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有一种树
2011-08-15奔流
岭南,有一种树,一年四季只长叶子不开花。我不知道这种树的名称。
这里的夏天是漫长的,从四五月份开始,天气就一天热似一天,一直热到十月、十一月份。尤其是七、八、九几个月,在北纬20度回归线内热高压的炙烤和蒸腾下,热浪一浪高过一浪,加之空气中湿度大,从早到晚,那种燠热真让人逃也逃不脱,躲也躲不开。在这个季节,别说人受不了,花儿也蔫了,鸟儿也藏了,就连蝉声都喑哑了。这种天气,不仅对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严重的威胁,也对人们的意志和承受力提出了严峻的考验。
自然界有着自我调节、自我平衡的功能和机制,许多靠人力无法解决的难题,自然界却能不声不响、不知不觉地去摆平。为了对付盛夏的酷热,人们发明了空调,可这空调只能对付室内的闷热问题,却难以消除户外的燠热;由于空调总是从一个固定的点上送风,容易使人患上诸如头痛、肩痛等所谓“空调病”。因而空调的使用在解决了室内降温问题的同时,却造成了生病向题,仔细权衡一下,是利大弊小还是弊大利小,尚是一个说不准的问题。
深圳的人行道两旁,齐齐整整地排列着一种树。你朝着一个方向望去,这些树像值勤的士兵,一溜烟儿小跑着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兢兢业业地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那副全神贯注的形象,不能不使人肃然起敬。这种树躯干挺拔,枝条遒劲,叶片阔大;一层层对生的枝条朝着天空伸展,从而擎起巨大的树冠,投下大片大片的树阴;一棵树接着一棵树,一片树阴连着一片树阴,一路延伸过去,就形成了一条树阴的长廊。赤日炎炎,骄阳似火,那些在户外奔忙的人们,比如焦急地寻找工作岗位的大学毕业生,比如奔波在上下班途中的农民工,当他们在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的时候钻进树阴下,在这里获得喘口气的宁静,享受阵阵沁脾的清凉,该是何等惬意和舒心!对于他们来说,这树阴就是可以放心地享用而不必付费且真正绿色的空调!
随着高温的渐渐消退,凉爽的冬季总算跚跚来到了,这是十二月后的事情了。在岭南,冬季实在是非常短暂的,也是有名无实的。这里从来不见一片雪花,也就难以感受到冬天应有的特殊情调。放眼望去,远处的坡岭,近处的园林,依然是青翠欲滴,而那些在春天开放、夏天竞妍的花儿们,倒也悄悄地告别枝头,随季节的流水飘然而去了。就在这时,散兵阵似地布防在人行道两旁的那些树却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本是阔大、肥厚、翠绿的叶片,不知不觉中变红了。站在树下抬头望去,一片树叶就是一朵红花,一朵朵红花灿烂开放,红得深沉,红得自信;一片片树叶就是一团火焰,一团团火焰熊熊燃烧,红得热烈,红得透亮;一片片树叶就是一面旗帜,一面面红旗哗哗飘扬,红得庄重,红得洒脱。那幅生气勃勃的景象、那番轰轰烈烈的大气,不由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那是生命的另一种展示方式!
在深圳的商店、超市、摊点,或者在人行道上、在水泥丛林的夹缝中,经常能看到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或者提着篮子正在买菜,或者背着背包仔细购物,或者推着小车遛弯儿哄小孩。他们总是忙忙碌碌,又总是不声不响;他们只有一个心愿,或者说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在深圳艰难谋生的儿女们减轻一些重负,为正在全力拼博的年轻人尽可能提供后勤保障。这也就是说,为了下一代的前途,他们毅然承担起了家庭保姆的角色!他们之中,不乏学富五车的专家教授,也有曾经权倾一方的高官大员,他们有过辉煌的事业;他们之中,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家庭生计操劳了大半生的普通劳动者,如种田的农民、做工的工人、基层单位的公职人员。把大半生的智慧和汗水奉献给了国家、民族、事业之后,此刻,他们把仅存的精力和体力又毫无保留地拿出来,为了艰难创业的儿女们,即为了民族的未来!
这是一些沉默寡言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