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诗意的人伤痕累累

任怀强

妄 谈

我是皇帝也是大臣，是黎民

也是小吏，是宫殿也是草房

是围墙也是道路

是暴动者也是镇压者

是豪夺者也是勤奋者

是穷人也是富翁

是孤独者也是远行者

我是老人也是孩子

是失败者也是沉默的胜利者

是幻想者也是务实者

是老师也是学生

是春天也是冬天

是鲜花也是绿叶

是万物也是帝国的太阳落在古城

星空下

如果世界是一本百科全书

我情愿做星空的夜晚

神秘是被蒙蔽的双眼

星光却是撬开这个世界的锐剑

大地置身于幻影中

安眠是大多数的享受

那些独守在黑暗中的可怜虫

那些赖以生存的卑微者

夜晚给予他们盛宴

纵情抑或狂欢

那些比玻璃破碎还清脆的流水

记录着夜晚的呜咽

那些比蛙鸣还孱弱的流萤

涂抹夜晚的身体

似乎咖啡色的果冻都无法形容夜晚

我哈了一口气

世界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光芒把黑暗挤得

悄无踪迹

而我仅仅打开了书的一页

虫物便迫不及待地寄居我的大脑

稍有闪失便错过了

页与页的安静

而繁闹撞击着血管肆意汹涌

唯恐折页弄伤了它们

唯恐梦魇握紧死亡的手脚

而一枚书签就可以让它们从容不迫

以隐藏的方式融合

我内心的黑暗

遽然细小的目光暴露无遗

阴霾散去之后

阴霾散去之后，心也宽敞了许多

那些走动不止的云朵

似乎带着我的血液

那些守候的词语找到了

展臂伸腰的机会

不仅仅骨节与骨节有了松动的迹象

胸腔也容纳了更多的空气

我站在海平面上

或者已经望到了海的全部

它们在天空中飞翔

有与我一样的心境

缘逢巧合，又隐隐中彼此

错过，循着心境漫步

却是一个人喃喃自语

一个人的斗争在诞生又在毁灭

无尽的生活中，覆手

就是雨雪，晴天擦肩而过

唯有镇定自若者

有了节奏和旋律

那她又会担心什么呢？

那个乘风驾雾的人哪里去了

他已经学会了御龙术

已经习惯了圈养凤

他整日收放风筝

其实一本书就可以把他灌醉

那些花草只会羞愧

那些乔木垂目怜爱

大地只是他站立的坐标

蓝天让他张开双臂

如果牲畜家禽撒欢而出

他也会加入到它们中

他独立但不把孤独

作为身份

他整日无所事事

把一粒种子滋养到发芽

他已不在乎后来

他是水从来就喜欢乘风驾雾

此 前

我们可以忘掉时间

直到羞愧不紧不慢爬上额头

我们可以忽略记忆

直到满鬓白发牙齿掉光

或是很久以后的斯德哥尔摩

或是醒来的布拉格街口

没有起航的双桅船

没有等候的夜站台

我们赖以生存的往生在哪儿

我试图打开生活

打开瞬间的可爱

哦，一切按部就班

把我的眷顾收回

把我的神情变卖

有人会去称称灵魂的重量

有人会在道轨上行走永不交叉

总有诗意的人伤痕累累

深夜疲惫归来的赌徒

当空霹雳的鸿雁传书

泪雨滂沱的女人

在等待，一个男人把阳光

敲打在车窗上

下午的城市迷离慌乱

一列南去的火车承载着期待

一个被生活击垮的男人

不安而又饱受煎熬

深夜的大街空空荡荡

深夜的叩门声

让夜晚变得无所适从

夜晚不是敲钟人

隐身于深夜归来的人中

隐身于宽容的天空

斑马线流光溢彩

却无法规劝横冲直撞的翻斗车

那个送我上车的法国女人

想用一个下午对付一生

想用柔怀敌视这北方的

粗犷和真诚

而信誓旦旦已经土崩瓦解

而盟约已成明日黄花

深夜只是一个老人

留守光阴，喃喃自语

狮子座在天空的哪个位置

总有满怀期待的人

总有满怀诗意的人

内心空旷却已伤痕累累

此 后

阳光灿烂或者阴云密布

都是一个人的战斗

一个人抵御自己

慢慢蜕变

是骨骼还是破碎的星辰

是长叹还是忧郁的河流

描摹已失去意义

失去已成为符号

一个人仅仅一个人

安享黑暗

抵抗光明

没有丝毫的激动和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