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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刻的幽默

2011-05-14肖金

杂文选刊 2011年6期
关键词:梁实秋考场人性

肖金

时近六七月,又快到了中国千百万中小学生如临大敌、齐赴考场的日子了。月考、季考、期中考、期末考,一个都不能少;幼儿园入学、小升初、初升高,进校要考,择校也要考;入学要考,升学更要考。学生时时需“备考”,时时如“被烤”!多少青春在“试山题海”中被“考”得身心俱疲、精神呆滞、思维僵化,被“烤”得胆战心惊、面目全非、外“焦”(虑)里(劳)“累”!然而,这一切都还只是“预演”而已,真正把学生送上“烤架”的,是一场关涉数百万考生、上千万家长,几亿人总动员的“全民高考”。

梁实秋这篇《考生的悲哀》,正好为我们传神地刻画了一位“投考大学”(犹如今天参加“高考”)的学生在考前、考中、考后的种种遭遇及其间的情绪变化、心理波动。作品文笔幽默风趣、生动活泼,在看似信手拈来的细节叙述中包含了作者匠心独运的构思;而“幽默大师”高超的语言艺术和形象思维更是将原本索然无味、令人头疼的考试经历演绎成为一幕幕让读者忍俊不禁的喜剧场景。

作品以“我是一個投考大学的学生”开头,通篇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有两点好处:一是能迅速的将读者带入作品的“情境”之中,时而在倾听,时而在观察;二是让作品中俯拾皆是的内心独白、心理素描显得更加自然而真实。

情境一:考前。

中学毕业——迷茫。“我”只觉得飘飘然,不知何处是归宿。

备考中——焦虑。考得好,自然是自己“扬眉吐气”;一旦考不好,便“只好去做学徒,给掌柜的捧夜壶”。于是,“我”几乎忧惧成疾,“一连多少天,净做梦,一梦就是夜壶。”

情境二:考中。

临考时——不安。“把铅笔修得溜尖”;“墨盒里加足墨汁”;“自来水笔灌足墨水”;“三角板、毛笔、橡皮……一应俱全”;“一清早到了考场”。“我”严阵以待!

进入考场之后——紧张。先是看到其他考生“一个个的都是神头鬼脸,龇牙咧嘴的”;接着又无端怀疑“万一有个鬼魂和我过不去呢?”连监考的先生们在“我”眼中也变形了,“有的立在台上高瞻远瞩”;“有的坐在空位子上作埋伏”;“有的巡回检阅”;真是如临大敌!

情境三:考后。

等待发榜——忧惧。一句“榜?不是榜!那是犯人的判决书。”道出了古往今来多少考生的心声!

看榜前——急迫。“我连爬带滚的起来”;“闭紧了嘴,怕心脏从口里跳出来”。

看榜后——悲喜交加。“我的名字赫然在焉!只听得,噗通一声,心像石头一般落了地。” “不由自主的从眼里迸出了两行热泪。”

幽默是杂文最好的“调味剂”。善于从生活中发现“典型”,敏锐的捕捉其细节,并对其进行恰到好处的艺术夸张与变形处理,最后通过诙谐机智的语言“输出”给读者,这是梁实秋幽默作品的一大特点。

以《考生的悲哀》为例,梁实秋的作品幽默而不失于轻浮浅薄,深刻而不失于艰深晦涩;梁实秋的幽默,是一种“深刻的幽默”。这种“深刻性”,源自于梁实秋作品对人、人性的深切关注。

这让人不由地想起一桩文坛旧案:梁实秋自1927年先后发表了《文学批评辩》、《文学与革命》、《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提出“普遍的人性是一切伟大的作品的基础”,“文学就是这最根本的人性的艺术”,认为“文学的国土是最广泛的,在根本上和理论上没有国界,更没有阶级的界限”,这些观点在当时遭到了包括鲁迅在内的“左翼”文学家们对其的“围攻”和“论战”。这一“罪状”,直接导致了1949年后梁实秋作品在大陆长期被冷落的命运。

争论这桩文坛旧案中“人性”与“阶级性”的孰是孰非,在今天已经意义不大。毕竟,当年坚持“人性”的梁实秋回归了;当年主张“阶级性”的鲁迅,也在“人性”的层面上回归了。

梁实秋(1903-1987)原籍浙江杭县(今杭州市)人,生于北京。学名梁治华,秋郎、子佳系曾用笔名。1915年考入清华,在校期间便开始文学创作。1923年毕业后赴美留学。1926年回国任教于南京东南大学。1932年到天津《益世报》任副刊编辑,1934年任北大外文系主任、教授。1935年创办《自由评论》,先后主编《世界日报》和《北平晨报》副刊。1949年后,任台湾师范大学英语系教授、系主任、文学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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