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王”哈姆莱特
2011-08-15缪羽龙
缪羽龙
(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哲学王”哈姆莱特
缪羽龙
(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中国莎学一直认为哈姆莱特是人文主义者,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有人开始提出质疑,认为哈姆莱特并非人文主义者。但问题并没有因此得到解决。哈姆莱特到底是什么“者”?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受何思想影响?细读不难发现,哈姆莱特是一个柏拉图主义者、柏拉图“哲学王”政治哲学思想的典范,“莎士比亚的确读过柏拉图”。
莎士比亚;哈姆莱特;非人文主义者;柏拉图主义;哲学王
《哈姆莱特》(以下称哈)的结局出人意料,丹麦王室全军覆没,王位旁落挪威王子福丁布拉斯(以下称福)。此人在剧本开头正准备对丹麦发动复仇之战。福对哈的评语不无讽刺:“要是他能够践登王位,一定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1]452那么,为何哈未能践登王位?诚如阿兰·布鲁姆所言:“莎士比亚认为不论在历史剧还是在其他戏剧中,政治都非常重要。”[2]那么,哈姆莱特的失败表现了莎士比亚怎样的政治哲学观?本文通过分析认为,莎士比亚通过哈在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表达了他对柏拉图“哲学王”的政治理想的批判。限于篇幅,本文只从哈氏角度分析。
一、莎士比亚读过柏拉图
许是受意识形态影响,一直以来,中国莎评喜欢给哈扣上“人文主义者”的帽子,然而“这种现状显然影响了中国莎学的发展,创造性明显缺乏”。[3]可喜的是,20世纪80年代开始不断有学者质疑哈姆莱特的人文主义者身份。①陶冶我在其1984年论文《哈姆莱特“改造现实”说辩惑》中首先发难,认为哈姆莱特并非“人文主义者典型”。叶舒宪随后(1985)发表论文《从哈姆莱特的延宕看莎士比亚的封建意识》,指出哈与其父一样是个封建君主,并因此否认莎翁为文艺复兴“巨人”。高万隆在《哈姆莱特是人文主义者吗》(1986)剖析哈姆莱特的封建意识,否定其为人文主义者。丛丛于1989和2001年分别发表《哈姆莱特并非人文主义者》和《再论哈姆莱特并非人文主义者》。可是,如果哈姆莱特不是“人文主义者”,那他会是什么“者”呢?他不可能横空出世,无根无缘。只否定他的“人文主义者”身份是不够的,我们“破”了以后还要“立”起来。
很多看过《哈姆莱特》这段独白——“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1]370人们因此确信,哈姆莱特就是宣扬理性,赞美人性的人文主义者。可是紧接着我们看到的是“可是在我看来,这一个泥土塑成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人类不能使我发生兴趣。”[1]370不难看出,前面的话很可能是哈转述当时的流行看法。高万隆教授早就看到了这一点,并据此认为哈是 “一个对人类失却信心的悲观主义者”。[4]理解这段话的真正含义须结合上下文。说此话之前,哈与吉尔登斯吞和罗森格兰兹大谈监狱、影子。在哈看来“丹麦是一所牢狱”,“我们的乞丐是实体,我们的帝王和大言不惭的英雄,却是乞丐的影子”,“负载万物的大地,这一座美好的框架,只是一个不毛的荒岬……庄严的屋宇,只是一大堆污浊的瘴气的集合。”[1]369约翰·贝克认为,监狱和影子源自柏拉图的“洞穴”譬喻和理念论。②约翰·贝克(John Baker)在其作品“On Parallels between Falstaff and Socrates”中指出莎士比亚的多部作品反映了柏拉图本质和影子的二元关系。张耀平在张冲主编《同时代的莎士比亚:语境、互文、多种视域》(2005)“莎士比亚读过柏拉图”一文中提到了贝克的观点。所以在上面的独白中,哈俨然一个柏拉图主义者,对虚幻的影子不屑一顾,而钟情于“实体”和真理。正如柏氏言“一个真正爱知识的人从早年就会发现,再没有比任何真理或真相更有吸引力的了”。[5]205哈既不是人文主义者,也不是悲观宿命论者,而是倾心真理的柏拉图主义者。
文艺复兴复兴了对柏拉图的研究,并倡导第一手的知识,而非新柏拉图主义者和阿拉伯注释者的简单介绍。[6]521在莎士比亚生活的年代,柏拉图主义早已被介绍到英国,并在英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在亨利八世和伊丽莎白时期,柏拉图的著作得到广泛的学习,成了大学里的科目,伊丽莎白一世自己就是一个柏拉图主义者。[7]文艺复兴除了反对封建势力和基督教教会势力,宣扬人文主义精神,提高人的地位,提倡人的自由和平等之外,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复兴古典文化,即古希腊古罗马的文化。“文艺复兴在对待古典文化和文学时,更明显地体现出一种修正态度,即对古典文化进行一种相对客观与公正的评价,对其进行有甄别地吸收。”[8]作为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的中坚,莎翁读过柏拉图是很自然的。实际上,他完全可能通过哈的死批判和修正柏拉图的政治哲学思想。
评论界也日趋赞同莎士比亚深受柏拉图影响。正如张耀平说:“莎士比亚作品中存在一些明显的柏拉图主义的痕迹,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9]13他在一篇综述中总结了一些权威莎评家如约翰·贝克(John Baker)、迈克尔·普拉特(Michael Platt)和利昂·哈罗尔德·克雷格(Leon Harold Craig)等人的观点,他们都以不同方式在莎士比亚众多作品中找到证明莎士比亚确实读过柏拉图的证据。约翰·贝克(John Baker)更是认为莎士比亚的全部作品都表明,“其作者不仅是一个参透人生秘密的智者,更是一位饱学之士——尤其熟悉柏拉图思想,而这样的知识境界不是那位斯特拉特福人所能企及的。”[9]14
二、“哲学王”式的王子
上面说到莎士比亚读过柏拉图的著作,且深受其影响。这种影响在哈身上表现得可谓淋漓尽致,甚至可以说哈就是柏拉图的“哲学王”的化身。哈身上具备柏拉图的哲学王所具备的所有品质。以下将逐条分析哈身上的“哲学王”品质。
(一)敏而好智,热爱真理。哈思维敏捷。父亲猝死和叔父登基让他敏锐地感到 “里面一定有奸人的恶计”,[1]343遭遇鬼魂后立即决定假装疯颠、戏班一来他即想出“戏中戏”刺探实情、在派往英国的途中机智脱险、在与雷奥提斯对决胜出,都证明了他的敏捷。他对知识的热爱更毋庸置疑。年逾30③掘墓者小丑甲说他从小哈姆莱特出世那一天开始干那营生,一共30年,由此得出哈姆莱特年龄。的他仍想着回威登堡学习,即使 “心里郁郁不快……饭也吃不下了,觉也睡不着了……身体一天憔悴一天,精神一天恍惚一天”,他还是每天“接连几个钟头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忧忧愁愁地念着一本书。”[1]364-365而在柏拉图看来,爱知识的人必然爱真理,“再没有任何东西像真理一样与知识紧密相连”。[5]204他对真理的追求,对真相的执著,使他孤注一掷,视死如归。事实上,“这部悲剧的基本内容就是:哈姆莱特寻求真理所经历的复杂而矛盾的道路。”[10]504
哈“是哲学冥想者之王”,“只服从于自己思想的律法”。[11]许金一言道出为什么哈迟迟不采取行动:“哈姆莱特性格的一个基本特点就是他狂热地相信真理。他说‘我不懂什么叫“好像”’……绝大多数严肃的评论家都认为我们不能把哈姆莱特看成是个行动家,而主要是个思想家。”[12]哈对真理和善的关注必然使其行事之前斟酌衡量。正如对柏拉图而言,知识确定无疑,是对存在物的认识,而意见既非关于存在物的认识 (那样就变成了知识),亦非关于非存在物的认识(因为非存在物根本不存在),因而意见同时“是”又“不是”,[6]142跟“好像”差不多。哈不仅热爱真理,而且相信,思想能够发现比“自然物更进一步的东西”。[1]108
柏拉图把真正意义的哲学家区别于看热闹者和行动者。④“this (love of truth)is what enables me to distinguish the sightseers and the ones who want to acquire some expertise or other and the men of action from the ones who are philosophers in the true sense of the term.”See Plato,Republic(Beijing:China Social Sciences Publishing House Chengcheng Books LTD.,1993:196).认为哲学家比只看到“影子”的旁观者和参与者对生命有更透彻的领悟。哈无疑把自己认同为“真正意义”的哲学家,一个高高在上的哲人,所以在剧中多次嘲笑人类,嘲笑肉体的死亡。为了得到真理和智慧,他可以像奴隶⑤Ibid,216:he won’t gain intelligence unless he works like a slave for it.和“果壳里君王”。[1]368
(二)强健有勇。哈战胜了“武艺本领一时无两”[13]的雷欧提斯,足见其强健。哈体现了柏拉图所说的 “在知识培养和身体锻炼两方面投入同等精力”[5]229的人。哈的勇敢不仅缘于他强健的体魄,而且在于他具有跟柏拉图相同的生命观。柏拉图认为肉体可灭,灵魂永存,人的灵魂在追求真理和善的过程中无限地接近神。他曾说:“当一个人的思想具有远见卓识,思考所有的时间和存在,你觉得他会重视人的生命吗?……它也不会觉得死是可怕的。”[5]205跟柏拉图一样,哈“把生命看得不值一枚针;至于灵魂,那是……永生不灭的!”[1]348哈把肉体视作泥土,即使不可一世如亚历山大,死后也终归粪土,骨头被用来做瓶塞。所以,哈就像柏拉图的城邦的卫士,勇敢无畏,为了真相不惜以卵击石,挑战身为国王的叔父。而另一方面,又由于自己的生死观而误了杀机。当碰到祷告中的克劳迪斯,哈因考虑自己的灵魂能否得救、叔父的灵魂能否入地狱而错失良机。对哈来说,身体不过是“一具腐朽的皮囊”,而死后灵魂的归宿才至关重要,“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1]383
(三)自律有德。奥菲利娅把哈视作“时流的明镜,人伦的雅范”。[1]385哈对善具有洞见,他热爱正直善良的人,“自从能够辨别是非、察择贤愚以后”就把“除了善良之外,身无长物”的霍拉旭当作“灵魂里选中的一个人”。[1]388他不能容忍哪怕一点瑕疵,“不管在其余方面他们是如何圣洁,如何具备一个人所能有的无限美德,由于那点特殊的毛病,在世人的非议中也会感染溃烂;少量的邪恶足以购销全部高贵的品质,害得人声名狼藉。”[1]347哈一生都在践行柏拉图善的理念,“在行动和言辞中,都尽可能完美地与善相吻合和趋同”。[5]222回到丹麦的哈,一如回到洞穴的哲学家,看到满眼污秽,到处是“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劲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1]383在这样一个 “颠倒混乱”[1]355的社会里,“人人都越变越精明,庄稼汉的脚趾头已经挨近朝廷贵人的脚后跟”,[1]435朝臣阿谀奉承,国王饮酒作乐、作恶多端。这种情况离柏拉图的正义,即认为一个国家的各个阶层要各司其职,相去甚远。所以哈不禁问自己要不要“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1]383就像柏拉图的哲学王,在建造理想国之前,须先把城邦弄干净,以便在最白的纸上绘出最美的图画。⑥“他们将拿起城邦和人的素质就像拿起一块画板一样,首先把它擦干净;这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你知道他们和别的改革家第一个不同之处就在这里:在得到一个干净的对象或自己动手把它弄干净之前,他们是不肯动手描画个人或城邦的,也不肯着手立法的。”见郭斌和、张竹明译《理想国》(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253)。这种扫清寰宇的理想和现状的复杂,使哈无所适从。
柏拉图认为个人内心的善恶会反映在他的外部行为上,而不道德的行为涉及pleonexia,⑦Pleonexia means the behavior of trying to get more than your fair share.See Plato,Republic(Beijing:China Social Sciences Publishing House Chengcheng Books LTD.,1993:XL).而善就是避免pleonexia而关注他人的利益。哈为自己求得不多,即使把他“关在一个果壳里……也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拥有无限空间的君王”。[1]368而为了恢复国家的正义,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所以当奥菲利娅不理解他时,他自嘲说“我很骄傲,有仇必报,富于野心,我的罪恶是那么多,连我的思想也容不下”。[1]384这句话明为自责,暗实抱怨奥菲莉亚不理解他的谦卑、无所贪恋、一心向善、为国家利益可放弃报仇。他的弱点也许就是,作为一个哲学家王子他 “怀有济世的情怀,对国家的安危、民族的忧患比一般人更具有反思精神和批判精神”,[14]像柏拉图的哲学王那样他希望通过政治权力扫清所有的恶。正如阿尼克斯特说“他认为自己的任务不仅是给父亲报仇,而且要消灭笼罩着生活的罪恶,恢复正义,设法使丹麦不再成为一座监狱……他交给自己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恰恰就是改造全部生活的任务。”[10]518
(四)统治权合法性。柏拉图的“哲学王”不是主动获得统治权,而是希望人们欣赏他们的经天纬地之才,将领导权交给他们。他们幻想着通过“某次意外迫使少之又少的哲学家,不管他们愿不愿,去掌管一个社区,使公民服从他,或者,由于神圣的恩赐,现任国王或统治者或他们的子孙真正爱上了真正的哲学”。[5]222在他看来,“哲学追随者没有能力提供任何公共服务,是因为英雄无用武之地,这要归罪于别人不用他们,而不是归罪于他们是有成就的哲学家这个事实。”[5]210哈似乎也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在国家危难时刻,哈没有做任何实际的事情,好像深信柏拉图所说的“他们大部分时间从事哲学,而一旦轮到他们,为了社区的利益,他们作为统治者参与社区事务,勤劳踏实地做好这些事务。”[5]275哲学王在年少的时候对王权必须是嗤之以鼻,真正的哲学家应该“运用权力”[5]276而不是夺取权力。“他们得生于一个社区,但长大了把唾手可得的政治权力视为可鄙,卑贱和毫无价值。相反,他们得高度重视正直和道德。”[5]276这就是为什么哈虽明确表示 “不满足现在的地位”,[1]396希望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却又认为“国王是一件虚无的东西”。[1]411他希望人们相信他关注的不是王冠,而是国家的正义和人民的幸福。
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哈是典型的 “哲学王”式的王储。他不仅拥有柏拉图“哲学王”的气质:敏锐,聪慧,正直,勇敢,对真理、正义和善不懈追求,而且始终奉行柏拉图的政治信条:对权力的淡定,对责任和义务的义无反顾。这些思想使他在为父报仇、夺取王权的道路上一再蹉跎。哈在思想和道德上的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和福氏有张力的人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罗素所言“文艺复兴鼓励把知识活动看成快乐的社会冒险,而不是当作为维护既定教条而独处一室的苦思冥想”。[6]521哈的苦思冥想和无所行动是莎翁所要批判的,作者用福氏的继位和对哈的评价扬弃了哈代表的僵化的柏拉图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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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hilosopher King——Hamlet
Miao Yul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Taizhou University,Linhai,Zhejiang 317000)
Shakespeare studies in China have believed that Hamlet is a Humanist. It is not until the 1980s that people began to question it and proposed that Hamlet is not a humanist.However,the problem has not thereby been solved as to what “-ist” Hamlet is and under what influence Hamlet is characterized.A close reading can easily reveal that Hamlet is a Platonist,a paradigm of Plato’s political philosophy embodied in “philosopher king”,and that “Shakespeare did read Plato”.
Shakespeare;Hamlet;non-humanist;Platonism;philosopher king
G264
A
1672-3708(2011)01-0063-04
2010-12-20
缪羽龙(1981- ),男,江西定南人,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