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体验——读托马斯·沃尔夫的《生日》

⊙赵淑文［太原师范学院外语系， 太原 030012］

作 者：赵淑文，太原师范学院外语系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化。

美国作家托马斯·沃尔夫的短篇小说《生日》是他别具一格的一篇作品，小说描写了男主人公在他25岁生日那天，结识了一位姑娘，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并在这一天由这位姑娘领着，来到酒吧喝酒，领略了人生第一次酩酊大醉。25岁生日他经历了两次人生的初体验，获得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在体验中，他成长了。从这个角度说，这是篇成长小说。

在英语文学史上，“成长小说”一般是指青少年经历了生活的一系列磨炼和考验之后，获得了独立应对社会和生活的知识、能力和信心，从而进入人生的一个新阶段——成年。这种磨炼和考验往往具有仪式性质，这类仪式都有象征意义，它们让年轻人与童年作别，那种处处受到成年人关照的童年生活，在象征性的仪式中死去，经历仪式之后的年轻人在成年人的社会中得到承认，并变得强大与坚韧。在文化学上，成长作为人生的一个普遍而且必然的阶段，具有很强的文化隐喻性。一些作家以人生的启蒙象征一个民族的启蒙，甚至人类的启蒙，因而具有广泛的认同性。成长，作为人类生活中一种普遍存在的文化现象和人类个体生命的重要体验，它满足了我们每个人对自主、自强、自由的渴望与冲动，它也必然成为文学，尤其是小说，表现和探索的对象。

莫迪凯·马科斯在《什么是成长小说》（1960）一文中，指出成长小说的定义主要有两类：一类把成长描绘成年轻人对外部世界的认识过程；另一类把成长解释为认知自我身份与价值，并调整自我与社会关系的过程。他在综合了诸多定义之后给成长小说界定了新的概念：

成长小说展示的是年轻主人公经历了某种切肤之痛的事件之后，或改变了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或两者兼有；这种改变使他摆脱了童年的天真，并最终把他引向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在成长小说中，仪式本身可有可无，但必须有证据显示这种变化对主人公产生永久的影响。

著名文艺理论家巴赫金对成长小说有过专门研究。他在《教育小说及其在现实主义历史中的意义》一文中，对成长小说的特点、分类和人物形象做了系统阐述。

简言之，成长小说就是以叙述人物成长过程为主题的小说，就是讲述人物成长经历的小说。它通过对一个人或几个人成长经历的叙事，反映出人物的思想和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变化过程。因此，成长小说应该限制在主人公从对成人世界的无知状态到进入知之状态的叙事。也就是说，主人公迈出了走向成熟的关键一步，才能够看做是成长小说。托马斯·沃尔夫的短篇小说《生日》就是一篇成长小说，男主人公在小说中经历了一系列人生的初体验。

一、情感的初体验

学会独立生活是成长的部分意义，学会与人共同生活和发展，才是人成为社会人的重要标志，而恋爱是青年走向成年的阶梯。美国评论家德玛和内克曼认为，对许多青年来说，“恋爱的经历就是传统教育成长小说中的成长旅程。这种内在的旅行比起教育成长小说中主人公外在的旅行和女青年单纯的罗曼史重要得多，尽管两者都是朝着自我实现和成熟迈进”。小说中，男主人公的成长表现之一就是恋爱。

他是在明朗十月的一天中午，第一次遇到她，第一次认识她、爱上了她。

她是那么可爱，那么红彤彤，那么娇小玲珑，那么鲜艳，那么气色健康，她看上去像个孩子，热情而对生活充满信心，焕发着美、善和魅力的光辉。他瞧着她的时候，感到一阵充满了强烈的莫可名状的欢乐和忧愁的疼痛……

恋爱是使青少年走向成人的阶梯之一。埃利奇·弗洛姆曾有这样的观点，“……成熟的爱是保持自己的尊严和个性条件下的结合。爱是人的一种主动能力，是一种突破使人与人分离的那些屏障的能力，一种把他和他人联合起来的能力。爱使人克服孤独和分离感，但爱承认人自身的价值，保持自身的尊严。在爱之中，产生了两个人成为一体而仍然保留着个人的尊严和个性的矛盾”。在《生日》这篇小说中，主人公也是通过恋爱而获得了与以往不同的体验，最终获得了成长。

二、醉酒的初体验

喝酒也是成长的体现。在西方国家中，美国是对酒管制最严的国家，美国曾在20世纪初掀起禁酒的浪潮。1917年12月18日，美国第65届国会以“经济、效率和道德”为由，通过了第18条修正案，并将其提交各州审议。该修正案共三款，第一款：“本条批准一年后，禁止在合众国及其管辖下的一切领土内酿造、出售和运送作为饮料的致醉酒类；禁止此类酒类输入或输出合众国及其管辖下的一切领土”；第二款：“国会和各州都有权以适当立法实施本条”；第三款：“本条除非在国会将其提交各州之日起7年以内，由各州议会按本宪法规定批准为宪法修正案，不得发生效力”。1919年1月16日，内布拉斯加州成为第36个批准该修正案的州，一年后，全美禁酒。除宪法外，美国的各州、市、县对饮酒也都制定了相关的法律，顾客要饮酒必须达到法定的年龄，一般规定在18至21岁以上。可见，饮酒在当时已成为青年成熟的象征，是成长的重要一步。小说《生日》中，男主人公在他25岁生日那天，和新交的女朋友走进酒吧，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热烈的一次豪饮。

他喝得酩酊大醉。如今整个儿城市在他身边旋转着摇晃而过……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似的，横冲直撞地穿过街道，他把自己往人群里猛投过去，野蛮地冲撞着人们，撞得他们让开，最后，把自己也搞昏了，落入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他终于走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死胡同的尽头，发觉站在自己的旅馆门口，精疲力竭，恶心得要吐，再也不指望他心中有一曲歌声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走进去，脸朝下倒在床上，便人事不知了。

禁酒、喝酒、酒醉也可以看成是成长的脚步，跟随着这个脚印，青年一步一步由少年走向了成人。

三、成长的仪式

成长不仅仅是通过一个个生活内容来体现，而且由一个个成长仪式来完成。在生活中，跟儿童成长相关的仪式有：入学式、入队式、毕业式、成年仪式等。人们希望通过这些仪式告别过去，开始崭新的未来。这种辞旧迎新的仪式传统源远流长，在各种文化中都普遍存在，表现了人类生活的共性。成年生日正是青少年步入成年的一个重要仪式。主人公在生日这天明确意识到自己的成长，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人生中一个新的阶段。沃尔夫的短篇小说《生日》就反映了主人公在生日这天，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精神都不同于昨日，焕然一新，达到了一种阶段性的成长。

在这一天，他生平第一次可以说“我现在25岁了”……一个25岁的年轻人是“生活的王子”。这个年龄本身，在他看来，便是主宰一切的象征。是时候了，他可以合适地感觉到：现在，他终于真正长大成人了，青年的困惑和踌躇都过去了。像一个天真的战士一样，因为他从来没有被打败过，他就自信很有知识和力量，兴高采烈。这是人生的奇妙阶段，但也是个孕育着致命危险的阶段。

25岁，对于作品中的主人公，就像一个成年的仪式一样，在这一天，主人公领悟到生命之中某些奇异的一面，获得了人生的顿悟，顿悟之后，主人公的思想状态与之前大不一样。和从前相比，他思想成熟了，在精神、生理上开始步入成人，得到了成长。

主人公在25岁生日这天获得了爱的初体验、醉酒的体验这两样重要的人生经验。而这两样人生经验的体验使得主人公25岁生日这一天具有了成年仪式的味道。在这一天，主人公的思想、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精神上获得了一种顿悟，而这种顿悟引领主人公走向成人，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沃尔夫的短篇小说《生日》可算得上一篇典型的成长小说。

[1]王兰明.精神漫游·成长——托马斯·沃尔夫《他父亲的土地的双重含义》[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9，（01）：44.

[2]Mordecai Marcus，“What Is an Initiation Story?”[A]．The Young Man in American Literature：The Initiation Theme[C].William Coyle（ed.），New York：The Odyssey Press，1969：32.

[3]Mary J.DeMarr&Jane S.Bakerman，The Adolescent in the American Novel Since1960 [M].New York：Ungar Publishing Co.，1986：2.

[4]托马斯·沃尔夫.托马斯·沃尔夫短篇小说选[Z]．吴岩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