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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形象”:西方语境中的传统中国

2011-08-15孙少佩琼州学院人文社科院海南五指山572200

大众文艺 2011年10期
关键词:孔林哈金小脚

孙少佩 (琼州学院人文社科院 海南五指山 572200)

“中国形象”:西方语境中的传统中国

孙少佩 (琼州学院人文社科院 海南五指山 572200)

本文试图通过形象学的相关原理,解读《等待》中的中国形象,以期更好地认识与理解海外华人作品。

哈金;中国形象;西方语境

美国当代著名华人作家哈金,其长篇小说《等待》于1999年出版,随即成为当年美国的畅销书籍,并由此获得该年度美国“国家图书奖”和2000年“美国福克纳小说奖”。《等待》在美国文学界的大获成功,与作品中所塑造的“中国形象”——西方语境下的传统中国可谓“功不可没”。由于作家特殊的来自中国身份,也让这部作品中所叙述的中国“真实故事”与西方语境中的传统中国形象得到更为可靠的“明证”。

孟华在其《比较文学形象学》一书中指出,形象是“在文学化同时也是社会化的过程中得到的对异国认识的总和”。(1)“一切形象都源于‘自我’与‘他者’、本土与‘异域’关系的自觉意识之中,即使这种意识是十分微弱的,因此形象即为对两种类型文化现实间的差距所做的文学或非文学的,且能说明符指关系的表述。”(2)形象是一种想象,是一个社会对“他者”的审视和想象。因而,形象是加入了文化的和情感的、客观的和主观的、个人的和集体的表现,也意味着情感因素超过了客观因素。《等待》中所描述的中国形象,是以一种“他者”形象出现于西方读者面前,而这个“他者”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西方社会长久以来对中国社会的想象,那就是愚昧、落后、停滞不前。

我们且来认识《等待》中契合西方逻各斯中心主义建构的愚昧、落后的“他者”——中国传统形象。

在西方建构的中国传统形象中,“鸦片、辫子、小脚”这些象征性的符号总是与中国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而小说《等待》中的主人公孔林的乡下老婆就是一个这样的小脚女人。小说是这样描写她的出场的:

淑玉又瘦又小,而且还十分老相,细胳膊细腿地撑不起衣服,穿在身上永远晃晃荡荡。除此之外,她裹着小脚,有时打着黑绑腿。她的头发挽成素髻,使脸显得更憔悴。她的嘴唇有些塌陷,但黑眼睛却轻扬灵活,并不难看。

我们姑且不说女主人公淑玉裹脚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只有在最偏僻最闭塞的落后农村才有的极个别现象,并不代表当时社会的普遍现象这一事实,而女主人公裹着小脚以一副典型的旧式“老太太”的出场就足够吸引西方读者的眼球,这正是他们长久以来对中国女性的“想象”,而这还远远不够,更符合西方读者期盼的,是当这个小脚女人从乡下来到城里,出现在医院并在此来回走动,引来了医生、护士、病人及其家属的好奇及议论纷纷。这个生活于现代社会的裹脚女人,不仅对旧社会对女性身体的迫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怨恨,反而以此为荣,以炫耀自己的小脚去说教那些生活于新时代的白衣天使:

“未出嫁的姑娘的小脚是给未来的夫婿看的,你将来的男人觉得你的小脚金贵,是因为别的男人看不到。你们知道过去小脚有啥名字吗?”她拍了拍左脚。露出拱出了一个鼓包的脚背。她们齐摇头,她接着说道:“这叫三寸金莲,很是宝贝呢。七岁那年,我就裹了脚,老天爷啊,裹脚那两年,夜里疼得直哭。三伏天的,那脚趾肿的哟,包脚布满是浓血,周围都溃烂了”。(3)

“俺娘说俺长得不俊俏,裹脚后就嫁得好。这年头男人就稀罕这脚越小,在男人眼里就越俊。”(4)

这段描写,一个带着异域风情满脑子牢不可摧的从一而终的以夫为纲的完全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中国女人形象出现在了西方读者的视野,淑玉十八年有名无实的婚姻依然让她心甘情愿的坚守,甚至离婚后依然视男主人公为自己的丈夫,东方中国的异国情调对西方人而言是多么的愚昧落后,而又让人匪夷所思,这个本是中国现代社会的特殊案例却被建构成了具有普遍社会现实意义的“中国形象”,完全符合西方人的思维定式,因而取悦了西方读者,这不能不让《等待》受到了美国读者的好奇与关注。

文学作品中所塑造的异国、异族形象与原形象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并不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我们所最关注的是作家塑造异国、异民族形象时的个体因素、社会心理因素和文化背景,关注的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作家塑造的变异。事实上,哈金以一个裹脚女人特别的个例作为中国现代社会的普遍现象加以描述,并一再地对人物的小脚进行渲染和突出描写,其用意非常明显,那就是针对自己写作面对的读者群体——西方,(哈金以英语写作著称)给他们一个“卖点”,满足他们长期以来对中国的猎奇与想象,从而获得西方社会的认同。

在《等待》中,还有许多按照西方社会模式,完全用西方社会的话语重塑出的中国传统形象。譬如,男主人公孔林,这个新中国培养出来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也是西方模式中的传统中国男人的典范。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生活于现代中国的男人依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他和淑玉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决定。虽然他也做过抗争,但迫于父母的压力,他只能“乖乖”的听从父母的安排,开始自己十八年无爱的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更为让西方读者感兴趣的,是孔林听从父母之命给他后来的生活带来了不可想象的痛苦。那就是与另一女性开始十八年的“苦苦”爱情等待。这其中既有孔林一次又一次的奔赴在离婚的征程,以及遭受当代陈世美的指责;这十八年孔林与“爱人”吴曼娜朝夕相处,却忍受着没有性生活的煎熬,这对有着深厚人道主义精神的西方读者看来无疑是一件“非凡的经历”,那样的不人道,那样的不可思议。而当主人公被现实压迫得几乎绝望的时候,(糟糠之妻的坚守和爱人的苦苦等待)他甚至会想,“最理想的办法就是有两个老婆:曼娜在城里,淑玉在农村。”这又是东方中国男人多妻理想的现代版,又一次对应了西方传统关照下的中国形象。

作为少数族裔的作家,面对强势的主流文化,在异质文化的语境下,都会自觉或不自觉的在其作品中表现出迎合主流文化的倾向。作家“秀”出的“裹脚女人”“包办婚姻”,这些中国人的弱点和缺陷,传统文化中的落后与愚昧,与美国社会对传统中国“社会集体想象物”相吻合。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作家渴望融入主流社会,获得主流文化认可的期盼。

注释:

(1)(2)孟华主编:《比较文学形象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154页,155页。

(3)(4)哈金:《等待》,湖南文艺出版社。

孙少佩,女,现为海南琼州学院人文社科院讲师,主要从事外国文学的教学和科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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