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诗歌的“水土不服”与意象高度
2011-08-15西安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西安710077
⊙李 晟[西安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 西安 710077]
作 者:李 晟,西安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学与大学语文教学。
海子对于新诗潮的影响是巨大的,特别是海子逝世后对其作品的研究和模仿达到了高潮。海子的出现是中国的闪亮,同时也是中国诗歌的暗淡,几十年过去了,客观地说还没有真正的诗人在诗歌写作的精神上超越他,更没有人在诗歌语言的驾驭上达到海子的意象高度。是什么造就了海子诗歌的高度,并且这种高度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仍然遥不可及?笔者认为是一种心路,是这个时代与个体、社会与个体、精神与个体、生命与个体、文化与个体的一系列内心感受和生活体验。尽管诗人有着超乎寻常的诗歌写作能力,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他的灵魂还不能承受太多的诗歌以外的冲突,特别是诗歌创作上本源的干涸,这并不是诗人能够解决的。当时代失去了诗意,仅剩下灵魂的哭诉,这样的诗歌本身就是遗书,就是生命终结的符号。
海子诗歌的情感变异
诗人的创作是基于时代,从生存状态来说是基于一方水土。从海子早期的诗歌,《河流》《传说》《但是水、水》,诗人通过对于身边熟悉的河流、庄稼、花草树木以及亲人作为诗句的载体,清晰而单纯地刻画了透明而简单的情感,同时也感受到了诗人对于爱情的渴望和追寻,诗人的诗歌富有弹性和张力,这与诗人十五年的乡村生活不无关系。在人生最为敏感和收获的时期,诗人的成长和视野在创作中把更多的篇幅投向自己熟悉的一方水土,说明了诗人对于生活的热爱和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直至后来的《太阳》,诗人开始关注灵魂的对话,诗人有了更深入的对生命个人的体悟,诗人的诗歌明显比早期的作品更为沉重,这是诗人的一种社会责任感,也是诗人情感的积累的过程。海子诗歌在1986年后呈现出了与之前不同的艺术倾向性,可以说是一种情感变异的结果。诗人较为复杂的诗歌情感特征还源于诗人对于古典文学、圣经、西方哲学、外国文学的涉猎,这些知识的矛盾也成为了情感变异的理论基础和意识流。所以海子的诗歌研究套用任何学说或者学派都是徒劳的,所以有人说海子属于世界,没错,海子是属于世界,但是当我们认为海子诗歌有些无法理解和超越我们的时代时旋即把他推向了“世界说”,这不是“水土不服”是什么!情感就是海子诗歌水土不服的导线。
海子诗歌的水土不服源于创新
海子诗歌独特的语言风格和意象是构成海子诗歌最为光辉耀眼的主体。海子的创作是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时期中国文学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涌现出了许许多多诗人诗歌,可以说是诗歌的一次井喷,而在歌颂和展望新时代的同时,海子以其独特的生命视野,孤独地行走在诗歌的风口浪尖。在诗人前期的创作中,受到了朦胧诗派的影响,但是诗人在上面的停留并没有太久,而是有意识地对其他诗人诗作和创作进行了学习和研究,同时诗人也开始关注个体以外的人类文明,所以在后期的海子诗歌中出现了一些文化现象。有评论家说,海子的后期诗歌获得了某种神性,海子诗歌的神性是伴随着诗人诗歌水土不服出现的意象高度,可以说,海子诗歌的精神和物质的水土不服造就了海子诗歌写作的精神自由化和灵魂的高度紧凑感,这成为海子诗歌的一种标志。如《麦地与诗人》,尽管只有短短两首,从月亮到太阳,是从水到火,从母性到父性。海子诗歌纠缠情感意象与朴素而贫瘠的乡土重叠在字里行间,通过对意象的高度洗礼,提炼出纯粹而准确的语言,而贯穿在整首诗中的是永恒的诗人情怀,是那样的真实和刻骨。诗人的创作手法在后期的创新还表现在直面生命的底线,无论从它作为粮食的内在特性,还是它外在的形态,那种金黄的色泽,带有太阳光芒般的麦芒,都能使人联想到光明和温暖。可是,你只要站在“痛苦质问”的立场,内心就无可挽回地被灼伤。这种真诚的质问是良知的质问,也是勇气的质问。诗人必须在语言上进行突破,甚至在诗歌结构上进行变化,而诗人正是基于这个时代和精神的失落,在诗歌创作上尤其表现得专注。忽略诗歌的水土不服走向精神的自由。
从海子创作的作品来看主要是两方面,从海子1983年在昌平居住后,可以说其诗歌发生了一些变化。特别是1986年开始,海子创作了《太阳》,包括此间写的短诗和诗论,背景则多以其他民族的经典文献为主,精神上呈现出火性、父性的特征,这是非常典型的精神从水土不服中剥离,诗人的诗歌走向了精神的自由,诗人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在诗歌的创作上得到极大的满足。内心的波澜可以通过诗歌得以宣泄,所以天马行空,诗人有了更为丰富的意象。诗人的精神自由直接变化是诗人在创作《日记》和《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中所涉及的诗学概念,以及诗人对史诗的理想程度。海子不断深入诗歌本质的探讨,主要集中在史诗上,海子的诗学观念随着创作的深入逐渐有所变化,基本上分为三个阶段,这变化主要是围绕着他的几个核心概念而进行的。海子诗歌的水土不服特性是海子诗歌走向精神自由的基础,海子诗歌从最初的实体化写作,到后来的义,从而完成巨大实体的意象塑造。在《太阳》之后,海子的诗歌构思转入了世界背景(主要是古希伯来、古希腊、古印度、古埃及等几大文明),所以海子的精神自由也是一种文化的自由,更是创作的自由。
海子诗歌塑造了全新的意象高度
海子诗歌的意象高度是基于海子诗歌水土不服的精神和物质特性,这种特性直接表达为诗人诗歌的个性化诉求和理想化追求,而这种追求在后期的诗人作品中开始寻求地域的吻合和新的诗歌情怀。《远方》正是这样一首诗歌,诗人短暂的一生中,去了西藏两次,他对于西藏的热爱正是基于他内心的渴求和对诗歌意象的高度追求,他所向往和理想的状态是什么呢?让我们先从《远方》的这首诗的赏析开始: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遥远的青稞地
除了青稞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
远方啊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诗人通过远方、更远方和远方啊,连续使用了三个一无所有,而这个远方、更远方和远方啊的下面是青稞地和孤独,诗人的意象非常高远,诗人情怀非常悲悯,诗人创作完全处于一种高度的精神情怀里,把空间和时间聚集到了一起,把生命与时间聚集到了一起,把青稞地与孤独聚集到了一起,诗人并没有表达实体的意象,而是为整首诗铺垫了完整的而内心澎湃的意境和画面,这是诗人不同于早期的诗歌创作手法,说明诗人不再拘泥于诗歌技巧的一般规律。
这时石头
飞到我身边
石头长出血
石头长出七姐妹
石头长出了血又长出了七姐妹,我所向往的远方和更远方,有着青稞和孤独,而石头是诗人整首诗进入了一个关键叙述阶段,石头很硬,石头又能飞起来,诗人的内心表达的坚强在长出血后又有了无奈,这种孤独的坚强和承受,以七姐妹出现而告终。七姐妹是什么,七姐妹是诗人的情感和欲望,也是诗人的理想和追求,诗人向往的远方还有诗人看不到的远方,诗人用一种冲向远方的精神自由地抒写,诗人奇特而准确的意象把诗歌带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站在一片荒芜的草原上
那时我在远方
那时我自由而贫穷
这些不能触摸的姐妹
这些不能触摸的血
这些不能触摸的远方的幸福
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诗人反复的情感挣扎是因为荒芜,是因为向往自由,而诗人的远方,看不到的远方暂时被曾经的自由和贫穷代替,诗人能够表达的自由和贫穷是诗人认为的远方,是曾经的精神寄托,诗人丝毫没有憎恶过去的远方,但是显然过去的远方离诗人真正的远方还是有着距离,诗人感受不到远方和诗人的远方,远方一定会好吗?诗人对未来并不乐观,在诗人相对朦胧的意象表达上,我们仍然看到了诗人真实的人性和对于精神创作高度自由的渴望,诗人的内心正在经受着煎熬,我们不要否认诗人年轻的生命特性和童年生活的缺失给诗人心理造成的缺陷,诗人是孤独的,诗人的孤独成为了一种高度的意象,这是没有想到的,但我们并不渴望所有的诗人是孤独的,我们也并不相信诗歌一定是孤独的,只是这份孤独属于海子,属于他曾经留下足迹的土地。
海子孤独地走向了远方,如果海子不走向远方,他的诗作还会表现出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或许他的诗歌就是属于80年代的水土不服,在精神和物质的水土不服下,诗人以独特的视野和意象塑造和改变了中国现代诗歌的发展,同时也改变了海子。海子是一个矛盾的个体,他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可以写出“走到了人类的尽头”。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去解读他的死,因为比死更为重要的是活着,是现代诗歌的全面发展。
[1] 西川编.海子诗全编[M].上海:三联书店,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