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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蛇》中的母亲主题分析

2011-08-15广州医学院基础学院广州510182

名作欣赏 2011年33期
关键词:母亲

⊙彭 瑶[广州医学院基础学院, 广州 510182]

小说作者通常在作品中竭力隐藏大写的“我”,然而徐小斌的长篇小说《羽蛇》却体现了隐藏与宣泄两种对立的倾向,宣泄的激情往往挥发成遁世的冲动,而藏于幕后的眼睛则不能自已地闪烁复仇的光芒。小说因其“下笔之重”和对历史少有的真诚坦率而独树一帜,它并不回避女性在童年、家庭与历史中的创伤体验,以及这个过程中不那么“女性化”的激情。唯美场景的设置,反复出现的“赎罪”意象,作家本人偏爱的“逃离”主题,都难以掩饰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攻击性”。正因其“攻击性”,小说才真实地展露了女性在个体生存环境与社会现实面前愤懑与恐惧交织,既想抵抗又竭力疏离的矛盾态度,这种欲语还休的姿态也或多或少体现了作者同时代人的某些共同处境。

小说以女主人公羽的经历为核心,穿插描写了其母系家族五代人的生命历程,自清末始,跨越了太平天国、辛亥革命、解放战争、“文革”、改革开放等重要历史时期。徐小斌挑战了传统的母性观念,颇具颠覆性地塑造了蛮横乖戾的母亲形象,更毫不隐讳地描写了失宠女儿的破坏欲,前者成为后者社会化过程中的障碍与心灵深处如影随形的恐怖力量。母亲在作者的历史叙事中也充当了重要的隐喻。

南希·乔多罗在《重建母职》中认为,“婴儿把与母亲关系中最重要的方面内化,通过与母亲的关系界定自我”①,他(她)对于自我和世界的态度——他(她)的情感、自恋,抑或自我怨恨,全来源于早期与母亲的关系。当婴儿发现母亲和自己其实是分离的个体,出于对母亲“拒斥”自己的报复,他(她)可能会憎恨母亲。如果婴儿没有得到适当的关爱,他(她)长大后将不断寻找母亲的替代物,以求儿时与母亲合一的体验。女孩在前俄狄浦斯阶段的欲望对象和男孩一样指向母亲,此时母女之间存在着延长的依存关系,女儿对母亲有着自恋式的过分认同。尽管女孩在俄狄浦斯阶段把爱投向父亲,但这种转移是不完全的,最初的母女依存关系依然存在。为了重温儿时与母亲的关系,成年的女性和其他女性保持了与男性不同的强烈情感联系。小说中女性之间亲情、友谊与情欲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女人们时常在姐妹情谊或微妙欲望的纠葛之中徘徊挣扎,她们在对方身上辨识自己的第二自我,或者体验别样的爱欲幻想。纵使结果是互相伤害,表面迥异的女人仍然受到源自神秘血脉的亲缘召唤而欲罢不能。母亲或类似母亲的成熟女人唤醒了女孩的欲望——母亲的形象时常在羽和姐姐绫的童年梦境中出现。羽和女演员金乌含糊暧昧而又极端理想化的友谊流露了以母亲为原型的女性同性恋倾向,金乌兼具母亲的温暖、成熟女人的智慧、情人的温柔热烈,羽把她当做了代理母亲、性启蒙者和短期的爱人。由于羽的母亲把金乌看做情敌,羽在潜意识中是为了报复母亲而投向金乌的怀抱。而金乌和羽实际上又有彼此不知晓的血亲联系,因此某种程度上说她们的关系有着伦乱的暗示。

羽用近乎宗教的虔诚爱着母亲,但她的爱又是绝对排他甚至毁灭性的。母亲粗暴的重男轻女态度让她深信母亲不爱她,于是她用花瓶割伤自己的身体,随后杀死襁褓中的弟弟,完成了对父母的报复。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称俄狄浦斯阶段的女孩发现自身的低劣性,产生阳具嫉妒,厌恶母亲,把欲望转向父亲,然而羽通过毁灭象征性的阳具使得所谓的俄狄浦斯阶段破裂决口,将自己永远放逐在男性中心的等级化世界之外。毁灭家族血亲的惩罚是致命的,她将为以后的男性爱人与家族的男继承人付出血和生命的代价,遭受所爱之人的背叛。从此羽拒绝了正常意义上的长大,她没有妻性与母性,停留在一种模糊的前性别阶段,充满孩童的恐惧、愤怒、内疚、自恋;她像一个被逐出家园的女儿,构成了一个高度象征化、无法自我完成的存在。儿时噩梦般的母女关系奠定了羽对今后一切社会人际关系的悲观怀疑基调,她既渴望重温前俄狄浦斯阶段母女合一的体验,又惧怕被母体吞噬。终其一生,羽几乎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对外部世界的波澜高度警觉,任何触碰都足以令她不信任,恐惧或是藐视——她似乎随时聆听着潜在母亲/迫害者的脚步声,然后逃离。从某种意义上说,羽把自己童年的攻击性与破坏欲投射到了环境上,后者成为一个充满敌意的陌生领域,诸多外界因素都像是母亲的回音,威胁着她脆弱的独立性。与此同时,她又倾向于把这些影响理想化,犹如儿时将母亲理想化一般,结果,拒斥与渴望这两种情感便交替左右着她。羽孜孜不倦地找寻母亲的替代物,如友情、宗教般的爱情,社会信念,等等,然而她又永远疏远、躲避乃至对抗所有这些类似母亲的力量。因此小说呈现了一个矛盾的人物:她是一个厌世者,却爱上了一个慷慨激昂的改革家;她对一切宏大叙事避之唯恐不及,却迷恋广场、舞台、纪念碑等象征性十足的历史场景;她过多的激情一旦释放,便成为自我否定的反作用力。

羽对爱的奉献与遭背叛后的愤懑全是以流血的方式加以表达。血在小说可以代表与母亲的纽带,儿童本能中的恶、激情、社会信仰,还有对一切人世情感的眷恋。羽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牺牲塑造了一个类似耶稣基督的受难者形象,然而她每一次毁坏身体都完成了一个弃绝的仪式。爱是为了背离,奉献是为了看破所崇拜之物的无谓,受难是为了在精神上杀掉曾经的偶像,于是血逐渐被水所取代,欲望让位于充斥于小说的愤世嫉俗与神秘主义不可知论的杂糅体,血的完全丧失以个体死亡的形式象征了彻悟与解脱,但是这种弃绝的过程如此惨烈,以致类似于复仇的诅咒。小说的结尾,羽回到了母亲身边,完全屈服于母亲的意志,从而赢得了母亲的原谅与爱。她在临死前的幻觉中没入童年小屋边的湖水中,这似乎暗示着,通过终生赎罪,她最终获得了与母亲、家族与社会的和解,回归母亲的子宫。然而,死亡又似乎象征羽将血液与身体归还给母亲,彻底摆脱了她的影响,从而获得了某种含糊不明的终极独立。

母性在小说中是一个可疑的概念。艾德丽安·里奇在《女人所生》中写道:“无权的妇女总是把养育儿女作为他们拥有权力的一种方式来加以利用,也把它作为报复世界的需要来加以利用,而这世界一直都在把某些东西强加在她们头上。”②羽的母亲若木在内心深处永远是一个少年贵族小姐,她憎恶却又不得不按照母亲指定的道路生活,因此把女儿时期的叛逆、骄纵与自我中心以扭曲的形式延伸到了丈夫与女儿身上。尽管控制欲强烈,在精神上她其实空虚疲软,对真实的生活心怀恐惧、灰心丧气。若木永远是一个苛刻的旁观者,她在需要的时候表演母性、妻性,然而更多的时候就像一个争风吃醋的少女,挑起亲人之间的矛盾,渴望成为家庭肥皂剧中的焦点。她与女儿羽争夺丈夫的支持,鼓动丈夫联手对付母亲玄溟。若木不一定十分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一定尽到了母亲的义务,却是借由母亲的角色来获取权力感与母亲玄溟抗衡。她的性格与同样争强好胜的玄溟相似。显赫家族的衰微、丈夫的不忠、战乱与儿子的早逝使得玄溟把对命运的愤懑不自觉地投射到了女儿身上。女儿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是她唯一能够把握的对象,对女儿的照顾与掌控是她获得生命安稳感的手段。她对女儿实施禁欲式管理,包办其婚姻,导致后者精神成长的停滞。母女俩无法拿稳自己的命运,唯有转而全面介入各自女儿的人生,在夸张表现母爱,抑或扭曲母爱的过程中发泄对自身生活缺失的不满,并把愤怒移植到了下一代身上。她们都是受害者,但同时又充当了新一轮的迫害者。

与此相反,小说中富有生命活力与性吸引力的金乌却是没有子女的,她甚至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女儿。她可以像母亲、妻子与情人,却拒绝走入任何一个非此即彼的分类,混血血统与双性性取向等构成了她无法界定的身份。她热爱身体,调动了自己女性身份中的一切优势资源,却放弃了附加在其上的职责与束缚。

小说中的母系家族折射了民族、国家,体现了作者利用女性个人经验来重新诠释历史的意图。在这个高度审美化的女性世界中,女人们以强悍或淡漠的身姿在历史边缘游走;她们和男人一样受到宏大事件的影响,然而总有办法逸出时代危机的漩涡。羽的母系家族的第一代女性之一杨碧城身陷太平天国骄奢淫逸的宫廷,却玉洁冰清、不畏权贵,遭达官陷害最终竟逃出虎口,由另一女子顺儿假冒代之受死。顺儿的死如同一个浪漫化的耶稣受难仪式,她以姐妹情谊作为信念,用清白之躯为强权暴力赎罪。宫中团结一心与坚毅果敢的女人们构成了一幕女性集体对抗强权、维护尊严与正义的壮烈画面,这也为小说后面女性拒绝与反抗男权暴力的故事开启了序幕。贵族外祖母玄溟是近现代中国一系列历史事件的见证人,末世的离乱淹没了她的美丽,也塑造了她外强中干的性格。她的新派丈夫曾是拥护辛亥革命的爱国志士,然而婚后逐渐退化成一名玩戏子吸大烟的官僚——他是封建中国不少恶习的化身,“好像传统中国的男权历史不仅半殖民化,而且陈腐不堪”③。玄溟同样是封建家族制的牺牲品,她一手操持丈夫的大家族,到头来与丈夫不合分居,女儿女婿仇视她,最宠爱的外孙女不断向她索要珠宝。女儿若木尽管受过大学教育,却按母亲的愿望做了家庭妇女,“这正如浸淫现代性的中国,并未剥脱它的传统本性一样”④。第四代的女儿们年纪轻轻就离开父母,上山下乡,天各一方。“文革”的出身论导致了家庭观念的淡薄,父母丧失了原有的权威,传统知识分子家庭的子女开始唾弃自己“有污点”的父母。家族成员们彼此不睦,而她们的婚姻生活也曲折坎坷。无法从家庭与友谊中寻得庇护与皈依,羽转而短暂地投身社会运动,像亚丹和许多同龄青年一样,将自身信仰与命运与国家命运融为一体。90年代的亚丹无论在事业还是精神上都激情不再,相反,玄溟的孙女辈如金乌、安小桃,适时而动,掌握了新时代的游戏规则。杨碧城那样的刚烈女性已经让位于能屈能伸的新女性“豪杰”。第五代的韵儿靠已婚情人东渡日本,实现了玄溟年轻时丈夫给她的承诺,却从未兑现的梦想,历史的对照颇有意味地展现了当代中国物质主义对近代精英师夷长技以报国之壮志的讽刺。家族的女性们从杨碧城的誓死守贞开始,以韵儿的拜金主义为终。两个独立自强的女人金乌、萧都去了海外,这秉承了作者创作中的“逃离意识”,也印证了评论家戴锦华在论及金乌的混血身份时所言:“展露了作者对当代中国文化的另一种想象”⑤,文化的内滞性是否需要某种形式的超越与融通?

母亲在作者的历史叙事中成为一个象征。看似卑弱的母亲如玄溟、若木最为强悍地活了下来,而这也可以看做是整个民族的隐喻。由于男性气质在中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权力而非生物性别,玄溟与若木实则是双性同体或无性别的存在。她们以世俗智慧在夹缝中生存,然而她们的顽固守旧又使得历史自我复制、停滞不前。两个女人都生活在繁华家族的回忆与想象中以维护自身虚幻的强大,她们把蔑视现在当做是掩盖乱世给自己留下的心灵创伤的武器,贵族家庭曾经的特权难续,到了她们手上化为家庭中的权术。陆家这个封闭的空间永远弥漫着清末贵族的迷梦与今不如昔的慨叹,它是时代的避难所,女人们在其中发泄、传承与习得新仇旧恨。权术家般的母亲们不需要蛮力而可以让女儿屈服,就如同玄溟使若木一辈子也离不开自己的照顾,若木以爱的名义把羽改造成正常人一样。母亲用仁慈掩盖了历史深处的暴力,她在子宫里播下了仇恨的种子,宛如隐形的权威,用无言的律法使世仇与报复合理化,抹杀了宽宥与赎罪的可能性,使历史一再繁衍、复制。死去的男性后裔是三代母女矛盾的源头和不可触及的权力之匙,女人们为之相互伤害与竞争,而实质上这也是繁衍权力的争夺。她们一生一世念叨的都是夭折的男继承人——那种能让她们从嫉妒、憎恨、报复等狭隘的人性弱点中解脱出来的拯救性力量。但她们没有意识到,内心的缺失已经随文化观念与经历根深蒂固,任何外来的影响都无法改变。

“虽然男权构造的历史庞大而充满暴力,但作为个人的男性却无所作为。”⑥相对女性人物,小说中的男性热衷于走到舞台的中央,容易屈从于权力欲与冲动。作者似乎指出了某种男性的危机,而男性的危机在小说中也可以看做是时代的危机。作者把男性人物进行符号化处理,让他们与时代对应,成为一段又一段宏大历史的代言人和牺牲品而非操纵者,也借此反映了一种虚无与宿命感。小说中男性对女性直接的压迫较少;虚化的权力超越个人而指向更庞大无形的机制。事实上,中国从近代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以前的战乱和历次运动,决定了战争、民族与国家是女人与男人同样需要承担的社会现实。新中国对于妇女参与社会生产的促进与“男女平等”的推行等,导致了社会性别关系的调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济上的无权等诸多因素“剥夺了家庭内男性家长在历史上享有的权力”⑦。陆尘这样的高知人士在“文革”中是被贬抑的对象,他在家庭中也自然受排挤。曾经无比高大的知识分子烛龙纵然向往权力,仍无法改变政治边缘化的处境,在与真实的社会碰撞之后成了一个卑微的流放者,而他的妻子安小桃却从盗窃犯发展成为跨国公司的法人代表。安小桃构成了作者对历史的反讽:她以游戏的态度站在一切慷慨激昂的精英理念背后,在被人忽略的地方钻开孔隙,通过非道德的方式窃取男权社会的权力,甚至化身成为权力的一部分。

与安小桃截然不同的亚丹是小说中最勇于涉入社会的女人,同时她也是比较而言最克己尽责的母亲。亚丹似乎可以给滞怠的家族带来健康的母性的希望,然而,作为一个绝对的少数派,她还是败给了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与习俗。女性的弱点使她无法摆脱内心深处的理想主义束缚,烛龙曾经的领袖气质与性魅力激发了她参与社会的热情,而烛龙的背离又导致了她的逐渐萎靡,尽管她还一直幻想烛龙会因为他们的儿子回到她的身边。爱情、社会信仰与个人追求在某种程度上合而为一了,对男性精英罗曼蒂克魅力的膜拜蒙蔽了亚丹内心的需求与独立性,把自己困入了一个孤身作战的“女勇士”的躯壳。相反,对社会、丈夫、女儿都淡漠无爱的母亲玄溟与若木却成功地守卫家族在惯常的轨道上运行,延续着家庭纷争的游戏。

尽管烛龙被刻画成一个散发英雄主义气质的人物,他对于曾经的爱人亚丹却欠缺责任感,直到临死之前才接受了他们有一个儿子的事实。烛龙最终没能成为一个新时代的英雄,而是精神上的自戕者,在遗忘过去的痛苦中咀嚼余生。这似乎反映了中国男性精英知识分子的致命弱点,他们自视过高而缺乏内省,对社会的理解更多基于理论而非实际。烛龙经世治国的理念虽然流产了,却通过亚丹的身体繁衍出了下一代;亚丹既是烛龙儿子的母亲,又是烛龙精神遗产的守护者。然而,父亲死了,母亲同样难以为继。与烛龙的相见无望以及生活的窘迫使她最终放弃了道德上的崇高感,从而与现实妥协。最后,她戏剧性地卷入了烛龙妻子安小桃与警方的枪战而死。亚丹没能把孩子拉出险境,但她为了救孩子而死的姿势集悲剧感与反讽于一体,被作者形容为像是在用尽全力抓一件什么东西,宛如“夸父逐日”或“精卫填海”。这似乎意味着,身体无法承担精神的重压,肉体的母亲没能成为英雄,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守卫一种理想,更加无力去追赶一个逝去的时代——尽管那是女人和男人共同守望过的记忆。

《羽蛇》记录了个人与宏观的理想主义精神在轻浮的时代潮流冲刷下逐渐消泯的过程,同时也展现了女性对男性精英主义知识分子浪漫梦想的破灭;怀旧的哀悼因为苦涩的嘲讽而更显沉重。尽管有着浓厚的女性主义意识,徐晓斌并没有简单地把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性知识分子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纠结归咎于任何单一因素,她不事保留地剖析了她们的虚妄与荒谬,并将其以类似卡通的形式夸张地呈现出来。徐晓斌暴露出了绝对内心观照下的历史与世界,惟其因为忠于内心以至于到了痛苦流血的程度,她笔下的外部世界才真实得如同寓言。尽管小说某些地方带有渲染过度,情绪化过重的痕迹,它直视性命的诚恳足以赢得我们的尊重与反省。

① Nancy Chodorow, The Reproduction of Mothering:Psychoanalysis and the Sociology of Gender[M].Berk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8:78.

② 艾德丽安·里奇.女人所生[M].毛路,毛喻原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31.

③④⑥ 陈晓明.绝对的女性历史——评徐小斌的《羽蛇》[J].南方文坛,1999,(03):35,35,36.

⑤ 戴锦华.自我缠绕的迷幻花园——阅读徐晓斌[J].当代作家评论,1999,(01):55.

⑦ 王政.浅议社会性别学在中国的发展 [J].社会学研究,2001,(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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