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翔安民间信仰

■苏文田

略论翔安民间信仰

■苏文田

民间信仰在我国实际上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了，19世纪以后，中国国力日衰，外族的侵略不断，有些人把它归咎于“封建迷信”旧观念的罪过。20世纪中期，民间信仰在“破除迷信”的风气和民众知识水准提高的现实环境下，遭受空前的压制。但随着全球性的“文化资产保存”普受重视，各项传统习俗也以重要的文化资产再度引起重视，民间信仰即是其中之一。目前，人们已经不再把民间信仰视为“封建迷信”，有些地方甚至把配合迎神会举办醮仪庆典活动当成一项“地方性文化节日”来举办，可见民间信仰同样是一项宝贵的文化财富。

厦门翔安的民间信仰独具地方特色和丰厚的民间文化内涵，它与翔安广大民众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直接影响社会伦理道德观念与价值取向，遗存并折射着昔日辉煌的历史记忆，是信众的精神依托所在，是一笔弥足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一、翔安的岁时节日

翔安的岁时节日应追溯到晋唐时期中原人的几次迁徙闽越，以中原文化为基础而逐步形成的基本体系。在历史演变过程中，翔安对传统的岁时节日有所取舍，增加了部分有别于其他地区的岁时节日，逐渐形成了翔安独特的岁时节日体系。我们所说的翔安岁时节日，是指翔安各家各户都定日祭祀共有的民间信仰节。

翔安岁时节日有与其他地方共有的，也有翔安独有的，全年的岁时节有春节、天公生、元宵节、头牙节、清明节、三月节、灶君公生、端午节、土地公节、开天门、放鬼节、七夕、中元节、普度、中秋节、重阳节、敬万善公、下元节、冬节、补冬、尾牙、送神、除夕，还有每月逢初二、十六家家户户都要敬土地公，俗话叫做牙。纵观如此之多的岁时节，平民百姓每月都有几次的敬神祭鬼活动，可见信众怀有敬神畏鬼的心理。他们认为，神灵是护佑世人的，所以用虔诚的心去崇拜它；鬼魂则是恶灵，对世人抱持仇视的态度而想加以伤害，或者原本的善灵因为抱憾冤死，要捉拿到替身方能使自己获得超度再生，所以人们对它存着畏惧之心。翔安虔诚的信众几乎天天烧香祈求神灵庇佑，一般的民众一个月也有好几次的敬神祭鬼活动，由于畏鬼心理，就有了祭“门口祖”、“万善公”、“好兄弟”、“大众爷”等无主鬼魂的活动。

据老人传说和马巷厅志记载，翔安古时也有过寒食节、浴佛节、春龙节等，但随着历史的推进，这些岁时节被淘汰，产生了新的岁时节，比如四月初一的灶君公生、六月初六的敬园头的土地公节等。而且翔安一年有多次的“孝门口”祭祀活动，这些新增的祭祀活动有的是为庆丰收促生产的需要，如灶君公生；有的是祈求保佑五谷丰登，如土地公节；有的是祈求六畜兴旺，如敬厩公厩婆；有的是安抚无主灵魂，如“孝门口”……老百姓的种种敬神祭鬼活动，都有其生活和生产的需要，以及精神安慰的作用。

改革开放前，生活条件差，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质量低下，人们比较热衷于繁琐的祭祀活动，烧香和烧金纸也是一般家庭一笔不小的开销。如今，随着生产条件的改善，生活品质的提升，年轻一代慢慢淡化了这些活动，除了几个大年节外，其余的小节日被淘汰和遗忘，随之而来的是物质与精神生活水平的飞跃和攀升。

二、翔安的民间信仰点

翔安民间信仰点分布面广，随处可见宫庙，信仰的神明涵盖面全，供奉数以千计的神灵。众多的信徒和狂热频繁的祭祀活动，是翔安民间信仰的丰富内容之一。每个村落都有自己的“当境佛”，有的村庄就有好几座宫庙，全区大小宫庙共有四百多座。这些宫庙绝大部分始建于民国前的唐、宋、明、清的古早年代，清朝建的居多。改革开放前，所有的宫庙不同程度受到自然灾害和战争的破坏，加上文革除“四旧”运动的洗劫，也就无一幸免地遭受损毁。改革开放后，社会经济的发展壮大了，老百姓生活富足了，俗话说“盛世盖宫庙”，全区所有的宫庙都进行重修或重建，每座投入的资金，从几万、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建得雕梁画栋、流丹溢彩、金碧辉煌，很是豪华。

翔安民间信仰点所供奉的神祇，有自然崇拜的神，如天公、三官大帝、玄天上帝、土地公；有庶物崇拜的神，如虎相公、大圣爷、樟王公、灶君公等；供奉最多的神祗是人物崇拜的神，其中有神仙崇拜，如八仙、太子爷、注生娘娘、二郎神等；而供奉历史人物为神者居多，如紫阳夫子朱熹、武圣关公、三忠王、池府王爷池然等。这些历史人物生前或为社会作出重大贡献，或因品德高尚而为后人垂范，人们为了纪念这些杰出人物，或塑像供奉，或建庙奉祀，寓教化为信仰，以促成教忠教孝、尊仁崇义的社会风气。

当然，民间信仰包含一定的宗教色彩。比如说世上本无神，但在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里，鬼神文化无所不在，言神说鬼者言之凿凿，犹如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一般，信之者大有人在。其实神是虚无的，是古代的人根据自己的臆想创造出来的。不管当初人们造神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抛开某些迷信成分，我们认为，无论哪尊神，他们的宗旨都是勉人向善，教人忠君爱国、廉政恤民、孝敬父母、和睦家庭，简而言之，即“劝人为善，劝子为孝、劝官为清”，有其积极向上的社会效应。

三、翔安民间信仰与台、金的神缘关系

翔安与台湾、金门一衣带水，先民都属于古越族，有着密切的血缘和神缘关系。翔安是台湾居民的主要祖籍地之一，据有关部门统计，祖籍翔安的台胞近四十万人。翔安与金门仅一水之隔，与金门最近距离仅一千八百米，历史上曾同属一个行政区。明清时期，翔安先民参与开发台湾岛、金门岛，也带去了翔安的民风民俗，延续着共有的民间信仰。

1.儿童的守护神——床母

床母，台湾宜兰地区俗称“鸟母仔”，而翔安俗称“佛鸟母”，婴儿的胎记传说就是“佛鸟母”做的记号，以利辨认。祭祀床母的形式两地基本相似。翔安供奉的祭品是鸡蛋、油饭和金纸，台湾多了纸做的婆姐衣；祭祀形式都是将祭品摆在床铺中央，如此小孩才会睡得安稳；祭拜时不用筷子，上香时祝祷说：“暗时好睏，日时好迌”，之后立刻焚烧金纸，台湾则多烧婆姐衣；然后撤回供品，因民间传说床母必须全心全意照顾小孩，不能花费太多时间享用祭品，因此拜祭床母是所有祀神仪式中时间最短的祭祀活动。农业社会时代，家庭生育子女较多，经济负担繁重，人们只能用这种祭祀床母的方法，来保佑子女的平安成长。

2.送神

我国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是送神日，相传是送灶君公。灶君公是玉皇的女婿，为一家的监察神，是上天向玉皇奏明各家善恶的神。但台湾部分地区的送神时间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意味着送神仪式是恭送所有的神祇上天，灶君公只是其中之一。巧合的是，翔安马巷就有一部分人家送神日是选择十二月二十四日，送神日零时一过，家家户户都在中案桌前八仙桌供上三牲、甜粿、汤圆等祭品。祭典完后，还要焚烧神马（台湾叫云马），都是用黄纸印上马图案，神马是给诸神上天的坐骑。通过供奉，希望诸神上天说好话，图好报，祈求新的一年受上天奖赏，好运连连。可见翔安部分民众选择与台湾同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为送神日，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历史留给今人关于翔台民间信仰同源的见证。

3.海峡两岸共有王爷信仰

古人认为瘟疫流行是瘟神和厉鬼作祟，先民们为了趋吉避凶，借各种神灵的力量来驱逐瘟神厉鬼，保佑百姓，因而形成王爷崇拜。马巷池府王爷的信仰就是典型的例证。

据池王宫资料记载：池王爷，名然，又名诚德，字逢春，祖籍南京，明万历年间中文举人，翌年又中武进士，时有文举人武进士之美誉。其为人耿介，官居清正，素怀济世扶危、报国安邦之志。万历年间，奉旨调任福建漳州府道台。赴任途中，时值炎夏，于马巷以东七公里的小盈岭，池然与小厮在树下小憩，邂逅两个玄衣人，彼此交谈中获悉这两位乃天使，奉玉皇旨意欲往漳州散播瘟药，流布瘟疫，裁减人口。道台心中忖度，自己上任伊始，漳州百姓即遭此灾殃，不如舍己之身，以拯救漳府万千百姓，遂设计智取瘟药自服，毒性瞬间发作，脸色变黑，于附近一榕树下盘足羽化升天。天使见此无可奈何，只好返回天庭，如实禀报。玉皇感念池然宽厚仁慈、爱民如子的精神，敕封他为“代天巡狩总制巡王”，晋爵王爷，派往马家巷为神。

而今马巷池府王爷是池王爷的祖炉，台湾地区的分庙就有三百多座，每年台湾到池王宫烧香请火的进香团就有数十个，池王爷神尊也经常到台湾巡境参访。内厝镇莲前的龙阳殿和东山的范府王爷宫，均被台湾信众认同为“祖炉”，台湾民间信仰机构和信众为重建宫庙投资上百万元，把这两座宫庙建设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足见翔台民间信仰同根同俗不可分割的关系。

近年来，海峡两岸民间文化交流得力于民间信仰者甚多。台湾民间信仰蕴涵着中华民族传统历史文化积淀，寄托着台湾大陆移民及其后裔对故乡故土的无限思念，维系着与大陆血浓于水的民族意识和乡土情结，有利于消除海峡两岸人民思想认识方面存在的某些差距和隔阂，对促进祖国统一大业，将起到一定的推进作用。

（作者单位：厦门市五星经济开发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