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族民歌初探

（钦州学院音乐学院 广西钦州 535000）

一、京族民歌的生存环境

1.自然环境

京族民歌主要是在广西防城港市东兴区江平镇京族三岛一带传唱。京族三岛地处我国南海北部湾，背靠十万大山，面临大海，与越南的万柱隔海相望，距离仅8海里，与越南海陆相连。京族三岛原是指巫头、万尾、山心三个小岛，70年代由于围海造田使得三个小岛连在一起，合并成了一个半岛，总面积20.8平方公里，是由海水冲击而成的沙岛，能耕种的土地有限，岛上的居民一般是以海上渔业为主，农耕为辅。气候属典型的亚热带气候，年平均气温为22度，气候宜人。

2.文化生态

（1）语言文字。京族人实际上是越南人的后裔，原是居住在越南涂山一带，15、16世纪陆续迁移到了现在的京族三岛。起初人们称呼他们为“安南人”“客人”“越族”，到了1958年正式命名为“京族”，成为我们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京族的民族语言叫“京语”，实际上就是越语，但随着和汉族的融合，岛上主要的方言还是“白话”，属于粤语语系。京族还有自己本民族的文字，即“喃字”，这是一种借助、参考汉字的结构和笔画而创造出来的文字，喃字产生的年代至今尚无定论。许多京族民歌的歌词唱本都是用“喃字”写成的，但一些不懂“喃字”的歌手往往要把唱本翻译成汉字唱本，但一定要用京语演唱。现在会写“喃字”的人是屈指可数了，据说不足100人，京族三岛上还是通用汉字。

（2）婚姻习俗。过去京族人喜欢用对歌物色对象。对歌后，如果男方钟情于姑娘，就慢慢靠近女方，并用脚尖将沙撩向姑娘，如女方也心中有意，就会照样将沙踢回对方。双方还要互赠彩色木屐一只，如果正好是左右足配对，就被认为天生成双，可以缔结婚约（称作“对屐”），然后男方带着礼品，请些歌手去女方对歌认亲。举行婚礼时，女方紧闭大门，在屋前大路和树林里设三道悬灯挂彩的榕门。要想通过三道门，必须对歌，直到女方歌手满意才可通过关卡。晚宴以后，去往男方家拜堂，对歌，此起彼伏，通宵达旦。

（3）传统节日。京族的传统节日是“哈节”，也叫“唱哈节”。“唱哈”就是唱歌的意思。“哈节”每年举办一次，于农历六月初十开始，历时一周。整个“哈节”活动分为：迎神、祭神、唱哈、送神四个主要部分。“唱哈”是节日的一项主要活动项目，通常由一名“哈哥”(男乐手)和两到三名“哈妹”（女歌手）完成。“哈妹”坐于哈亭内祭台前的地板上，单个轮流演唱。歌唱者手执一副竹板，击节而歌。哈哥则坐在旁边伴奏，伴奏很简单，主要乐器一把三弦、一面锣、一面鼓（有时只有一面锣、一面鼓）。通常是等“哈妹”唱完一段就依歌即兴演奏一小段锣鼓乐，主要是起到调节气氛，振奋精神的作用。如今“哈节”已成为人们了解、传承京族民歌的一个重要平台。

（4）宗教信仰。京族人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他们信仰多神。信奉的神灵大多来源于自然宗教、道教、佛教还有天主教。由于京族人居住在海岛，对海上风云多变的自然规律认识不足，人们信奉的神灵同海洋密切相关，如供奉镇海大王、海龙王、海公、海婆等神灵。祈祷神灵保佑出海平安、渔业丰收。人们还供奉祖先灵位、灶神、土地神等，体现了京族信仰习俗的多元格局。这方面在京族民歌中也能体现。

二、京族民歌的内容

京族民歌的内容十分丰富，多姿多彩，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1.敬奉神灵，歌颂祖先功德。主要表达人们对神灵、祖先的崇拜，祈祷神灵、祖先保佑出入平安，人寿年丰。如哈节祭神时唱的《德圣公》（向政记谱，苏维光译配）表达了人们对大神德圣公的崇拜，祈祷大神保佑老少平安，生活幸福。

2.反映人们的劳动生活。京族是一个勤劳、善良的民族，京族三岛民风淳朴，人们和睦相处，共同劳动生活，就像一个和谐的大家庭。如《出海歌》《渔家四季歌》《棌茶摸螺歌》等歌曲都是这方面题材的。

3.反映人生哲理。如《棹船歌》《望子成龙》等等。

4.反映爱情生活。像其他民歌一样，情歌在京族民歌中占很大的分量。如《送妹回故乡》《想谁想入迷》《雁儿捎信》等等。

5.礼仪歌。主要是在节日或婚丧嫁娶等重要场合上演唱。如《送新娘》《敬酒歌》《祝贺歌》等等。

6.新民歌。除了传统的民歌，还有一部分新民歌，即新中国成立以后，京族人民感慨过去的苦难岁月，赞美新社会的幸福生活。如 《饮水不忘挖井人》等等。

三、京族民歌的音乐特征

1.京族民歌的调式

京族民歌的曲调多是以五声音阶为基础的五声调式和六声调式。其中以徵调式、羽调式、宫调式最为常见。有时也采用转调或离调。例如《出海歌》，前两句（第1至11小节）为F徵调式，后两句（第12至22小节）为F宫调式，运用了同主音转调。虽然从谱面上看不出调号的改变，但从音的相互关系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曲调由降B宫系统转到F宫系统。由于运用了转调，使得旋律色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2.京族民歌的曲式结构

京族民歌常见的曲式有一段体、二段体、三段体，结构较为自由，句式及乐句长短受歌词影响，也是非常自由的。例如《棌茶摸螺歌》《出海歌》等都是一段体结构的。哈节中经常演唱的《赏月歌》则是二段体结构的，分为A、B两段。曲艺《敏果叠》中的《一对佔节》结构较为自由，为三段体结构。是一首篇幅较长的叙事情歌。

3.京族民歌的旋律

京族民歌的旋律线一般呈波浪起伏，还常常使用装饰音、变化音。因此，大部分京族民歌的曲调听起来都十分华丽、婉转。旋律进行主要采用级进、小跳和四度跳进。特别是四度跳进，用得特别多，这可以说是京族民歌曲调的一大特色。在乐句中间、结尾，乐段、歌曲的结束处，常常会见到纯四度音程的使用。例如，我们从《赏月歌》（向政记谱，李永荣 王连清译配）中就可以看到以上所提到的一些特点。

4.京族民歌的节奏、节拍

京族民歌的速度一般都较为缓慢，节奏比较自由，节拍多采用变换拍子。一首民歌经常变换使用几个拍号，少则两三个，多则四五个，这在民歌中是不多见的。这一方面可能是受歌词的影响，歌词多为长短句，非常口语化。另一方面可能是受独弦琴音乐影响的缘故。例如《一对佔节》用了2/4、3/4、4/4、5/4四个拍号，《刘有庆与阮氏香》也用了2/4、3/4、4/4、4/5四个拍号。

5.京族民歌的织体

京族民歌都是单声部音乐，没有多声部。

四、京族民歌与独弦琴音乐的关系

独弦琴京语称“旦匏”，是流行于京族三岛的拨奏弦鸣乐器。它音色圆润、甜美，古朴典雅，独具特色，也是京族民歌的主要伴奏乐器。京族民歌在发展的过程中深受独弦琴的影响。我们知道，独弦琴是全部采用泛音演奏的，而泛音的提取要经过较为复杂的动作来完成，因而，独弦琴音乐一般都比较缓慢，节奏自由，速度都不快。或者说独弦琴并不擅于演奏快速、活泼的旋律，而以抒情见长。这一点在京族民歌中也体现得较为明显。另外，京族民歌中使用的许多装饰音可以明显感觉到它是刻意模仿独弦琴的音色，具有独特的韵味。

五、京族民歌的传承方式

随着人们劳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交友方式、娱乐方式的改变，京族民歌的一些社会功能，如交际功能、劳动辅助功能等逐渐衰退。这使得京族民歌在传承上也面临着失传、断流等问题。近些年来，政府相关部门做了一些工作来拯救和发展京族民歌，收到一些成效，但传承的问题始终非常严峻。会看喃字的人比大熊猫还少，会讲京语的年轻人也不多，会唱京族民歌的人更是屈指可数。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京族民歌主要有以下的传承方式。

1.民间歌手口传心授。像其他民歌一样，京族民歌主要的传承方式还是师傅带徒弟，通过口传心授来传承。

2.民俗节日是京族民歌传承的一个重平台。一年一度“哈节”是京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在节日过程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活动就是“唱哈”，即唱歌，连唱三至五天，所唱的都是京族民歌。哈歌的内容十分广泛，既有歌颂神灵、祖先的，也有放映人们日常生活、劳动的，还有唱人情世故，人生哲理的，甚至还有情歌等等。“唱哈”的“哈妹”都是经过专门学习的，属于在当地唱歌较好的女歌手，这对民歌的传播和保护是十分有利的。

3.通过群众文化活动中心传播民歌。江平镇政府的文化部门在每个村委会都设立一个文化活动中心，爱好唱民歌的村民们经常自发来到活动中心组织对歌会，并形成制度坚持下来。如巫头岛的文化活动中心坚持每周一、三、五对唱汉族山歌，二、四、六则唱京族民歌。既丰富了当地群众的文化生活，又有利于保护传统民歌，真是一举两得。

4.通过音乐工作者的创作实践使京族民歌得以传承和发展。民歌素材永远是音乐工作者们进行创作的源泉，反过来这些素材的运用又可以使民歌得以继承和发展。如著名的独弦琴演奏家、作曲家何绍、王能、陈坤朋等人就运用京族民歌素材创作了一大批独弦琴曲，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同时对京族民歌的传承和发展起了很重要的推动作用。

六、研究京族民歌的意义

京族文化是最具北部湾地区特色的文化之一，而京族民歌又是京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研究京族民歌对于配合国家实施北部湾经济区战略，面向东盟开放合作，对加强我们同越南等东南亚国家的音乐文化交流，促进我们同这些国家人们的友谊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同时，京族民歌既是我国民族音乐的一部分，也是世界民族音乐的一部分，我们研究、保护、传承和发展京族民歌对于弘扬我国的民族音乐文化，保持世界民族音乐文化的多样性，帮助人们树立平等的多元文化价值观，让全世界的人们都能共享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具有深远的意义。

[1]杨秀昭.卢克刚.何洪.叶菁.广西少数民族乐器考[M].桂林：漓江出版社，1989.

[2]卢克刚.京族唱哈祭仪及其音乐研究[J].艺术探索，199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