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幸福扑面而来
2011-05-14剪风声
编辑推荐:恋爱这件事,仿佛总是阻力重重,仿佛全世界也与你们为敌。稍微的不坚定,就会使两人分开。但是如果彼此深信,彼此确定,勇敢一些,再勇敢一些,全世界也为你们让路。剪风声《花火》第一稿,浅浅的文字给你深深的感受,送给刚在一起的小恋人们。
1.
庄曙一个箭步上前踢开门,扭头大喝一声“在外面等着”,来势汹汹。正在水台边洗手的男生没来得及拧上笼头便夺门而逃,还有提着裤子从隔间冲出的更是慌不择路,不消两分钟,整个厕所只剩下尽头那一片朦胧的蓝紫色烟雾。庄曙犹豫了一下,几步走去用手扇开萦绕在周围的烟气,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一脸坏笑的男生。旁边的隔间烟气依旧不断袅袅盘旋着上升。她用力拍着门大叫:“出来!快出来!”
一个表情冷漠的男生一脚踢开门,背脊直挺双手插兜,垂下眼帘看向庄曙:“小姐有事吗?”干干净净的少年音,清正剔透。
“前辈,学校规定不许抽烟!”气势不让分毫。
男生瞥一眼她右胳膊上的学生会袖章,用鼻子哼了声“真蠢”,一步跨到她跟前,稍稍弯下腰,径直盯着庄曙的双眼:“麻烦下次你一定要记得人、赃、并、获。”
“啊?”庄曙忙不迭地四下张望,面前五个男生的口中、手里、脚边、隔间台阶、敞开门看到的隔间里面,庄曙甚至走进去确认隔间里的纸篓,居然都没有发现半点烟蒂烟灰之类的证据。她当场蒙住,难道刚才看见的蓝紫色烟雾是灵异事件?
上课铃在这时也毫不应景地突然响起,冷面男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其他人嘲讽地讥笑着:“优等生上课要迟到咯。”
庄曙临走时不忘再狠狠剜一眼他的背影:别让我再碰见你!
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恋人。
“当时我把它握在了这里。”赤熠摊开的手掌上有一块淡淡的灰色印记。
“啊?我就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那么像恐怖片。”
“噗——”仰头喝水的赤熠一口呛出来,“黑帮片还差不多。”
“所以我在想就这么和你完成那个‘一起值不值得呢?”庄曙仰起脸。
“好像是。”赤熠挠挠头,“我也在想,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很累。值得吗?”
2.
作为全校公认的优等生,关于庄曙的校园传奇有很多。比如仅仅是在高一进校时,便迅速打败那位年级第一的高二学姐,当上学生会纪律检查部的部长;又比如在第一次班会课上,被老师要求拿出初中曾获得的奖励证明,以便选举第一届班委时,毫不磕绊的全英文竞选感言在一气呵成后,整个教室只有教英语的班主任第一时间激动地鼓掌,而讲台下的几十人个面面相觑,明显还停留在镜头回放的反应阶段。
在这之中令人津津乐道的,大抵算是她与比自己高一届的学长交往了。不,和“高一届”比起来,最具噱头的当数那名学长“不良少年”的身份。
名为赤熠的男生长期独自居住,频繁逃课,所来往的朋友全是办公室的常客。虽然不是劣迹斑斑,但只要稍微提及依然会令人含义不明地拖长音调“你说他呀”。
但是庄曙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下午放学后,从学生会部门例会的间隙匆匆逃出来的庄曙一进教室,猛然发现赤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双手交叠伏在桌面睡得正香。她轻巧地在前一个座位反向坐下,用手支起下巴细细打量他。直到窗外的枝桠压满阴影,赤熠这才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
“不忍心叫醒你。”庄曙伸手捋捋他头顶不安分的小撮头发。
“走吧。”赤熠一把拽出课桌里的单肩包,起身向外。
“前辈……”庄曙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我是偷跑出来的,现在他们恐怕着急了。”
“啊,那我就再睡一觉,等你散会一起吃饭。”赤熠眯起眼睛。
“他们……已经安排了散会后的工作餐。”
男生把手抱在胸前,略有沉吟,额前的发梢遮去小半视线看不清表情:“看来只能先走了啊。”顿了顿,“不过要记得周五的约定哦。”单肩包的肩带被画出完美的弧线挎在身侧。
“前辈!”沿用着第一次碰面时的称呼,庄曙也急忙站起来,“对不起。”
赤熠回头看着满脸歉意的女生,一把将她揽在胸前,用下颌抵住她的头,“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柔软的纤维织物在鼻翼两侧摩挲,呼吸进肺里全是他的味道。
“你别看他这个人,其实很怕寂寞。”赤熠的死党莲一在第一次见到庄曙时的随口一句立即遭到他“喂!是嫌命太了硬吗”的连连几拳。庄曙忙不迭地掩嘴笑,不住瞟向赤熠努力克制的脸。
“我只是一个人住而已。”还是小学生的赤熠在父母遭遇空难后开始了穿梭于亲戚家的寄居生活,直到十五岁叔叔全家搬到另一个城市,留下一间空房给他。庄曙去过几次,被房间里灰白色墙壁、浅褐色地板、老式严肃的家具和清冷的空气震慑住,“一点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于是她慢慢地,据事后赤熠回忆是满怀同情地往里面搬东西,绿色盆栽、卡通存钱罐,并正式承担起每天早晨叫赤熠起床的责任,督促他少逃课,做一个规矩老实的学生。
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简单地像是白开水灌进喉咙里的咕咚咕咚,除了莲一偶尔朝赤熠扫来狐疑的目光“你和那种女超人在一起没有压力吗”。
压力?心思简单的赤熠从来没有想过交往以外的事情,他只希望谈一场能够每天一起牵手那般普普通通的恋爱。
3.
周五上午的课间,庄曙到赤熠的教室门口把他叫出来,说是下午能够如约一起放学。虽然整层楼都是高三,但庄曙的到来还是受到了一致关注。
“听说是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
“和学长交往哦!”
被前后左右的嘀咕声包围住的庄曙很镇定,说完后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一句:“在走廊上等我就行”。话音刚落,被一直压抑的议论声由一个角爆发,喷薄成迎面而来的嬉笑调侃。赤熠紧紧攥住拳头想要发火,忽然感受到左肩上的用力——莲一摇摇头,用眼神暗示他别冲动。
“本来热闹这个东西,没人‘闹又怎么‘热得起来?所以你还是什么都别管,专心过二人世界好一些。”莲一双手抱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赤熠,抿住嘴角。
“嗯。”
谁知下午放学后庄曙被临时拖去开会,据说是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校庆。不过当手机振动着传来赤熠“专心开会,我先走了”的消息时,庄曙立马捂着鼻子转身向老师示意流鼻血,冲出会场后回拨过去一边胡乱说着“不要走不要走”,一边为了避免被登记而从整座行政楼上蹿下,寻找其他出口。
赤熠站在行政楼前的台阶上两手揣着口袋,看着不远处分开又聚拢的人群慢慢缩小。直到那通“快到行政楼背面的山坡来”的电话顺着耳膜炸开。他急忙跑过去,看到庄曙从二楼面朝山坡的窗户向外翻出,顺着水管管道和一楼的窗檐往下,在扭头看见赤熠后竟还得意地摆摆手说“我答应你的嘛”,结果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来。
“真是太胡来了。”赤熠搓了搓手心里潮热的细汗。
的确是胡来,翻窗事件的第二天,庄曙被请到了办公室。
“她说第一次请我到办公室真不好意思。”
“说我随便做出翻窗那样的危险举动太不理智。”
“嗯,还有……还有……”女生像汇报工作似的机械语调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低下去。
“是不是还说你不该那么早恋爱?”赤熠的眉心被温和地放大,“而且即使交往也不应该选一个会带着自己随便乱来的?”
“前辈——”
“就算他们那么说,也还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男生垂下头,空洞地看着地面,声音忐忑漂浮在不确定的半空,无法确认着陆的地点。
庄曙转身站在赤熠面前,张开双手环抱住他:“那就一起!”一字一句清晰准确地定位在一片柔软的境域,合着从两人身旁不断投递来的惊异神色,以及这个冬天难得的煦暖阳光,都是他们的见证。
想要走下去,哪怕别人都说不可以,也想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4.
那段时间,庄曙一直为了校庆典礼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学生会要负责学生方面的工作,无论是节目排演还是场地布置,事无巨细她都要部署安排到位。正巧距离半期考试也不到一个月,庄曙之前的两次月考排名都落到了年级二十名以后,两次成绩公布后她都被老师叫去谈话。所以对于半期考试,她的压力很大。
“昨天也是到一点才睡着。”庄曙去叫赤熠起床的时候,坐在床边喃喃自语。随后她马上一拳打在用被子罩住头的赤熠身上,“看在我那么辛苦的分上,你还不快点起来!”
“分手吧。”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庄曙不可置信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思维比声音迟缓一步:“你,你说什么?”
“既然辛苦,就分手吧。”听不出任何起伏的语调,像是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眼睛立刻被水雾漫上,视线一片混沌,庄曙低下头,不再吭声。
“我骗你的!”赤熠猛地把被子掀开,想要吓她一跳,却反而被女生抽噎的样子吓住。
“你怎么能用这个开玩笑?”
“不是说了要一起走下去吗?”
“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拼尽全力处理那些其实我也不情愿的事务,很不容易。”
“我不是天才,我偷懒也会被惩罚,我的获得全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但是——”庄曙的声音仿佛步子被台阶绊了一下,瞬间提高后,有些力不从心的颤抖,“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啊!她们会有的烦恼我都有,我也需要支持和鼓励,我也会累得想要放弃。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说那样的话。”
整个世界沸腾的喧嚣被骤然剪成静音,心底的一块轰然塌陷,赤熠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要强的庄曙,眼睛在泪水的浸泡下显得又红又大又浮肿。
“变丑了怪你哦。”
“对不起。”
整个上午赤熠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以致身旁的莲一连戳了几下才有反应。
“痛。”捂住胳膊。
“之前给你提过的那个在游乐场打工的同学,他给了我两张票,这个周末带庄曙去玩吧。”
“嗯,多谢了。”
混在放学拥挤的人群中,赤熠手里紧攥的门票被力度捏出褶皱。他身后跟着聚精会神玩PSP的莲一,两人朝隔了一条坡道的庄曙所在的教学楼走去。她还在不在呢,赤熠的头脑中刚拂过这个念头,手捧高高一摞作业本的庄曙走出教室。
“庄——”
她身旁蹿出了另一个同样抱着作业本的男生,戴着眼镜,说话的时候略略低下头,谦逊温和。赤熠抬起的手指落了空,滑向身侧徒劳地握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莲一若有所思地捏住下巴,“我对你和她在一起这件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头顶的天空盖满如破败棉絮一样的云层,接合处被不同色度的灰补缀,压进眼睛里。
“你真的,是最适合她的人吗?”
“走吧。”周遭的景致织上迅速退去的天色,逼仄的空间里没有意外。
5.
“请问庄曙在吗?”莲一在游乐场打工的朋友给了他两张票,男生一脸“今年一定要脱团”的表情,哭号着把票转给赤熠。半是无奈半是感激地笑了笑,赤熠决定给庄曙一个惊喜。他知道整个学生会为后天举行的校庆典礼忙碌到了最后关头,星期天中午所有事宜统统结束,所以干脆直接过来带她去游乐场。
“学姐她……刚刚好像往那边去了。”戴着学生会工作牌的女生指着另外的方向。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赤熠走进学生礼堂,连续问了几个人后终于在二楼一间空无一人的小会议室看到她正埋头飞快地用笔记着什么。他敲敲门。
“请——”庄曙抬头看到是赤熠,愣了一下,“前辈,你怎么来了?”
“来感受你的辛苦。”
两人坐在并排的椅子上,空气的温度忽然变得微妙,他们看着各自投射在对方瞳孔里的影像越变越大,目光交接的边界被点燃,呼吸也滑出轻轻的颤音。
“庄曙,我正到处找你。老师说这次的会场安排你要重新交个方案。”戴眼镜的男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赤熠认出他是上次和庄曙一起抱作业本的人。
“我不是已经重新改过了吗?”两人迅速扭头分开,庄曙神色有些慌张。
“可是有些地方他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还不是很完善。”
“再给我五分钟。”
“老师已经等了十分钟。”男生说话时头仰得很高,冷澈的目光高高俯视下来。
庄曙无奈地站起来对赤熠小声说了句“抱歉”就匆匆向门外走去。
戴眼镜的男生看着赤熠:“你就是赤熠吧?”
“真是没礼貌。”
“是知道自己已经很出名了吗?”
“因为我是不良学生?”
“因为你是庄曙的男朋友。”男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赤熠,停顿一下后又接着说,“我早就想告诉你,不要再和她在一起了。”
“搞半天,原来是吃醋啊,臭小鬼。”赤熠不屑地甩手。
“吃醋?”男生突然笑起来,“我和庄曙同班,从高一起就喜欢她。因为我们是同类人,总是希望不断向上攀登。而且她不仅头脑好,还勤奋努力,将来一定有更辽阔的世界在等她。至于你——”锐利的目光像冷箭一般嗖嗖射来,“难道还没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拖她的后腿吗?”
扎到痛处的赤熠怒目圆睁一把抓住男生衣领:“想找打吗?”
“其实,你也明白自己无法为她做任何事吧?”他掰开赤熠的手整理衣领,“耽误你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助理,我现在要赶去帮庄曙的忙了,她今天事情很多。”
与意气风发大步迈出会议室的男生背影相对的,是沮丧坐在椅子里的赤熠。垂着头,黯然神伤地看着拽在手里的两张游乐场门票。巨大的压抑翻腾为窒息,盘踞在心脏上空。
6.
校庆如期举行。晚会表演的那个晚上,座位席上的赤熠看着庄曙正装来回于台前台后,还一度作为工作人员代表上台发言。万人瞩目,灯火辉煌,化了淡妆的女生一字一句不乏机警幽默。坐在黑暗中的赤熠远远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神话。
“终于结束啦!总算得到一个小假期。”远处的操场传来隐约的嬉闹,从礼堂到校门的那一路忽然灭了灯,身边尽是猝不及防的尖叫。庄曙有些留恋地看着礼堂的明亮,张开手臂伸了一个懒腰。注意到身边背过身的赤熠没搭腔,脸埋进阴影里,于是用手肘撞过去,“前辈,前辈?”
“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庄曙沉默了两秒钟,“我说过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不要再联系了。毕竟,校庆只是暂时结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去操心,你会一直不停地朝着目标向前跑。如果和我在一起的话——”赤熠转过身,他抓住庄曙的肩膀,“和我在一起的话就无法达到那个目标。”
“为什么?”
“我——”
“不要用另外有喜欢的人之类的烂理由打发我。”
——对不起。
“我不在,谁会每天叫你起床?谁会在上下学的路上和你一起走?考试的复习谁来帮你?”
——对不起。
“不是说了一起吗,不是说好不管怎样都要一起的吗?”
——对不起。
“我那么相信能够和前辈一起……”女生的喉咙终于抑制不住地扯出哭腔。
“你和我完成那个‘一起,不值得。”
庄曙沉默了,她悻悻地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进黑暗的深处。赤熠颤颤伸出手去扶住墙,倚靠着慢慢向下滑,缩在路边的角落。浓重的夜色反刍长长地叹息,裸露出带血的伤口,被记忆覆盖的部分留有清晰的疼痛。清晰到她的脸仍旧触手可及,连同她视线的温度、笑容的沸点。她说过的话短短地生成在耳边,变成铺天盖地可以触摸的意义。行行停停,深深浅浅。
可以用花前月下的浪漫情怀去祝福你的梦想,大概是我仅能为你做的事。
赤熠想起矮自己一个头的女生目光坚定地说出“终于确定对前辈的感情”时的掷地有声,曾经困惑这该不会是她学生会部长模式的惯性驱使吧?难道想做卧底?突击检查失败后的报复?直到她轻描淡写地说“喜欢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和缘由”。
所以没有任何理由作为支撑的感情现在终于走到尽头了吗?男生把头埋进膝盖,全身抽搐起来。
“你们——”莲一想到有东西落在教室折返去拿时,看见赤熠仍然坐在位子上发呆。
“嗯,结束了。”
从此生命中便少了一人,手心紧握的温暖也丧失一半。无论是在早晨三个闹钟的轮番轰炸下挣扎着起床,上课听着听着会不小心一下磕着桌角,晚上面对一大堆作业习题无从下手,还是放学去食堂吃饭时把手插进冰冷的口袋。无论是随时发生的哪一个细节,都在赤熠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后变得越发违和。因为睁开眼睛不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不会有人每天督促着为自己勾画重点,不会再有依靠自己的手掌来保温的需要。
想念放大成不断强化的描写,比南下的冷空气还要汹涌。
依旧会经常遇见,毕竟是同一个学校。上次就在回廊上看到她和同学聊天,想要返回已经不可能,逃避不了的相遇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彼此缄默,连眼神也没有丝毫擦边。操场上也遇到、值日时也遇到,每天会和很多人相遇,但能投进眼里的只有她。
很快便是高考。赤熠还记得放温书假的那天,他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在校园里转了半天还不愿走。是想再看看她吧。莲一也怂恿着好歹去道个别什么的,赤熠摆摆手,捧着书走开。
其实高考对于自己或许是个伪命题,赤熠希望能够早些赚钱,那种“好好读书以报双亲”的说法对他不适用,他需要尽早自立。于是便在高三暑假四处奔波着联系工作,但并不乐观,毕竟谁愿意聘用一个只有高中文凭且无一技之长的人呢。不过高考的志愿还是填报了,再怎么说这是必须经过的步骤。等通知的那段时间心里一直很坦然,每天穿梭于人潮汹涌的长街短衢,奔波在一张张婉拒的面孔之间,心力交瘁,以至于别的事情暂时都没考虑。
直到领取通知书的电话意外地打来,中年谢顶的圆脸老师看到赤熠时,脸上还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眼神,随后把那个信封递给他,手臂僵硬了一下。
“嗯,不错啊,继续努力。”勉强拼凑的长辈叮嘱。
赤熠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有些无措。被录取的学校是一个中等城市的普通本科。不,不是对学校不满意,而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考上。在最后一次走出校门时,高三年级暑假补课的铃声正好响起,他抬头看着远处那一排排的教学楼,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反手遮住脸,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那么,加油了。”
7.
大一暑假赤熠第一次回家。叔叔预备卖掉房子,让他赶紧回来收拾。身心疲惫地躺在床上,手机铃声混合着天花板吊扇的吱呀吱呀声从枕头下方传来。
“准备待多久?”
“嗯,就一个星期。话说莲一你要过来吗?”
“暂时不了,不过我介绍了比我更想见到你的人明天过去。”
脑袋嗡嗡地响起来。
“你这个叛徒。”
没有闹钟催促,赤熠很早就醒来了。匆匆吃过早餐后,他开始整理这间被灰尘覆盖了半年的屋子,貌似某个重要的人物马上就来了。整理抽屉时,赤熠不小心翻到被压在最底下的相框——与已故父母的合影,他一边凝视着一边暗自嘀咕:“等下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突然窗外喧哗一片,尖锐的警笛声和人群惊愕的叫喊声冲进房间,赤熠打开窗户:“救护车?”
“是车祸,就在前面那家药房门前的路口,听说被巴士撞到。”
“真惨。”
“好像是个女生,还是XX中的,穿着校服。”
“好可怜。”
——不要死。
窗户出了故障,不知哪里被卡住。赤熠用力去拉依旧纹丝不动:“浑蛋!”他紧紧闭眼,双手青筋暴突,但就是关不上。
——怎样都行!只要她不要死!
“前辈?你怎么——”庄曙疑惑地走进来,脸色霎时腾地变青,“你不会想不开吧?”面前的男生半个身体探出窗外,虽说只有三层楼,但看着还是叫人捏一把汗。
赤熠像被点了穴似的一下愣住,庄曙走过来:“真是的,门也不关好,还做那么危险的动作,这么久不见依旧叫人担心。”看他一直发呆,接着说,“前辈,你有在听吗?”
“我有听啊,你说门窗没关好对吧?又怎样呢?”气定神闲地转头,“难道说,你想关好门窗,发出一些传出去很丢脸的声音?”
“前辈的脑袋烧坏了吧?”
“但我觉得你的脸比我还红哦。”
8.
在相互不见的一段漫长时光里,我们朝着各自的道路奋力向前,不是什么乐天派也没有任何直觉驱使,但就认定只有你能令彼此生命圆满。
“我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像恐怖片。”
“噗——”仰头喝水的赤熠一口呛出来,“黑帮片还差不多。”
“所以我在想就这么和你完成那个‘一起值不值得呢?”庄曙仰起脸。
“好像是。”赤熠挠挠头,“我也想过,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很累。值得吗?”
“谁知道呢,总之我再也不要听前辈的话了。”
“啊?”
“想和你去更遥远的未来,反正时间说,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