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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理论与实践”青年学者论坛综述

2011-08-15石文颖

文学与文化 2011年2期
关键词:少数民族民族作家

2010年11月26日至27日,第二届“‘美人之美’——跨学科视野中的民族文学理论与方法”暨第二届“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理论与实践”青年学者论坛在南开大学文学院召开。来自南开大学文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两地三方的四十余位专家教授、青年学者及在读博士生共聚一堂,就中国民族文学研究及理论建设问题进行了探讨和交流。

论坛的开幕式上,几位专家学者先后致辞,肯定本次论坛务实、创新的特点,强调了中国民族文学研究在当今学术语境下的理论及实践意义。南开大学常务副校长、文学院院长陈洪教授指出,秉持一种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宽容以及“美人之美”的态度,建设中华民族共同的精神家园,是一个具有重大现实意义的理论话题。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主任钟进文教授作了《近五年来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的主题发言,介绍了中央民族大学最近几年来所从事的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包括传统的族别文学研究、综合研究和比较研究)的基本情况与特点。刘俐俐教授作了《“软传递载体”与民族文学理论建设的几个范畴》的主题发言,她认为各民族作家文学同口头的、民间的、活态的文学形式既保持着密切联系,又经历着逐步疏离的历史过程,因此我们应该有一种大的、一体性的文学观,找到一个从口头到书面、从民间到作家、从活态到固态等文学形式之间都在传递着某种信息、使之能够融为一体的那种精髓性的东西,她将这种东西命名为“软传递载体”。她认为软传递载体包括语言、信仰和故事等基本范畴,并分析了故事这一范畴的具体含义及其重要的民族文学理论建设意义。刘俐俐教授的发言引起诸多与会学者的共鸣,口头文学与书面文学之间的联系和嬗变成为本次论坛讨论较多的重要话题之一。

作为论坛主体的青年学者及博士生的讨论发言围绕三个议题共分四场依次进行。

第一场的议题是“跨学科视野下的民族文学个案研究”,集中于对现当代少数民族作家作品作深入具体的分析研究。丹珍草(杨霞)作了题为《人性与魔性的寓言——阿来长篇小说〈格萨尔王〉》的发言,她具体分析了不同时期作为民间艺人演唱底本的《格萨尔》英雄史诗的主要特点,并同阿来的长篇小说《格萨尔王》相比较,以此为基础来分析和探讨口头文学与作家创作之间的联系和区别问题,进而思考和揭示现代作家对于神话史诗的重述到底有何新的意义,又有怎样独特性的表现。她的结论是阿来的小说以异常繁复的精神意蕴,融入了作者对《格萨尔》史诗、对藏族民间文化、对人性以及对人类自身发展困境的现代性思考;故事的外壳是“人、神、魔大战”的魔幻世界,深层意蕴则是一个关于人性与魔性以及人类社会发展的寓言。韩春萍的发言题目为《〈清水里的刀子〉的民间故事探源式分析》,她认为在回族作家石舒清的中篇小说《清水里的刀子》中,其显形文本结构之下隐藏着一个隐形文本结构,即“牛妈妈”型民间口传故事。这使该小说表现出通过动物叙事来反观人类自身的思想高度和人文关怀,它既是作家文学能深入底层民众并广泛传播的根本原因,也决定了作品的文学艺术价值。钱文霞具体分析评价了裕固族作家鉄穆尔及其散文创作的特点和成就;王冰冰从女性主义和文化研究的角度解读了纳西族女作家和晓梅的小说创作;孙艳艳根据萧乾的短篇小说《俘虏》探讨了作家萧乾精神家园的建构问题;董蔚则对蒙古族女作家韩静慧的近作《额吉和罂粟花》作了象征意义的解读。

与会专家对以上几位年轻人的发言作了有针对性的点评,在肯定他们的文本分析工作各有独到之处的同时,也从不同方面提出了建设性意见。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所长、《民族文学研究》主编汤晓青研究员特别指出,做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不仅仅要注意到民间口头文学同作家书面文学之间的密切联系,更为重要的是切实了解和亲身感受民间的、口传的、活态的文化文本形式,准确理解和把握民族文学的异质性,因此需要我们改变传统作家文学的研究路子,走出学院式的象牙塔。

论坛第二场的议题为“民族文学理论与批评问题”。与第一场发言中研究者所表现出的文本分析热情不同,本场发言展示出对于相关文学现象理论思考的兴趣和深度。因而,民族文学研究视域中的文本分析和理论建构之间的互动与互补成为此次论坛另一个重要话题。曾斌的发言《巫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学叙事》认为,在少数民族文学作品中有不少涉及巫术、巫师等具有巫文化色彩的叙事文本。我们运用叙事视角、叙事人称和叙事时间等已有的当代叙事理论对这些文本进行研究,总是难以触及其真正要义。巫文化对于民族文学文本叙事在思维方式和意义的生成等方面有着重要影响,在叙事理论上向我们提出了挑战。因而需要回到整体性的巫文化传统中,抛开普遍性的西方叙事学,建构以地方性文化语境为核心的叙事理论。李长中的发言题目为《“重述历史”的双重迷失——当代人口较少民族文学书写现象观察》。他认为,我们当前的研究在对“少数民族文学”作整体性、共时性概括的同时,却对其内部多民族、多区域文学的非规约性或异质性叙事现象产生了一种深层的遮蔽,特别是没有充分认识到“人口较少民族文学”的独特性问题。目前,人口较少民族文学集体无意识地出现一种“重述历史”的现象,即追溯本民族的种族起源、诉说本民族迁徙历史、再现本民族图腾崇拜、反映本民族宗教信仰,蕴含着浓厚的历史意识和普遍性的文化寻根思想,也表现出在价值观和文学性上的双重迷失。另外,田淑晶深入讨论了宗教文化与文学的民族特异性问题;毛巧晖详细考察了建国前延安解放区的“新秧歌戏运动”,强调了这一运动中权威话语对于“民间”的改造和建构;石文颖则针对中西方现代社会中的神话复归和神圣复魅现象进行思考,并试图给予理论上的阐释。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高荷红对于本场发言给予点评,在肯定其具有敏锐的理论思辨和批判意识的同时,也对于其中一些观点有所保留,提出了商榷性的见解。

论坛第三场和第四场的议题为“各民族文学现象研究及理论思考”。与前面两场议题对于文本或理论各有所偏重不同,这里倾向于对各民族文学现象作一种综合的或比较的研究。高荷红的发言题目为《多重视角下的口头传统的研究——满族说部及其传承人的多重性解读》。她以满族说部的研究为例,指出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会面对三重维度的解读问题:一是学者的视角和文化秉持者的视角,二是不同时代和不同地域的视角,三是历时和共时的视角。她主张在做民间文学的文本及视像解读时要采取多种视角,特别是将学者、研究者的眼界同地方性文化知识结合起来,既保持清醒客观的学术意识,又尊重和理解民间传承人对他们本民族文化的思想感情。吴刚作了题为《承接与断裂——从色热乌钦看口头与书面文学关系》的发言。他通过对达斡尔族说唱艺术“乌钦”传承人色热的演出与创作的分析,指出色热乌钦与传统乌钦之间既有口头承接又是文字断裂;口头与书面的再度妙合,使之既有文人创作的时代性与民族性,又有不同于以往的民间形式;它与达斡尔汉语诗人书写之间既有形式上的承接,又有语言文字上的断裂。总之,色热乌钦能让我们看到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其母语文学从口头到书面艰难与执着的发展过程,这对于探讨口头文化如何走向书面文学这一问题,是意义丰富的个案。李彩花的发言考察了蒙古族东部地区在民间演唱艺术胡仁乌力格尔《三国演义》的影响下所形成的“关老爷崇拜现象”:一是关老爷(即关羽)逐渐成为寺庙和百姓家里供奉的神;二是在民歌领域出现专门歌颂关羽的“老爷歌”。关羽形象从被接受经过再塑造,最终成为民间信仰中的神,表现出蒙古族人民独特的审美观,也打上了蒙汉文化交流的深刻印记。王委艳的发言以西方言语行为理论为参照考察回族作家张承志的小说作品,发现张承志小说体现出强烈的以言行事的特征和宣扬民族性的行动模式,具有明显的施为性。具体表现在陌生化的具有民族特点的语言、“边缘”生存体验以及“追寻”意象等三个方面。因此,言语行为理论可为少数民族作家作品研究提供很好的理论平台。周建军《竹枝词的民族文学归属》、刘嘉伟《元大都多族士人圈的互动对元代“清和”诗风的影响——以西域诗人迺贤为叙述中心》、师存勋《“卵生殖”:朝鲜民族建国神话与商朝始祖神话的联系》、李斯颖《壮文文学创作之浅析》、屈永仙《傣族诗歌传承的挑战与机遇》、包秀兰《清末民初蒙古族文学创作的地域特征》、娜敏《鄂温克族莫日根故事中的山林意象》、傅钱余《想象的梯玛与梯玛的想象——试论巫傩传统对土家族作家及其创作的影响》等发言,也对相关各民族文学现象进行了独到的分析。

南开大学文学院查洪德教授在对第三场发言进行点评时指出,费孝通先生二十年前提出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阐述了多民族文化之间彼此冲突与相互认同,最后走向一种和谐的过程。四句话分三个层次,代表了三个不同的文化认同的境界:“各美其美”是各民族充分认识本民族文化的价值;“美人之美”是认识和发现他民族的文化价值;“美美与共”是在“美人之美”的基础上形成多民族共有的文化价值,如此才能实现天下大同的目标。这四句话用在民族文学研究上也有相对应的不同层次:第一,以某一民族的文化视角,研究该民族的文学并揭示它的成就与价值;第二,从民族之间相互关系的视角做不同民族文学关系的研究,发现其各自的长处与彼此的影响;第三,以统观性视野、以多民族共有文化观念对多民族文学做整体的研究,揭示多民族文学如何体现了多民族共有的文化精神,达到“美美与共”的境界。钟进文教授对第四场发言作了深入的点评,既肯定在民族文学研究中理论与方法的价值,也强调了选择恰当、典型的文本做具体考察的重要性。同时,他针对批评界“破坏得太多,建设得太少”的情况,认为我们对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应有建设性的责任,特别是理解和同情民族作家对于本民族精神的建构性。

南开大学文学院王志耕教授对本次论坛进行了学术总结。他肯定与会各位的发言所表现出来的对文本分析的热情和理论思考的努力,同时指出:当我们试图找到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的独特性的时候,往往会遇到一些困境或瓶颈,包括:(1)命名和对象的错位问题,(2)对文化史复杂性的低估,(3)学科复杂性的问题。因此我们应回归对象,进入到对事实本身的研究;回到文本,不预设理论框架,在现象研究的基础上和文化研究接轨。汤晓青研究员也作了学术总结,她再次强调对于民族民间文学不能用作家文学研究的框架去套,必须关注民间文学的活态性,将其“文本”概念扩大到表演语境并进入到各民族文化传统之中,关注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及口头与书面互动等等复杂问题。同时,她赞成刘俐俐教授对于跨学科对话的看法,认为我们可以借鉴其他学科的知识、方法,但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学科的研究领域,所获新的学术发现和理论总结分别属于各自学科。

本次论坛的学术收获可大致概括如下:第一,与会青年学者和在读博士生达成共识:跨学科是学术创新最好的平台。各学科学者将自己的研究对象置于跨学科视野中,有利于做出新的学术发现和理论总结,但各学科学者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研究领域,其学术发现和理论总结分别属于各自学科。第二,以往普适性的文学理论无法描述、概括和解释中华多民族一体的复杂独特的文学现象,因此,建设中国自己的民族文学理论势在必行,这是当今文艺学应当承担的任务。第三,各时代少数民族文学个案研究要有较高学术质量,必须更新文学观念,向创新性文学理论汲取资源和思想方法;同时,理论概括与创新要以具体细致的文本个案分析为基础,深入了解和感受民族民间口头活态的文本形式,进入到各民族文化传统之中;第四,无论是查洪德教授对于“美人之美”理念的独到阐释,还是刘俐俐教授“软传递载体”概念的提出,都表现出较为强烈的学术创新精神,具有较大的继续深入研究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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