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中秋

慕 白

月夜寄北

他走上23层楼的阳台

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星光稀稀落落，山上的树，鸟儿

都已睡深，阳台上的盆景

在白露上静默着，远处的灯火

和孔明灯一起闪闪烁烁

他知道，北方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就是赊下一万吨的月色

也无法抵达

杯中的茶还有余温

酒已经热了多次

手中的烟不知不觉地燃烧着

一阵灼痛提醒了他：40年的人生

今晚，是两个人的中秋

40 岁的中秋

有的月亮在此时

有的月亮在天涯

有的月亮在水中

有的月亮在天上

有的月亮在童年

有的月亮在心里

有的月亮在老去

有的月亮在路上

有的月亮在他乡

有的月亮在回家

我的月亮今年40岁

醉了

无 题

我不愿提到缺，尽管

天气预报早说，你那里今夜有雨

我也不敢告诉你，今晚

我这里月亮很圆

人到中年，就是草木的秋天

其实，无论多远

还是咫尺，心中有月

天涯共明

嫦娥也好，玉兔也罢

能否千里只在一瞬

木樨花开，总在秋后

中 秋

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爬上23层的楼顶

发现月亮已经先于我到达天空

夜很深了，秋虫在山的那边

发出啾啾的鸣叫

一片云被风吹动

月亮躲到背面

阳台上，只有我自己

和一个已经空了的酒瓶

美茵河畔，你

是否也看到了中国的月亮

满陇雨后独酌

天黑了，四月的杭州

迎春和梅花离开多日了

玉兰把美交给了绿叶

没有了花的心事

荷花，桂花，这些令人心仪的姐妹

都选好了日子

相约在路上，她们的嫁期

一个是六月，一个是八月

荡秋千的人早已离开

只有叶子

不分日夜地忙着

他人的嫁衣

远山似黛，云儿回家

晓月如钩，挂在树的眉上

垂钓者钓到许多钟声

——今生与来世的愿望

那个白姓女子，已经

做了别人的新娘

独酌，晚钟在流水中弥漫

西子湖畔，桥虽断了，路在远方

酒杯里落满星星

莽红尘何处觅知音

所幸在风尘，志气终不腐。

——秋瑾

秋天正好，天高气爽

一百年后，我们，一群男男女女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

去大通学堂，看一些和你一起的人

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挂在墙上，照片一律发黄

人物事迹有详有略

我们，一群男男女女，用自己的生活经验

对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指指点点，发现某某像某某

某某某，像某某某

和畅堂，并没有春风和煦

导游说是你的故居，我们

在你的书房，卧室，厅堂，后花园

走了一圈，谈论着物价，房市和股票

你端坐侧室，正视着

眼皮底下进进出出的人

一直没有开口

绝代风华的你，英姿飒爽的你

舞剑的你，写诗的你

古轩口，你站在广场，默视着府山

终于开口说出，1907年，32岁多么青春

秋风秋雨愁煞人的中国

你想用自己的肩膀

扛着行走，告诉古轩口的每一个路人

秋风秋雨来自内心，河山破旧

需要找到病灶，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然后用光、火和血

溅轩辕，治愈我们内心的顽疾

青鞋布袜从此始

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

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

——杜甫

相见就是有缘，我愿做一条

若耶溪里的小鱼，穷其一生

用灵魂的血，结束流浪

在水乡的江南安下一个家

青鞋布袜从此始

水做的家，铺一些水草

集溪流的唐诗宋词

在云门，自己动手，铸爱的龙渊

挂在门口，挡开尘世

在水深处，你怀里

一梦不醒，治愈经年的失眠

与四处奔走的脚步

在溪流两岸种香草和雪花

春夏秋冬，每个日夜

都暗香浮动，落英缤纷时

在水草丰茂的家门口，谈情说爱

看星星入梦，太阳醒来

告诉孩子如何避开

月亮垂下的钓竿

以及渔人网中的目光

也酿酒，做女儿红，开心了浮一大白

把日子喝成微醺，然后，学越语吴音

唱一曲乌篷船里的鱼水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