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概念述论
2011-08-15臧小艳榆林学院中文系陕西榆林719000
⊙臧小艳[榆林学院中文系, 陕西 榆林 719000]
⊙谢 飞[榆林市第一中学, 陕西 榆林 719000]
当代散文概念述论
⊙臧小艳[榆林学院中文系, 陕西 榆林 719000]
⊙谢 飞[榆林市第一中学, 陕西 榆林 719000]
当代散文概念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不断更新,总体呈现重艺术到重内容再到重艺术的发展趋势。本文试图对当代散文概念的发展脉络进行梳理,探寻散文的发展前景。
散文 大散文 文化散文 诗性散文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们的认识也在发生变化,体现在散文领域,就是散文概念的不断更新。
一、大一统文化规范中的散文:正统散文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至新时期以前,长达近三十年的散文创作和整个文学一样,基本是在封闭的文化环境和政治化的文化氛围中,按照一体化的文化思想发展着。在这种大一统文化规范下,篇幅通常短小的散文创作也和精炼的诗歌一样,积极参与了对新生活歌功颂德的大合唱。当时最活跃的“散文歌手”杨朔曾这样说过:“我喜欢散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散文常常能从生活的激流里抓取一个人物、一种思想、一个有意义的生活片段,迅速反映出这个时代的侧影。”“反映时代”,在杨朔散文中的表现,几乎就是不停地歌颂被新时代所提倡和规范的事物和现象。哪怕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因天灾人祸而陷于最困难的岁月时,杨朔散文还是一如既往唱着甜美的赞歌,几乎看不出对社会的任何忧虑和焦急。杨朔散文,完全可以说是当时大一统文化规范中散文创作的一个特别具有代表性的缩影。
针对这一情况,20世纪60年代“笔谈散文”专栏提出“形散神不散”的散文观。在当代散文理论中,“形散神不散”一说影响很大。它关乎人们对散文本质特征的认识。20世纪60年代初,《人民日报》开辟过“笔谈散文”的专栏。老作家师陀在《散文忌“散”》一文中强调“散文忌‘散’”,“忌”的是散文谋篇不分层次、没有步骤、缺少目标的“散乱”。继师陀文章之后,同在《人民日报》“笔谈散文”专栏发表了王尔龄的《散文的散》。他说:“有人说,散文忌‘散’。从文章组织上看,这自然是对的。但若从文章的取材看来,‘散’正是散文的物质。”他所述的“散文的散”着眼于散文的取材与运笔,触及到散文某些特质。同是一个“散”字,与师陀所谓“散文忌‘散’”的“散”不是一个概念。继王尔龄的文章之后,萧云儒又发表了《形散神不散》一文。他在采纳师陀、王尔龄等人文章中部分意见的基础上,似乎探求出“散文忌‘散’”与“散文贵‘散’”各执一端的二说的平衡点。
“形散神不散”说是对“散文忌‘散’”与“散文贵‘散’”两种观点思考的结果,它初步揭示了散文中“形”与“神”的“散”与“不散”的辩证关系;这一命题是由萧云儒在讨论中总结出来的。“形散神不散”这一命题曾经给人以深广的启示,受到相当的重视,而它今天却似乎成了“明日黄花”,乃至声名狼藉。
二、文化的定位:“大散文”
20世纪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出现了“大散文”的说法,现今已成为一个流行的散文概念。但它不是指广义的散文,而是一种有特定内涵的特指。从时代背景看,“大散文”所处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文化时代:反思传统文化,解剖现实文化,比较中西文化,张扬多元文化,寻找新的文化精神,进行新的文化启蒙,构成了这个时代的文化特点和文化大观。
从“大散文”作品来看,无论新作旧著(“大散文”所指并非专言新作,很多还属“重放的鲜花”),绝大多数都具有浓郁的文化色彩和突出的文化意味。它们或是直接取材于文化题目,对中国传统文化结构和现实文化景观进行反思与解剖;或是以新的文化观念和文化尺度,对历史和现实的社会现象进行透视和分析;或是以宽阔的文化视野和文化比较,检测本土文化或重新审视闭关锁国时代的文化现象。
从众多“大散文”作品的文化表现来看,则主要有如下五个特征:
其一,创作观念上具有强烈的文化意识。这种主要显示在文化方面的强著,是“大散文”不同于建国以来正统散文的最明显之处。“大散文”的“大”,相当程度正是表现在文化观念和文化意识上的突破与冲越,表现在对封建主义文化的批判和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上。由此而来,反思历史、直面现实、不避尴尬、敢写矛盾、心怀忧患等,便成为“大散文”鲜明的思想品格和文化态度。如林语堂的《中国人》、巴金的《随想录》等。
其二,侧重思考严肃的文化内容并且有较大的文化包容量。由上述创作观念所致,“大散文”的取材更侧重于严肃的往往也是重大的文化性社会现象和历史问题。它们思考的不是风花雪月、小桥流水、莺歌燕舞或春愁秋怨之类的东西。如果写歌舞升平、万众欢腾、战鼓咚咚红旗飘之类的大喜大庆事儿,那也是作为反证的文化景观来剖析。可以这样说:“大散文”的取材一般不“个人化”,而是社会化和文化化,追求的是“为社会代言”和“为文化代言”,多是小中见大,能折射和映照出有关历史变迁、社会变化、时代风云、文化走向甚至人类命运等大景观。文化包容量通常较大。与此同时,其实也就显示了“大散文”往往需要开阔的文化视野。
其三,思想的独立性和思考的深刻性。即“大散文”提倡独立的思想和深层的思考,希望这种思想和思考能够穿透事物的内部联系和现象的本质。自然而然,“大散文”的写作就反对人云亦云随声附和,当然更与奴颜婢膝的奉迎格格不入。
其四,情感的真诚无欺。文贵真情,这是老生常谈了。但鉴于以往散文创作矫揉造作的存在,以及如巴金在《随想录》中曾多次批评的空洞、虚假的“豪言壮语”现象的大泛滥,即使是老调重弹也必须。事实上,很多“大散文”作品也正是以真诚无欺的情感表现打动了读者,并使其成为“大散文”的特色之一。这种真诚,又特别表现在作者的自我解剖方面。如巴金老人的自我忏悔。
其五,文体的自由活脱。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其实不便机械分离,只能相对而言。由于上述变化,“大散文”的文体结构和写作艺术等形式方面的东西,当然也有明显变化。如果说个人还是有个人的风格,个人还是有个人的艺术追求,那么从总体上来看,主要变化就是文体走向了自由活脱不拘一格,不再存在章法写法上的统一规范和新八股式的要求。可以说,“大散文”创作本身就意味着写法的各显神通并鼓励创造精神。
三、“文化散文”及其文化观念
在近年有关散文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种情况,即“文化散文”和“大散文”的概念混用。混用的原因是视两者为同一,也就是认为“文化散文”就是“大散文”,反之亦然,两者是一个意思。这当然不对。文化散文显然不能包容大散文。但这也确实反映了文化散文在人们心目中的独特地位。文化散文指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现,由一批从事人文学科或社会科学研究的学者写作,在取材和行文上表现出鲜明的文化意识和理性思考色彩,风格上大多较为节制,有着深厚的人文情怀和终极追问的散文,又称“学者散文”或“散文创作上的‘理性干预’”,从文化视觉来关照表现对象,但与历史文化反思的作品相比在美学风格上往往表现出理性的凝重与诗意的激情以及浑然一体的气度。代表作家及作品:余秋雨《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千年一叹》,张中兴《负暄琐话》,陈平原《学者的人间情怀》,韩晗的《大国小城》等。他们的散文创作将科学研究的“理”与文学创作的“情”结合起来,既充满思考的智性,又不乏文化关怀和个人感受。
文化,是一个界定含混、几乎无所不包的概念。据有人统计,关于“文化”的定义,已不下百余种。若去其芜杂和各自角度或侧重点不同造成的差异而撮其精要,有一点则是人们所大致公认的,即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实践过程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及活动方式本身。
不用说,散文也是一种文化。作为文本,它是人类特有的精神财富;作为一种创造活动,它更是人类特有的精神活动方式;它既是文化的成果、表现和载体,又以其自身的生成、发展和变化反过来对文化发生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几乎所有的散文都可以宽泛地称作“文化散文”,而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大而无当的混沌概念。在这里,我们把“文化散文”作为80年代后期一个重要的文学现象,作为散文变革潮涌中的重要一支来研究探讨,自是有其特定的指称与内涵,有着较为严格的外延与界定的。“文化散文”之概念的提出,大约在1990年。佘树森在《九散文谈》中用了“文化散文”的概念:“贴近生活的又一表现,就是世俗化倾向。人情种种,世俗百态,成为一些散文家观照的热点。由于这种观照常取文化视角,伴以历史文化反思,故又称之‘文化散文’;由于这种观照多以非凡的机智,集中透视矛盾诸相,故行文常含幽默,还由于作者故作‘超脱’与‘旷达’,所以常有苦涩掩藏于闲适中。”
这大概是最早对“文化散文”的理论描述。然而在现在看来,如上理论描述仍有泛化之嫌。
四、散文的回归:诗性散文
陈剑晖认为:“散文是一种融合记叙、抒情、议论为一体,集多种文学形式于一炉的文学样式。它以广阔的取材、多样的形式、自由自在的优美散文文句,以及富于形象性、情感性、想象性和趣味性的表达,诗性地表现了人的个体生存状态和人类的文明程度。它是人类精神和心灵的一种实现方式。”
这种说法侧重于散文内容和表达上的“诗性”,散文文体的弹性以及心灵上的自由性。
关于散文的诗性,李金涛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诗性散文’指的是散文必须具备的诗性品格,它是一种自由自在的心灵表达,是直逼事物本质的精神力度,是生命对于描写对象的渗透。这种诗性,还是一种超拔的想象力和独特的意象组合,一种旋律、节奏和情感氛围。它流荡于散文的每个角度,具有整体性与内敛性的特征。”
与此同时,陈剑晖再次提出:“散文是一种融记叙、抒情、闲谈和幽默为一体,集多种文学元素于一炉的文学样式,它以个人的感觉和体验,开放的结构和自由自在的表达,诗性地表现了人的生存状态和心灵的深度。”他指出,在形式与风格层面,可将“设文气”、“笔调”、“氛围”、“味”和“趣”等概念作为散文的核心范畴。丁晓原则认为:“主体的精神存在决定或部分决定了散文文体的生成,并且,也影响着人们对于这种特殊文体的认知和诠释。”“散文文体是基于主体精神姿态的一种特殊的语式,它至少包含了作者主体、对象客体、语言本体在内的三维关系。”
这些看法,侧重于从散文的创作主体出发,阐述了散文创作的主观性,主要从艺术层面对散文进行了重申。
总而言之,当代散文概念的演变经历了一个由艺术到内容再到艺术的轮回。在此,我们认为,在商业化的今天,对待散文也不能随意贴标签,合理的散文概念的提出,是散文发展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在前贤之士的基础上,我们提出:散文是一种散以成行的,善于运用抒情、叙事、议论等多种表现手法,真实地表达自我情感与思考的一种文体。
[1] 杨朔.海市小序[A].杨朔代表作[C].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6.
[2] 方遒.散文学综论[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3] 陈剑晖.中国散文理论存在的问题及其跨越[J].中国社会科学,2005(1).
[4] 李金涛.建构散文的诗学体系[J].文艺争鸣,2006(2).
[5]陈剑晖.散文理论的春天何时到来?——对散文范畴的一种阐释[J].文艺争鸣,2006(2).
[6]丁晓原.文体哲学:散文理论研究深化的可能与期待[J].文艺争鸣,2006(2).
作 者:臧小艳,文学硕士,榆林学院中文系教师;谢飞,文学硕士,榆林市第一中学教师。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