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进步视阈下文化产业发展探讨

陈伟雄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州 350007）

当今世界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知识经济已见端倪，国力竞争日趋激烈。世界各国的经济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文化产业在经济发展和国际竞争中的重要作用日益凸显，文化上的强国将成为经济强国。以技术为支撑的文化产业，已经成为创造财富和追求利润的最理想产业。从现代经济发展趋势来看，任何产业的形成、壮大都与技术的发展密切相关。技术不仅拉动了物质生产及其相关产业的发展，也牵引着文化产业的发展。尤其是在信息技术时代，技术和文化资源的结合更加紧密，在这样的背景下研究文化产业，在实践上，它能够推动现代经济的发展，能不断满足和提高人们精神价值的需要；在理论上，它能带来文化观念的更新。

一、三次科技革命与文化产业发展的关系

（一）第一次科技革命与相关文化产业的产生

早在原始社会时期，技术的进步对文化就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技术进步使文化活动的载体、表现形式、表现对象由单一向多元、由简单向复杂转变。劳动工具的变化与改进使绘画、雕塑、音乐、舞蹈、装饰等原始艺术不断得到丰富与发展。然而原始社会缺乏原始文化广泛传播的技术条件，其经济形态也决定了原始文化无法产业化。第一次科技革命以前，人类的科学技术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展。造纸术的发明是人类历史上一座重要的里程碑，更是人类文化传播史上的一次伟大革命。印刷术的发明则成为人类文化传播史上的又一座里程碑，它使文化内容可批量复制，突破了人类文化交流的时空限制，扩大了文化活动的受众群体，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1］1450年，德国地震学家古登堡发明了铅活字印刷，图书出版业自此发展起来。

18世纪60年代，以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为标志的第一次科技革命兴起，蒸汽机被广泛应用到生产中，改变了各行各业的劳动工具和生产技术，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第一次科技革命不仅促进了造纸和印刷技术的发展，同时也促进了出版技术的进步，催生了专业分工明确、技术先进、规模宏大的现代化出版企业，促进了近代报刊业、图书出版业的快速发展。19世纪30年代，大众化廉价报刊开始出现，如美国的《太阳报》、《纽约先驱报》、《纽约时报》，法国的《新闻报》、《世纪报》，英国的《每日电讯报》等报刊。18世纪到19世纪初，现代的专业化出版公司也开始出现，如美国的约翰·威利父子公司（1807年）、利平科特出版公司（1836年）与德国的施普林格公司（1842年）等学术图书出版公司；英国的朗曼公司（1724年）、美国的哈珀兄弟出版公司（1833年）等专业的教科书出版公司；法国的拉鲁斯出版社（1852年）、德国的布罗克豪斯出版公司（1808年）与英国的柯林斯出版公司（1819年）等专门的词典工具书出版公司。［2］200出版业的发展带来了教育的普及与人类知识水平及文化素质的提高，从而加大了人们对印刷媒介的需求，进一步促进了报刊业和图书出版业的发展。随着人们对精神文化需求的不断扩大，个别专门从事文化生产与流通的行业得以兴起，如广告业、新闻业等。这一时期的蒸汽机动力技术也带动了交通运输技术的进步，为报纸、书籍等文化产品的运输和传播提供了便利，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化产业的发展。在科技与文化的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形成了科技运用与文化生产、消费之间的良性互动。

（二）第二次科技革命与现代文化产业的萌芽

19世纪70年代开始，自然科学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在技术进步速度加快和产业革命的作用下，第二次科技革命应运而生。动力学的发展、内燃发动机的发明，电的发现与电报、电话、广播等通讯手段的运用是第二次科技革命的显著标志。在第二次科技革命的推动下，以知识和技术为基础的服务业的地位开始提升，大量的劳动力和资本逐渐流入诸如娱乐服务、文化艺术、体育保健、教育等与文化密切相关的服务业之中。电影、电视及广播等全新的电子媒介及电子传媒产业的产生，使得松散的文化行业逐渐形成集中的产业形态。1877年，爱迪生发明了留声机，音像唱片业自此诞生。1895年，法国卢米埃尔兄弟发明了黑白默片电影，标志着电影业的产生。1920年11月2日，世界上第一座广播电台——美国KDKA广播电台开始播音，随后广播在英国、德国、苏联等国家也相继出现，并在20世纪30年代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1884年德国发明家尼普科夫发明了电视扫描原理，1925年贝尔德利用尼普科夫的机械扫描盘装置成功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台电视，1926年1月26日，贝尔德在伦敦举行第一次电视公开表演，英国广播公司（BBC）用贝尔德的发射机播送图像，进行了世界上第一次电视无线传播，电视从此深入千家万户。这一时期比较重要的发明还有：1898年丹麦的保森发明了钢丝录音机；1927年美国出现的有声电影；1935年德国弗里奥莫的磁带录音机；1935年美国的第一部彩色电影等。这些发明创新都在不同程度上推动了电影、电视、广播等文化产业的发展。从此，人类实现了多元化的文化传播途径，文化传播的内容从语言符号、文字符号拓展到声音和影像符号，极大地丰富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

（三）第三次科技革命与现代文化产业的发展

第三次科技革命自兴起至今大致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20世纪40-50年代之间，这一阶段是高新科技的形成阶段，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和空间技术的诞生为主要标志并涉及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生物技术等诸多领域；第二阶段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高新技术革命进入全面发展的新阶段。其主要标志是由计算机技术、通信技术相结合而成的“信息高速公路”的建构。这次科技革命使人类经济发展进入了“创新驱动阶段”，技术创新、知识创新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科技进步日益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决定因素。以技术群形态出现的高新技术让文化产业成为融合多种技术群因子的产业形态，为文化产业的信息化提供了发展与壮大的技术基础，也为新兴文化产品和新兴文化产业类型的出现创造了条件。20世纪50年代，彩色电视、宽银幕电影、立体声电影、磁带录像技术、盒式录音机等发明的出现，大大促进了电视、电影以及音像业等文化传媒产业的发展。1962年，美国电视卫星的成功发送使人们的文化娱乐活动进一步跨越了国界的限制，更加促进了文化产业的交流、传播与发展。1971年美国Intel公司研制出微型计算机，1973年Motorola公司开发出手机，此外，数码录音唱片、Walkman、CD等发明也相继出现，这些都深刻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丰富了人们的文化娱乐消费。1989年，Internet正式命名，这成为文化产业发展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计算机和网络带来的信息技术、数字技术、网络传输技术进入引进、扩散阶段，这些技术在文化产业上的应用引起了文化产业的深刻变革，传统文化产业得以改造升级，开始向新兴文化产业发展、转变。如远程教育借助数字压缩技术与网络传输技术，通过WWW、E-mail、QQ、MSN、BBS等方式，实现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双向互动，成为一种重要的教育产业类型。在数字技术的改造下，基于纸质媒体的图书出版形成了数字图书、数字化出版，基于模拟信号的电视形成了数字电视，基于胶片制作的电影形成了数字电影，基于卫星传输技术形成了移动电视、车载电视。［3］同时，以网络技术、信息技术为支撑的动漫产业、网络游戏、手机游戏及以其他多媒体产品为代表的新兴文化产业逐渐发展壮大起来，极大地改变了文化产业的存在形态，影响了人们的文化消费习惯和消费方式。

二、技术进步是文化产业发展的直接动力

（一）技术进步促进文化产业价值链的重构与升级

1985年波特提出的经典产业价值链，将产业的基础活动分为进货物流、加工生产、出货物流、市场行销、售后服务五个环节，同时贯穿于整个价值链的辅助活动包括了企业基础建设、人力资源管理、技术研发、采购等。在文化产业中，技术的进步对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提供了变革的可能，文化产业的流通空间比物质流通更大、更广，流通时间更快。以新媒体技术对文化产业价值链的升级作用为例：在生产阶段，伴随文化产品需求的不断增加，最新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就会逐渐从物质产品生产领域转移到文化产品生产领域。在文化产品的生产过程中，科学技术从经济发展的实践中被提炼出来并且得以运用，从而成为文化产业发展的必不可少的推动力量。一方面，高新技术能够实现以尽可能丰富、尽可能满足不同消费者需求的媒体形态来承载文化产品及服务的信息，如出现以网页、光盘、视频、软件包、物理设备等多种形态为载体的文化产品和服务；另一方面，高新技术也会改变文化产品和服务的生产过程及基本方式，从而提高文化产业的生产效率。在发行阶段，高新技术特别是新媒体技术以更快的速度、更少的成本和更便捷的方式将文化产品和服务送达消费者，如通过网络利用电子商务、网上支付等方式进行。这一点是产业价值链中由内容到市场的一个重要环节，在无形文化产品和服务的发行阶段，这种通过新媒体技术平台传输产品和服务的方式更为常见，如广播、影视、出版、软件服务、网络信息服务等。比如软件企业通常采用互联网发布自己的软件产品，软件消费者在网络上购买完某个软件后，先通过VISA卡等信用卡支付货款，而企业方则将软件包和序列号等发给消费者，通过这种方式就很便捷地完成了一次软件购买过程。在使用或消费阶段，一方面，新媒体技术能够直接为消费者消费文化产品和服务、进行体验式消费提供诸如电脑、电视、手机、PDA等终端设施和视频软件、网络流媒体软件的支持；另一方面，当今的消费者面对复杂多样的文化商品和服务信息，往往不能及时准确的作出认知和反映，通常需要根据不同消费者的需求、兴趣和经验等，以及信息传递的广度和深度，有选择性和有目的性地对某些信息进行辨别。因此，新媒体技术能够创造为消费者尽可能全面、深入了解和掌握文化产品和服务信息的平台，为消费者进行选择提供充足的信息；更为重要的是，新媒体技术也为消费者消费所有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创造接受技术、信息支持与服务的便捷渠道。［4］

（二）技术进步推动文化产业的结构调整与升级

技术进步对文化产业结构的影响是多方面的。首先，技术进步促进新兴文化产业的产生，改变文化产业结构，尤其是新兴技术领域的开拓，必然会导致新的文化产品的出现，随着新产品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新产品的需求呈弹性上升趋势，最终会逐渐形成新的文化产业部门。以信息技术的发展为例，通过信息技术的发展以及电脑的普及应用，电子出版、数字音乐、电脑软件服务、数字电影等一些新兴的文化产业获得了强大的生命力，而随之出现的互联网则塑造了网络游戏、网络广告、流媒体点播、音乐视频下载服务、软件服务、博客、播客等新兴文化产业门类，以手机为用户终端的短信息、彩信、彩铃、WAP、移动博客、手机报纸、手机电影等产业则是成为了时下的热潮，此外还有动漫、卡通等等融合了多媒体技术的产业类型，这些都是伴随着新兴技术而生的新兴文化产业。其次，技术进步使文化产业结构不断向高级化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是产业层次上的技术进步，是技术进步的一个有机环节。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表明，每一次技术的进步与飞跃，无疑都带来了生产关系的重大变革。技术进步改变了文化产业的产业形态，促进文化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提高了文化产业的发展水平。尤其是信息技术、数字技术的出现，以信息技术、数字技术为支撑的高附加值、高增长率、低能耗、低污染的新型文化产业形态愈加受到推崇，现代文化产业开始向创意产业、内容产业转型。从结构上看，“行业的分散化”和“新兴文化产业地位提升”的发展趋势出现在文化产业领域。从传统意义上的文化产业如新闻、出版、广电和文化艺术等来看，以往都是中国文化产业的“核心层”；然而，新媒体技术带来了新兴的文化产业类型，并形成了文化产业的“外围层”，这一“外围层”逐渐出现了位居主流的趋势。以2004年为例，传统文化产业的从业人员有223万人，实现增加值达到884亿元；另一方面，新兴文化产业如网络文化产业、数字娱乐产业等为主构成的“外围层”共有从业人员422万人，实现增加值为835亿元。如此看来，不仅新兴文化产业的从业人员已超出传统文化产业的1倍左右，而且其创造的价值也已接近传统产业。可以说，我国新兴文化产业的规模即将超过传统文化产业，其对整个文化产业的带动引导作用已日益显现。再次，技术进步还会使某些产业的产品需求减少，使该产业出现衰落和消亡，从而使产业结构得到优化和升级。如以3D技术及虚拟特效为特征的网络游戏的出现与普及，逐渐淘汰了“电视机+游戏机”的传统电视游戏；微型计算机的出现让大型电子计算机退出了市场。

（三）技术进步增强文化产业竞争力

文化产业竞争力是一个国家国际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用于评价一国或一地区文化企业的产品及其服务在国际上开拓市场、占有市场并以此来获取利润的能力，同时也是文化企业保持竞争优势的能力。而文化产业创新能力则是文化产业竞争力的核心部分。在实施提升文化产业竞争力发展战略的过程中，技术进步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技术与文化的融合，大大增加了文化产业的附加值。在技术进步的作用下，文化产业创新能力将不断得到提升，从而增强文化产业竞争力。通过加大对文化产业研究开发的投入资金，培养研究开发的专门人才，获取各种专利、论文和知识产权等，提升文化产业开发新知识、新内容、新服务的能力。在创新的基础上，借助大量的技术、工艺和操作手段，把创新成果转化成为市场上适销对路的商品和服务。在技术进步的作用下，提升文化产品内容和品质，加大技术创新和品牌运作，建立生产链和供应链，能够有效地增强文化企业的市场扩张能力。如果在知识和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文化用品制造、流通和销售等环节，充分利用廉价劳动力和其他资源的优势，批量采购销售，降低交易成本，采用提升规模——外延扩张的手段，以便迅速地把对手“挤”出市场，这是一种传统的竞争手段，但是这样做，也会带来利润空间缩小的负面效应。而在知识和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文化创意、研发、服务等环节，高度重视自主知识产权，提升内涵、运作品牌、创新内容、更新业态以及建立全球化的供应链和生产链等，则是一种更强有力的武器，更有利于开拓新兴文化市场。［5］68国际上许多成功的文化营销案例，实际上都是依靠文化产业创新能力的强大支撑，建立在创造知识、移植知识、转化知识、推广知识的体制基础上。因此，技术进步对于增强文化产业竞争力具有重大的意义。

当然，文化产业的发展也会为高新科技的创造和改进提供相应的智力支持、人才保障和社会环境。高新科技的发展需要具有创新精神的人才，需要凝聚起中华民族的创造力，需要形成良好的社会主义文化风尚和积极向上的人民精神风貌。文化产业的发展正好可以为全社会提供具有中国特色的、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精神文化产品和服务，这也成为激发中华民族创新和创造活力的重要源泉，从而不断推动着高新科技的创新和发展。

三、对我国文化产业发展的启示

（一）转变文化产业发展方式，依靠技术进步发展文化产业

长期以来，我国文化产业处于较低的发展水平，要把文化产业真正培育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就必须依靠技术进步，转变文化产业的发展方式，加强对文化产业的技术创新，加大技术开发、技术改造、产品开发的力度，用高新技术提升文化产业水平。坚持以体制改革和科技进步为动力，增强文化产业发展活力，提升文化创新能力，提高集约化经营水平，促进文化领域资源整合和结构调整。着力培育一批有实力、有竞争力的大型骨干文化企业，增强我国文化产业的整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

（二）加大文化产业研发经费的投入

运用财政、税收等优惠政策，鼓励文化企业增加研发经费投入。要利用法律武器，加强对文化产品核心技术的保护，在关键领域形成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专利和技术标准。重视中小企业的创新力量，通过引入风险投资基金等手段，扶持一批具有较强竞争能力、创新能力的中小企业，以推动文化产业朝高新技术方向转型。科技主管部门要制定政策法规，促进科技成果向文化产业转化，引导高新技术进入文化领域，不断实现科技创新。中央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要加大对文化产业的投入，通过贷款贴息、项目补贴、补充资本金等方式，支持国家级文化产业基地建设，支持文化产业重点项目及跨区域整合，支持国有控股文化企业股份制改造，支持文化领域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大幅增加中央财政“扶持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和文化体制改革专项资金规模，不断加大对文化产业发展和文化体制改革的支持力度。

（三）提高文化产品的科技含量，增加文化产业的附加值

发展新兴文化业态，采用数字、网络等高新技术，大力推动文化产业升级。加强数字技术、数字内容、网络技术等核心技术的研发，加快关键技术设备改造更新。着力推进高新技术成果与文化产业的结合，依靠高新技术改造传统文化产业，提高文化产品的附加值，提高文化产品生产和文化服务手段的科技含量。大力发展各类与高新技术存在密切联系的新兴文化产业，积极开发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科技文化产品，在研发手段、生产环节、营销渠道、文化产品的保护等方面，借助科技的力量加以创新，使我国的文化产业在开发、制作、传播等各个环节上具备世界先进水平。

［1］解学芳.论科技创新主导的文化产业演化规律［J］.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4）：58-65.

［2］蔡尚伟，温洪泉.文化产业导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3］祁述裕，韩骏伟.新兴文化产业的地位和文化产业发展趋势［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6（5）：97-101.

［4］叶取源，王永章，陈昕.中国文化产业评论：第八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35-36.

［5］花建，巫志南，郭洁敏，等.文化产业竞争力［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