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民族调式歌曲即兴配弹的探究
2011-06-20张露
钢琴即兴伴奏是一门将钢琴演奏技能与钢琴即兴伴奏理论融于一体的课程,是为了满足学生将来的教学而开设的,因此有着积极且特殊的意义和作用。综观现在高等院校的钢琴即兴伴奏课程,主要存在以下问题:一些学生虽能够演奏高难度乐曲却不能为一首简单的歌曲伴奏,这种看似高质量的“钢琴教学”,实际上与高等师范音乐专业的培养目标是相背离的,同时与社会需求也是相背离的。再如,有些学生喜欢钻研钢琴即兴伴奏,但在中国民族调式歌曲配弹时,常常惯用西洋大小调的伴奏方法来完成。因此,如何较为准确地为中国民族调式歌曲进行即兴配弹便成了我们需要研究的问题。
一.中国民族调式歌曲的特点
1.中国民族调式的特性
中国民族调式歌曲大多数是以民族五声性的音调为主的单线条音乐,首调唱名法为“do、re、mi、sol、la”即“宫、商、角、徵、羽”五个音构成的民族调式,“fa、si”被称为偏音,在乐曲中较为少用,一般不停留在长音,作和弦外音处理。在六声、七声调式的中国民族歌曲中,仍以五声音阶的音为调式骨干,即为中国古代乐论中所说的“五音为正,二声为偏”之理。
我国除汉族以外,还有很多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由于地理环境、历史背景等因素的差异,造就了许多不同的音乐风格。汉族的民歌有山歌、小调、号子,少数民族的有蒙古族、朝鲜族、维吾尔族、藏族等不同风格的民歌,它们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旋律特点和特征性节奏。
2.与欧洲大小调式的区别
首先,中国的五声调式由宫、商、角、徵、羽五个正音组成,虽然有些民歌是四声、六声或七声调式,但它仍以五声调式的音为调式骨干音,“fa、si”两个偏音较少用。
其次,中国五声调式中的非五声骨干音,虽然有清角(4)与变徵(b5),清羽(#6)与变宫(7)的差别,但在实际演唱、演奏时,如C大调的这四个偏音,音高并不与十二平均律的C大调一一相等,并随着音调的上行与下行具有上下游移的特点。因此,我们可以称之为“游移性半音”。欧洲大小调中的同一高度音高的情况又有不同,如C大调的bG、B音具有向G和C音的上行倾向演奏时略高于平均律;F、#A音则具有向E、A音的下行倾向,演奏时的实际音高略低于平均律,对此,我们可以称之为“倾向性半音”。
再次,五声调式的中心音具有不规则性,其稳定性也不可能像大小调的五音那样被强调,五声调式中的任何一个骨干音都可以成为调式的中心音,有时歌曲的结束音未必就是调式的中心音。欧洲音乐从18世纪形成了典型的大小调体系以后,严格规定调式主音即调式中心音,并用终止式等和声手段来加强调式中心音的调式稳定性。
最后,中国五声调式是在单声部音乐的发展中逐步形成的,它并未受到和声纵向构成和和声功能进行的影响,而大小调体系与多声部音乐语汇是共同发展的。因此歌曲旋律在创作过程中必然接受了和声功能的影响,从古典乐派时期的奏鸣曲中极易看出大部分旋律由分解和弦衍生而来。
二.中国民族调式歌曲伴奏风格的介绍
中国民族五声调式的特点与欧洲大小调式大相径庭。因此,在即兴伴奏中,首先应对调式风格、和声风格以及织体风格方面有基本的认识。
1.调式风格
调式中音阶的不同排列能体现出调式的风格及特点。例如,宫调式、徵调式给人以明亮、开阔之感,而羽调式、商调式则不乏婉柔、暗淡之美。另外,由于音与音进行方式的不同,使外形相同的调式音阶也能表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特征,这是因为调式中音与音的内在逻辑关系与旋律进行的不同所造成的,这些不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调式中各音级的地位与作用不同;各调式所表现出的音乐特色不同;音乐与语言的关系、与民族特色及地方特色的关系、与旋法的关系、与终止式的关系等等。此外,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民间音乐中,还存在着某些特性调式。
2.和声风格
按照三度关系叠置起来构成的三和弦、七和弦是较为常用的。在五声风格的歌曲伴奏中,除了运用上述和弦外,有时为了在音响效果上获得更为鲜明的个性特色,可根据旋律的特点和主题内容的要求适当选用非三度叠置和弦。常用的有以下几种:(以宫调为例)
⑴附加音和弦:在大三和弦上构建附加音和弦
⑵替代音和弦:在大三和弦上构建
⑶省略音和弦:在大小和弦上构建
3.织体风格
伴奏织体和伴奏音型不是同一概念。伴奏织体是指伴奏中旋律、和声、低音三个层次纵向组织形态与横向运动形态,是伴奏的综合表现手段。伴奏音型是指和弦与和声进行在伴奏中的具体表现形态,它是展现内心和声思维活动的载体。
在即兴伴奏中,伴奏织体及其所包含的旋律、和声、低音三层次蕴含着多种多样的组合与表现形态,它能丰富乐曲的表现力,充分地体现伴奏的艺术价值。一般来说,和弦式织体、带低音式织体、分解和弦式织体都能用于五声调式歌曲的伴奏。伴奏织体的变化主要依据:⑴为了表现音乐形象,渲染某种意境,描写某一自然现象等需要制造特性效果,设计特定织体。⑵为了避免自始至终单一织体所造成的单调的音响效果,恰当地变化织体能给人听觉上的享受。⑶进行曲、舞曲等这类体裁的歌曲,总是配以特定的节奏型,以突出鲜明的个性特征。
三.民族调式歌曲的即兴配弹
1.宫调式歌曲编配
在中国民歌风格歌曲中,宫调式歌曲占了大多数。五声调式中非五声骨干音通常不被强调,因此常用Ⅵ级和弦来替代Ⅳ级和弦,用Ⅴ级和Ⅲ级和弦来替代Ⅶ级和弦。
例:配弹《二月里来》
这是一首由人民音乐家冼星海在抗日战争时期所作的具有民族风格的歌曲,全曲为单乐段结构,由起承转合四乐句,五声bA宫调式。
第一、二乐句:这两句旋律优美,选择了带装饰音的半分解和弦,表现出农民欢天喜地进行大生产的景象。首和弦可选用Ⅴ级和弦,此外还适当地运用了替代音和弦,附加音和弦等,以增加其民族风格“碰撞”的小二度音响更加增添了乐曲的生动形象。
《二月里来》谱例
第三、四乐句:这两句较前两句在节奏上改用了切分音符,使乐曲更为抒情,因此可选用琶音和弦式织体,增强旋律的流动感,为了避免单调的声部进行,可设计成左右手交替弹奏琶音和弦或改用八度来完成,而另一声部则进入旋律层,突出主题,在第三句中通过转换音区的方式能获得更丰富的表现。
2.徵调式歌曲编配
在中国民歌和歌曲中,尤其是汉族民歌中,徵调式仍占有一定的比例,其主要和弦为大三和弦,与宫调式都属于大调类,色彩明亮。
例:配弹江苏民歌《茉莉花》
这是一首江苏民歌,全曲为单乐段结构,由四句组成,采用分节歌加结束句的形式,为五声徵调式,融入了江南民歌的特点,表现青年男女之间纯真的爱情。
第一、二句:旋律抒情优美,以级进为主,可选用切分音和分解和弦的织体来弹奏,左手切分音节奏,在表现出此曲抒情特点之时还能展现出水乡姑娘的灵气美。右手大量非三度叠置和弦的使用,更能增加柔感。
第三、四句:为避免织体的单调重复,此处的织体可做适当变化,根据“你疏我密,你紧我松”原则,将伴奏与旋律互补,此句结束在属和弦上。
结束句:是第三、四句的变化再现,为突出旋律,改用原来的复调织体为主调织体将主旋律在右手高八度弹奏,并适当增加三度、五度音,同时注意低音声部的流动感,采用二度、三度的级进进行(3216),渐慢处选用琶音可任歌者自由发挥。
3.羽调式歌曲编配
羽调式的主和弦是小三和弦,自然小调的和声思维及编配都能运用于羽调式中,两者唯一的区别在于:小调常运用升高Ⅶ的和声小调,羽调式大多使用小属和弦。当旋律中出现mi、si两音时,有时可根据需要将其配成大属和弦,但出现sol时,为了避免“对斜”,仍用小属和弦。
例:《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谱例
蒙古族以羽调式居多,和声配置上尽量朴素,所以这首歌曲只用了Ⅰ级、Ⅳ级、Ⅴ级。第一、二句采用了适合蒙古族慢拍歌曲的分解和弦式的织体。此外,全曲还突出了低音声部的流动,即保留首音以增强音乐的推动力,在结束句中,大量使用了小四度叠置的和弦,比起平行三、六度的和弦进行,它更突出了民族风格。结尾处的长音仍选用了开头的伴奏音型,这样既有利于巩固其特性节奏型,也与开始的音型相吻合,从而形成伴奏风格的统一。
4.商调式歌曲编配
商调式具有大小调式的双重特点。关于其主和弦中的偏音有这样几种处理方法:①用清角作三音,其主和弦为小调式;②用变徵作三音,其主和弦为大调式;③用二度、四度音来替代,具有民族风格。另外,商调式的Ⅴ级的七和弦的四个音均为五声骨干音,因此Ⅴ7-Ⅰ的进行在商调式歌曲中运用得尤为普通,尤其是在终止处,强调二级音向主音的进行,对于主和弦和下属和弦中fa、si两个偏音,可采用省略音或替代音的方法来处理。
例《太阳出来喜洋洋》
这首四川民歌,全曲由简短的两句组成并采用分节歌的形式,为五声E商调式,旋律较自由,并加入大量的称词,具有浓厚的山歌风味,表达了山区军民热爱生活、热爱劳动的思想感情,全曲采用欢快的伴奏音型来表现人民乐观的生活态度,在和声上仍然大量使用了非三度叠置的色彩性和弦。此外,还大量使用了五度和弦的进行,能产生独特的音响效果,平行四五度的进行在民歌的伴奏中是常用的。
5.角调式歌曲编配
此类民歌较少见,在和声配置上极易出错。我们不难发现,角调式主和弦的主音为偏音,属和弦的根音及五音为偏音,有时为了巩固其调式,常采用Ⅳ—Ⅰ的进行。在终止处可采用Ⅶ—Ⅰ来代替Ⅴ—Ⅰ的进行。
总之,五声风格是个纷繁复杂有争议的学术性问题,是个尚待深入研究的科研课题,历来莫衷一是。因为中国民族调式歌曲配即兴伴奏确实要比西洋大小调复杂得多,在理论上还没有确定的依据,很多和弦的编配在创作过程中有待总结。由此我们就更不可能等到将其研究透彻了或达成共识后,再去进行民族调式歌曲即兴伴奏的配弹,这就需要我们充分利用已有的知识,合理地进行编配与弹奏,在反复的练习中不断探索与总结,以满足课堂教学与课外艺术实践的需求。
1、刘聪、韩东 《钢琴即兴伴奏新编》 [M]人民音乐出版社
2、谢耿、陈雪慧 《钢琴即兴伴奏教程》[M]花城出版社
3、张肖虎 《五声调式及和声手法》 [M]人民音乐出版社
4、谢哲邦 《钢琴即兴伴奏试用教材》 [M]上海音乐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