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文理分科的存与亡？——基于文理分科存在基础的分析

魏宏聚

（河南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所，河南 开封 475004）

高中文理分科的存与亡？
——基于文理分科存在基础的分析

魏宏聚

（河南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所，河南 开封 475004）

高中文理分科是我国特殊时代的特殊教育制度，该制度在当代的存在基础如人才需求基础、心理学基础与知识基础已不复存在，并且取消文理分科的社会舆论基础已经成熟，所以，现在已经是取消高中文理分科的时候了。

高中文理分科；存在基础；人才需求基础；知识基础；心理学基础；社会舆论基础

高中文理分科已成为时下学界与社会关注的焦点。诸多有识之士公开呼吁取消高中文理分科，比如：

教育部副部长章新胜在上海第九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年会上表示，取消文理分科是今后教育改革的一个方向[1]。2006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常委、著名教育专家朱永新先生大声疾呼：高中阶段应取消文理分科！[2]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教授在招生发布会上则坦言：“高中文理分科不利于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3]49

总之，当前已有诸多有识之士主张取消文理分科，其重要理由在于文理分科的存在与实施对人才的培养、教育的发展已是弊大于利。笔者认同上述观点，但本研究认为取消文理分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文理分科存在的种种社会基础已不复存在，这应是取消文理分科的深层原因。

一、文理分科的人才需求基础已不复存在

人才培养是教育的出发点和归宿，也是教育改革的指南针，它对于教育改革和管理活动起着决定性的指导作用。我国高中阶段的“文理分科”是在当时特殊的人才需求条件下制定并实施的。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后，百废待兴，社会急需大批有文化的建设者。为了“多出人才、快出人才”，国家在高中阶段采取了“文理分科”的举措，实际上是为大学专业教育做前期准备。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该制度的实施的确为社会培养了急需的人才。但是，当前社会的人才需求状况早已发生了变化，人们对人才素质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这“两个变化”决定了文理分科的社会基础已不复存在。

第一，我国社会对人才需求的数量与规格已发生了变化

据中国教育部网站消息，中国高等教育规模先后超过俄罗斯和美国，成为世界第一。1999年，我国决定大幅度扩大高等教育招生规模，2006年普通高校招生540万人，是1998年的 5倍，目前中国高等教育已实现了从精英教育到大众教育的转变，高中毕业生要想上大学已不是难事[4]。正因为如此，高等教育扩招后培养的大学生已远远超过社会的需求，大学生的就业已从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社会需要的是高、精、尖人才，对普通大学生的需求已处于饱和状态，甚至硕士研究生也处于供大于求的状态。所以，实施文理分科的“多出人才、快出人才”的社会人才需求基础已不复存在。

第二，素质教育已成时代共识，高中是素质教育的重要阶段

高中文理分科的重要作用在于把高中教育作为专业教育的前奏，为高等教育的实施做准备。但是，素质教育已成为时代教育的主旋律，我国普通中学（包括高中）的教育，其性质已转变为基础教育，这一认识已成为社会共识。高中阶段的任务是培养德智体美等全面发展的公民，所以高中教育是学生接受基础教育的重要阶段，它要求高中学生必须在此阶段掌握各门学科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为将来的学习和就业做准备。既然高中是基础教育，不是准专业教育，对于正在接受基础教育的高中生来讲，当然不应进行分科教育。更需要关注的是，作为高中教育的延续，大学教育往往被认为是实施专业教育的最佳时期，进行分科教育是必须的，但目前也在发生着变化，比如当前许多大学提倡通识教育，在大学一、二年级已不分专业，淡化专业方向，所以，作为基础教育的高中更不应该过早分科而成为专业教育的前奏。

总之，“多出人才、快出人才”的时代要求已经发生了变化，文理分科的社会人才需求基础已不复存在，高中文理分科也就没有继续实施的必要。

二、文理分科的知识基础已不复存在

从知识的属性判断，文理分科实际上是对知识的分割，是对自然科学知识与人文知识的分割。

众所周知，人类的知识体系本身就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人文知识与科学知识是人类文明的两翼。在人类文明的初期，知识没有人为的分类，更没有所谓的文理分科。高中文理分科的方案是为了人才培养的需要而设置的。所谓文科，是指人文和社会科学中的各门学科，就高中阶段而言，主要是指政、史、地等学科；所谓理科，是指自然科学中的各门学科，就高中阶段而言，主要是理、化、生等学科。从知识的属性来讲，人类的知识是一个相互联系的大系统，任何学科的研究对象都在这个大系统之中，其发展规律也只有在整个系统中才能看清楚。因此，若要深入研究某一类知识而不问其他，则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阻碍该学科研究的正确发展。我国高中分科已造成了学生严重的知识缺陷，为进一步的深造制造了过多的障碍。我国大学中，很多文科学生的数理化知识几乎等于零，不少理工科学生的人文艺术学科知识非常贫乏。这样的知识储备与时代需要的大师级人才应具备的素养相去甚远。古往今来，许多大师往往是文理兼备的，文理素养是浑然一体的，比如，著名物理学家钱学森非常喜欢音乐，著名数学家苏步青十分酷爱文学。这些学者之所以在自己的领域内卓然有成，往往与其学识渊博、横跨多个学科有关。如果过早地实施文理分科，这样的学术大师是难以塑造的。正是如此，提倡人文知识与科学知识的融合与渗透已成为知识界的共识与呼声。高中阶段过早的知识分科只会限制人才的全面发展与知识基础的全面奠基。

总之，从知识形态的视角来看，科学知识与人文知识犹如春兰秋菊，虽然形态有异，但是血脉相通，本应打通与融合，高中的分科只会导致人文知识与科学知识的割裂。这是当代人们对知识属性认识的重要变化，也为文理分科的取消打下了重要的知识基础。

三、文理分科的心理学基础并不存在

2006年，叶茂林等人做了一项心理学实验研究——“高中生文理分科刻板印象的实验研究”，该研究探讨了性别是否会引起对于文理分科期望的刻板化加工以及刻板印象的意识性抑制问题。该项研究为我们揭示了文理分科已在人们的认识上产生了严重的心理意识障碍，进而影响人们正常的教育、学习活动，当然会对人才的培养产生负面影响[5]。刻板印象是一种人类社会交往活动中十分普遍的认知现象。何为刻板印象，就其性质而言，人们普遍认为它是社会知觉和社会交往中必然出现或存在的认知现象，它源于人类认知资源相对外在刺激的严重匮乏以及认知的高度概括性，比如人们通常认为男主外、女主内就是最典型的刻板印象。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刻板印象多数情况是一种不正确的意识或判断，并没有科学依据，也就是说刻板印象有可能是一种错误的印象。心理学的研究表明，我国实施了几十年的文理分科已经在人群中形成了严重的性别刻板印象，这些刻板印象的典型表现是：

大众普遍认为女生更适合读文科，男生更适合读理科。该刻板印象导致了当前文理分班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文科班都少于理科班，理科班的女生都比男生少，文科班的男生都比女生少。实际上，这样的刻板印象导致的分班结果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但该刻板印象却会导致许多学生因性别而选错科目，也就是说，许多女生由于性别因素而选取了文科，而实际上却更喜欢理科；一些男生选取了理科，而实际上却有文科的天赋。调查结果表明，现实的文理分班结果是：有76.4%的高二、高三学生发现自己选择的科目不适合自己，后悔莫及[5]991。这样的人为分科不知扼杀了多少渴望成才、即将成才的高中生。广东与江西的两名高中生温云游、庚龙龙这样说：分科，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选择。由于思想认识、价值判断不很成熟，不少同学当时的文理选择掺杂着盲目和从众的因素，未必是可取的[6]26。

总之，我们不否认男女生在心智特点上存在差异，就文理科学习而言，这一差异并不绝对明显。可是高中的文理分科却人为地加重了这种差异性。心理学的研究表明，文理分科已在我国社会形成了严重的心理定势与社会惯性，影响着学生、家长对文理分科的选择与判断，有时误导部分学生选择了错误的学习科目，而影响其终生的学习与生活，也许一代大师就这样离我们远去。所以，从心理学的角度判断，文理分科也应走向消亡。

四、取消文理分科的社会舆论基础已经成熟

目前，取消高中文理分科的社会呼声越来越高。网上有一篇博客这样写道：“诺贝尔奖一直是我们心中的一个痛，我们呼唤那么多年，为什么呼唤不到？这涉及到高中文理分科，文理分科实际上是导致人才培养水平下降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导致了我国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分离。”该篇博客内容表达的应是普通民众对待文理分科认识最急切、真实的心声。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取消文理分科的社会舆论有自下而上产生的，也有自上而下产生的，但无论什么渠道，群情激昂是其共同的特点。这些舆论的产生，有资深政府官员的呼吁，也有著名学者的摇旗呐喊，更有诸多一般民众，特别是正深受其害的高中教师与学生的现身说法。整个社会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大家都把矛头一致指向高中文理分科的弊端，下面对这些舆论略作举例：

第一，资深教育官员的声音。原教育部副部长周远清先生指出：我们当年搞高考改革，“三加综合”就是为了打破文理分科。但有的省市为了抵制或者因为想不清楚，搞了一个文综、理综，不愿意解决中学文理分科的问题[7]。

第二，央视等媒体的声音。央视作为国家、社会舆论的主导媒体，也参与到热议取消高中文理分科的大讨论中，作为央视重要节目的《新闻会客厅》专门以此为话题作了一期节目。特约的嘉宾是全国人大常委、民进党中央副主席朱永新等人，朱先生在节目开始就直率地用一句话概括了他的观点与主张：“一句话，当然我觉得还是应该取消（高中文理分科）。”他指出了文理分科四个方面的弊端：事实上削弱了文科的水平，降低了国民的素质；加剧了应试的竞争；影响了学生的发展空间[8]。总之，实施文理分科弊大于利。

第三，民主党的声音。农工党北京市委2008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约60%的受访者认为，高中文理分科会使学生由于缺乏文理科交叉的综合优势而缺乏创造力，76.6%的人赞成取消文理分科[9]。

第四，高三学生的声音（央视记者随机采访）。“从长远来讲，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盯着一个东西打交道，他需要接触社会，接触社会上很多的东西，很多跟文科有关……所以我觉得如果取消文理分科，能对人的全面培养，素质的培养提供更好地帮助”[8]。

综上所述，高中文理分科存在的种种基础已不复存在，取消文理分科的战役已在我国基础教育界打响！实际上，关于取消高中文理分科，在当前已从民意走向了实践。比如当前正在进行的高中综合考试，应是高中文理统一融合的预演，而山东省从2008年秋季开始，就在全省范围内取消了高中文理分班，标志着我国正式开始实施取消高中文理分科制度，那些对取消高中文理分科会遇到种种困难的担忧都将在实践面前烟消云散。最后，再次引用前教育部副部长周远清的话结束本话题：“文理分科在世界上只有中国这么做。大学的校长、专家几乎没有几个人赞成，但是它就这么长期存在下来了。”[10]那么现在是时候取消它了！

[1]孙瑞灼．取消高中“文理分科”势在必行[N]．黄石日报，2009-02-12．

[2]迪欧．全国政协委员朱永新提议高考应该取消文理分科[OB/EL]．http://learning.sohu.com/20060315/n242279 566.shtml，2006-03-05.

[3]张莲英．文理分科越早越好吗？[J]．教学与管理，2007(3)．

[4]雾中花．高等教育从精英化到大众化的反思与展望[OB/EL]．(2008-03-27)．http://content.edu-edu.com.cn/info/2008/03/27/000026mi-2.shtml．

[5]叶茂林，叶莲花．高中生文理分科刻板印象的实验研究[J]．心理科学，2006(4)．

[6]贾路．“文理”是两个筐吗？[J]．时事：时事报告高中版，2004(5)．

[7]mhqzsb博客．高中文理分班的弊端已很明显[EB/OL]．http://hi.baidu.com/mhqzsb/blog/item/149114f22bdfaacc0a 46e0da.html．

[8]李小萌．高中文理分科取消?[EB/OL]．http://news.sina.com.cn/c/2009-02-10/135317185151.shtml，2010-02-01.

[9]孙颖．7成调查者赞成取消高中文理分科 教授解析弊端[EB/OL]．http://news.sohu.com/20081229/n261479354.shtml．

[10]凌平钦．中学生文理分科，全世界仅中国独有[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67948e0100e1zm.html，2010-10-28．

〔责任编辑 赵贺〕

The Classification of Art and Science Classes in Senior Middle School:“To Be” or “Not to Be”?——Based on the Social Basis Analysis of Current Classification of Art and Science Classes

WEI Hong-ju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Henan 475004, China)

The classification of art and science classes in senior middle school is a kind of special education system in the special era of our country. The social basis of existence of the system in the contemporary era, such as the basis of requirements for talents, psychological basis and the knowledge base, has ceased to exist. And the basis of public opinion to abolish it has been mature. Consequently, is the classification of art and science classes in senior middle school “To be” or “Not to be”? The answer is very clear.

art and science classification; the basis of existence; talents-need-basis; knowledge basis; psychological basis; social media basis

G63

：A

：1006-5261(2011)01-0129-03

2010-10-30

魏宏聚（1972―），男，河南南阳人，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