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亲缘关系对郑孝胥功名思想的影响
2011-08-15孙艳
孙 艳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323)
郑孝胥(1860-1938),字苏庵、苏龛、苏堪,一字太夷,号海藏,福建闽县人。光绪壬午乡试解元,曾任日本筑地副领事、神户、大阪总领事、京汉铁路南段总办、广西边防总办等职。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自去职避居沪上。“九·一八”事变后,追随废帝溥仪,出任伪满洲国国务总理。民国二十七年卒。有《海藏楼诗集》传世。
郑孝胥一生热衷功名,极其渴望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却一直困居下僚,难展抱负。其晚年附逆变节、投靠日本,虽原因颇多,但主要还是由于内心功名思想的蠢动。其卖身求荣、助纣为虐之行径固不足论,但作为同光体闽派的扛鼎诗人,郑孝胥的诗歌成就却是誉满诗界。虽有人评其诗“情感多虚伪,一以矜才使气震惊人”[1]135,但郑孝胥为亲友所作之诗却是情真意切、诚挚动人,亲情、友情、师情在其心中颇具份量。而他内心强烈功名思想的形成,也与他的亲人、老师、友朋的人生遭际对其内心的触动有一定关系。
一、亲情影响
咸丰十年(1860年),避乱吴下的郑守廉夫妇喜获一子,因其出生于苏州胥门,故名之曰:孝胥。郑孝胥天资聪颖,“丱角背诵《十三经》,如泄瓶水”[2]339,常受到父执辈夸奖,守廉对其期望甚高。郑孝胥自幼接受正统儒家思想教育,原本即是要走读书应举、学优则仕之路。不料家庭变故接连而至,八岁丧母,父亲又在其十七岁时弃世,家计陷入困顿,扭转家族气运、光大门楣的责任就落到了郑孝胥的身上。对于传统士人而言,改变命运、改善环境的唯一途径就是入仕。不幸的家庭遭遇使郑孝胥更加渴望早日取得功名。光绪八年(1882年),郑孝胥高中光绪壬午乡试解元,志得意满的他遂于次年赴京会试。孰料会试不利,自此困于场屋。不能以科举高中的方式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始终让郑孝胥耿耿于怀。他曾对幼弟孝柽言:“吾家气运方蹇,非祖德不厚,实皆后人无可启佑者耳”[3]296。郑守廉虽早丧,但郑孝胥的孺慕之情却多年如一。一次偶然的机会,郑孝胥得到题有父亲手迹的扇面,激动之余即在其后附诗一首:“阿翁在世日,独善道不屈。世人谁知之,翰墨偶自悦。人间合有几?邈若湘江瑟。生气长凛然,孤儿眼中笔”[4]38。郑氏累代寒素,守廉生前虽官居部曹,却是闲官冷职。一句“世人谁知之”道尽了郑孝胥对父亲仕途未达、声名未显而过早辞世的遗憾。
郑孝胥幼失怙恃,骨肉亲情成为其生存的一种信念支撑。其笃于孝悌,格外重视兄弟之情。郑家兄弟姐妹众多,父母均亡后,家族重担落到长兄孝颖身上。郑孝胥虽终年在外奔波,也从未间断过寄金补贴家用:“韲盐未了持家事,灯火惟余课弟编。料理儿曹聊晚计,浮湛闾里忽中年。好乘佳日舒心眼,莫遣新霜拂鬓边。准拟江淮乞郡倅,为兄先办杖头钱”[4]8,这首寄给长兄孝颖的诗即作于其任镶红旗学堂教习、收入微薄之时。数年之中,先后会试不第,短暂的幕僚生活又不得志,考取了内阁中书,辗转反复之后,却任了学堂教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闲职。可谓仕途偃蹇、生活窘迫:“耐闲特不易,所学诚空言”[4]5、“去来自细事,所叹迫生计”[4]9。感叹着时运的不济、功业的难成,郑孝胥积极寻找着仕途的转机。光绪十七年(1891年),郑孝胥任驻日使馆书记后,状况稍有好转。然而此时家乡却又传来哑妹病故的噩耗,郑孝胥惊痛之下,深感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愧对泉下之父母:“乌乎,余何以见先考功、先恭人于地下乎!余同胞七人,今存五人,余奔走不能常聚。岁月如流,行将老矣,终古之离,遽在于汝,惊心动魄,如何可思”[3]212。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郑孝胥出任京汉铁路南段总办,仕途平顺,经济状况大大好转。便开始筹划让家乡的亲人迁居湖北,以就近照应。远在武昌的他兴致勃勃的作诗一首寄给远在闽地的长兄:“秋风吹客武昌城,夏口新霜著木赪。楚月初升依薄雾,江流乍落动寒声。平生幽兴端难遏,投老名场暗自惊。忧患如山容一罅,聊凭佳酿醉阿兄”[4]102。然而,没过多久闽地发生疾疫,郑孝胥两兄一妹均罹难,其仅余的妹妹伊萱亦因伤痛过度而亡。频传的噩耗让郑孝胥伤痛欲死:“四支已半摧,一手倚一足”、“余生付残世,何地同啜粥”[4]120。世事无常,生命短暂,转眼之间,手足凋残零落殆尽。从丧亲之痛中冷静下来的郑孝胥,益发感到华年易逝、时不再来,更加渴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建功立业、有所成就。
此时,郑氏兄弟之中唯余郑孝胥与幼弟孝柽,二人自小相伴相随,感情最为深厚。曾于大雨如注之际踞床对坐,“抗声诵杜老《茅屋为秋风所破》及《送孔巢父》、《哀王孙》诸篇,声震屋瓦”[3]7。孝柽入京会试时,郑孝胥特赋长诗相送:“与子同出都,十六年于兹。子今复入都,良甚喜以悲。两兄虽未老,皆异少年时。事业那可说,所忧寒与饥。我如风中船,奔涛猛相持。不怨漂流苦,但恨常乖离。何时得停泊,甘心趋路岐。向来盛负起,不自谓我非。进士弃不求,从人诟狂痴。念子行入世,科第政所期。闽士多褊狹,此语古已讥。器闳乃受大,要须力戒之。何物益神智,读书乌可迟。吾今之所行,世人讵见知。似傲非慢侮,似倦非摧颓。寸心虹贯月,子胡愁我为?”[4]18诗中追忆少年旧事,感慨而今弟已长成,自己却终年为生计奔忙,不能与亲人常聚。勉励兄弟力戒褊狹、勤学深纳,以寻常之语娓娓道兄弟之情,倍觉亲切。郑氏祖上累世治经并无显贵,对于深受传统显亲扬名思想影响的郑孝胥来说,光大门楣、荣宗耀祖是郑氏子孙不可推卸的责任,其曾为孝柽书扇即曰:“二兄久食贫,被酒语跌宕。门户要人兴,两弟齿俱壮”[4]49,对自己和孝柽均寄以振兴门户之厚望。
只是这种门户振兴的期待却是建立在其强烈的功名欲望之上:“圣贤之业,不外养气。即功名富贵之途,非养气足者亦不克荷也。吾家气运方蹇,非祖德不厚,实皆后人无可启佑者耳。惟有执义造福,以回天意。吾见世士处顺则披猖,处逆则狼狈,此由根器浅薄,断非载福之道。可深戒之。”[3]296在郑孝胥心中,圣贤之道乃途径,功名富贵才是目的。
二、师情影响
郑孝胥先后师从数人。其对授业之师,毕生执礼甚恭。诸师中如郑世恭、李兆珍(星野)、林寿图、以及乡试座师宝廷,均与郑孝胥相处甚好、情义深笃。在这些受业之师中对郑孝胥功名思想影响较大的当数叔祖郑世恭和壬午乡试座师宝廷。
郑孝胥四岁入私塾,即随叔祖世恭习《尔雅》。父母俱亡后复从之习举业。郑世恭工制艺,亦能诵十三经及注疏,先后任凤池书院、致用书院山长及主正谊书院讲席,为人耿介、治学严谨,对郑孝胥的成长影响甚大。在他的悉心指导下,郑孝胥的制艺诗赋都有长足的进步。世恭曾赞其文:“有玄度,风骨高骞,笔势尤峭拔万仞。闽中省垣所见,恐无此好笔气”[3]11,并进一步点拨:“然更须放笔透写,则是‘梁栋既构,施以丹垩’,能不令有目共赏耶’”[3]11。二人时常纵论古今诗家,曾以天象比拟有唐诗人。世恭曰:“少陵如日;太白如月;摩诘如云,随地涌出;孟浩然如雪;高、岑如风;孟郊如霜,着人严冷,其气肃杀;昌黎如雷;长吉如电;飞卿诗远胜义山,在天虹也;卢仝、刘叉等雹也;自初唐至盛唐,如四杰诸公,五行二十八宿业也。”[3]19而郑孝胥随之即言:“韦苏州之雅淡,在天为露;柳子厚之冲远,在天为银河;元、白雾也,能令世界迷漫。自宋以下,则不足拟以天象矣。”[6]19然后二人“相与捧腹大笑”[3]19。郑孝胥曾评黄庭坚诗“功深才富,亦是绝精之作,特门面小耳。此譬如富翁十万家私,只做三五万生意,自然气力有余,此正是山谷乖处”[3]5,此论受到世恭击节叹赏,称之为“自有评山谷以来,无此精当者”[3]5。祖孙之亲兼有师徒之谊,感情自然深厚。多年之后,郑孝胥忆及昔日叔祖悉心教导之情,仍然感念不已:“门中从祖虞臣老,最叹《东坡生日》诗。欲得旧闻无白发,诸孙牢落涕空垂”[4]445。
郑世恭曾中咸丰壬子进士,一生仕途坎坷,几至贫乏不能自给。后为凤池书院、致用书院山长,终生布衣疏食,清贫自守。郑孝胥幼从其学,对其生平诸事了解颇深。光绪十八年(1892年),远在日本的郑孝胥听闻世恭辞世的消息后,曾在日记中大发感慨:“少庭以字来,告叔祖于二月十四日归道山,黯然伤恫。老辈凋谢,非独吾家之叹也。其生平高行苦节实足感人,而晚景尤为可伤矣。余辱赏识,特异诸孙。幽明已矣,终不再见”[3]273;他回忆当初与叔祖分别时之情景,感叹自己为生计奔波,没能常侍老人左右,深以为憾:“猗嗟我从祖,高行世所独。有时闻微言,终身在初服。孤露薄有知,所赖见尊宿。今年吾道苦,此老梦已觉。別时知难再,挥手反见速。衰颜一何瘦,忍泪窃注目。不殊辞所生,摧割痛在腹。未曾闻怛化,每忆已自哭。理当弃妻子,卒侍启手足。何言迫生计,恨愧满衷曲。因思议私谥,介节诔不辱。虽然异出处,知己配文肃。哲人萎二老,愿见那可复。吾其放于夷,猖狂混清浊”[4]25。
郑孝胥对叔祖的感念之情,自然是发之于心,深挚真切。但从其感叹世恭“生平高行苦节实足感人,而晚景尤为可伤矣”、“猗嗟我从祖,高行世所独”之语中,亦委婉的透露出其内心真实的想法:一生耿介、清贫自守的郑世恭在品行上当然是无可指摘,堪与闽中先贤沈葆桢相媲美,但对其“世所独”之苦节,郑孝胥却是不以为然,不愿效法。在郑孝胥心里更为向往的是如沈葆桢一般为世景仰的赫赫功业。
诸师之中,宝廷对郑孝胥的影响甚大。宝廷是郑孝胥壬午乡试座师,因宝廷的赏识,郑孝胥才得以高中解元,踏出入仕第一步。宝廷乃“清流四谏”之一,声名远播。虽贵为宗室,幼受儒家正统教育,个性却狂放不羁。罢官后益发放浪形骸,徜徉于京西山野间,潦倒终老。颇受正统道学人士非议。郑孝胥入京拜谒宝廷时所见之景即是:“几榻殊草草,旁列残花数盆,奴仆羸敝,院落静无人声,雨后莓苔初生,湿土中渐作绿意”[3]33-34,宝廷本人则是“服敝服,裂处露棉几尺许”[3]34,一副落魄文人模样。宝廷虽疏放,却期望郑孝胥能有为于世,不蹈自己之覆辙:“陈伯潜昨有书来,盛称吾兄少而岐嶷,欲仆以气节相厉。仆意中却有鄙见,愿以相告;结交宜分别,勿侈口谈论;闻颇善饮,勿酒后诋诃流俗。如是而已。外人方谓吾兄是竹坡得意门生,恐徒累吾兄耳”[3]34。宝廷兀傲不羁之个性,违时背俗、不畏世议之气魄为郑孝胥所深赏,其因小节自毁仕途功名之行为也每让郑孝胥为之叹惋。宝廷在世之时,郑孝胥每至京必去拜谒,且在自己也不宽裕的情况下予以资助:“坐车往谒竹师,呈土敬十金。余存二十金,寒衣在沪未来,初欲买棉袍,适爱苍以袍假余,遂举买袍遗竹师也。入门,蓬蒿没膝,庭院寂然”[3]74。宝廷卒后,郑孝胥思及宝廷知遇之情及多年师徒之谊,感怆不已:“沧海门生来一见,侍郎憔悴掩柴扉。休官竟以诗人老,祈死应知国事非。小节蹉跎公可惜,同朝名德世多讥。西山晚岁饶还往,愁绝残阳挂翠微”[4]53。宝廷潦倒以终,身后余二子又在庚子乱中罹难,留下寡媳孤女生活窘困不堪。郑孝胥对宝廷的知遇之情心存感激,也深为宝廷境遇之潦倒、晚景之凄惨所震动:“腹痛前朝宝侍郎,来寻遗墨耐思量。犹留孤女非无后,纵识门生亦可伤”[4]321;“竹坡菊客惨相随,谁信诸孙骨亦灰。登榻招魂如见款,入门掩涕更增哀”[4]219。宝廷的遭际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郑孝胥已然日益增长的功名心,其一生强烈追求功名,一定程度上就是要避免宝廷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三、友情影响
郑孝胥一生交游广阔、友朋众多,相知莫逆者亦有不少,但对其功名思想触动最大的莫过于盛年早逝的王仁堪。王仁堪,字可庄,又字忍庵,号公定,光绪三年状元,为官直言敢谏,勤政爱民。郑孝胥与王仁堪、王仁东兄弟总角即已相识,交谊深笃:“期许从童稚,君家伯仲间”[4]287。光绪九年(1883年),郑孝胥入京应会试,王仁堪即欲延其为子授读。后郑孝胥入李鸿章幕,往来京津两地,与王仁堪等诸友时常酬唱宴饮,极尽欢洽之情。对于此期的友朋交往,郑孝胥后来有诗纪之:“城西朋好谁相忆?定是丁陈与沈黄。海上昨逢润州守,一时回望奉先坊”[4]13。
光绪二十六年(1890年),王仁堪出任镇江知府,郑孝胥亦随李经方出使日本,两人时有诗歌唱和。两年后,郑孝胥因岳母丧事归国,特赴镇江看望可庄。别后重逢,晤谈良久,言及此前不久辞世之知交陈与冏(弼宸),相对泫然。相聚数日,郑孝胥便即离去。本以为同往日一样的小别,谁想竟成永诀;仅隔一年,王仁堪卒于苏州知府任上,年仅45岁。闻此噩耗,郑孝胥“惊绝哀恸,叹曰,天道之不可恃若此耶!余十八《望月》诗,气象萧飒;颇自怪讶,乃知天剪吾党,哀象之先感也。王介甫《哭王逢原》曰:‘百年相望济时功,岁路何知向此穷’,涌泪之下,又拊床大叫”[3]385。郑孝胥平生自命不凡,甚少推许他人,却独视王仁堪为才器不凡之士,在与东游日本的黄庆澄晤谈时,还极力揄扬王仁堪“可胜艰巨之任”[5]361。孰料时隔不久,即听闻王仁堪骤卒的消息。王仁堪正当盛年,却志业未遂而亡,怎不叫引为同道的郑孝胥惋惜痛悼:“彼苍不足恨,人事实可哀。莫复念忍庵,念之心肝摧。烈士尽夺气,况我平生期。四海尽惊叹,矧我夙昔怀。聚时不甚惜,皎皎心弗欺。別时不甚忆,落落意弗疑。如何无穷志,殉此七尺骸。交情日太短,天绝非人为。命也审如此,终古宁可追”[4]32。可庄之死,对郑孝胥打击颇大,乃至出语愤激:“哀哉,堂堂者何为遽入土乎!天下之可死者固多矣,而独夺斯人者,何也!”[3]400
忆及王仁堪对自己的深情厚意,念及其盛年而逝、志业未酬,郑孝胥始终心内耿耿:“往年都城盛朋友,缄斋忍庵情相亲。激扬掩抑性虽异,用意沉著不可言。倏如花落风雨过,置我惘惘销精魂。向来缄忍竟何得,俯仰各已归九原。宁当入海尚气,痴念志业空穷年。忆尝吟咏戏相劝,检视遗句余悽酸”[4]33。甚至在王仁堪过世数年之后,郑孝胥犹在感叹好友中道而亡、壮志未酬,就此辜负了满腹才华:“忍庵才甚锐,志业如伯符。独恨情稍急,鬼伯疑相趋。赴名何乃猛,短局谁能纾?养子豫章才,明堂容尔须。回思平生意,揽辔姑可徐”[4]83。
郑孝胥少负才名,自视甚高,颇欲有为于世。而其特殊的家庭环境更是激发了其跃跃欲试的功名之心。无奈长期沦落下僚,志意难伸,心里本就郁积了太多怀才不遇的愤懑。在世事无常、人生实难的感喟中,他也曾萌生退意:“世运行一变,人谋无万全。就阴应可息,吾已倦周旋”[4]16;然而师友们或穷困潦倒、晚景凄凉或空怀才具、盛年早逝的人生遭际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内心功名思想的滋长,让他更加渴求建立显赫功业、青史留名。惟其如此,他才能不重蹈诸多亲友坎坷悲惨命运之覆辙。郑孝胥尝言:“我辈今所冀者惟三等耳:有权在手,上也;有饭可吃,中也;有名可传,下也。无权无饭,名又难传,不亦苦哉”[3]234。那种无权无饭无名的生涯是郑孝胥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1931年,已经七十二岁高龄的郑孝胥终于等到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他怀揣着光复清室故业的梦想奔向东北,就此踏上了身败名裂的不归路。
[1]林庚白.丽白楼诗话[M]//张寅彭.民国诗话丛编本.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
[2]陈宝琛.沧趣楼诗文集[M].刘永翔,许全胜,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3]郑孝胥.郑孝胥日记[M].中国国家博物馆,编.劳祖德,整理.北京:中华书局,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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