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陈兰彬与留美幼童公案
2011-08-15赵雪利
赵雪利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文化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简评陈兰彬与留美幼童公案
赵雪利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文化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陈兰彬(1816~1895),字荔秋,晚清广东吴川县人,官至刑部主事,后兴办洋务。1872~1881年留美幼童公案,被学界评定为一保守分子。本文对陈兰彬的家庭背景、生活时代、从政经验进行研究,力图还原历史,对陈兰彬作出客观公正的评判。
陈兰彬;洋务派;中体西用
早在1872~1875年,清朝政府每年遴选30名少年赴美留学,4年时间共120名,是为中国最早的官派留学生。根据计划,这些留学生留学期限为15年,不料进行到第十年时,留美学生被政府全部强行召回。这一事件史称“留美幼童公案”。当事者各执一词,旁观者也盲人摸象。直到今天仍莫衷一是,这远非“保守派战胜开明派”那么简单。被称为保守派首领的便是清朝首任驻美公使陈兰彬。本文认为将陈氏定为保守派有失公允,并将从以下几方面说明其原因。
一、陈氏的家庭背景
陈兰彬(1816~1894),字荔秋,广东省吴川县黄坡村人,咸丰年间中进士。陈兰彬生于书香门第,乃父训行,秀才,邑中颇负名望。他自小得儒家经典熏陶,聪颖过人。道光十七年(1837)获优贡生,咸丰元年(1851)中顺天举人,两年后中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充国史馆籑修。陈35岁中举、37岁入翰林,仕途一帆风顺。古语有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留美幼童派出之际,陈氏正居于而立、不惑之年,他的人生品格即对传统经典的原始积累,已铸造完成。诸如:忠君报国、修身治平一类的儒家理念,不仅如数家珍,且已深入灵魂。《大学》有云:“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种强调自我反省,返求诸己的儒学取向,无疑锻造了陈相当程度上的心里平衡和人格稳定。也就是说在去美国前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及价值观早已定型。
二、陈氏生活的时代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中国开始了漫长的社会转型期(由独立自主的封建国家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为了挽救衰败的清王朝,自19世纪60至90年代,清政府中掀起了一场以“自强”“求富”为宗旨,以“中体西用”为原则的洋务运动。在“中体西用”思想的框架下,当时较开明的士大夫一般认识到,西方的器物优于清朝,应向其学习,但在思想、文化、封建体制上他们深信不疑,是忠诚的维护者和实践家。陈氏随幼童留美是1872年,也就是说是洋务运动的发展和兴盛期,他的思想深受其影响。从洋务官僚对他的看法可见一斑。李鸿章曰:“盖以纯甫熟谙西事,才干较优;荔秋老成端谨,中学较深,欲使相济为用也。”[1]曾国藩曾上《奏带陈兰彬至江南办理机器片》,奏称陈兰彬“该员实心孤诣,智深勇沈,历练既久,敛抑才气,而精悍坚卓,不避险艰,实有任重致远之志。”容闳第一次见陈兰彬时,印象也不错。其称:“其为人持躬谦抑,平易近人,品行亦端正无邪,所惜者胆怯而无责任心也。即一羽之轻,陈君视之不啻泰山,不敢谓吾力足以举之。”[2]从这些不同的评论中不难看出,陈兰彬是传统封建文化历练出来的一位学识渊博、品行端正、举止儒雅、中规中矩的谦谦君子。让这样一位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谨小慎微的官员走向西洋世界,去办本质上和封建义理相抵触的留学事务,其作为是有限的,其内心的郁闷和无奈是无法避免的。陈兰彬虽然身在美国,但为人处事基本上还是在国内那一套,至于思想观念、价值判断、行为取向也不敢超出封建陈规。
三、陈氏的从政经验
22岁以优行贡京师,清咸丰元年(1851)中顺天举人,咸丰三年中进士,选拔为翰林院庶吉士,充国史馆纂修,后改任刑部后补主事。于1858年,奉调回粤办理外务,与列强交涉。1860年告假还乡主讲高文书院,并在高州组织团练,镇压天理会起义,受军功受赏戴花翎,加五品衔。清同治二年(1863),陈兰彬回京受命清理积案,后又因黄河泛滥成灾,奉命大名府赈济,营救大批灾民。写成《治河刍言》8卷,提出根治黄河的积极主张。1872年被任命为首任留学生监督。自1851~1872年陈随留美幼童去美。陈氏居刑部二十年,从他的从政经验看,他耳濡目染的是有清以来盛行的经世之学:“自诸生时即务为经世之学,以行优贡京师,名动公卿,闲游秦晋,涉关陇,潜心于古今兵事得失之故,及关山厄塞之要。”1875年,清政府任命陈兰彬为驻美、日(西班牙)、秘(鲁)公使。1878~1881年陈兰彬出使美国期间,把保护华侨作为他的工作重点。在美国排华、华人遭到暴力排斥的关键时刻,他以掌握不多的国际法和条约准则为依据,与美国外交部进行交涉,尽最大努力保护受害者。他对华人倾注的感情以及为华人做了大量的工作,最终赢得了华人的尊敬和爱戴。从陈氏出任驻美公使、保护华侨的事情,我们不难得出,陈兰彬并非保守亦非顽固派,他只是终身奉行“中体西用”之原则,当留美幼童剪掉象征清朝的大辫子,改穿洋服,不守封建礼仪时,对一个终身恪守封建教条的封建官僚的触动是巨大的。他在奏请撤回留学生的奏折中称:“外洋风俗,流弊多端,我国学生到了美国,不再读圣贤之书,德性不坚。西方技艺没学到多少,倒沾染了满身恶习。即使大力整顿,也很难防范周全。我的意思全数召回算了!”陈兰彬这位翰林出身的大清官员看来,留学生学到多少科学知识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培养成什么样的人。既然留学生“言行举止受美国同化而渐改其故态”,那么“他日纵能学成回国,非特无益于国家,亦且有害于社会”。
四、对陈兰彬的总体评价
先后历经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和光绪五朝的进士陈兰彬,在本质上是一个守旧或者说保守的士大夫。尽管他也肯定感受到了西方的强大,但是,对于发生在身边的中国幼童频频超越传统礼仪、习俗、观念和意识形态的西洋化行为,陈兰彬产生了更大的忧虑。一个自小以《四书》、《五经》为学习内容,以八股取士为入世途径,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的典型的封建官僚,在遇见西方先进的知识结构,自由、平等的思想时,他表现出来的是急剧的恐慌,其最终的解决方式是采取回避态度,只做事不表态,循规蹈矩,或者只谈器物不触及政治、制度等敏感问题。于是,他们的举止言行就特别的谨慎与含蓄,这是后人应该理解的。存在决定意识,平实而论,“中体西用”理念作为19世纪中后期那个时代的产物,应该厚是,不可厚非。如果硬要超越时空去赶西方潮流,思想上可视为奢谈,行动上则是拔苗助长。因之,我们对陈兰彬以比较传统的思维和方法处理留学幼童的问题,许多疑团似可迎刃而解了。这也注定了他是取消留美幼童事业的拥护和支持者。首批留学生的派遣时期处于中美文化交流的初期,当时国内的封建顽固势力、封建文化比起西方文化占有极大的市场。大部分封建官僚也是封建制度、封建文化的忠实拥护和支持者。19世纪六七十年代封建统治阶级向西方的学习只限于能接受西方的器物,对封建伦理、思想他们仍是绝对的忠诚。中国人走向西方的过程就是文化重新选择的过程。而文化的选择与更新,最终会积淀为思想观念的重建,是要经历一个重新洗脑的痛苦的思想斗争过程。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在新文化的制约下,进行自觉不自觉的思想改造,从而产生新的认知和新的思想观点。洋务运动是要改革的,但封建制度还是要维护的,这种“中体西用”式的十分矛盾的社会变革,让晚清出国的官员难以把握,其无奈的真正根源就在这里。所以说陈兰彬在留美幼童事件中是位保守主义者,是不符合当时的历史事实的,本文认为陈是一位在“中体西用”思想框架下,以维护封建统治为己任的典型封建官僚,因为他的特殊任命和特殊从政经历,从而使得他本身成为一个矛盾的统一体。面对西方,他惊羡其昌盛,但在其灵魂深处封建礼教是其终身信条和行为准则。
[1]李鸿章《光绪七年二月二十三日致译署函》,转见:钟叔河主编《走向世界丛书/祁兆熙游美洲日记》.长沙:岳麓书社,1985年版,第204页。
[2]容闳《西学东渐记》.长沙:岳麓书社,1985年版,第137页
赵雪利,25岁,河北保定人,汉族,徐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文化学院;研究方向:留学生与中国近代文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