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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奕鸥,不脆弱的“瓷娃娃”

2011-05-14

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 2011年8期
关键词:瓷娃娃病友成骨

还好,我们的爱不脆弱。

万分之一的概率,才能在苜蓿草中发现一棵四叶草,看到它是一种幸运。千万人中出现一个身材矮小、时常骨折的人,虽然一样珍奇,接受的却是异样的目光。

当一家公益机构出现以后,这个群体被重新冠以一个可爱的名字——“瓷娃娃”。这个机构的创始人王奕鸥本人也是一个患有成骨不全症的“瓷娃娃”,曾经像“阿甘”一样戴着笨重的辅助器行走。为了给罕见病患者创立一个平等受尊重的社会环境,只有130厘米身高的王奕鸥用她小小的肩膀扛起了一副重担。

少年之烦恼

王奕鸥29岁,身高1米3,与同龄人相比,要矮小得多。她有着漂亮的面庞, 眼白微微泛出蓝色。“眼白泛蓝,这是‘瓷娃娃的一个标志。”王奕鸥在16岁之前骨折过6回。“我是‘瓷娃娃里骨折比较少的了,我们的工作人员里有骨折过三十多回的。有的‘瓷娃娃看个动画片,一笑,肋骨就折了。”

王奕鸥的第一次骨折发生在一岁半的时候。她摔了一跤,腿折了。在家乡济南的医院里,医生诊断她患了佝偻病。医生和家人认为只要好好治,将来就会好,没觉得这是多么独特的疾病。

但是,骨折的痛苦隔几年就来一次。在王奕鸥的少儿时代,她的左右腿各骨折了3次。这让人感到困惑。当同龄人在使劲长个儿的时候,王奕鸥的个头显得特别的矮。至此,家里人也只是考虑到她是不是不爱吃饭,发育晚?“都没往别的方面想”。

王奕鸥记不得去过多少家医院了,医生含糊地说着自己的诊断结果,但骨头照折不误。五年级的时候,由于骨折严重,王奕鸥走路都不太方便。她的腿开始戴上矫正用的看上去有些古怪的铁架子,像《阿甘正传》里的阿甘一样。她觉得别扭,自卑,不想上街,一放学就赶紧回家。置身公众场合让她精神紧张。坐公交车的时候,乘务员会说,给这个小朋友让个座。这让她难以接受,“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数度骨折,家里人考虑给王奕鸥办残疾证,她特别不想要这个证件,觉着残疾证仿佛一道墙,将她彻底与正常同学隔离开来。被划归“残疾”的那一年,王奕鸥12岁。也就在同年,王奕鸥的患病资料被发往美国,美国专家确诊她是“成骨不全症患者”。

在此之前,王奕鸥大多数时候被诊断为佝偻病。她宁愿相信自己患的是此病,以后可以治愈,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但这一次,让她“断了以后治好的愿望”。

初中毕业,王奕鸥面临着前程选择的问题。父母觉得在济南读个中专的会计专业比较适合自己的女儿,以后可以当会计,工作安静,不用四处奔波。王奕鸥听从了父母的意见。王奕鸥最感兴趣的其实是电脑,喜欢在流行的ICQ、QQ聊天室里跟人聊天。出于兴趣,她读了北大计算机的函授专科,学会了建个人主页和网站。

即便如此,这些新鲜的东西仍无法满足王奕鸥对于外部世界的向往。她通过专升本考试,进入了北京交通大学学习。“去北京上学,是想让我一个人学会生活。”

比自己更“惨”的病友

王奕鸥进入北京交通大学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是成骨不全症患者,她不想被人视作与众不同之人。但她的身高显然看上去过于矮小。有的同学看到她就说,你是南方的小女孩吧?王奕鸥说,我是山东人。同学很吃惊:山东姑娘不是特高大么?

大学时期的王奕鸥建了一个叫“玻璃之城”的网站,许多成骨不全症患者聚集到此平台上。通过跟病友交流,王奕鸥越发了解到这个群体所面临的障碍和困境。

“瓷娃娃”们分散各地,平时难得一见,是一个庞大的隐形群体。在家乡济南这么多年,王奕鸥从未遇到与自身境况相同者,直到求学北京,才在北京协和医院遇到第一位病友。这个叫安德鲁的病友来自内蒙古。“当时都没想到他是我病友,他的状况太严重,26岁了,但看上去像是1岁多还没学会走路的孩子。他的胳膊和腿萎缩变形,头很大。家人抱着他,父母个头都很高,而且是军医。他是重度患者,医生告诉我,我才知道我们患的是同样的病。”

安德鲁完全不能走,放在那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动不了。王奕鸥见到安德鲁时,他说,你给我递个手机。“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因为我看到他手上是拿着手机的,等了一下我才明白,他的两只手完全变形了,碰不到一起。”安德鲁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骨折了。“如果他的父母不是军医,对他悉心护理,他可能活不到今天。”

王奕鸥一直觉得应该为“瓷娃娃”们做些什么。大学毕业后,王奕鸥进入北京一家法律援助机构工作。工作期间,她认识了在另外一家民间组织工作的黄如方。黄如方个头很小,是软骨发育不全症患者,这也是罕见病的一种。两人在聊天中说到,可以成立一家为罕见病患者服务的机构,去帮助更多不幸之人。

成立罕见病组织

王奕鸥和黄如方借了一家公益机构的一张办公桌,这就是“瓷娃娃”关怀协会最初的模样了。每天,王奕鸥背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去工作,买了个小灵通,用作“瓷娃娃”热线。

王奕鸥把“玻璃之城”改了版,做成了“瓷娃娃”关怀协会的网站,这是整个组织建构的开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上网的条件,他们办了针对“瓷娃娃”和罕见病的杂志,让即使身处偏远乡村的患者也能获知相关信息。

最开始筹备的半年,协会就王奕鸥和黄如方两个人,都是兼职,没有薪水。“印期刊也没有钱。一期印500本,需要2000块。一位家长给了1万块的捐赠,这是印刷5期杂志的费用。”

2008年,“瓷娃娃”关怀协会筹备成立的那一年,北京的一家媒体第一次使用了“瓷娃娃”这个词。此后,媒体的报道陆续介入,“瓷娃娃”关怀协会获得了多方的帮助。如同许多民间组织一样,“瓷娃娃”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注册。王奕鸥在那一年被邀请做客崔永元主持的“小崔说事”。在节目上,王奕鸥说,她找了区残联、市残联、中残联,都没有获得注册的资格。崔永元调侃说,那你应该去找瓷器协会、瓷器厂。直到2011年3月,“瓷娃娃”关怀协会才得以正名。

从创办开始至今,资金问题是“瓷娃娃”协会的最大困难。作为”瓷娃娃”协会创始人的王奕鸥和黄如方两人的年收入加起来都不到10万块,其他的工作人员则更少,而他们每年为罕见病患者群体筹集的资金都在几百万以上,仍然是杯水车薪。

许多罕见病患者家庭因为此病而陷入貧困与痛苦。由于罕见病患者人数相对较少,市场需求也相对不是太多,且药物研发成本相当之高,很少有制药企业愿意投入相关治疗药物的研发,这些用于预防、治疗、诊断罕见病的药物,被称为“孤儿药”。在全世界,目前仅有1%的罕见病找到了有效的治疗药物。许多国家将“孤儿药”的研发上升到了立法的层面。例如,美国在1983年通过了“孤儿药”法案。

我国当前对于“孤儿药”的研发基本处于一片空白,依靠国外进口。更重要的是,国家对罕见病患者的治疗无任何保障政策,大多患者家庭根本无力承担巨额的治疗费用。患上此病的家庭更多的是自叹不幸,听天由命。

脆弱的未来?

2月29日是世界罕见病日,4年一度的这天是为了更好地诠释“罕见”。在中国,这一天开始逐渐为人所知。今年,王奕鸥正在做的一件事情是拥抱阳光计划,这个计划希望给“瓷娃娃”们提供轮椅等物品,让他们能多走出家门。“有很多‘瓷娃娃长期躺在床上,在父母的意识里,我的孩子是不能动的,一动就骨折。越是让孩子不动,他的骨头就越来越差。”目前,在中国,基本上没有康复护理领域的专家给成骨不全症群体进行良好的指导。

2008年,王奕鸥在北京牡丹园附近发现了一位病友,“他出生不久就确诊是成骨不全症,因为医生说容易骨折,让孩子少动,他的妈妈就一直让他躺着,躺了18年,骨头都被肌肉吸收了。”

2009年的一天,这个孩子不行了。王奕鸥和同事们赶到医院,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医生说,这样的孩子没办法抢救了,你按压胸口,肋骨可能马上就断了。”

这是许多伤心故事中的一个。在那些寄到全国各地的关于“瓷娃娃”和罕见病的印刷品中,王奕鸥和她的伙伴们在纸上希望更多地呈现励志故事。2011年8月,第二届“瓷娃娃”全国病人大会将在北京举行,他们的经历将得到分享。能抵御脆弱之物,她们认为是:爱。

“瓷娃娃”关怀协会的办公室有句标语:Love is still strong。与之对应的中文是:还好,我们的爱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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