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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绘画中诗性的智慧

2011-08-15陈青青南京艺术学院江苏南京210013

大众文艺 2011年9期
关键词:文人画诗性诗意

陈青青 (南京艺术学院 江苏南京 210013)

中国传统绘画中诗性的智慧

陈青青 (南京艺术学院 江苏南京 210013)

中国历代水墨画无一例外的表现出一种空灵,飘逸,深远的意境,这种境界传达了一种诗意的美,使观者随着这种诗意融入到画者的感情里,融入到所描绘的大千世界里,这便是绘画作品中所渗透的诗性智慧。这种智慧是构成中国文化的儒释道三学不断融合汇总的结果,是三者的高度概括。在传统绘画作品和品评中皆将富有诗意的神韵之作奉为上品,当时的文人画士也大多是诗画兼工,诗性的智慧不仅在他们的实体作品中出现,更体现在他们的思维构架中。品观天物,构思运笔,每一处皆运用着这种感悟式的思维。在物质欲望日益膨胀的今天,对于现代的画家来说,诗性的表达则显得更具朴实,高古,空灵的意味,这种诗意的传达有着它独具特色的历史寓意,在笔墨丹青里打上中国精神的烙印。深入挖掘这种诗性中所蕴含的人文关怀,对当下画坛有着极为深刻的意义。

诗性;智慧;文人画士;儒释道;文化积淀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充满诗性的国度,在西方人用理性思维探寻如何征服自然,统治自然的时候,中国人以其独特的视角审视着周围的自然天地,与自然和谐地互处互融。由此也形成了不同于西方强大的科学认知传统,而以浑融的人文知识系统为主,在宇宙论,生命观和道德论上有自己的特点。这种灵动、自由化的思维方式便是诗性的智慧。

在中国绘画中,无处不显现诗意的韵致与诗性的智慧光芒,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宗教感情,表现在了绘画作品的内在超越上,画中所传达出的感情不仅是对自然万物的迫近,更是对生命本源的迫近。古代画家多是文人士大夫,具有诗画兼工的能力。王维曾自为诗:“夙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偶然作》)这说明,他诗画兼擅,诗与画在他身上已经得到了某种融合。文人画士的作品中所蕴含的这种特有的中国文人气质,与儒释道三教的影响不可分割。

一、诗意入画的三教情结

儒学不断提及“仁”“爱”,“仁者爱人”,这不仅是君臣、父子之爱,还有关照自然之爱,对伦理道德和社会民生的爱,即“泛爱众”。这便形成一种诗意的智慧,一种超越道德和功利的人生体验,正是这种情结,历代画者在其作品中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对自然的向往,对生活的关注。王伯敏在《中国绘画史》中描绘展子虔的《游春图》:“这幅画生动地描写了许多士人在山水中纵情游乐的神态,巧妙地表现出阳光和煦的春天,翠岫葱茏,春波荡漾。山川的美丽和辽阔都得到充分的抒写。画面展现了郊原、堤岸逶迤地通向幽谷茂林的极远处,人们在堤岸上策马纵游,或停立观赏阳春美景。画中山川的境界,给游赏者展开了无穷的纵目余地。”1在这样的作品中我们感受到的是对自然江河的挚爱,对民生的挚爱,儒教中所包含的诗意便化作一缕春风传达给了观者。《中庸》:“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在中国传统绘画中所表达的厚德载物之心,即是这种博大、厚重、悠远、恒久的智慧。

诗性的表达还需要佛禅的思想,自佛教传入中国后,参禅修道成了文人画士的必修课,同时也成为了一种风尚。元代倪瓒的画用笔枯涩干淡,画面构图总留有空白,这便体现了一种诗意化的思考空间,整个画面充满空灵辽远的禅境。宗白华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禅境的表现》中总结说:“禅境借诗境表达出来。所以中国艺术意境的创成,既须得屈原的缠绵悱恻,又须得庄子的超旷空灵。缠绵悱恻,才能一往情深,深入万物的核心,所谓‘得其环中’。超旷空灵,才能如镜中花,水中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所谓‘超以象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不但是盛唐人的诗境,也是宋元人的画境。”2“禅”更多的是一种感悟式的思考,是“观照明净”的玄妙,是宗炳的山水画论中“会心”、“感神”、“神超理行”的观念(宗炳《画山水序》)。赵孟頫云:“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无工艺”(《清河书画舫》)。何谓古意?笔者认为,此处的古意便是画面所蕴含的内在逸气,水墨山水画中清高玄远的意境,观者与画面能产生一种呼应,是因为山水传达了自然的精神,这种精神与观者“会心”“感神”,观者与画面具有了互动。宋汪藻在《赠丹丘僧了本》一诗中便指出“精神还仗精神觅”,禅意将自然感情化,诗意化,让人的生命在静穆清明中得以升华。

庄子云:“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内篇 逍遥游》),在传统绘画作品中,道家的影响不亚于前两者。道家注重“天人合一”,而张璪提出的“外事造化,中得心源”正与天人合一的境界不谋而合。在外界领悟自然的玄妙,然后与自我心境合而为一,再将“得”来的“心源”通过笔墨渲染转化为艺术作品,传达出诗意性的“禅”,此处的诗性,是灵魂与情感的碰撞,是生命最原始的力量,是阴阳五行的时空运转。徐复观在他的《中国艺术精神》中说:“此时的生命,乃是‘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的生命,自己的精神,即天地的精神;自己精神的自由活动,即是‘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这当然是最充实的生命、最充实的精神。”3从此处我们可以感受到画者思维情感的跳动,对宇宙万物诗性的感悟,以及“道法自然”所传达出的与自然互处互融的哲思。

中国传统绘画,就是沿着这三条主线不断地继承着,发展着,三者不断交融总结,最后提炼出一种整体系统的理论,便是诗性的智慧,诗性的哲学,将其融于艺术作品之中,阐释并发展着儒释道三家精神,彼此融汇,互惠贯通,形成独具中国意蕴品格的诗性化思维体系与绘画创作,从而触动着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感情。

二、传统绘画中的诗性

历代文人画中的诗意性,不得不提的便是王维,在他的画中渗透了诗意的人文情怀。苏轼评王维的画时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这说明在传统绘画中,诗意的传达占有重要的位置,在画品中也将有逸气之作列为上品,此处的“逸气”就是传达出的画者自身情感和自然界的气息。马远的《踏歌图》疏野俊美,站在画前就仿佛置身其境,迎面扑来的是远离尘嚣的清新洒脱,一阵阵歌声伴着山路的高低起伏,让人自在超凡。李唐《万壑松风图》写深山之险远,气势磅礴,白云缭绕,传达出如王安石诗中登飞来峰中苍茫气概的大境界。

诗意性除了在画中实体地作为艺术形象表现出来,还体现在文人画士的思维方式上。“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有晓画者寡矣”(邓椿《画继》),这说明在诗画兼修的时代,文思与画才具有精神相同性,对于一个画家来说,诗性思维的培养也许比绘画技法的锻炼更为重要,通晓诗性的文化构思后,“晓画”就变得顺其自然了。《唐朝名画录》中有一段记载还可说明文人画士心中的诗意智慧:“明皇天宝中,忽思蜀道嘉陵江水,遂假吴生驿驷,令往写生。及回日,帝问其状,奏曰:臣无粉本,并记在心。后宣令于大同殿图之,嘉陵江三百余里山水,一日而毕。唐明皇赞叹说“李思训数月之功,吴道子一日之迹,皆极其妙也。”若是西方的画家,写生一定是要通过理性思维将所看见的外物转化为草稿,即吴道子所说的“粉本”。而中国画家具备一定的诗性化思维,用心物交融的方式感悟自然山川的精髓,在灵感涌现时喷涌而出,完成大作。王微在《叙画》中提出:“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就是描述运用诗性思维作画的前期过程,是作画的前期酝酿阶段,是精神上的自由解放,一种“解衣般礴”(《庄子》)的作画状态。这也是一种心性的修养,极大地提高了画家的审美追求以及绘画的格调。

三、诗性智慧对于现代绘画的价值

诗性的智慧归根结底是一种经过高度总结的哲学,是中国古典文化中积淀下来的精华,这种精神历经了几千年的历程,对今天的绘画依旧有很重大的影响,中国传统绘画自古都是以表达人文关怀,精神境界为宗旨的艺术语言形式,表达诗性的美仿佛成了中国绘画永远的文化坐标,畅神写心的艺术创作方式也成为后代绘画创作永恒不变的平衡点。在现代纷繁冗杂的绘画艺术中,多元化的绘画思维成为现代绘画发展的趋势,许多作品都偏离了诗性,被外来的创作思潮影响地扭曲变形。殊不知,中国文化积淀下来的创作宗旨,才是最不会偏离中国经典艺术的核心。

总而言之,诗性的智慧是一种文化积淀,它在中国几千年的漫漫历史中不断打磨,不断沉积,让历代文人画家对生命万物都怀着一种温情的关爱,用厚德载物的胸襟描绘自我心中磅礴的气势,从为自我的艺术上升到为艺术的艺术。也正是因为诗性智慧的融入,中国传统绘画才得以成为世界艺术流派中独具风貌的一枝奇葩。秉承诗性的智慧,并且将它发扬,是现代画家所必须要探索的精神思想,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所在。

注释:

1.王伯敏.《中国绘画史》.修订版.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第110页.

2.宗白华《美学与意境》.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16页.

3.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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