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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琼的诗歌

2011-08-15郑小琼

山花 2011年14期

郑小琼

代表作 进化论(组诗)

蝙蝠

沿着黑夜蜗行,战争的阴影覆盖住宗教的器具

虚构的城堡在海洋另一端沉没。苍凉的尖叫

悬崖的风潜逃,千年无法意料的事,蝙蝠穿越

太阳的羽翼,白天在它的肉体里挣扎,黑夜已成为

它骨骼的一部分。女人在泉水边洗涤千年的尸衣

她们的哭泣进入战争的列车。轰隆变形的私语

蝙蝠在她肉体蜷伏,在她血液里飞翔

她变形的手长出了蝙蝠一样的刺,它尖细的头颅

她有形的慌叫。她的经血涂抹一只饥饿的蝙蝠

她的经血喷涌的姿势像一只穿越太阳的蝙蝠

她渴望经血在蝙蝠身体长出阳具,她需要自我繁殖

受精、生育。然后把这种变异唤作女权主义

她的经血在南方的下水道里流淌。更多的蝙蝠在撕咬

男人们。在霓虹里飞翔,更多的黑暗在灯里升起

夜晚正在低头忏悔。她把自己安放在酒液浸泡的诗歌中

诗歌的蝙蝠穿过女性的纬线。经线的思想在山崖上

一直向下俯冲,向下……江水流过烧焦的荒野

透过红色的霜。冷,悄无声息的抵达拱形的城堡

让我返回那座女性黑暗的光亮部分。看不见的事物在流逝

黑夜正逐步吞没我和姐妹,他们一天天将我们出卖

最后成为货架商品的部分。我的经血之间无法

勃起权欲的阳具。我们多血质和敏感的天性部分

在黄昏中变浓。在深红的岩石与经血的反光

一只女性的蝙蝠无法逃避它的宿命。它无法自我繁殖的

必将社会的暗影刺伤。世界呈现乳房样的星光

尖叫的蚯蚓

虚构的世界向我们铺开另一层背景,向泥土深处运动

我光滑的躯体像一面反光世界的镜子,柔软,脆弱中向着

城市深处扎根。男性的城市建筑在我面前闪烁

玻璃皿上的招牌写满了女性的肉体。情欲的越冬苗圃绿意惊人

城市的面具在我闭塞的血管里生长,一条蛰伏底层的蚯蚓

它阴郁的神色,坐在霓虹深处的女子。她们的肉体

简陋的欲室,裸体的风姿,城市的广场以男性的器具勃起

汹涌的灯光压低了泥土,也压弯了一个女性的肉体

她们浮萍一样的根扎进都市的水泥地。吸住、进入,

用女性伪装的高潮,用植物汲取毒素的声音

树的影子闪烁青铜样的高傲。她具体到腹部以下的

黄金地,在那里开发出商贸城、化工厂、汽车公司

并且孵化出新兴的市场经济。男性的推土机不断

开垦、播种,最终长出的是一株带着的梅花与鸡瘤

道路在另一端摇晃,泥土越来越远,剩下虚脱的中产阶级

在模仿着西方的贵族。生活无法腐烂成一块肥沃的大地

连垃圾都充满塑料的胶味,它们比皇袍上鸟雀兽类

还要凶猛。剩下的幻象,与天空一同保持沉默

翻开黄昏的蚯蚓,仁慈学会了隐身,愿望已经苍老

只有我们突出的三围与绝美的曲线,用硅胶或者塑料垫起

时代的寓言,化学药品堵住按时潮涨的河流,割掉卵巢

保持女性在男权中的资本。与痢疾样的道德搏斗

它们在黑夜的腐质土中,想不起过去的往事,那些陈旧的

贞洁必须与肉体保持可耻的距离,内心中那女性千年的柔弱

像一副巨大的刑具,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昏鸦

潮湿千年的岸,悬挂壁炉的图画,鸦真诚的脸

宗教的血在黄昏的晚祷声中走过,向着月经的河流潜行

它新鲜的眼神切开每一寸烧烤的皮肤,它惊惧的善良

对如今的人类弥足珍贵 一只鸦在黄昏沿着峭壁飞翔

油画上斑驳的鸟屎、羽毛,它眼里虚无的方向,虚构的

未来,虚假的尘世。冷,从机器的嘈杂声中上升到

马赛克贴面,深入玻璃的血质 她注定在别人的巢穴中

分裂,把形容词似的身体放在男性的T型台上,为衰退的

经济提供一个臆想的文本,让阳痿的政冶重新勃起,但是

结局注定只是一个无法言说的悲剧,红颜祸水的遁词

它的翅膀一点点切割城市的皮肤。雨水冲走

内心的脆弱。它的爪足、喙、黑颜色的尖叫呈现

虚无的怪兽。世界的命运让巫术的男性操纵

剩下想象的潮水不断的退却,跳动,女人之鸦

出售着欲望与肉体,经血的痂在绸制的长袍隐藏

更深的伤附触在黑色的羽毛上,成为时代分娩的痛

在糜烂的叹息中,生活不再是明代的游记战国的田亩

她打开那扇唐代的窗户,看见的却是制糖厂、红色的内衣

脱衣舞的节奏,男耕女织的树木倒下,田园消逝

剩下经血的霓虹、可口可乐、权威的钢铁。在她初潮那天

她打开市场经济的细节,找到宿命的蛛丝马迹

软弱跟凹凸装饰的表面繁荣,交错相通的血腥

它注定只能进入图画的壁炉,与麦子一起领会

宗教、节气、风俗、诗句和虚拟上帝的哲学

在女性的词组中,它的声音如此嘶哑尖细

微观:草履虫

反复的死去又复活。在中国式的朝代更换中

它像不断充电的电池,照亮无法捉摸的下水道

历史的阴影拉断了十四根琴弦,盐味的避险性

已拐弯的国家机器跌落家书中,她们像飞鸟一样

挂在时代的缺页处,让广场的贴面遮住,在城市中

我们是让政策的盐水驱赶的草履虫,用数十种证件

来呈现一个良民的面孔,现实咬断了舌头

我们成为时代造就的哑巴。站在暗绿的门口

用修长的大腿、皮质的超短裙掩埋时代腐烂的尸骨

古老的八卦、宗教的絮语,再无法诵读的社会结构

我在诗句中不断纠缠着她们,用道德的女贞法律的面孔

超现实的文字在现实中如此的苍白。狐狸的尾巴

投掷着上帝给予的遗产,用肉体来排满欲望的晚报

我只是一个阅读者,善良只是耻辱。耳朵向左的政府

她们拦住空气的五官,他用身体在高压线上烧烤着

弱者无声的愤怒。孔子活在词典中,法律活在地产商的

货贝中,她们活在欠薪的杂文中。时代的草履虫

她们用肉体欲望身体曲线向世界发言、发言、发言

流向垃圾站、三流杂志的艳情版面

缺少舌头的草履虫在街头经济的转弯处

在驱逐、罚款、收容、没收的词语中挣扎

她们只能用高潮来注解两性与经济的总和

用注了硅胶的乳房来呈现经济腾飞的演义与志异

用染色的头发来给上套的市场经济打上一个活结

脱下裤子,便开始进入一个飞速发展的天堂

蚂蛭

穿行。流水的肋骨。停顿在肉体的底片

苔藓、稻草。必须用初潮树起欲望的横梁

用三围的玻璃,凸起的臀部,硅胶垫起的乳房

化学的口红,植物的芬香……装饰出蜷伏的

身影。在竖排版的典籍中寻找灯火照亮的天堂

变形的法律。经济学家扭曲的繁荣必须用女性的

肉体来支撑。那些疾病的经济必须用A级片来让它勃起

我们用身体穿行在赤裸的年代,像文物一样拍卖出售

用女性耻辱的发廊、洗脚屋、卡拉OK来构成经济繁荣的氛围

并且不断的拆解欲望,组装出高位震荡的股市、期货、基金

瓷瓶上的二板市场,中小资本的清代家俱

虚幻的夏朝时的处女。唐代的宫女图……目睹钢铁的牙齿

冷漠的光从后面扬起上帝的节气,佛教的偈语

活着的革命、主义、道路、思想,它们全都流出鲜红的血

它们滋养了蚂蛭一样的我们,以及另外带面具的鬼魅

贴面的色块仍在掉落。它们的光泽洗劫,剩下的狰狞

穿起部长们宽大的衣袖,它们毫无纪律,也无党性的

呈现。直立行走的猴子尚未退去劣根。但是我们必须

向它敬礼。遵循一个良民的典据。把鲜嫩的肉体

当做佳肴。贫穷的现实不断向着货贝政治协商

诗歌妥协于卖办。语言的节气在编年史中吸血。我们只是

发黄的磨损的页面。剩下的水渗入酒液的深处

用女性拆开举手发言的代表。在霓虹与口红的交汇处

目睹兽性的城市、电动玩具,跟平庸的军队

一同掉入那条深不可测的女性腹部的峡谷

旧日的蜘蛛

它把躯体藏在云霞的典籍中,但它必须穿过经纬

跟随古老的月亮返回,在柔质的肋骨间嵌入幻想

尖细的日子流传着化学的铜,在嘈杂的机器声中

有毒的分子正穿过我们的肺叶、血管,到达心脏,

形成疾病的职业或者职业的疾病。厄运的姐妹们

在苯、毛绒塞着的肺中挣扎,像烯丙菊脂中行起的

蜘蛛,阴影在心上越来越重,在缺乏钙质的中国法律中

权力与货贝不断刺伤社会的尊严,她们命运的手在

无边的黑暗中沉浮,她们活在有毒的日常生活中

不断用化学油墨改变她们善良的乡村基因

她们脱去田园、梦境,成为有毒的蜘蛛,用女性的肉体

结网,在人行天桥、公园,欲望的都市细节不断在改写

她们站在黄昏中,保持着惯有冷漠、某天在报纸阴暗的

谋杀特写中,她们齿动的复音与小康的笙歌一同交错

如今愤怒因为现实的潮汐退至零度,经济学家在叫着

市场经济没有同情心,弱肉强食,我乡下的姐妹只能

成为他们床上的大餐,他们丧失人性的著作成为市场经济的

罗盘,刻进了国家的尸骨,刻进了一个乡下贫困者的肋骨

它体青色的潮汐泛起,我一直坐在南方的黑暗中央

目睹在化学物品丧失生育的姐妹们,她们的叹息

成为时代缔造的伤口,中国特色的绷带裹住了真相

一千个失语症患者在充当国家的发言人,他们开始

在报刊电视上练习对口型,以保持这个古老国度的

团结的优良传统,它的耳朵封闭,但我必须说出

哪怕我的话只是沉默的延续,但我不断拒绝骨头里的嚎叫

新作

历史的孤灯之下 英雄的阴影

有着模糊的可疑性 思想饮尽

杯中的大海 遇见鲨鱼与人民的

白骨 战争的新闻从报纸延伸到

枪膛 悲剧似峭壁样高耸

明月的爱无法填平欲望之渠

炽热的兵器不断挤压生活

历史淡出了海洋与飞鸟

它明亮的翅膀与咸味的泪盐

我们饮尽秋天与闪电的光

在树叶落尽的秋天 闪电之光

将照亮英雄们暴力的面孔

风暴

石头把年迈的风暴藏在身体里

漩涡被窒息在石头的黑暗间

被挤压成黑斑点——固化的浪花

在石头上面汹涌 白色的城堡中

黑蚁样的人群走过 黑夜的星宿

闪耀 风暴用密集的欢乐在石头上

跳着黑色的舞蹈 树冠像年青的风暴

在喧哗 地下或者石头中 风暴被窒息

在石化的沉默 它们祼露出暗黑色的

疤痕 人群那双双怯弱的眼神闪烁

有如石头上固化的风暴

旅途

疲惫有如腔肠动物在身体里蠕动

它绿色的汁液喷溅 日子像沉闷的雨滴

运河运来沉闷的船只与声音 铁路在春寒中

蜿蜒 雨中闪亮的铁轨 张张疲倦的少女面孔

经过无名小站 像一道光照亮苦涩的群山

无名之鸟沿路基散步 它瘦小的翅膀

无法摆脱山的阴影 野苜蓿晃动

它的根向大地深处伸展

雨水

雨滴有如受侮辱的面孔 把脸伸向

月季的尖刺间 昔日沿着

雾中的玻璃走远 它们像月光

投影在床边 模糊的乌发

在雨中告别 凄清的往事

有如一株蓝色的月季独自开放

我拎着回忆穿过雨中 深情的手

布满大海的皱纹 在墙的另一端

掀起的波涛被唤着岁月 无法拥抱的

静止是过去 我像雨中的石像奔跑

带着人世耻辱的气味……

雪山

伸手从时间中捞出孤岛般的日子

将它们砌成身体里的墙或者城堡

成为被囚禁的人 身体里的积雪

崩溃 剩下荒凉的骨头穿过透明的岁月

光穿过幽暗的肌肉 照亮眼睛里的残冰

——泛黄的人生典籍 孤寂像树木

保持着沉默 穿过黑暗中的门与花园

夜如虚无的船只经过 用雪写着体内

孤寒而蛮荒的峰峦 这些清凉的词语

积结成雪山 它们似灵魂——白雪般闪亮

阅读

菊花般泛黄的书页间 影子背后的光

像翠鸟在词语中掠过 闪电的风暴

笼罩 在光的漩涡间寻找黑暗的往昔

句子有尖锐的门齿 啮咬着 时代

在偏远的诗句间鲜血淋漓地漫步

我在窒息的屋内呼吸 美与爱

成为隐秘的伤害 阴影间的哭泣

有如舒缓的节奏 低喃着

翠鸟正把它从一颗心灵传送到

另一颗心灵 似菊香与影子碰撞

流放

在自己的寓所流放 书页间

闪烁的爱或者生命 眼睛的湖泊中

沉睡斑斓的夜 新闻中受难的人

为这些荒凉的思想带来生机

灼热的灵魂冷却 河流经过铁青色的

屋顶 房子深处 我是一个怯懦的

潜逃者 石头在天空燃烧

照亮侏儒症的明月 历史像虫蚀样模糊

在黯淡的字迹间 我们屈从 成为奴仆

在自我流放中 点亮寓所的灯 它像

黑暗漏斗里残剩的沙粒 数着黑夜的寿命

幻象

我只是自己镜中的幻象 或者自我影子的

诅咒 笨拙地用沙子样的爱或者词语建筑宫殿

我血管被北方的寒冷阻挡 雨刷器晃动诗歌的节奏

它似岁月中迁徙的群蚁 被飓风吹起它的孱弱

它巨大的触须从历史的井中钩出帝国的往事

现实被过多推测出模糊的面孔 真相被搁在

黑暗的墓穴中 标上禁止挖掘的咒语

漫长的冬天 我潜伏在故纸堆间

用肃穆的眼神打量镜中的幻象 它像往事

从过去奔涌而去 无数个自己中沉浸于

哀痛的碎镜 这些词语像水晶映照着自我

面孔

寂静中张张模糊的面孔开始清晰

他们在书页中浮出 一生缩成

细小的光斑 在纸张间移动

我像掘墓人在文字的墓穴间

寻找前代刀斧般的记忆

鼠标移动黑暗中的深渊

飞蛾描述思想之火的拓片

幽深的光束有了不可遏制的忧伤

有人用文字的砖块筑墙 砌着

座座幽闭的墓穴 有人用文字

搭着白色的梯子 铅的水域间

那些面孔有艰难而踉跄的印迹

胆怯

胆怯将我困在坚硬的壳内 却损失了

窗外的春天 真理像豆荚样爆裂

树木倒成黑暗中的链条 怯懦熬制

一味苦药 锉刀的文字将苦稀释

屋内的蟋蟀充满冷淡 它分泌

悲伤的星光 桌头的瓷器轻颤

我日渐磨蚀的激情 血液的盐

骨头里的钙已不能安慰心灵

有限的青春已沦落为寻欢作乐

在狭小的壳里 沙沙的黑暗之声

经过屋顶 它们丝绸样的呢喃

像箭矢穿过你怯弱的内心

钟声

钟声像寒冰敲击着 又融化

在黑暗中 小旅馆昏暗的灯像余生

残余着灯卷的线团 它们成为

黑暗的注脚 蹲伏着 陈旧的雨滴

似身体里的哀歌 布满瓷的裂纹

从松散的明朝到现在 像一封古老的

信件 黑夜保留着 它的忧伤——

天空隐约而冰冷的星宿 它们垂落在

冷的杉树枝 明月有一颗沧桑的心

也将消溶在夜间 我与它在异乡的荒野

相遇 又慢慢走入各自的影子

蝴蝶

飞越边境的蝴蝶扇动着翅膀

春天在枝头流亡

风移动受伤的咽喉 河流卡着

冰块样的信念 雨水从北方迁徙到

南方 剩下北方的岩石倍感孤独

雨水淋湿了蝴蝶的尊严 它扑向

蓝色火焰 它斑斓的阴影间

隐藏美与凋零 精致的翅膀满怀

不安与恐惧 它扇动着翅膀

像一颗下垂的星辰飞越边境

船只

黑暗中的丝绸有了洁净的信仰

星辰与灯光之间 自由的光明与

囚禁的光明之间 装满瓷器的马车

经过 它的光泽收割着苍茫夜色

一座尖锐的岛屿在深海中耸立

旁边坐着水手的祖先 并非偶然

他死去方向朝着沉思的大海 海岸线

有些远 天空有些灰 破损的船锚

依然向自由启航 通往远方的船只

被皇帝们监控 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风无法折叠起光明 明月长照心灵

诗歌

想象书页中的雨滴隐藏着修辞的

技艺 词语如此的冷艳 象征

似山间的积雪闪耀 比喻饱含着

黑暗的秘密 句子寂静地站着

像秋天感伤而沉静 过敏的疼痛

它们的喘息 节奏在隐蔽处的呼吸

雨滴在诗中腐烂 来不及宽恕的悲剧

淹没了孤绝的暮色 穿越骨头的

思想像冷清午夜的风 它的沉重

让人充满睡意 苦难的节奏

像腔肠动物缓慢挪动的腹部

它朝着厄运的信仰伸展

窗口

从我的窗口目睹河流之上的落日

像热血汹涌 鸟只是大地的邮件

寄往天上 风吹翻我的身子

星辰闪烁着天空的真相 黎明的锋刃

残留慧星的余温 暴力维护着

帝国的完整 昔日折叠在火焰间

水流改变了悲剧 她忧伤坐在

另一个时代 沉寂从身体伸到

燃烧的窗帘 疲倦的落日有如

旅者 清理渐渐变短的征途

可疑

清洗过后的海面保持可疑的纯粹性

它们单一的姿式让我有莫名的恐惧

野兽冲闯过木栅栏的制度 法律

弯曲起尖锐的触须 思想被流放到

遥远的边关 沉默在牢房反省

雨水与呐喊划清界限 单调的海面

船只驶进雾中 信仰的桅杆摇摇欲坠

它将触及的暗礁 风暴 静寂的

心灵 火焰在体内腐烂 树枝枯萎

全部花朵在被清洗过的世界中

用一种色彩一种姿势开放 它们的

单调的花蕾间 依然包裹着多彩的梦

在冬日

钟表的翅膀上长满了锈 松弛的时间

像松果一样碎裂 希望随风起伏

树木抬升了高傲的信仰 她在书籍中翻身

晶莹的雪照亮飞鸟的歌唱 在冬日

大地被分割成银灰色 她的诗中虚构着

绿色的风暴 北风与石头彼此交换着沉默

流离失所的落叶有着纯粹的幻象 窗外

记忆的黑影清晰可见 溪水与低地

屋舍与沟渠 结冰的天空

所有能观察的事物都有液态的思想

它们沿着黎明降临

石头

高悬的明月在泪水完成隐忍 它俯身

撒落在大地上卑微而耀眼的悲悯

石头在黑暗中描述着思想的纯碎

自由在密闭的水晶间漫步 囚禁的

翅膀像一盏闪烁的灯笼 从坚持

到虚无 愤怒在黑暗中逐渐疲惫

她屈从于天真的幻觉 对现实

她还有峰顶般的绝望 贴近咽喉

有火焰与矿灯 它们无法照亮

幽深的黑暗 她用思想的石头

取暖 石头是她白色的信仰

也是她黑色的钢铁 她却不幸

成为风暴中悲悯的水银

失败的诗

在一首失败的诗间 对祖先深怀愧疚

目睹权力将精致的汉语扭曲 被暴力

侵袭过的诗歌 句子与词语

它们遍体鳞伤 像受伤的鸟只

在它颤抖与战栗的意义中

扑闪受伤的翅膀 蓓蕾似的意义

被摘下 在一首失败的诗中

可以删掉词语和句子 保留的是一颗颗

无法伤害的心灵 在被摧残的蓓蕾间

春天依旧在伤口上灿烂

树木

一棵树在破损的暮色中落叶

它迷失、惆怅与忧伤的瞬间

根的安慰让枝条有了柔和之光

在它低下头 凝视大地瞬间

旷野上它是命运最好的馈赠

一棵 两棵 它们是前世的灵魂

冰冷的时间 沿着年轮延伸

残余的暮色带来一天陈旧的景象

破碎的记忆在树影里垂落

像断折的枝头 它的伤口

有大地的哀鸣 也有悲泣的宽容

裂纹

从地图寻找时间的纹理

风移动发炎的咽喉 盐骨上

搁浅着厌倦 雨水从北方

迁徙到南方 过去像蜥蜴

在墙上爬行 细碎 飘乎

残忍 针表散漫又执拗

充满着寓意 马匹去了

象征的森林 成为隐喻

在阴影间 时间有了裂纹

光移开黑暗 屋顶的大海

涨潮 水中的树木落叶

石头冒烟 祈祷来自内心

草茎

真理压弯了草茎 船只厌倦了海洋

雾梳理着秋风 乌云似山丘样隆起

沉默中你获得被允许的自由 春天

像一根枝条从黑暗伸出 夏天被黄昏

挤压出金黄的疼痛 阴雨的秋天

横跨阴影 冬天的思想有过敏症

难以想象暮色也在这里结冰 真理

比草茎更悠闲 它已被人假设成

旗帜一般庄严 实际它更适于

赤脚或者裸体 有些懒散与凌乱

也没有谬误那样衣冠楚楚 它站在街头

时常被人遗忘 甚至让人怀疑

暴力过后

飞鸟在阴影中重复着哀悼

树木的年轮里有悲伤的尺寸

波浪蜷曲着呜咽 退潮的

星座上 雪融化了枪械上的残暴

冻结的扳机上暴力灰烬 像一阵雨

撒在永逝者的墓园……这些年

历史目睹了自身荒谬的论证

石头们也涂上立场 它们

一直在用沉默反抗强制的暴力

女性

石头以不妥协的方式还原

女性的尊严 身体里的月蚀

遮蔽着脆弱 愤怒似泉水般

清澈与薄弱 身体里的野性

像星辰将黑暗灼伤 她的影子

藏着瓦砾与废墟 从泥泞中

抠出黎明 无法缺席的生活

在宴会上她反思自己 从酒液间

提炼黑暗中的心灵 她还保持

莫名的悲伤 每次伸出筷子她被

数字纠缠 让她的沉默饱含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