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苏丹
2011-05-14
在注射了6种疫苗后,带着微微发热的身体,我登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我要去苏丹,以无国界医生国际志愿者的身份。
同期的志愿人员都为我捏了一把汗,他们不知道在那样一个战乱频发和贫穷落后的国家,我将会面临着怎样的遭遇……
Kaguro,我们回来了
2009年7月28日,我乘坐联合国组织下的直升飞机奔赴项目地——Kaguro City。
整个Kaguro知道我们正式回来了,都是欢天喜地,把这个消息传给每一个人、每一个村。
我们到达项目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尽快恢复医院和基地的所有功能,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給当地居民一个坚定信念:无国界医生回来了!
在我们未来之前,当地人只能靠天活命:遇到生病就向当地的巫医求助,希望借上天的恩赐来拯救自己;到大一点的城市就医,则要走上一两个星期,很多病人在路上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使到了大城市医院,昂贵的费用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而现在,只要有身体不适,就可以在两个小时内找到一个完全免费的医疗服务点;我们还有急救车提供紧急医疗救援,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因为安全、地理、人力等因素,保障偏远地方民众正常就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要归功于我们比利时来的超级护士。我们其中的两个乡村诊所不能靠车到达(驾车一小时后,一个要爬两小时山路才能到达,另外一个要爬三小时的上下山路才能到达)。如果运送物资,只有在驴或者骆驼的帮助下才可以完成。就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在我们整个团队的通力合作中,我们给当地人带去了健康和快乐。
诊所的后勤则是更大的问题:诊所的很多地方因为年时过久,被天气、蚂蚁全部毁掉了。特别是白蚁可让我伤透了脑筋,它们吃掉建筑的门、窗、草做的围墙、承重柱……无孔不入。我们其中一个诊所的屋顶几乎被白蚁完全毁掉。我整整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完成了修护工作。
一生难忘的病例:婴儿的伤口里生了蛆
有一个病例,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我们的流动医疗小组正迎着夕阳的余辉在沙尘里飞奔,车里坐着一对夫妇,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女人低垂着头。没有人意识到“包裹”里是什么,慢慢地打开严实的“包裹”,随之散发出的是令人作呕的气味。是什么病?怎么会这样?疑惑写满在场的每个人的脸上。
经过十多分钟、三次换人,最后终于把裹布完全打开,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裹布里竟是一个婴儿!大概一岁半,头顶受重伤,一条大约长十厘米、宽四厘米的伤口,严重感染,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很多蛆虫在伤口里,恶心的臭味就从伤口散发出来,整个医院都能闻到。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把伤口清洗、消毒、包扎、护理,光是消毒液就用了将近五公升。
治疗结束后,从那对夫妇的脸上,我们看到了感激。原来小孩的母亲刚刚把这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父亲在这样的打击下也变得精神恍惚,伴随小孩来医院的夫妇是他的叔叔和阿姨。
大概一个月前,小孩被家里的火炭给烫伤了头部(当地人的家里没有我们所谓的厨房,三块石头放到一起,什么地方都可以煮饭)。全家人以为只是一点小伤,就只是采用传统的巫术给小孩弄弄,一直这样待在家里。如果不是我们流动医疗小队到那里宣传,恐怕医院外的小山脚下那个拥挤的坟场又会多一个新的坟头。
在项目里,我们周五是休息日;但周五也是急救日:孕妇生产、意外受伤、突发病例……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能多一点欢笑、多一点幸福。
奇怪的食物:蝗虫
对家乡食物的眷恋是与生俱来的,家乡的小吃、火锅、川菜……真可谓是美食天堂。而在这里,我们的食物主要是靠每一个月的直升飞机送进来的罐装食品(而且还要看运气)。当地在雨季可以买到一点水果和蔬菜,其它时节,在当地市场上除了肉还是肉,根本没有蔬菜。
当地人吃的主要是一种叫A-SE-DA的食物,是用高粱粉做的,呈干粥状,再蘸上用西红柿或者一种叫“女人手指”的果蔬做的酱(富有的可以加上肉末),还有些喜欢用牛羊的胆晒干后压成粉做酱(绿色的),然后用手直接从碗里吃。当地人除了大的节日以外,一天三餐都是这个食物,每天如此。
吃这种食物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不光是它的味道,还有它的吃法,直接用手指从碗里抠着吃,而且一般都是十个人分享一碗。
村里有集市,在市场上也还能找到另外的一些食物:
YA-MA-CHO-MA:应该是斯瓦西里语,有点像内地烧烤。到市场上买上你想吃的肉,然后到专门的地方用木炭给你烤。当地人都喜欢烤到肉里还有血水的程度,然后找到一个有树荫的地方就着买的萝卜或者蕃茄美美地吃上一顿,然而有树荫的地方往往也是驴粪、马粪成堆的地方。除了我们自己谁还会介意呢?生活本应该自由自在,不是吗?
Grasshopper:这是一种在当地很受欢迎的食物。在每年的十二月到次年一月期间,到处都是蝗虫,有时一棵树上,你不注意看,还以为满是树叶。当地人很早起来抓捕这些害虫,然后带回家在水里煮,煮后放到太阳下晒干,就成了他们的爆米花。他们为之而疯狂!在市场上一个苏丹镑一小堆。先除去翅膀,然后都可以吃掉。在我们聚会的时候,我就用这个招待他们,他们笑得前俯后仰,因为没有想到我会准备这个。吃起来嘴里麻麻的,没有特别的怪味道,但当地人说这个营养丰富。
刚到项目地的前三个月,我整整瘦了15斤。在我们抵达项目地后,第一个月几乎都是吃以前快过期或刚过期的罐装食品,那个时候真的是看到绿色的东西就流口水。我们有一个专门的厨师,她是当地人,我不可以责怪她的手艺,但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吃:每天的午餐和晚餐几乎一样(因为大家都知道明天中午会吃什么,然后午餐就几乎不想吃,晚餐就只有吃午餐剩下的);而且一周的菜谱都几乎不会变(不是肉炒肉就是肉炸肉)。
每天晚饭的时候,大家都用望梅止渴的方法来互相安慰。因为在穆斯林国家,饮酒是违法的,这可苦了两个从比利时来的朋友。后来学乖了,找点时间自己做菜。平时生活的积累给了我很多经验,总可以在小小的厨房里弄出不同口味的食物,让我们整个团队每周都有那么一点惊喜。有时间再给他们弄一顿饺子,加上从家里带去的四川辣椒酱……在这个艰苦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找到生活的乐趣。
链接:曾思斌,来自中国四川的80后,2008年参与无国界医生在四川的地震救援工作,并于2009年,作为无国界医生的后勤人员,远赴苏丹参与其首个海外救援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