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中国共产党在淞沪会战中的难民工作及意义
2011-08-15祝猛昌
祝猛昌
(北京大学 北京 100871)
淞沪会战使得大批无辜的上海民众沦为难民。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和支持中华民族的全面抗战,中国共产党和社会各个方面一道,积极开展难民救济工作,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一、淞沪会战爆发后难民的状况和面临的严峻形势
1937年8月13日,日本侵略者对当时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发动了进攻,中国军民奋起抵抗,淞沪会战由此爆发。战争给当时三百多万无辜的上海市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三百多万的上海市民,陷入炮火的灰烬中!”[1]P89战争使大量的民众沦为难民,“仅在战争爆发的当天,至少有6万中国人逃入了租借避难”[2]P107。据 1937年 8月 26日 《救亡日报》载:“沪战发生后闸北及虹口区居民,在炮火下避至租界者,总数在20万人以上。”[1]P395“从战争的恐怖中救到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有七十多万”[1]P91。 “据《立报》所载,1937 年 10 月初,上海难民不下 130 万人,进入租界最高峰时达 70 万人”[3]P384。 “有材料表明,在战后(淞沪会战结束—作者注)的一个时期中,租界中的难民人数在 14万人左右”[2]P108。 “至 1940年 6月,南市难民区宣告结束,难民全部解散。但是,直至1944年初还有约2000余名老弱难民无处安身。整个难民潮前后延续长达4年之久”[4]P147。可见,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给上海带来的难民潮不仅规模巨大,而且持续时间长。
战争造成的难民不仅数量众多,且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形势。在逃难的过程中,难民面临的首要威胁来自日本侵略者的屠杀。1937年8月14日的大世界惨案当场造成820人死亡;8月28日日机轰炸上海南站造成了难民死伤达七八百人,伤者不计其数;8月31日在杨行汽车站候车离沪的难民伤兵200人,全数被炸死;在日军进攻宝山县城后,留在城内的四五百难民多数被日本人枪杀了……在面临侵略者死亡威胁的同时,疾病、寒冷和饥饿也威胁难民的生存。由于难民数量的庞大,“各收容所顿时人满为患,后至者竟露宿街头,尝遍非人生活,惨不忍睹”[1]P395。1937 年 11 月 20 日,《救亡日报》记载人们为了争夺食物发生了流血事件;由于一般的难民收容所供粮食、菜都是大头菜和乳腐,很多人都患痢疾和脚气。难民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形势,正如有文章所述:“历尽了许多艰难危险的我们,才能逃出这‘虎口’。现在我的身上,只有几件单衣和一张薄被,天气又冷起来了,试问将怎样对付……”[1]P91
二、当时社会的难民救济状况
“难民问题关系到后方的稳定,与前线抗战也有不可分割的联系。”[5]P437在形势严峻的难民问题面前,当时上海社会各界、各社会团体都积极地开展了难民救济工作。当时上海公开的难民救济机关大致分为四个系统:一是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组建的“非常时期难民救济委员会”。这个委员会是在国民党政府《非常时期救济难民办法大纲》指导下成立的,性质上是属于官方性质的。客观地说,“非常时期难民救济委员会”及其所举办的各个收容所在难民工作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二是“上海慈善团体联合救灾会救济战区难民委员会”,简称“慈联会”或“仁济善堂”。它是当时规模最大的救济团体,举办的难民收容所前后有65所,“先后收容的难民进出达六七十万人次”[1]P469。三是“上海国际难民救济协会”。该救济团体是由各种社会团体联合组建的,其规模不大,举办的收容所也较少。四是同乡会系统。这类组织主要以地缘关系为纽带,主要有宁波旅沪同乡会、四川同乡会、苏州旅沪同乡会、徽宁旅沪同乡会等。这些同乡会收容同乡难民,并派员照料返籍同乡,同时这些旅沪同乡会也成立了联合办事处。同乡会对难民的救济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在这四个主要的救济系统之外,也存在着像“为难民产妇服务”“为培养民族后备军”的难民产妇医院等救济团体。虽然这些团体对难民的救济工作比起上述四个系统的难民救济工作的重要性小得多,但也发挥了积极作用。
三、中国共产党难民工作的特点和所作的努力
1933年中共中央撤离上海后,上海地下党组织与中央失去了联系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为恢复和重建中国共产党的上海组织,党中央于1936年春派冯雪峰到上海做重建地下党的工作。经过努力,冯雪峰等人恢复和重建了上海地下党组织。恢复地下党组织之后,中国共产党在上海有了两个组织系统,即上海地下党组织和抗战爆发初期成立的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简称“上海八办”)。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是党在国民党统治区根据统一战线成立的、公开进行活动的组织。这两个系统之间有着明确的分工,组织系统上相互独立。“上海地下党负责秘密工作,侧重党组织的恢复重建和领导群众抗战工作;上海八路军办事处主要负责上海地区的上层统战、文化宣传、营救和安排出狱的政治犯、情报机要等工作。 ”[5]P395。
“淞沪会战爆发后,日军侵占上海郊县侵入上海市区后,数十万难民涌入租界。当时党的上海市委(亦称江苏省委)为加强对难民的工作领导成立了难民工作委员会,简称‘难委会。”[1]P468由于战争的形势、党自身力量的局限和党中央“隐蔽精干,积蓄力量,长期打算,注意具体分析”[5]P390的指导思想,上海地下党组织没有成立自己的难民救济系统。主要是在各难民收容所里做了大量的难民救济工作,且主要集中在“慈联会”“上海国际难民委员会”等救济系统所举办的难民收容所,主要形式是中国共产党的党员以各种形式进入收容所。“当时我们党在收容所工作的同志,有担任主任、组长的,也有的表面上不担任职务,就以普通难民的身份出现做工作的……”[1]P470如许幸之是金城收容所主要负责人之一,潘达是“上海国际难民救济协会”理事,朱启銮担任“非常时期难民救济委员会”下设收容股的教育组长等。中国共产党是以一种相对特殊的方式参加难民救济工作。
对于难民工作,党始终给予了极大地重视,认为难民是一支潜在的革命力量,不应该消极地进行难民救济。在此思想指导下,党做了大量的工作,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对难民的教育工作。在党的努力下,难民所办起了成人班、妇女班、儿童班,对不同年龄的难民群体进行相应的教育。教学内容主要是宣传抗日道理,教唱抗日歌曲,识字等,也宣传党的理论思想。“成人班看起来是学文化,实际上是学社会发展史和毛泽东同志的一些著作,宣传抗日爱国的道理”[1]P477。教育不仅提高了难民的文化知识水平,提高了难民的爱国抗日的觉悟,也宣传了党的思想主张,启发了难民的阶级觉悟。
第二,组织难民进行生产自救。“‘难救会’组织庞大”,“下设了总务、给养、收容、财务 (会计)、医务、遣送等六个股。而在收容股中设有教育、生产两个组”。“生产组组织难民搞生产自救,品种很多,如织麻袋、糊纸盒、摇袜子、搓草绳、缝纫、做儿童玩具,以及跟已经开工的工厂搞来料加工等”[1]P469—470。 “我们组织难民参加劳动生产,如上海的花纸最早是我们难民生产的。网袋大批生产也是难民所开始的,是一个犹太人表示愿意收购难民所生产的网袋,并教难民怎样编结,来料加工”[1]P484。 开展生产工作“既为了生产自救,也便于难民今后谋生”[1]P477。
第三,在难民中发展党员和组织动员青壮年参加新四军。由于认为难民是一支潜在的巨大的革命力量,党在难民中进行了大量有利于革命的工作。“在进步的工作人员中和难胞中,发展党员,建立和扩大党的组织”[3]P388。 “由于党在各收容所作了大量的工作,难民中涌现出了很多积极分子,各所先后建立了党的组织”[1]P470。党于1937年在国际第一难民所成立的地下党组织,“开始时,约有十个党员,后来在难民中发展新党员,苏州监狱放出的一部分同志也到了难民所,这样前后共约有五十个党员”[1]P483。在发展党员的同时,上海地下党还应新四军军部的要求,为新四军输送了大批的革命力量。上海地下党于“1938年8月,组织了六、七百名难民,作为难民中间第一批参军”[1]P485。难民所里的地下党组织“以‘慈联会’的合法名义,用‘慈联会’的经费,输送到新四军去参加革命的难民前后不下一两千人”[1]P476。
第四,组织难民开展革命斗争。“我们对难民不是单纯的做救济工作,我们把救济同革命斗争紧密结合起来。”[1]P484对难民进行抗日宣传的同时,也组织难民利用各种在外面劳动的机会宣传抗日救亡的道理。“还有一次,在河南路桥有两个英国兵给日本兵流弹打死了,我们就组织难民参加送葬的队伍,我们游行到爱多亚路(现在的延安东路),进行抗日救亡的宣传,呼口号,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1]P484
四、中国共产党难民工作的意义
与国民党消极被动地对待难民工作、不敢真正发动群众进行难民救济工作和把难民看成是进行抗战的包袱的观点[2]P191不同,上海地下党组织始终以一种积极的观念在难民中工作。这些工作对难民的救济工作和中国的革命发挥了重要作用,有着积极意义。
一方面,在上海地下党员的领导组织下,使得难民工作得以顺利进行,维护了难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对难民开展抗日宣传和文化教育,在提高难民的文化水平的同时,启发了他们的抗日救亡意识和阶级觉悟;组织难民生产自救和为保证难民的生活标准而开展斗争,这就为难民的生活尽最大努力地提供了生活物质的保障。这些都维护了难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防止日本侵略者和汉奸对全民族统一战线的分化和瓦解,坚定人民对抗战胜利的信心和实现全民族的团结抗战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另一方面,通过在难民中进行宣传教育和发展党员。在启发难民的爱国觉悟、阶级觉悟的同时,为此后中国共产党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由于党在各收容所做了大量的工作,难民中涌现出很多积极分子,各所先后建立了党的组织。后来,随着难民陆续返回原来的工厂或郊区农村,这些地方的党的工作也依靠这些同志开辟起来了。”[1]P470在难民中的工作,为党组织的发展和以后的革命斗争播下了火种,对中国革命的发展和胜利无疑是有积极意义的。
[1]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八一三”抗战史料选编[G].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2]孙艳魁.苦难的人流——抗战时期的难民[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3]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上海抗日救亡史[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4]张铨等.日军在上海的罪行与统治[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5]陈丽凤、毛黎娟.上海抗日救亡运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