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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中的谣谶研究

2011-08-15

飞天 2011年18期
关键词:杨柳童谣

张 立

古代所谓的“谣”,指没有音乐伴奏的歌,也指在道路上吟唱的诗歌,《尔雅》曰:“徒歌谓之谣”,《国语·周语》称,“行歌曰谣”。谣谶就是谣的民间性和谶的神秘性结合起来以预测国家、政治的吉凶成败或人事的荣辱祸福的预言。所以,谣谶具有“谶”的玄妙难解及灵验的特点。

一般史书所记载下来的童谣和民谣(谚)基本都带有“谶”的性质。它们都体现出当时的人们对现实社会,尤其是对社会政治的态度。《汉书·五行志》云:“上生号令,不顺民心,则怨谤之气,发于歌谣。”这些谣谶,又多以童谣的形式出现。古人认为童谣是荧惑星之精降变为童子所为,是神谕的象征,“世谓童谣,荧惑使之,彼言有所见也”。荧惑星,亦称火星,是古代的五星之一。

古代谶谣的形式多种多样。其在传播形式上,往往又有几种形式:一是通过儿童传谣。人们普遍认为儿童天性单纯,且年幼无知,他们所传必不是杜撰。二是通过僧道传谣。经僧道之口传播的谶谣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性。三是通过铭文石刻传谣。铭文,石刻的谶谣,既能留长久远,又能增加它的神秘色彩。四是通过题写在墙壁上传播。这些谶谣,又经过过往的行人加以传抄。

除了以上所提之外,谣谶还有一种最常见,也是被经常使用的形式——诗谶。史书中,诗谶大多记载于《汉书·五行志》中,一般被称为“诗妖”、“诗异”或“谣谶”。在诗话、笔记中则被称为“诗谶”。本文所涉及的谣谶,主要指出自民间或儿童的“谣”。

《太平广记》的谣谶的内容主要包括与社会政治相关的,反映民间情绪的和反映贫富不均等状况的。

第一,与社会政治相关的类型。包括预言谁要当政,哪个皇帝即将死亡,哪个朝代将要兴起等。如卷140《征应》六《僧普满》条载:“唐大历中,泽潞有僧,号普满,随意所为,不拘僧相,或歌或笑,莫喻其旨。以言事往有验,故时人待之为万回。建中初,于潞州佛舍中题诗数篇而亡。所记者云:‘此水连泾水。双珠血满川。青牛将赤虎,还号太平年。’题诗后,人莫能知。及贼泚称兵,众方解悟。此水者泚字,泾水者,自泾州兵乱也。双珠者,泚与滔也,青牛者,兴元二年乙丑岁,乙者木也,丑者牛也。明年改元贞元,岁在丙寅。丙者火也,寅者虎也。至是贼已平,故云青牛将赤虎,还号太平年。”

卷140《征应》六《僧一行》条亦是:“唐开元十五年,一行禅师临寂灭,遗表云:他时慎勿以宗子为相,蕃臣为将。后李林甫擅权于内,安禄山弄兵于外,东都为贼所陷。天宝中,乐人及闾巷好唱胡《渭州》,以回纥为破。后逆胡兵马,竟被回纥击破。国风兴废,潜见于乐音。时两京小儿,多将钱摊地,于穴中更争胜负,名曰投胡。后士庶果投身于胡庭。两京童谣曰:‘不怕上兰单,唯愁答辩难。无钱求案典,生死任都官。’及克复,诸旧僚朝士,系于三司狱,鞠问罪状,家产罄尽,骨肉分散,申雪无路,即其兆也。”以上二例均与国家政治有关。

第二,反映民间情绪的类型。

一是反映百姓怨愤的谣谶。卷163《谶应》之《乌鹊窠》条载:唐神龙已后,谣曰:“山南乌鹊窠,山北金骆驼。镰柯不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强盛,百姓不得斫桑养蚕种禾刈谷之应也。

还有本卷《饮酒令》条:唐龙朔年已来,百姓饮酒作令云:“子母相去离,连台拗倒。”子母者,盏与盘也;连台者,连盘拗盏倒也。及天后永昌中,罗织事起。有宿卫十余人,于清化坊饮,为此令。此席人进状告之,十人皆弃市。自后庐陵徙均州,则子母相去离也;连台拗倒者,则天被废,诸武迁放之兆。

二是带有警示或警告性的谣谶。如卷163《谶应》之《杨柳谣》条载:唐永淳之后,天下皆唱‘杨柳杨柳漫头驼’。后徐敬业犯事,出柳州司马,遂作伪敕,自授扬州司马,杀长史陈敬之,据江淮反。使李孝逸讨之,斩业首。驿马驮入洛,杨柳杨柳漫头驼,此其应也。

本卷之《黄犊子》条中,唐景龙中谣云:“黄柏犊子挽纼断,两脚踏地鞋纼断。”六月平王诛逆韦。挽纼断者,韦欲作乱,鞋纼断者,事不成。阿韦是黄犊之后也。

第一例,旨在提醒天下人,武则天有变李氏天下为武氏王朝之心。第二例,是当时反对韦氏的政治势力所编造的,意欲提醒人们,韦皇后企图重演武则天的悲剧。

三是反映贫富不均的谣谶。如卷236《奢侈》一《韩嫣》条:“韩嫣好弹,常以金为丸,一日所失者十余。长安为之语曰:‘苦饥寒,逐金丸。’”京师儿童每闻嫣出弹,辄随逐之。望丸之所落,而竞拾取焉。本卷《郭况》条:“汉郭况,光武皇后之弟也。累金数亿,家童四百人。以金为器皿,铸冶之声,彻于都鄙。时人谓郭氏之室,不雨而雷,言铸冶之声盛也。于庭中起高阁,厝衡石于其上,以称量。下有藏金窟,列武士卫之。错杂宝以饰台榭,悬明珠于梁栋间。光彩射目,昼视如星,夜望如月。里语曰:‘洛阳多钱郭氏室,夜月昼星富难匹。’其内宠者,皆以玉器盛食。故东京谓郭氏家为琼厨金窟。况小心畏慎,虽居富势,闭门优游,未曾干世,为一时所知也。”以上二例,是对那些一掷千金,挥金如土者富有状况的描写,反映出百姓对贫富不均现象的不满。

第三,反映人物命运的谣谶。如卷143《征应》九《崔曙》条:“唐崔曙举进士,作明堂火珠诗赎帖。曰:‘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当时以为警句。及来年曙卒。唯一女名星星。人始悟其自谶也。”

卷154《定数》九《李顾言》条:“唐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应进士举,甚有名称。岁暮,自京西客游回,诣南省,访知己郎官。适至,日已晚,省吏告郎官尽出。顾言竦辔而东,见省东南北街中,有一人挈小囊,以乌纱蒙首北去,徐吟诗曰:‘发榜只应三月暮,登科又校一年迟。’又稍朗吟,若令顾言闻。顾言策马逼之,于省北有惊尘起,遂失其人所在。明年,京师自冬雨雪甚,畿内不稔,停举。贞元二十一年春,德宗皇帝晏驾,果三月下旬放进士榜。顾言元和元年及第。”以上二则,既有自己的谶得到应验,也有别人的谶得到应验。

《太平广记》中的谣谶多用歌谣、隐谜类语言的预示。它们大多与政变兵乱有关,君主生亡、国朝更替,似乎皆预先隐示在民间,只是人们事前没有识破。可以认为,一些代表民心所向的谣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综合考察《太平广记》中的谣谶,能够窥见当时人们对于以诗歌、民谣、童谣之类谶言的社会文化心理。

所有出现在《太平广记》中的谣谶故事,其结果是无一例外地应验。不管当事人当时处于何种境况,在不知道晦涩难解的语言背后的深意时,均迫切期待着对这类“谜语”的破解,期待着天机由此泄露,自己从中获益。

《太平广记》中记载的所有的政治童谣事后都得到了应验,街头巷尾传诵不衰的这些谣谶折射的是民众的价值取向、社会心理。同时也说明人们对突然在民间出现的意义难以详析的谣谚具有一种心理上的敬畏,而事件发生后的真相大白更进一步强化了这种神秘。

费尔巴哈说:“在古代各民族──他们是想象力的孩子──看来,言语是一种充满着秘密的、魔术般的东西。”古人相信语言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童谣之言,不可不察”。

从以上可以看出,《太平广记》中的谣谶,作为一种历史文化现象,在宋前是非常普遍的,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当时人们的社会心理和价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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