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测量研究

许陈生 陈海平 高 琳

在国际分工日益深化的今天，世界各国、各个地区经济社会的相互交流强度与相互依赖程度日益加深，国际化成为一个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广东经济社会各领域与世界各国或地区的联系日益紧密，国际化水平日益提高。然而，在国际化浪潮的大背景下，并不是所有地区都能充分分享国际分工带来的好处，客观上，广东不同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存在明显差异。因此，有必要对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进行科学测量，只有明确各个地区的国际化水平，并且掌握制约国际化发展的因素，才能更好地推动地区国际化战略和提高国际化水平。基于此，本文试图建立测量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的指标体系，运用量化方法，对广东省21个地级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相对水平进行评价与研判，目的是掌握广东地区国际化水平差异及其原因，为相关研究与政策决策提供参考。

一、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指标体系

（一）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的内涵

当前，对国际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企业，对于地区国际化的研究较少[1]。虽然企业国际化是地区国际化的主体和基础，但地区国际化的内涵比企业国际化要复杂和丰富许多[2]。地区国际化的突出表现是经济国际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指出，经济国际化是指随着商品、服务和资金要素的跨国流动规模加大、各国经济相互依赖程度不断加深的历史进程。在宏观层面上，经济国际化表现为贸易、资本、金融和生产的国际化及与此相应的体系运行国际化等[3]。借鉴这一定义，本文认为，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是指随着各种经济和社会要素的跨国流动规模扩大，世界各国、各地区经济社会相互依赖、相互融合程度不断深化的发展进程，其实质是一个地区融入国际经济与社会网络的程度。

（二）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测量指标体系

根据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的内涵，促使一个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发展的是资金、商品、人、文化、信息等各种要素流，正是这些要素的国际流动使得一个地区与世界各国、各地区形成紧密联系[4]。因此，我们可以从“流”的角度来测量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基于此，本文从经济和社会两个维度及其表现形式建立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指数的多层次递阶结构（表1）。

表1 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指数构成

1.经济国际化

沿袭经合组织（OECD）在2005年发表的Measuring Globalisation: OECD Economic Globalisation Indicators 2005的研究成果，本文从商品贸易和资金流动两个维度来测评地区经济国际化水平。商品与资金的流动是一个地区融入国际经济生产网络的基本媒介，一个地区的经济总量中，出口与进口贸易和资金流入与流出所占的比重，大体能反映出这个地区与国际经济网络联系的紧密程度。

限于数据取得的难度，本文仅构建商品国际化与资金国际化两个分项指标来测量地区经济国际化。商品国际化包括进口与出口两个基础指标，分别由进口与出口占地区GDP比重来表示。理论上，资金国际化包括资金流出与资金流入两个方面，但由于无法找到广东各个地区对外投资数据，资金国际化由各个地区实际利用FDI占地区GDP比重这一基础指标来测量。

2.社会国际化

参考CSGR、Foreign Policy、KOF、WMRC等国际著名研究机构的成果，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从旅游、信息、文化和政治四个维度进行评价。

旅游是地区社会国际化的重要渠道，通过接待国际游客与出境旅游，增加国际知名度，加深世界各国人们对本地区的了解，也增进了本地区居民对国际社会的了解，有助于推动一个地区融入国际社会网络。旅游包括入境旅游人数与出境旅游人数两个基础指标，分别由每千人口中入境与出境旅游人数表示。

信息国际化衡量的是本地居民获取国际信息的渠道、数量与能力，反映了本地居民与世界其他国家居民的互动交流。现有研究主要从本地区国际互联网用户数、国际长途电话时长、进口报纸数等指标衡量，但限于数据无法取得，本文主要从每千人口中国际互联网用户数量这一基础指标来衡量广东地区信息国际化水平。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国际互联网成为各个地区人们获取国际信息以及与国际其他地区的人们进行交流的重要而且便利的途径。

理论上，地区文化国际化水平是非常难以量化的。Dreher（2006）建议由一个国家（地区）引进的好莱坞电影数量表示[5]，但对于省级及以下地区来说，这一数据无法准确获取。作为一个替代，Kluver和Fu（2004）建议由进口和出口的书籍来衡量[6]，但这一数据在省级及以下地区同样难以获取。虽然存在争议，Saich（2000）指出，文化全球化主要是指美国文化产品的全球统治地位[7]。因此，作为一个替代，本文用每百万人口中麦当劳与肯德基这两家标准化的餐饮跨国公司的分店数量这一基础指标来反映一个地区文化国际化水平。在许多场合，全球化的麦当劳与肯德基是国际化本身的同义词。

作为一个省级区域内部的各个地区，我们无法用参与国际组织数量等传统指标来反映政治国际化水平[8]。作为一个替代，本文用各个地区的友好城市数量这一基础指标来衡量。友好城市指的是将地域上或政治上无关的城镇或城市配对起来，以期达到增加居民或文化交流的目的。友好城市的形成是由各个地方政府与外国城市（省州）政府之间官方缔结而成，友好城市之间有广阔的交流空间与合作领域。缔结友好城市是让世界了解各个地区、让各个地区走向世界的重要途径。

二、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测量方法

根据上一部分，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指数由2个方面指数、6个分项指标和8个基础指标构成，每个指标对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的评分相应表达了各个地区在该领域国际化进程的相对位置。

由于各个基础指标的量纲不同，为将各个基础指标按照一定权重并最终合成地区国际化总指数，我们必须进行科学的量化技术处理。参考樊纲等（2010）的做法[9]，本文计算各个指标得分的方法如下：

其中，Vi是某个地区第i个指标的原始数据，Vmax和Vmin是所有地区第i个指标相对应的原始数据中数值最 大和最小的一个。显然，通过这一处理，将所有基础指标都进行了无量纲化与归一化，并使得不同分项指标可合成为相应方面指数以及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总指数。当然，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通过（1）式计算得到的指标得分，反映的是各个地区相应国际化水平的相对进程，就单一年份来说，取值在0-100之间。

形成各个单项指数为合成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各个方面指数和总指数提供了基础，但接下来的关键在于确定各个基础指标、分项指标和方面指数的相应权重。确定各个指标权重的做法有很多，比如主成分分析法、层次分析法、专家打分法，这些方法的优点是通过定量技术，减少了个人主观判断带来的不确定性，但缺点是容易导致不同年份的指标权重发生变化，导致不同年份的国际化指数变得不可比，从而对国际化进展进行跨年度分析时造成困难。为解决不同年份可比性的问题，本文参考樊纲等（2010）的做法[9]，所有数据均简单使用算术平均法对国际化指数进行合成计算。

三、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测量结果

根据上述指标体系与测量方法，我们可以对广东21个地级地区2009年的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进行测量，其中，数据来源如表1所示，测量结果如表2所示。

（一）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的总体结果与评述

根据表2和图1，2009年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珠海，其次是深圳，广州位居第三，它们的国际化综合得分依次为80.74、71.5和57.78。东莞、惠州、中山、佛山、肇庆等地区国际化水平亦相对较高，分值处于30-50之间。国际化得分最低的依次是茂名、湛江、揭阳与梅州，国际化综合得分分别仅有1.91、5.69、7.82和7.91。如果将广东21个地级地区划分为珠三角（广州、深圳、珠海、东莞、中山、佛山、肇庆、江门、惠州）与非珠三角地区（包括东西两翼与粤北山区），珠三角地区与非珠三角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平均得分分别为49.17和12.91。

图1 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总体情况（2009年）

这些结果表明，其一，虽然同处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但不同地区的国际化水平相差较大；其二，在广东，珠三角地区的国际化水平明显高于非珠三角地区；其三，国际化水平最高的并不是广州和深圳这样的大城市，而是珠海这样的中小城市，这与以国家为国际化水平评价对象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例如，KOF的研究结果表明，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比利时、爱尔兰、荷兰、瑞士等中小型国家。

表2 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指数测量结果（2009年）

（二）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的分项指数结果与评述

1.广东地区经济国际化水平测量结果

根据表2与图2，2009年广东地区经济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珠海，得分为96.60，接下来依次是惠州、深圳、东莞，经济国际化指数分别为69.57、64.07和61.89。经济国际化水平最低的依次是茂名、湛江、梅州、揭阳和云浮等地。有趣的是，广州作为广东省会，经济国际化水平仅为27.75，位居第11名，说明广州经济国际化水平相对并不高。另外，分区域来看，珠三角地区经济国际化平均得分为52.78，非珠三角地区仅为15.46，两者相差甚远。

从商品国际化这一分项指标来看，排名前五的依次是珠海、深圳、东莞、惠州和中山，得分分别为93.19、84.76、64.03、52.67和39.31；排名倒数五位的则分别是茂名、梅州、韶关、湛江和阳江；广州以20.61的得分排名第6。从资金国际化分项指标看，排名前五的依次是珠海、肇庆、惠州、江门和东莞，排名倒数五位的则是茂名、湛江、梅州、揭阳与汕头，广州位居第10位。分区域来看，珠三角地区商品国际化与资金国际化平均得分分别为44.72和50.94，非珠三角地区商品国际化与资金国际化平均得分则分别仅为7.37和9.17，区域间差异明显。

图2 广东地区经济国际化水平总体情况（2009年）

2.广东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测量结果

根据表2与图3，2009年广东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广州，得分为87.80。接着依次是深圳、珠海、中山、佛山，社会国际化得分分别为78.94、64.89、44.54和44.26。社会国际化得分最低的是茂名、河源、揭阳、汕尾等地。分区域看，珠三角地区社会国际化得分平均为45.56，非珠三角地区只有10.36，表明广东地区社会领域国际化进程的区域差异亦相当明显。

图3 广东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总体情况（2009年）

从分项指标来看，旅游国际化水平最高的依次是珠海、广州、深圳、中山和佛山，排名最差的则依次是揭阳、茂名、汕尾、湛江和阳江。信息国际化水平最高的依次是深圳、广州、清远、中山和珠海，有意思的是，江门的信息国际化排名相对最差，其余包括茂名、汕尾、河源、揭阳等地区的信息国际化水平亦相对较低。文化国际化水平最高的 依次是深圳、广州、珠海、中山、东莞和佛山，得分最低的则依次是云浮、揭阳、潮州、河源与茂名。从政治维度看，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广州、深圳、佛山与珠海，政治国际化水平最差的是河源、茂名和阳江等地。以上四个分项指标中，珠三角地区的旅游、信息、文化和政治国际化得分均值分别为33.76、61.93、55.74、30.81，非珠三角地区旅游、信息、文化和政治国际化得分均值则分别为1.12、29.18、5.45、5.68，表明分项指标表现出的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区域差异亦相当大，但不同分项指标的区域差异存在一定区别，其中信息国际化水平的区域差异相对较小。

3.不同维度的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相互关系

为分析不同测量维度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计算了所有国际化评价指标之间的相关系数，如表3所示。从中可以看出，所有测量维度之间均呈正相关关系。具体而言，经济国际化与社会国际化相关系数为0.57，说明经济国际化水平较高的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亦相对较高；但总体来看，两者相关程度并不算高，说明一个地区的经济国际化进程与社会国际化进程有一定差异。同样的结果还存在于商品国际化与资金国际化两个分项指标。另外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政治国际化指标与所有经济国际化指标的相关系数均不高（最高仅有0.40），说明地区政治国际化与经济国际化之间的关系不大；另外，资金国际化指标与所在社会国际化指标的相关系数亦较低，说明广东各个地区在吸引国际资金方面，受社会国际化水平的影响相对较小。此外，地区社会国际化的分项指标相互之间的相关系数则相对较高。

表3 不同维度的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相关系数（2009年）

四、结束语

本文通过构建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测量指标体系，对2009年广东省21个地级地区的国际化水平进行了测量，主要得到以下结论：第一，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的地区差异较大，地区国际化综合水平最高的是珠海、深圳与广州，地区经济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珠海、惠州、深圳、东莞，地区社会国际化水平最高的是广州、深圳、珠海、中山等地，而茂名、湛江、梅州、揭阳、云浮等地区无论在哪一方面，其国际化水平都相对较低；第二，从区域来看，珠三角地区的国际化水平明显高于非珠三角地区，但不同维度的国际化水平的区域差异存在一定区别，例如，信息国际化水平的区域差异相对较小；第三，不同维度的国际化水平具有相互促进作用，但其中经济国际化与社会国际化总体上相关程度并不高，资金国际化对社会国际化的依赖程度相对较低，政治国际化也基本不依赖经济国际化进程；第四，决定不同地区国际化综合水平高低的因素存在明显差异，部分地区国际化水平低是因为经济国际化水平低，部分则是因为社会国际化水平低，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

国际化是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根据以上结果，本文认为，一方面，各级地方政府必须重视地区经济社会各个领域的国际化进程，因为它们相互之间的依赖程度较高；另一方面，要提高各个地区国际化水平，必须认真研究制约本地区国际化的因素，并根据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地制定与落实政策措施，比如，要提高广州的国际化水平就必须特别重视经济领域的国际化发展，而清远要提高国际化水平就必须特别重视发展进出口贸易和旅游业，至于茂名、湛江、梅州等地则应从全方位重视国际化的同时，特别重视寻找自身优势，有重点地寻找突破口，并依此带动其他领域的国际化发展。

当然，本文的研究亦存在一些不足，一是只测量了2009年的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没有从动态角度探寻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的发展变化；二是限于数据的取得，地区国际化测量指标体系相对较单薄；三是未充分挖掘导致广东地区经济社会国际化水平差异的成因；四是测量指标的选取以及权重设置仍有待完善；五是只针对广东省内部进行国际化水平的测度，未与省外甚至如新加坡、香港等国际化标杆地区进行对比分析。未来的研究可在这些方面作进一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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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樊纲,王小鲁,朱恒鹏.中国市场化指数：各地区市场化相对进程2009年报告[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