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林译小说的“信”与“讹”

2011-08-15

关键词:林译林纾严复

刘 菊

论林译小说的“信”与“讹”

刘 菊

阐述了文学翻译中“信”与“达”的关系,介绍了钱钟书关于林译小说的“讹”的论述。认为翻译在实现“达”的过程中,“信”是基础,“讹”是补充。文学翻译中恰到好处的“讹”,有利于实现“达”的目标。

文学翻译;林译小说;“信”;“达”;“讹”

清末民初,不识外文、不曾出国的林纾,通过与人合作,翻译了大量的外国小说,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因而“当之无愧地成为翻译界的泰斗,和唯一与严复齐名的人物”。“在开创和发展中国文学翻译事业中,林纾起着一个拓荒者的作用,可以说林纾是我国比较自觉、比较正规的文学翻译事业的奠基人。”[1]不过,林译小说也面临着人们的质疑。他本人不懂外语,加上合作者的误读,其译作中也存在大量的错讹现象。在翻译过程中,林纾又常常对原著进行增删,有人因此提出了林译小说是否还能算作是翻译的问题[2]。连翻译的性质都被否定了,林译小说中的“讹”似乎成了一种令人扼腕痛惜的硬伤。那么,文学翻译中的“信”与“讹”是否就一定相互矛盾呢?

一、关于翻译的“信”与“达”

严复在《天演论》的《译例言》中提出了“译事三难”:信、达、雅。近百年来,我国翻译界对“信、达、雅”所作的解释颇多。在不断的论辩中,它逐渐被后人推崇为翻译的三大标准。其中,“信”被认为是翻译的首要标准。一般认为,“信”就是“忠实”或“准确”,即译文应忠实于原文。实际上,文学翻译中的“信”应该是一个含义更加丰富的概念,包括:(1)词语(词、词组、短语)语义的“信”,(2)词语修饰色彩的“信”,(3)句法逻辑的“信”,(4)句法结构的“信”,(5)行文风格的“信”,(6)艺术形象的“信”,等等[3]。 不管哪方面的“信”,核心的意思都是对原著的忠实。

在《天演论》的《译例言》中,严复提到“信”的地方还有两处:(1)“求其信己大难矣!顾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则达尚焉。”(2)“凡此经营,皆以为达;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4]显然,“信”与“达”有一定的区别:“信”表示忠实,既是对原文语言、风格等形式的忠实,也包含对情节内容的忠实,而严复所说的“达”是“达旨”(达意)的“达”[1],就是说要能表达出原文的思想内容。仅仅做到“信”是不够的,如果不能够做到“达”,则“虽译犹不译也”。完全忠实于原文,未必就能够表达出原文的旨意。就文学翻译而言,不同的语言文字在表情达意之外也反映了不同民族的文化背景,那种字对字、词对词的直译,“信”则“信”矣,却难免将语言文字背后的深层的文化意蕴给生吞活剥掉了,造成“信”而不“达”的尴尬。 不过,“信”与“达”既有着明显区别,也有着密切的联系。“为达即所以为信也”,意思就是翻译能够做到“达”也是一种“信”的表现,这是要把翻译标准从表面上的、形式上的忠实——“信”,引到内在的、深层次的忠实即“达”上面。故而在翻译的时候,“达”应该是比“信”更高、更重要的目标,也就是说对内容、旨意的忠实要重于对形式的忠实。严复的“信、达、雅”,是以“达”为核心。

二、关于林译的“讹”与“达”

钱钟书考究了“讹”的来历[5],并将“译”“诱”“媒”“讹”“化”看作是一脉相连的翻译过程。其中,“讹”可以解释为难以避免的毛病[6]。严格地说,翻译当中是不存在绝对的“信”的。“一国文字和另一国文字之间必然有距离,译者的理解和文风跟原作品的内容和形式之间也不会没有距离,而且译者的体会和他自己的表达能力之间还时常有距离。从一种文字出发,积寸累尺地度越那许多距离,安稳到达另一种文字里,这是很艰辛的历程。一路上颠顿风尘,遭遇风险,不免有所遗失或受些损伤。”[7]因此,译文与原文根本就不可能保持完全的一致,它们之间或多或少会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走样”。从“走样”这种说法来看,其实“讹”的含义还可以扩展得更广泛一些,只要是译文与原文存在的差异,都姑且可以称之为 “讹”。林译小说中的“讹”,有的确是“遗失或损伤”,但其“遗失或损伤”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讹”相比于原文往往还有不少增色。因此,不能将“讹”理解得过于狭隘。

钱钟书指出:“讹里最具特色的成分正出于林纾本人的明知故犯。也恰恰是这部分的讹起了一些抗腐作用。”[7]可见,“讹”在林译小说中也起着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钱钟书先生还将林译小说的“讹”归为四种类型:其一是夸大式的“趣”;其二是对于原文效果的圆满化的修饰;其三是涉及到译者对原著的疑难处理不当所出现的“讹”;其四,除了译者有意识的“讹”,也有无意识的“讹”。不论是哪一种“讹”,都表示与原著有着一定的差异和背离。这似乎是对“信”的翻译标准的反叛,但事实证明这种反叛却给了原作新的生命力,也使译本有了自己独立的艺术价值。钱钟书就宁愿读林纾的译文,也不愿读哈葛德的原文,因为林纾翻译中的“讹”使译文较原文的文笔要高明得多。

文学翻译中的“讹”能取得这样的效果,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思考:“讹”与“达”似乎也有着某种联系?无论是夸大式的“趣”,还是对于原文效果的圆满化的修饰,都是为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表达的效果。也就是说,“讹”并非胡乱翻译,它的目标也总还是为求“达”。林纾在其认为原文不完美处,技痒难耐,或增或删,以期笔墨酣畅。比如原著本来只是说话,林纤配合书中人物当时的情绪,增饰为“哭曰”、“大怒曰”;如果他认为原著的描写不够形象,就会设置比喻(经常使用的增饰的比喻,如“目做鼠状”、“泪下如混”、“伸颈如鹅”等)。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可以说“讹”是实现“达”而采取的一种方式或手段。

当然,在林纾的翻译中,也有不少因为合作者的外语水平、能力等原因,对原著的疑难处理不当而造成的明显的误译、漏译、错译,即钱钟书所说的第三种“讹”。这种“讹”是因为翻译者能力的限制而造成的错误,与为了增加表达效果、求得笔墨酣畅的“讹”有着本质的不同,故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

说“讹”是实现“达”的手段,其实同样可以说“信”也是实现“达”的手段,而且还是一种最根本的手段。只有忠实于原文,才能保证译文能够充分地表达出原文的旨意。那么,应当如何理解“忠实于原文”,怎样才算“忠实于原文”?一般而言,译文对原作的忠实包括内容的忠实和形式的忠实两个方面。用西塞罗的话来说,在翻译中既要保持原作的内容,又要保持原作的形式,但是这种“保持”也不是字当句对,而是保留语言的总的风格和力量[8]。这一句话明确了忠实的对象,否定了“字当句对”的“信”,而追求“总的风格和力量”,实际上就是要求不必拘泥于字句上的 “信”,而主张灵活变通,以实现“达”的目标。这种字句上的灵活变通,在林译小说中就为追求表达效果的“讹”提供了存在的依据。

比如林译《迦茵小传》,原文写到亨利摔伤后,迦茵非常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成了他的 “most constant attendants”,即最勤快、最常来的看护。林纾对此则译为“迦茵遂为亨利患难中极昵之腻友”[9]。“极昵之腻友”一词难免夸张,但与这里的“most”一词表达的含义总还是大体吻合。这样的翻译确非字当句对,但总还是围绕着原文的意思在翻译,且通过字句的变通,译文表情达意的效果明显加强了,可称得上是“信”与“讹”较为成功的结合。

三、结束语

“信”与“讹”本是一对矛盾,但因为“达”是最主要的目标,这种矛盾关系就起了一定的变化:“讹”是实现“达”的手段,“信”也是实现“达”的手段。有着同样的目标,两者的矛盾关系也就变为了互补关系。在实现“达”的过程中,“信”是基础,“讹”是补充。对一部作品而言,翻译时做到“信”不难,任何一个精通外语的人几乎都能做到,而真正难的是恰到好处的“讹”。林纾的翻译能取得巨大的成就,产生广泛的影响,很大程度上怕是要归功于林译小说中的“讹”!

[1]杨先一.林纾及其翻译:以《黑奴吁天录》为例[D].济南:山东大学,2009.

[2]谢天振.译介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134.

[3]常谢枫.是“信”还是“信、达、雅”[J].外语教学与研究,1981(4).

[4]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翻译通讯》编辑部.翻译研究论文集(1894-1948)[G].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4:6.

[5]钱钟书.七缀集[G].北京:三联书店,2002.

[6]杨一秋,朱峰.试论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从林纾的“讹”谈起[J].青岛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

[7]钱钟书.林纾的翻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8]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3.

[9]哈葛德.迦茵小传[M].林纾,魏易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59.

(编辑:米盛)

I054

A

1673-1999(2011)07-0128-02

刘菊(1981-),女,硕士,第三军医大学(重庆400030)助教,研究方向为英语国家社会文化及大学英语教学。

2011-01-25

猜你喜欢

林译林纾严复
晚清民初文学翻译的高峰
—— 百年林译小说研究评述
严复“惟适之安”视域中的民主与科学
林纾当众烧借据
回望林纾:孝道、爱道与友道
外婆的荔枝,如何影响了林纾的人生观
林语堂与汪榕培的《庄子·逍遥游》译文对比研究
拥抱
严复:落日青山一片愁
严复修改试卷
我国近十年林纾翻译研究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