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老人与海》中“自我”与“他人”的对话

2011-08-15田右英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广西柳州545004

名作欣赏 2011年27期
关键词:桑提亚哥老人与海

⊙田右英[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 广西 柳州 545004]

作 者:田右英,文学硕士,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与文艺理论。

美国作家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塑造了一个充满着人性价值的人——桑提亚哥的形象。这一形象体现了自我与他人的对话。“自我”与“他人”的对话既体现了自我的在场参与性,又体现了他人对自我存在的体认。

一、自我的在场:生命的责任意识

海明威在其小说《老人与海》中提供了一个主人公在场的现实世界,即主人公行为实际发生和实现的世界,这是一个主人公具体体验的一个统一而又唯一的大海世界,它可视、可听,它可以触觉,它可以思考。整个大海贯穿着主人公情感意志的语调。这种情感意志的语调体现着生命自我承认的价值,承认我的唯一的参与性,承认我的在场性。作为自我的人——桑提亚哥,他发现了自己身边的世界,他杀死那条与他争夺大鱼的鲨鱼。他想,弄死这条鱼是一桩罪过,他发现自我与周围世界之间存在着生死的矛盾。他的自我发现在我与世界之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由此而生发出对其他生命的怜悯和爱心。正如巴赫金所认为的那样,“生命只有联系具体的责任才能够被理解”,要理解生命,“必须把它视为事件”。所谓的事件,就是自我参与的行为,在自我参与的行为中,认识自己是主体生命的具体责任表现。自我对世界的认识体现着自我眼中之我的色彩,世界是从“我”自身所处的唯一位置上作为具体而唯一的世界展现给“我”的,作为建构的整体,世界分布在“我”行为发源的唯一中心——我的周围。世界由“我”而发现,因为“我”在自己的观照行为、思考行为、事业行为中都从“我”出发,而根据“我”在世界中所处的唯一位置——能动发源的位置,所有思考到的空间和时间关系都找到了价值中心,并围绕这个价值中心形成一种稳定而具体的建构整体。于是,可能统一性变成了实际唯一性。

老人经过与鲨鱼的一场搏斗之后,最终回到他所熟悉的居住的海边时,他觉得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真实可靠。老人捕鱼的过程就是自我人格确立的过程。小说遵循着生命的主体意识,以桑提亚哥自我的行为,显示着个体的生命价值。桑提亚哥冒着生命的危险出海捕鱼,跟大马林鱼和鲨鱼在海上搏斗了三天三夜,最后只拖回了马林鱼的一副大骨架。桑提亚哥以生命作为自我选择的证明去实现着自我的价值,显示了自我的追求精神,这种追求代表了一种“不可为而为”的内涵特性。

生活从自我出发,在自己的行为中生活,完全不意味着为自我生活,为自我实现行为。在桑提亚哥弄死一条鲨鱼之后,他觉得弄死那条鱼是对自己之外的其他生命的一种残酷,自己的行为是一种不尊重生命的表现。桑提亚哥开始思考着自我与周围世界的关系,即在“他人”的存在中确认“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二、他人的在场:自我的生命认证

只有“我”眼中的“我”还不能完全构成一个完整的自我。自我的价值还需要在“他人”视域中才得以完成。“他人不是一个具体的对象,而是自我生命得以表现的一个审美范畴。我与他人之间彼此印证彼此存在,彼此是进行平等对话的关系。《老人与海》这部小说在形式上因为老人的独白而缺少戏剧性,但是,在老人的独白里所蕴藏的是人物之间的潜对话。这种潜对话的魅力就在于讲出来的和没有讲出来的之间的交流。这种交流不在乎有多少个人物,就像《老人与海》,不存在老人与另一个人物之间的对话,老人的独白是“我”与“我”之间的交流,而“我”与“我”之间的交流是在“我”与“他人”之间的交流之间展开的。这种交流体现的是可能与事实之间的存在。这种“我”与“他人”之间的交流、可能与事实之间的存在,体现在老人与大海、鱼儿、天空、小鸟这些“他人”之间的对话。这些“我”与“他人”之间的对话体现了对“他人”的生命价值的尊重,同时也体现着对自我生命存在的肯定。这就是自我与他人的对话所蕴涵的生命之美。

小说中,桑提亚哥与天空的对话,与大海的对话,与鱼儿的对话,与面对面来和自己抢夺胜利果实的大鲨鱼的对话,无一不充满着生命之爱。他觉得包括鲨鱼在内的一切生命都是美丽的、崇高的,特别是在“我”与鲨鱼的对话中,通过对鲨鱼这个具体的生命的赞美透视出对自我生命的热爱。大海、小鸟、鲨鱼、天空都是有生有死的生命呈现。在生与死的较量中,在自我与他人的审美观照中,自我懂得了生命的有限性和无限丰富多彩性。老人的捕鱼过程是有限的,又是无限的。“我”眼中的海豚、海龟、鲨鱼、小鸟……这些存在物的生命是有限的,也是无限的。

海明威“自我”与“他人”的对话往往用最少的语言来表达最多的内容,“含而不露”地将文学的可感性与可思性巧妙结合起来。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读者会以各自独特的接受屏幕去感知文学作品中的信息。海明威小说中的对话都非常简洁,许多内容都可以任由读者去填充和想象。这种对话是借助于他人的存在视域来达到对自我的认识,这种认识体现着自我的努力和奋斗,体现着痛苦中的快乐人生。正像老人所说的“痛苦在一个男子汉不算一回事”。因为在痛苦中达到了自我人格的升华。

三、自我与他人的融合:生命自由的审美移植

德国美学家罗伯特·费肖尔认为,我们对周围世界的审美观照,其基本特点体现为一种自发的审美外射作用,它不仅是主体的感受,而且是把真正的心灵感情投入到主体所目击到的人和事物中去。这种审美活动不是一种“感受”,而是一种“情感移入”。在审美的移情作用中,主观与客观必须由对立关系变成统一关系。在审美的移情作用下,主体和对象彼此密不可分。在审美观照中,主体并不觉得自己面对着对象或者说与对象对立,而是觉得自己就置身于对象之中,感受审美欣赏所特有的那种喜悦。

对话的过程中,作者的不介入状态使海明威退到了小说的背后,把位置让给小说的主人公和读者。他摒除对话中的那些传统束缚,坚持口语化写作,从而给读者以更加真实的感觉。这样,作品中的人物就像站在观众面前的演员一样,可以在舞台上看到他们的形象,听到他们的声音。自然流畅的对话,加上作者的消遁隐迹,这就使得海明威小说中的人物亲切可感,易于对读者产生强烈的感染力。因此,依靠“自我”与“他人”的对话交流,海明威放弃了许多可以由一个作家的口来宣讲的知识,但就是因为这种放弃却成为了一种珍贵,这种不动声色的放弃正如海明威自己所说:“作家写小说应当塑造活的人物;人物,不是角色。角色是模仿。”作家欲谈论的话题,应当把他真正写进小说里而不露痕迹,也就是要让小说中的人物来说话。“如果人物没有谈论这些问题,而作家叫他们谈论,那么这个作家就是一个伪造者;如果作家自己出来谈论这些问题,借以表现他知道的东西多,那么,他是在炫耀。”作家要懂得放弃,懂得作家缺席之后的效果。

因此,在关于“自我”与“他人”的对话中,却是作家的缺席,而恰恰是作家的缺席留给读者一个巨大的空白,这个空白正是审美交流的空间。这个空间的存在激发了读者发现自我的审美愿望,读者发现自我的过程就是一种“自我”和“他人”的对话过程。在这个审美交流的空间中,读者显示作为自我创作的想象力,达到主体与客体的交合,达到了“自我”与“他人”的融合,达到了自由的生命体验。在这种融合的过程中所获得的自由正如康德所言:“除掉在一个对象的表象里的主观的目的性而无任何目的(既无客观的也无主观的)以外,没有别的目的了。”

“自我”与“他人”的对话,是生命的最高境界,是自由的审美移植。

[1] 巴赫金.巴赫金全集.哲学美学[M].晓河等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2] 海明威.海明威文集(上册)[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5.

[3] 程孟辉.西方悲剧学说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

[4] 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下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第2版).

[5] 海明威研究(增订本)[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第2版).

[6] 康德.判断力批判[M].宗白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猜你喜欢

桑提亚哥老人与海
《老人与海》(节选)
推荐书目《老人与海》
探析《老人与海》中桑提亚哥的人物形象
浅析《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精神
《老人与海》给我带来的快乐
百岁象龟拯救物种生下800只后代欲“告老还乡”
追求梦想,捍卫尊严——读《老人与海》有感
永不言败
《老人与海》中的英雄主义解读
掏鸟蛋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