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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 品(外一篇)

2011-08-15黑龙江陈力娇

辽河 2011年7期
关键词:大花姐夫稻谷

黑龙江/陈力娇

赝 品(外一篇)

黑龙江/陈力娇

我在中央商城北门,看见了欧阳小苹。

小苹是稻谷的媳妇,稻谷找她七七四十九天,没找到,却让我在人流稠密的地方逮个正着。小苹此时正挽着一位男士的手臂闲逛。

小苹今年三十五岁,正是女人风骚不好养的年龄。和稻谷结婚十年,有一个女儿,七岁,由稻谷的母亲带着。稻谷的母亲长年有病,但她也得带孙女,因为小苹什么家务也不会,还动不动就跑。跑一气,回来一气,再跑一气。

这次她就是跑了两个月才在这里出现。

我盯着小苹的背影,想,要不要把这一消息告诉稻谷。稻谷在开酒吧,这也是小苹逼的。稻谷说,没地方释放哪行?她常年“跑外”,我就得常年找小姐,找一年得多少钱?不如养。于是稻谷一下子招募了七个。

我拿出手机的当儿,衣角被一只手拽了拽,回头一看,天啊,是稻谷的妈妈。老妈妈白发苍苍,佝偻着腰,个子早弯下半截,老眼昏花地望着我,说,建强,你帮我看看,那妖精是不是小苹?

我顺着稻谷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原来小苹没走,正与那男人吃瓜呢。我不敢对稻谷的妈妈说实情,怕她承受不了,老妈妈太可怜了,她每早送完孙女,都站在校门口不走,手拿木梳,等那些上早学没梳头的女孩,梳一个五毛钱,然后用这钱贴补孙女。

我说,那哪是小苹,那是人家小两口儿,你看那个甜蜜劲儿。

稻谷妈妈将信将疑,她自语道,要真是她,我就告诉稻谷不要她。我安慰老妈妈,说,哪会,我总不能连小苹都认不出吧,不然我去把她给你叫过来?老人家到底是败下阵来,她又开始在商场转悠,捡纸盒和矿泉水瓶了。

我决定不告诉稻谷我看见小苹了,我还决定动员稻谷和小苹离婚,为女儿正正经经找一个妈,还孩子一份温馨。但是这话我还没来得及说,稻谷开的酒吧就被公安局端了。稻谷和他招募的七个小姐,一个不少都进了拘留所。

我和稻谷是哥们儿,以往稻谷有事都是我出头,这回也没说的,我又得为捞稻谷而东奔西跑了。

除了罚款,还需要做的就是,给刑侦大队的李头儿一点礼品。这礼品可不比其它,很贵重的。稻谷没进去之前,就和我说过,李头儿喜欢收藏,现在就缺个手压杯了,做梦都想把那东西弄到手。

现在这手压杯就成为当务之急。

我来到古玩市场,进了一家叫“青花居”的古玩店。一个穿大花裤头,光大膀子,手里拿着羽毛扇的中年男子接待了我。这人搭眼一看像见过,可细究又想不起来。他对古玩很熟,认真为我介绍手压杯的出产年代。他说手压杯是永乐宣统年间的青花,那时就以小巧玲珑著名。

接着他递给我的一个形状像小酒杯那般大小的手压杯,我吃了一惊,就这么个小玩意值得李头动心吗?我怀疑。好在大花裤头进一步做着煽动,介绍道,这种杯以杯心画双狮滚球为最名贵,其次是画鸳鸯的。而我拿到手这个正是画鸳鸯的,上面还刻着篆体的“永乐年制”。

我问大花裤头,多少钱?

大花裤头伸出一个指头,又伸出两个指头,说,一万二。又说,我是遇到行家了,否则对一般的顾客我从不报实价。

我乜了一眼大花裤头,知道他在和我套近乎,就说,写着是永乐年,未必就是永乐年,这年头赝品太多。

大花裤头说,买东西要区分真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这铺子,靠的是回头客。若有假,我假一赔二。大花裤头信誓旦旦。

我多少还是信了大花裤头的。再一点我想这是民族博物馆,在这地方行骗多少有点冒险。我还价,照着一半带拐弯去砍,五千八。大花裤头一听,把头摇成了快节奏,说,不行不行,这是我看你懂行,若是别人我会要他两万四,你还是去别人家看看吧。

大花裤头要撵人,而我又没时间去别的人家,再说我急着捞稻谷,哪还有心思讨价还价。我说,我最后给你一次价,你若不应,我立马走人。我的态度让大花裤头打个愣,趁机我报出六千八。

大花裤头大约看出我的坚决,就冲着后屋喊,老婆,你出来一下,有买主了,你看这价位行吗?随着应答声,从后屋九曲回廊的玻璃墙后面,袅袅娜娜晃出一个身影,这人像刚刚洗浴完,穿着睡衣,头绾粉色大毛巾,一朵云一样飘了过来。我一看,差点晕过去,心里暗叫,碰见鬼了。连忙放下手压杯,趁她没到近前,掉头就走……

身后小苹的声音传了出来,兄弟,三千八你要不要?

我难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冬眠。

姐夫的布娃娃

开宝马去水木,别提多棒了。

水木是歌厅,我到那里接朋友。可是都夜里十二点了,还不见他出来,可能在和小姐套瓷。正着急,就见一辆夏利,荷叶一样飘过来。这个城市的出租车清一色都是绿色,车轮上方均带一抹土黄,真像茫茫人海中浮动的荷叶飘来荡去。

但是这辆车很奇怪,没有招牌,也不揽客,有酒气醺醺的男人从水木出来,他总是拒载。

我把宝马停在暗处,把一切看得很清,由于他车内不开灯,我无法判断荷叶里坐着什么人,就只有等他拉小姐回去时,一切便一目了然。

不出我所料,一位娉娉婷婷的小姐出来后,他的车子立即滑了过去,车内的灯亮了,我看见了驾驶司机,竟差点叫出声来,是六六的姐夫,也是我的老板,也就是我开这辆宝马的主人。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朋友不来,我打算弄个究竟。

我把车牌照拿了下来,躲在阴影里,酝酿着一出好戏。

荷叶启动了,开得很快。没一会儿就驶出郊外。夜里车辆很少,所以它很肆意,开始就疯跑,我想象车里的小姐可能都快被他颠碎了,他的样子很迫不及待。

我放开胆量去追,反正他也认不出我是谁。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车子快到高速时,他转了个弯,拐向一条小路,然后掉头奔往来路。我不解,判断着他的去向。这小路一直通向城里,中间没有停靠的村舍和房屋。难道他已经知道是我,目的是甩了我。可看情形又不像,因为我前面还有一辆和他一样奔命的帕萨特。

我继续跟踪。车子已经进城。荷叶停在一片豪华小区前,这时我看到一个场面,我看到六六姐夫在付给小姐钱,付的像百元大钞,而小姐接过钱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荷叶又启动了,我再一次跟上去,这回我跟得很近,一边跟一边想,最后过一把宝马瘾吧,明天说不定就被解雇了。

荷叶的漂流地是他们的家,在我们公司左端的一幢高层里,我看见六六的姐夫进了自己的家。他家在十五楼,一会儿十五楼的灯亮了,不一会儿又熄了,我仰望着楼上的灯火,打了六六的手机。

六六是我最好最好,最亲密最亲密的朋友。一句话,是多个脑袋差个姓的铁哥们儿。

六六听完我的汇报,说,今天太晚了,明早七点我请你在皇家粥铺吃早餐。

一听皇家粥铺我来了精神,那可是高档次的早餐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一盆粥十八元,一屉小笼包六十元,六六在这地方请我,肯定是我看到的事对他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答应下来。并说明早宝马侍候。

我接六六时,六六刚起床,在车里听一会儿音乐,六六就来了。六六不说话,只打哈欠,到了皇家粥铺,他才一个激灵醒来。可是至始至终也没提一句他的姐夫,俨然把昨天的事忘了,俨然把为什么请我也忘了。

倒是我沉不住气,问,是不是所有的老总外面都有女人?

六六想了想说,不是,金铜就没有。金铜就是六六的姐夫。我说,可是我分明看见他去接一位小姐。他是不是固定的没有,而和小姐打游击。六六说,你知道钟无盐吧?我说,不就古代那丑女吗?是齐宣王的妃子。六六说,对头,齐宣王离不开钟无盐,金铜也离不开我姐。我问六六,你姐也很丑吗?六六说,不丑,我姐很漂亮,可她坐轮椅,上山下乡那年,发大水,我姐为救金铜,从此再没站起来。

我很震惊,也纳闷,更不解金铜那晚的行径。就问六六,那金铜岂不很苦?他们有性生活吗?六六说,你忘记琼琼了,没有性生活,琼琼哪来的?我恍然大悟,顿觉人生像漩涡一样密不可测。六六见我不语,茶都不知道喝了,就说,我姐是奇才,你别看她整天坐轮椅,姐夫的公司全是她撑着,去年挣的三百万,就是姐姐一个策划搞定的。

我简直惊呆了,想不到六六姐姐如此神奇,可是金铜接小姐的事,难道是我看错了,没看错又当如何解释呢?

六六看透了我的心思。说,姐姐是女人,姐姐最明白自己的丈夫需要什么,就故意让姐夫不到半夜别回家;而金铜是男人,金铜最知道该怎样对待自己的爱人。他依着姐姐,又不想背叛姐姐,就不得不变相消耗自己,这才出现你看到的场面。

我不太相信,太天方夜谭了,世上哪有这么纯粹的恋情。

六六见说服不了我,就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在结算的账单后面写下一串地址,我一看,正是金铜送那小姐的豪华小区。六六见我愣怔得涎水都要出来了,就得意地向我炫耀:那小姐是我给姐夫雇来的,每晚一百元,路程十公里,风雨不误,我管她叫布娃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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