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空间角度解读《黄色墙纸》中女性所受的压迫

2011-08-15周利娜

关键词:墙纸父权黄色

周利娜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 桂林541006)

从空间角度解读《黄色墙纸》中女性所受的压迫

周利娜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 桂林541006)

空间批评理论在文学作品分析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不同文学作品中的空间意象在作品主题的体现上具有不同的价值。运用空间批评理论,从地理空间、结构空间、主题空间三个层面分析《黄色墙纸》的主题,阐述女主人公意识突然觉醒的社会背景,揭示19世纪末美国社会对女性思想的压迫和自由的束缚,剖析女性要想获得真正的独立自由不但需要有清晰的自我认识,而且需要勇于反抗社会道德传统的勇气。

空间; 父权统治; 女性意识

一、引言

随着20世纪80年代空间批评理论的逐渐形成,空间在文学作品分析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空间是将景观看作一个社会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的象征系统,是景观的抽象概念和隐喻,它重视景观所蕴含的社会﹑历史﹑文化等因素。而文学作品中的空间强调的是抽象的社会关系﹑文化属性等多重性质,是对人物个性、社会现象的精彩诠释。正如列斐伏尔所说:“空间是为社会所生产,同时也生产了社会。”[1](P31)在文学作品中的空间意象,例如被遗弃的古宅、阴森恐怖的房间、幽暗的地下室、茂密的深林、突兀的荒原等作为环境背景,在不同的文章中为渲染文章氛围、揭示文章的主题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在文学作品分析中,空间在文本中的不同表现体现了其不同的价值,反映了不同的文学内涵。例如,在爱伦坡的恐怖小说中,作者通过对阴森恐怖的哥特式建筑和有鬼神出没的城堡等具有空间意象的场景的描写,为烘托文章的氛围、反映文章的主题作了铺垫;在凯特·肖邦的短篇小说《一小时故事》中,作者通过对女主人公在不同地点空间中的不同表现的描写,为揭示文章主题提供空间线索;而在《黄色墙纸》中,作者通过对楼上、楼下,门内、门外,窗内、窗外等地点空间的描写和故事结构空间性的安排,展示人物的命运和遭遇,表达女主人公对于现实生活的不满,对自由的渴望和挣扎,以深化文章的内容,揭示文章的主题。本文拟通过对《黄色墙纸》中的不同空间意象进行对比,并从地点、结构和主题的空间性三个层面对妇女所受的压迫进行剖析。

二、地点的空间性

《黄色墙纸》作为一部半自传体小说,表面看作者是通过时间顺序和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对患有产后抑郁的“我”被强行送到乡下疗养经历的描述;但从深层分析,整个叙述的线索是由空间构成的,且楼上、楼下,窗内、窗外,门内、门外等不同性质和不同功能的空间构成了整个叙事背景,引出了文章主题。

文中作者通过三个物理空间的对比描写来表达父权统治下女性的自我意识的缺失。第一个空间对比就是楼上、楼下。在文章开头,被认为患有产后抑郁的“我”随同对“我”关爱备至、疼爱有加的丈夫去乡下疗养,被迫要求住在楼上那间令“我”厌恶的婴儿室,室内凌乱不堪的布置,凹凸不平的地板,特制的铁窗、栅栏以及破烂的斑驳不堪的墙纸都令“我”感到反感和憎恨。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楼下那间挂有老式印花窗帘,窗前开满玫瑰花的屋子。在父权统治的社会里,“我”长期受到传统道德标准的影响,无法公开与社会的传统标准抗衡,不敢正面反对丈夫的主张,从而失去了表达自我情感的话语权。尽管“我”更钟情于楼下的一切,却无法违背丈夫的意愿,只好委曲求全地住在楼上那间牢狱般的房子里。楼上牢笼似的房间代表了女性被男权统治束缚的心灵,铁的栅栏代表了妇女冲破男权统治的障碍;而楼下漂亮的房间代表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及其渴望自由和独立的思想。因此,作者通过对楼上、楼下的房间内不同设置的描写,表现了在父权统治下的家庭里女性缺失了话语权利,无法公平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言行受男权思想的支配,反映了女性真实的内心世界,表达了妇女要想独立、自由,就必须冲破自己思想的牢笼和束缚内心独立的“铁栅栏”,认识自己地位的平等性,摆脱已有的、过时的思想。

第二个空间对比是窗内、窗外。通过敞开的窗,读者跟随主人公的视线看到了“一抹神秘的树荫,还有那怒放的传统的鲜花,苍老的古木”和“蜿蜒绵长的、通往房子深处的林荫小道和港湾怀抱中令人感到温馨的码头”[2](P375)。此处作者不惜笔墨地呈现了一幅充满快乐、和谐氛围的景象,来暗示父权统治外的社会的光明与自由,表达“我”对外界美好生活的渴望与向往。文章中,作者应用“美丽的田野”、“天鹅绒般的多汁牧场”等语言描述窗外的景色,来突出窗内“图案混乱、颜色暗淡,令人作呕的墙纸”,“令人狂躁不安的铁窗和栅栏”以及“墙纸里不断挣扎的女人”[2](P373)等令人抓狂的景象,使其与外界的和谐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窗外,没有人的时候,“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花园里散步,欣赏花园里盛开的鲜花,随心所欲地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甚至可以像远处那些悠闲的人一样,踱步于小径、回廊中。在窗内,“我”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别人时时刻刻地关照着。虽然“我”经常不同意丈夫的一些观点,意识到丈夫仅仅是以关爱为由来限制“我”的自由,但作为妻子的“我”总是觉得反抗便意味着忘恩负义,所以只有听从丈夫的安排,遵循他的意愿。正如文中描述“他给我制定了一张精细到小时的作息表,处处都照顾着我。如果我还不满意的话,反倒会谴责自己多么不领情,多么忘恩负义”[2](P373),并且认为只有不惹他生气,才是对他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爱的最好报答。虽然“我”的自我意识在慢慢觉醒,反抗意识在不断加强,但“我”无法摆脱世俗思想对“我”的束缚,无法让情感战胜理智,无法用那微薄的自我意识来取代社会道德标准。所以钟情于外界的景象,向往外界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我”,只好坐在牢笼般的房间里,接受丈夫对“我”的不平等的关爱。作者通过对窗内、窗外的不同景象的描写,反映出妇女对外界自在生活的向往,以及在自由与道德之间的选择的纠结与无奈,揭示了19世纪女性在男性主导社会中的地位的缺失。

第三个空间对比是门内、门外。在这篇文章中,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门外,“我”尽量做一个乖妻子,不无缘无故地对丈夫发脾气,极力克制自己,听从丈夫的安排,定时服药,定时散步,定时吃饭。虽然“我”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自由的写作,而不是这些药物和别人的监护。但是,“我”仍然违背自己的意愿,听从丈夫的安排,因为“约翰讨厌我写作,哪怕写一个字”[2](P374)。约翰告诉“我”“必须为了他而保重自己”[2](P374)。所以,“我”怎么能向他诉苦,令他不安呢?丈夫无微不至的关爱加重了“我”的心理负担,使“我”没有办法向他说明一切,因为“他那么英明,那么爱我”[2](P373),“我”只好一切服从于他。久而久之,“我”便丢失了真正的自我,变成了一具受压抑的、没有思想意识的躯壳。而在门内,白天“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写作,透过窗户看窗外的景色;晚上,可以爬起来随心所欲地观察墙纸里挣扎攀爬的女人们,甚至“我”也可以像墙纸里的妇女们一样在屋里随心所欲地爬行。门就成了现实世界与“我”的内心世界的分界点。在门外,一切都是旧的、传统的、保守的。作为传统女性,“我”不能表现出锋芒毕露,不能挑战传统的社会道德规范,更不能违背丈夫的旨意。即使知道丈夫的所作所为不会对“我”的病情起到任何作用,但还是毫无条件地接受丈夫的安排。在门内,“我”完全是一种新女性的形象,不愿意服从,不愿意去接受传统理念的束缚,只愿意顺从自己心灵的诉求,毫无约束地去写作,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帮助墙纸里欲要摆脱压迫的女人们。正如文章所描述的:“当月光透过来时,那个可怜的家伙又开始边抓边敲打了,我立刻跑过去打算帮她。我拉她推,我推她拉,当黎明前,我们已经撤下一码左右的墙纸了。”[2](P387)因此,门在文章中象征着新与旧的分隔点,它一面为女性实现自己的理想提供了保障,另一面阻拦着人们对自由的追求,压抑人的本我和欲望。妇女如果想冲破婚姻、传统道德和社会的束缚,就必须冲破这一扇限制自由的门,只有冲破这道传统道德的门,她们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与解放。因此,在这篇短篇小说中,不同的地点空间的对比构成了文章的故事背景,展示了父权制统治的社会对妇女身心的压迫与伤害,表达了妇女在无意识反抗中获得平等与自由的渴望。

三、结构的空间性

在情节结构上,《黄色墙纸》通过淡化时间来凸显空间。戴维·米切尔森指出,当年代被取消或至少被严重淡化时,真正的空间形式终于出现了……如果时间上的变化和发展是现时的,那么为了切近空间形式,它们可能会变朦胧含混[3](P149~150)。在《黄色墙纸》中,故事的叙述虽然是按时间顺序展开的,但对于白天黑夜的轮回、亲人们一周的拜访和3个月的疗养等事件的描写,作者只是一笔带过,从而使时间变成了小说的背景,凸显了空间的重要性。

在文章结构上,《黄色墙纸》同样具有空间小说特有的桔形结构。戴维·米切尔森在《叙述中的空间结构类型》中借用戈特弗里德·本的桔形结构观点来描述空间小说。戈特弗里德认为,表象型小说……是像一个桔子一样来建构的。一个桔子由数目众多的瓣、水果的单个的断片、薄片诸如此类的东西组成,它们都相互紧挨着,具有同等的价值。对此米切尔森做出了进一步解释,认为空间小说可以被看作是由许多相似的桔瓣组成的桔子,且组成桔子的瓣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它们并不四处发散,而是集中在唯一的主题(核)上[3](P142)。在《黄色墙纸》中,作者以女性在父权统治社会下所受的压迫这一主题为“桔心”,以约翰对“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使“我”丧失了话语权;约翰妹妹对“我”时时刻刻的“照看”,使“我”丧失了自由;“我”对墙纸里挣扎的女人的观察、帮助,使“我”自我意识觉醒等事件共同构成了文章的“桔瓣”。虽然不同的故事片段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却紧紧围绕在女性受压迫这一主题之下。

四、主题的空间化

地点和情节的空间性最终服务于文章主题的空间化,即空间是权利的载体。这样的空间不仅是行为的地点,而且是行动着的地点,它影响着素材,使素材成为空间描述的附属[4](P176)。在《黄色墙纸》中被认为患有产后抑郁的“我”被迫离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随同丈夫到乡下疗养。而乡下那栋远离人群的别墅,在丈夫眼里是完美的修身养性的好住处,但在“我”眼里,它只是一栋被闲置许久的“鬼屋”,是丈夫欲囚禁“我”自由的牢狱。在房子里丈夫控制“我”写作的自由,抑制“我”欲要表达想法的话语权,强迫“我”接受父权统治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念。所以,房子作为空间意象,是父权统治社会用来压迫妇女自由的载体,它囚禁着女性的自由和思想,压制着女性欲要反抗的意识,使女性无法从房子里,从旧的、传统的社会道德观念中走出去,从而沦为满足男性心理和生理需求的奴隶。

五、结语

女权主义文学在19世纪末的兴起为妇女对压迫的反抗和自由的追求奠定了坚实的文化基础。空间作为文学评论的一种形式,在女性文学作品分析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黄色墙纸》中,作者通过对楼上、楼下,窗内、窗外,门内、门外的不同空间景物的对比描写,突出了父权统治外的社会的和谐与自由,与“我”生活的社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女性的逃离与反抗作了铺垫。文中作为一个有着独立想法的知识女性,“我”长期生活在父权统治的社会里,接受着腐朽落后的社会传统思想的影响,虽然“我”渴望自由,渴望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去反抗传统,反抗社会。因此,“我”的自我觉醒和反抗只能在无意识之下被唤醒,“我”对丈夫要求的无意识的拒绝,对丈夫的安排无意识的排斥,对墙纸里的女人无意识的帮助,自己在地面上无意识的爬行等,这一切无意识的行为共同构成了女性自我的潜意识的觉醒。所以,传统的婚姻、社会道德只能束缚她们的身心,却无法压制她们的思想,无法抑制她们想要自由的意识。因此,女性要获得真正的独立自由,享有与男性平等的地位,不但需要社会、男性、家庭的理解与支持,而且需要自身的努力。女性要有清晰的自我认识、公平的自我评价,摆正自己在社会、家庭中的地位,勇敢地去突破婚姻、社会中的障碍,努力争取自由,实现社会的平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1] 陆扬.空间理论和文学空间[J].外国文学研究,2004,(4).

[2] Charlotte Perkins Gilman.The Yellow Wallpaper[A].金莉.美国19世纪文学选读[C].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3] 戴维·米切尔森.叙述中的空间结构类型[A].约瑟夫·弗兰克,等.现代小说中的空间形式[C].秦林芳,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

[4] 胡云菁.从《呼啸山庄》空间叙事研究中探究文学空间的深层意蕴[J].科技信息,2008,(36).

Abstract:Spatial criticism theory occupies the pivotal role in literature criticism,and different space images in different literatures have various functions in reflecting article themes.Using spatial criticism theory,The Yellow Wall Paper was analyzed in three aspects,namely geographic space,structure space,and theme space,in order to illustrate the social background of the awakening of the feminine consciousness and to explore the constraints on women's spirit and freedom in the 19th century American society,and the fact that the real freedom of female is not only from their true identities,but also from their courage of struggles to traditional social control was shown.

Key words:space;patriarchy dominance;feminine consciousness

Analysis of the Female Oppression in
The Yellow Wall Paper from the Spatial Points

ZHOU Li-na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Guangxi 541006,China)

I106.4

A

1674-0297(2011)05-0076-03

2011-04-20

周利娜(1987-),女,内蒙古包头市人,广西师范大学2010级研究生,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张 璠)

猜你喜欢

墙纸父权黄色
你瞧,黄色
墙 纸 贴 出 新 天 地
论利维坦的父权路径
黄色的小蝎子
解析高中语文课文《宝玉挨打》中的“孝”文化
李安家庭三部曲下的现代父亲形象
帮孩子摆脱“黄色诱惑”
选购优质墙纸全程策略
功能变色墙纸的进展
《华盛顿广场》中话语权背后的父权统治与女性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