《啼笑因缘》中沈凤喜悲剧命运的成因探析
2011-08-15崔应会
崔应会
(河南工程学院,河南 郑州 451191)
《啼笑因缘》中沈凤喜悲剧命运的成因探析
崔应会
(河南工程学院,河南 郑州 451191)
沈凤喜是张恨水《啼笑因缘》中的女主人公,唱大鼓书的她先是与富家子弟樊家树之间有过一段感情纠葛,后来又成了大军阀刘德柱的姨太太。在刘德柱的喜怒无常之下,凤喜最后落了个被逼发疯的悲剧下场。沈凤喜的悲剧命运一方面与其自身的性格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她所生活的社会环境有关。
沈凤喜;悲剧命运;性格;社会环境
一、沈凤喜的悲剧人生
沈凤喜是通俗大家张恨水的作品《啼笑因缘》中的女主人公。《啼笑因缘》是张恨水的代表作之一,作品描写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富家子弟樊家树与三个身份地位不同的女子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女主人公沈凤喜是一个处于社会底层在北京天桥唱大鼓书的女子,与母亲、叔叔生活在一起。富家子弟樊家树偶到天桥,第一次见到了凤喜,“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面孔略尖,却是白里泛出红来,显得清秀,梳着复发,长齐眉边,由稀稀的发网里,露出白皮肤来……虽然十分寒素,自是有一种清媚态度,可以引动看的人”。凤喜之于家树,因其清秀吸引了他的眼光。随后两人开始了交往,樊家树拿钱给她家租房,供她及其家人生活,而且还让凤喜停止了卖唱生活,到学堂当起了女学生。后来军阀刘德柱见到了美丽清秀的凤喜,立即被她的美色吸引,见到她时“浑身的汗毛管向上一翻,酥麻了一阵,不料凭空走出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子来”。随后刘德柱不顾凤喜已是“有了主儿了,虽然是没嫁过去,她现在就过的是男家的日子”的情况,蛮横无理,一副非要抢夺到人的嘴脸:“有主儿有什么要紧!漫说没出门,还是人家大闺女,就算出了门子,让咱们爷们爱上了,会弄不到手吗?”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讨好凤喜,给凤喜送名贵的首饰,牌桌上故意输钱给凤喜,邀请凤喜去打牌看戏,不仅如此,还动用政治手段,利用他的将军身份和权势地位逼凤喜由学生重新回到唱大鼓书的戏子行列。刘德柱为了得到凤喜,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终于将少不经事的沈凤喜揽入怀中。入主刘府的沈凤喜最初也曾锦衣玉食,一呼百诺,奢华富贵,过着贵妇人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当刘德柱得知沈凤喜和樊家树见了一面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发雷霆,对沈凤喜大打出手。知道错怪了凤喜之后不仅不许凤喜生气哭闹,而且还无理要求沈凤喜给他唱戏取乐。在刘德柱的喜怒无常之下,不谙世事的沈凤喜精神上极度恐惧和害怕,一度昏死过去,从此大病不起。当她不经意间听说刘德柱曾一怒之下杀了红杏出墙的姨太太时,精神上再也承受不了这巨大压力从而发了疯。原本就是贪恋沈凤喜美色的刘德柱此时对其更是厌恶之极:“捣他妈的什么乱!闹了我一宿也没有睡着。家里可受不了,把她送到医院去吧。”至此,清秀可人的沈凤喜落得了个被逼发疯的悲剧下场。
二、沈凤喜悲剧命运的成因
沈凤喜与樊家树应该算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可是两人并没有终成眷属。沈凤喜后来背叛了樊家树,投入到了大军阀刘德柱的怀抱,做了他的姨太太,可是刘德柱看上的毕竟只是她的美丽容颜,一旦她有所犯忌,刘德柱对她就是严刑毒打,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凤喜最终落了个发疯的结果。其实,沈凤喜悲剧命运的形成是有多方面原因的,不仅有其自身性格方面的原因,也有其所处的社会环境方面的原因。
1.自身性格原因
就其自身性格而言,在张恨水的笔下,沈凤喜是作为传统女子出现的,她性格顺从、懦弱。沈凤喜最初的生存环境是很恶劣的,她和母亲、叔叔一起以在天桥唱大鼓书为生,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富家子弟樊家树,看到美丽、清秀、柔弱的沈凤喜,樊家树的扶弱济困之心让他开始帮助沈凤喜,从此沈家的生活开始有所改观。在沈凤喜与樊家树的交往中,虽说有两情相悦的成分在里面,但从根本上说,两人是处于不平等的地位的,沈凤喜是在樊家树的供养之下才得以比较好地生存的。对樊家树,沈凤喜更多的是顺从,樊家树给她租房,她就去住,给她钱她就花,让她不再唱大鼓书而进入学堂,她也就由大鼓妹变成了女学生。在这期间,她是没有多少思想、多少独立可言的。沈凤喜的叔叔沈三玄一直把她当做摇钱树,一再鼓动她向樊家树要钱,她的母亲虽然对她的意愿和想法比较顾及,可是她需要的也是女儿的婚姻能给她带来多少钱财,所以在后来沈凤喜被刘德柱看上之后,叔叔是极尽讨好、巴结之能事,母亲是觉得“将军待我们这样好,我们要是不答应,良心上也说不过去呀”。在叔叔的威逼和母亲的利诱之下,原本就性格顺从的沈凤喜更是没有了自己的主见,任凭叔叔和母亲摆布。遇到出手比樊家树更大方,送礼比樊家树更贵重,钱财比樊家树更多的刘德柱时,叔叔和母亲就忘了最初将他们一家拉出苦难的樊家树,他们要的是借凤喜这个美丽女子给他们带来的吃喝不愁、出手阔绰甚至荣华富贵的生活。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想不爱慕虚荣和钱财都不行。第一次与樊家树相遇,樊家树给了一块大洋,沈凤喜就让叔叔请教其姓名,让母亲追上樊家树要进一步结识;樊家树第一次拜访凤喜临走时掏了一张五元的钞票留在了沈家,走出来之后凤喜就追出来送给樊家树一张她的半身照片;在樊家树与沈凤喜第一次单独约会时,沈凤喜就向樊家树要钱说要置办行头。从这些行为举止中不难看出,沈凤喜对樊家树的殷勤、主动、感激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樊家树的慷慨解囊。如果不是如此,沈凤喜和樊家树之间断然不会有这样一段感情纠葛的。沈凤喜看上的是樊家树能将他们全家从困顿中解救出来,自己不用唱大鼓书也能过上富贵日子。
跟樊家树交往时顺从樊家树,爱慕樊家树的金钱富贵,这种感情基础本身就是不牢固的,遇上比樊家树更有钱财、更有权势的刘德柱时,片刻犹豫之后便立马又有了新的欲望冲动。凤喜与刘德柱打牌赢了刘德柱故意输给她的钱,回到家,这些钱、刘德柱的富贵和权势都让她心里惊喜不已,忐忑不安:“凤喜一挨着枕头,却马上想到枕头下的那一笔款子。更又想到刘将军许的那一串珠子,想到雅琴穿的那身衣服,想到尚师长家里的那种繁华,设若自己做一个将军的太太,那种舒服,恐怕还在雅琴之上。”“刘将军有些行动,虽然过粗一点,心肠正是为了爱我。哪个男人又不是如此呢?我若是和他开口,要个一万八千,决计不成问题,他是照办的。我今年十七岁,跟他十年也不算老,十年之内,我能够弄他多少钱!我一辈子都是财神了。想到这里,洋楼,汽车,珠宝,如花似锦的陈设,成群结队的佣人,都一幕一幕在眼前过去。这些东西,并不是幻影,只要对刘将军说一声‘我愿意嫁你’,一齐都来了。生在世上,这些适意的事情,多少人希望不到,为什么自己随便可以取得到倒不要呢?”由此可见,出身贫寒,过惯了贫苦生活的沈凤喜内心深处对钱财是有一种强烈的欲望的,出身下层的卖场女子对生存的渴求或许天生让她对金钱和权势有着向往。此时的沈凤喜早忘了拯救她出苦海对她有感情的樊家树,心里想的只是嫁给了刘德柱自己能够享受到的荣华富贵,没有与富豪生活有过交集的她根本意识不到豪门深似海,根本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处境。
沈凤喜单纯、漂亮却又有不少小市民习气,所以她天真可爱、清纯娇憨,却又虚荣贪利、意志薄弱。沈凤喜与樊家树的爱情并不是建立在平等的感情基础上的,富家子弟樊家树看上的是沈凤喜的朴实、清秀,出身下层的沈凤喜看上的是樊家树的慷慨解囊、出手大方。因此沈凤喜并不是一个追求个性解放、争取婚姻自由的女子,她出身卑微,渴望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和人生处境,对于女人来说,似乎通过婚姻来达到这一切是个捷径,后来她屈从于刘德柱也是她这种性格的一个体现。不论是在与樊家树的交往中还是在与刘德柱的交往中,沈凤喜始终是被动的,顺从的,就是在被刘德柱无辜毒打之后,她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不对:“我现在不是决计跟着你过吗?……我想我是姓刘的人啦。”沈凤喜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尊严、自我价值消失殆尽,根本不知道反思和反抗。所以说,沈凤喜的悲剧与她的性格关系极大。
2.社会环境原因
就其生活的社会环境而言,当时的社会还是男权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社会。处在男性霸权主义统治之下的女性,与男性本身就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她们的人格独立、尊严等也很少存在,始终是男性的附庸,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沈凤喜在唱大鼓书时,听从于自己的叔叔;结识了樊家树后,则按照樊家树的要求停止卖唱成为女学生;与刘德柱交往后更是听命于刘,重新唱起了大鼓书。从唱大鼓书到成为女学生再到唱起大鼓书,这一切都不是她主动要求的,而是在男人操控之下的被动行为。虽然接受过新思想、比较开明的樊家树帮助她,供她上学,但是两个人的地位并不平等,樊家树还是处于一种强势地位的。至于刘德柱,根本不把凤喜当人看,他看上的是凤喜的美色,把她当成了一件物品,想得到时极尽手段,献媚讨好,甚至动用武力,一旦触怒了他便大打出手,根本不顾及凤喜的感受,凤喜疯了之后,他觉得她吵,她讨厌,就命人强行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樊家树对凤喜的好是有一部分感情在里面的,但是更多的是建立在沈的美色之上的,之所以樊家树愿意为其租房,愿意供养她及她的家人,是因为在见到沈的第一眼,樊家树就被她的美色吸引。真正的爱情是建立在双方兴趣爱好、文化层次、精神情感等谐和一致的基础之上的,而樊家树与沈凤喜之间是缺乏这些东西的,樊家树对沈凤喜的帮助只是出于一个接受过新思想的男性内心深处济困扶弱的想法而已,他们之间从根本上说是不平等的,樊家树是高高在上的。而沈凤喜与刘德柱之间,就更加是一种赤裸裸的美色与金钱的交易,刘德柱贪恋的就是沈凤喜的美色,他完全把沈凤喜看成了他私有的一件物品,他让沈凤喜锦衣玉食,过着富贵奢华的生活,沈凤喜就能过这样的生活,他想对稍有不从的沈凤喜大打出手,他就可以大打出手。在当时那样一个男权社会里,男性无疑具有很强势的地位。虽说樊家树不像刘德柱那样飞扬跋扈,横行霸道,但对沈凤喜,他也是有逼人之势的。在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的社会发展中,女人们始终被看作是男人泄欲的工具,她们始终是处于被动地位的。可能会因某种机缘被男人喜欢,被男人热捧,被男人供养,可是也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男人的厌弃,这是男权社会中女人的悲剧,处于这种社会背景之下的沈凤喜自然也无法幸免,也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沈凤喜的悲剧人生只是中国传统男权社会中无数女性悲剧命运的一个缩影。在那个男权势力强大的社会背景下,沈凤喜们心甘情愿枯萎了自己鲜活的生命,泯灭了自己的独立、自尊、自由等意识,虽然也有抗争,但是她们的抗争是如此微弱,如此力不从心。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在强大的男权社会里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这是女性本身的悲剧,更是一种必然性的社会悲剧。
[1]张恨水.啼笑因缘[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2]古大勇.“物品”天使与被禁闭的疯女人——《啼笑因缘》中沈凤喜形象的女权主义解读[J].新疆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2001,(1).
[3]袁瑾.张恨水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女权主义解读[J].陕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5,(4).
I06
A
1671-2862(2011)01-0039-02
2010-11-21
崔应会,女,河南鲁山人,文学硕士,河南工程学院学报编辑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