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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民族形式”问题论争与中共中央南方局的关系考辨

2011-08-15潘成菊熊飞宇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论争新华日报文艺

潘成菊,熊飞宇

(1.盘锦职业技术学校,辽宁盘锦124010;2.重庆师范大学重庆市抗战文史研究基地,重庆400047)

关于“民族形式”的论争,是抗战时期最大最重要的一次文学论争。重庆展开“民族形式”问题的讨论是在1939年。讨论的中心问题是民间形式是不是“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这一问题由向林冰(赵纪彬)提出。

1940年3月24日,向林冰在《大公报》副刊《战线》上,发表《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一文,强调应以民间形式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民间形式的批判地运用,是创造民族形式的起点;而民族形式的完成,则是运用民间形式的归宿。换言之,现实主义者应该在民间形式中发现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理由是:(1)民间形式是大众所“习闻常见的自己作风与自己气派”;(2)“‘喜闻乐见’应以‘习闻常见’为基础。这是争取文艺大众化——通俗化的根本前提”,“它在本性上具备着可能转到民族形式的胚胎”;(3)民间形式“如果和革命的思想结合起来,则是有力的革命武器”;(4)“五四”以来的新兴文艺形式,是“畸形发展的都市的产物”,是“大学教授,银行经理,舞女,政客以及其它小‘布尔’的适切的形式”,“所以在创造民族形式的起点上,只应置于副次的地位”;(5)如果以新文学形式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民间形式的口头告白性质就会失去,“必致丧失大众直接欣赏的可能。在这里,便导出了外因论的文艺大众化的理论”和“文艺运动上的民众阿斗论”。

向林冰对新文学传统的否定和对民间形式的推崇备至,引起国统区激烈的争辩。最先针锋相对进行批评的是葛一虹。1940年3月,葛一虹在《文学月报》第1卷第3期发表《民族遗产与人类遗产》,认为向林冰的观点,是一种“新的国粹主义”。4月10日,葛一虹在重庆《新蜀报》副刊《蜀道》,发表《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是在所谓“民间形式”吗?》,再次批评向林冰的观点。批驳过程中,葛一虹持论偏颇,未能肯定“民间形式”的合理成分而一概加以否定,同时无视新文艺的内在弱点而全盘给以肯定,可以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最后形成以向林冰、王冰洋、方白等为代表的“民间形式中心源泉论”和以葛一虹、叶以群、胡风、罗荪等为代表的“移植论”之间的交锋。

中共中央南方局在这场论争中,也发挥着积极的组织和指导作用。抗战初期,通俗读物编刊虽然致力于通俗文艺的提倡,并作出了一定成绩,但在创造和理论上,都存在一定的偏差,即在利用旧形式的过程中,不少作品往往生搬硬套,甚至无批判地接受其中落后和庸俗的因素,或者将旧形式与新内容作极不调和的结合。针对这类现象,武汉《新华日报》曾提出尖锐的批评,指出“盲目的采用旧形式”,结果反而会被“旧形式所利用”,出现“开倒车”的现象[1]。1939年12月26日,《新华日报》副刊编辑戈茅(徐光霄)在《新华日报》发表《关于民族形式问题》,拉开重庆“民族形式”论争的帏幕。1940年2月15日,重庆《文学月报》刊登潘梓年《论文艺的民族形式》、葛一虹《关于民族形式》、向林冰《论通俗读物的文艺化》,由此爆发“民族形式”的论战。向林冰和葛一虹关于“民族形式”问题的两种意见,引起国统区文艺工作者的广泛注意。以此为主题,先后在重庆举行两次座谈会,与会者多是和南方局关系密切的文化人士。1940年4月21日,《文学月报》社假中苏文化协会召开“文艺的民族形式问题”座谈会。参加者有黄芝冈、叶以群、向林冰、光未然、胡绳、梅林、姚蓬子、戈茅、方殷、潘梓年、方白、高兰、臧云远、黑丁、曾克、葛一虹、陈纪滢、陈波儿、罗荪、郑君里、陈白尘共21人。由罗荪主持。对向林冰的主张,以群提出反对:“应以新文学到现在为止所达到的成就为基础来创造民族形式,即以新文学底既有成就为基干,再加上其他的成分做枝叶”,如果“一定要说‘源泉’的话,那末当然是以新文学底既有成就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因为民族形式根本是新文学本身的一个发展。”葛一虹则认为,要民族化,“应该向现实生活中去学习”,不能返求于旧形式[2]143。座谈会的纪录,在《文学月报》第1卷第5期发表。

6月9日,《新华日报·文艺之页》副刊邀请以群、姚蓬子、于黑丁、戈宝权、臧云远、胡绳、罗荪、光未然、沙汀、葛一虹、艾青、梅林、白薇、潘梓年、吴敏、力扬、戈茅、曾克18人,在一心花园座谈,《新华日报》社社长潘梓年任主席。葛一虹说:“如果谈到抗战中的民族形式,这就并不仅仅是形式问题,而是把抗战的生活很现实的具体的描写出来的问题。”艾青、沙汀认为:“新的民族形式,是新现实主义的再发展。”潘梓年认为民族形式的源泉“不只有民间文艺,同样也有过去新文艺运动积集起来‘不为不多’的成果,以及国际上的佳作巨著”。用不着“在民间文艺这一源泉上特别加以‘中心’的规定”[2]149。座谈会上的发言刊登在7月4日、5日的《新华日报》上。

“民族形式”问题首先在以延安为中心的解放区展开讨论,并多次组织作家座谈会。总体来看,延安的“民族形式”讨论,多从反思、否定五四新文艺出发,强调旧形式利用的重要价值。之后,香港文艺界以《大公报》副刊《文艺》为阵地,也有相当程度的展开。但相较而言,国统区展开的争论,持续时间更长,规模更大,讨论更活跃,涉及问题更复杂,所取得的成果更丰富;而且论争是在民主、平等的气氛中进行,各种观点可以充分地展开。这种民主、平等的气氛,可见诸以下这一事例。针对戏剧的民族形式问题,戏剧春秋社先后举办过两次座谈会。1940年6月20日,“前会”在重庆纯阳洞一心饭店召开。对潘梓年在《新华日报》召开的座谈会上的发言,黄芝冈提出异议:“我们不能把民族形式单看着一种新文艺的手法或体裁,而应该注意它的波澜壮阔的内容,血淋淋的现实。我们只有根据这才能寻出文艺的新形式。梓年先生却强调语言的问题。”潘梓年在发表其谈话时,据此将自己的观点作了修正。他说:“新写实主义的写作方法对新的民族形式的创造当然是很重要的。在写作的实践过程中作者不能不保有着取之无穷用之不竭的工具使写作臻于活泼生动,就是说在作者的腕底不能不储有丰富够用的语汇、语法、写法、手法、描写法,以至体裁、结构等,作为由以采集这些工具的源泉的,不只有民间文艺,同样也有过去新文艺运动积集起来的成果,以及国际上的佳作巨著,尤其是和工农大众解放斗争有关的佳作巨著”[2]151。

对于这次论争,论者一般以为,“利用旧形式”活动是这一运动开展的基础,毛泽东的“民族形式”命题是这一运动的理论依据[3]。而绝大多数参与者,都是围绕毛泽东关于民族形式问题论述的精神来进行阐述和探讨,即便是向林冰,所操持的也是延安的话语系统。所谓“毛泽东的命题”,是指1940年1月毛泽东在《中国文化》创刊号上发表的《新民主主义论》。文章号召建立“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并指出:“中国文化应有自己的形式,这就是民族形式。民族的形式,新民主主义的内容——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新文化。”正是由于它在中国共产党的直接领导和毛泽东文艺思想的指导下完成,使它区别于以前历次文艺问题的论争。但是,重庆的论争并未得到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认可。1943年7月16日的《群众》8卷11期,出版《民族化问题讨论特辑》,发表劲秋《略谈创造新的中国气派与中国作风》,瀚若《关于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华岗《我们应该怎样来表现中国气派与中国作风》、余约《我们还要大胆摄取》、任厂《正还有待创造》、香汀《向大众学习》、钳耳《中国的民族性:实际和出世》、卓芬《怎样接受中国的文化遗产》、东君《民族化断想》。8卷12期(7月31日),又继出《民族化问题讨论特辑》(二),发表沈友谷(胡绳)《论中国民族的新文化的建立》、远庸《论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谷谿《创造新风气》、德君《民族化杂谈》、黄磷《民族化和接受文化遗产》、正文《从几首歌谣来看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11月22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在致董必武电中,明确指示:“民族形式就是人民的形式,与革命内容不可分。大后方很多人正利用民族口号鼓吹儒家与其他复古独裁思想,故党的报刊与作家对此更须慎重,不可牵强附和。”并强调“现在《新华》、《群众》未认真研究宣传毛泽东同志思想,而发表许多自作聪明、错误百出的东西,如《群众》论‘民族形式’”,“是应该纠正的”①中央宣传部关于《新华日报》、《群众》杂志的工作问题致董必武电:1943-11-22.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南853号.。那么,如何来理解这其中的矛盾?

考察这一问题的渊源和背景,一个较少争议的观点是,“民族形式”论争是左联时期“文艺大众化”运动,在抗战新形势下,经过有关“旧形式”利用的讨论发展而来,其中心是要解决新文学如何与本民族的特点,亦即如何与群众更好地结合。1949年7月4日,茅盾代表国统区文艺界所作报告,就此指出:自抗战伊始,文艺大众化便成为普遍关心的问题,但多半只限于文艺形式,而文艺家如何建立真正的群众观点,却未得到重视,结果导致1940年“民族形式”问题的论争。论争表明:原封不动地“利用”民间旧形式与照旧地保存欧化的文艺新形式,都各有其偏颇之处。其积极成果,便是在文艺创作的形式上,有了多样性的开展[4]59-60。不过,报告并未提及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影响。

另一种观点认为,1938年10月,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做了题为《论新阶段》的政治报告。为解决王明的教条主义,毛泽东大谈学习的重要性,强调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呼唤“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延安的文艺家由此展开有关文艺的“民族形式”的大讨论。重庆也于1940年在左翼文化人中间形成讨论的高潮[5]。潘梓年在《民族形式与大众化》中,强调了“中国化”:“民族形式问题的提出,主要的要求是文艺活动与抗战建国的具体实践的结合”,“民族形式问题,可以说就是中国化问题,而不能说就是大众化问题”[6]。由此看来,《群众》专辑的题旨和潘梓年的说法,与毛泽东的主张并无二致,似乎不应该获咎。

问题的根源应该在于中共党内高层领导人文艺思想的歧异。在当时,主持中央文委工作的是中共中央总书记张闻天。比较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政治和新民主主义文化》与张闻天的《抗战以来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运动与今后任务》,可以见出“实用性”与“长期性”两种思想紧张的对立。1939年8月23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讲话中,张闻天就“民族化、大众化”,提出自己的意见:“我们要提倡民族化、大众化的文艺,使文艺工作者到民众中去锻炼,在民众中活动”。针对有人认为民众剧团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实行民族化、大众化,并认为二者是降低艺术的观点,张闻天强调:“要到民众中去了解民众,了解民众究竟需要什么,才能使中国的文艺成为民族的文艺。”[7]241194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毛泽东担任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的主席,并兼任中央党校校长。张闻天的正式去职和毛泽东地位的正式确立,改变了中共的领导格局。整风期间,在重庆主持南方局工作的周恩来,受到“不公正地过火的批评”,“有人声色俱厉地批判‘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经验主义、主观主义、自由主义和分裂活动”[8]318,而左翼知识分子的文化生态环境也开始日趋严峻。

1947年9 月,何其芳写成《对蒋区文艺工作的意见》,指出:现有左倾文艺干部,都是受“五四”以来新文艺运动的影响而长成,无形中总把文艺形式限制在“五四”以来已有的新形式里面。因此,抗战时期蒋区文艺界对“民族形式”的讨论,从郭沫若到胡风,都根本否定民族化的问题。其实,民族形式问题实质上更是群众化问题。“无论新形式,旧形式,或半新半旧形式,凡能反映人民群众的生活并为人民群众所乐于接受者都是民族形式”①。首先来考察郭沫若的观点。1940年5月31日,郭沫若作《“民族形式”商兑》,发表在6月9日至10日的《大公报》上,通常被认为是民族形式讨论的总结。文章批评向林冰的观点不符合文艺史发展的实际,而且是一种倒退行为。郭沫若认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毫无可议的,是现实生活。”在此基础上,当批判地继承古代文艺的遗产,继承“五四”以来新文艺的优良传统,对外国文艺也要采用“拿来主义”的态度。各方面综合起来,才能完成民族形式的构成。葛一虹在戏剧春秋社“前会”也提出:“我们以为要解决民族形式问题得向科学的世界观、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去学习。”[2]150这种“现实生活高于一切”的取径,与张闻天的指示完全合拍。1940年11月2日,戏剧春秋社“后会”在重庆天官府街举行。郭沫若说:“追求适合新内容的新的民族形式,无非是到达世界文学的一个过程。”他认为:“将来的世界形式当然应以社会主义为内容,今天苏联的文艺不过是过渡期的文艺,所以是‘社会主义的内容,民族的形式’。这因各民族狭隘的特异的生活习惯、风俗、传统等一时不易扫掉。这些特异性或因经济基础或因交通关系而存在,到了新的社会当然可以渐次消灭或减少,而各民族间的共同性必然加强。当然,大同中还容许小异”[2]159-160。郭沫若在“民族形式”的讨论中提出“世界文学”的观点,一直为论者所忽略。这自然与《共产党宣言》的论述一致,但其中也不乏歌德的影响,实际上还是一种西化的取向,已经背离了延安的要求。不过,“抗战胜利后,郭沫若在这问题上有所改变,强调民间形式的重要”②何其芳.对蒋区文艺工作的意见:1947-9-12.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南1778号.。过去常以为中宣部的斥责,批评的是胡风论民族形式,但胡风并未在《新华日报》、《群众》上发表相关文章,这只是一种想当然的臆测,缺乏档案和史料的支撑。不过,其理论主张,未能与党同调,在这一讨论中,便已露出端倪。对于这场争论,胡风介入得很晚,基本上已临近尾声,但在质疑民间形式的利用价值上,态度最为激进。他费时三月,撰成《论民族形式问题》一书,认为,只有适应于当代中国民族的现实斗争的内容,新的文艺的民族形式的创造才能涌现,而“民间形式”在此只能起借鉴或“帮助”的作用,并不能作为民族形式发展的基础或起点。胡风认为民间文化代表封建意识形态的毒素,因此将“民间形式中心论”斥为“文艺上的农民主义”和“民粹主义的死尸”。文中对党员作家、左翼作家毫不客气地加以指名道姓的批评。后来,胡风编成《民族形式讨论集》,1941年5月1日出版。论文集收入29篇文章,以及两个座谈会记录,并将文章分为11组。文章虽不算多,却基本反映了民族形式讨论的发展情况[2]173。这场论争,成为“文艺与意识形态交错纠缠的开始”(王丽丽语)。中宣部的电示,对《群众》这两期“迟到”的特辑,不管是恼怒,还是清算,“实质上是一种长官意志、中央集权在文艺领域里的全面显现”[8]318。

在“民族形式”的讨论中,向林冰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批评日渐其多。其后,几乎是孤军奋战。主要原因,首先是他的主张存在着重大的学理性缺陷。这使得他像堂吉诃德一样,单枪匹马冲进新文学阵营,结果陷入重围。另外,通俗读物编刊社作为国民党教育部的机构,这一背景,也是不容忽视的因素。后来的文学史论著,经过片面的取舍,较少注重向林冰的言说,更是造成极大的遮蔽。但是,将向林冰的观点,视为一种复古主义,即便是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也未免有些反应过敏。对于这场论争,戈茅在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之后,还坚持认为向林冰的观点是“反对毛泽东同志关于‘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的民族形式的意见,否认五四以来的中国新文学的传统,宣传民族投降主义,实际上是为国民党的复古倒退的反动文艺思想作宣传”[9]255。论争对向林冰个人的生活境遇也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10]601。

[1] 阿恸.关于利用旧形式问题[N].(武汉)新华日报,1938-5-29.

[2] 文天行.国统区抗战文艺运动大事记[M].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5.

[3] 石凤珍.从“旧形式”到“民族形式”——文艺“民族形式”运动发起过程探略[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6,(3).

[4] 茅盾.在反动派压迫下斗争和发展的革命文艺——十年来国统区革命文艺运动报告提纲[A].茅盾全集(24)[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5] 胡学常.胡风事件的起源[J].百年潮,2004,(11).

[6] 梓年.民族形式与大众化[N].(重庆)新华日报,1940-11-4.

[7] 张闻天.支持长期抗战的几个问题[A].张闻天选集[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8] 林伟民.中国左翼文学思潮[M].上海:华东师大出版社,2005.

[9] 徐光霄.《新华日报》在文艺战线的斗争[A].新华日报的回忆(续集)[C].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10] 胡风.胡风全集(第七卷)[C].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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