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皇冠:那些转瞬即逝的陌生人
2011-05-14独木舟
独木舟
冬至那天我跟一个学妹吃完饭之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年轻人抱着吉他在路边唱歌,他唱的是,《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我不太听那个年代的歌,虽然他们说那个年代的音乐才是经典。
在寒风中,那一刻我有点儿被打动了。
走过去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在他面前的那个吉他箱里放一些钱,不放的话,我会有点儿难过,但是放了的话,我怕我会更难过。
最后我还是放下了一些钱,算是表达我对这些坚守着自己梦想的人,一点儿小小的敬意。
每天走在路上,每段旅途之中,我看着写表面上面目宁静的脸,总在想,这些人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我有一个朋友说,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前年七夕的晚上,长沙的市中心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我和我的一个闺密从解放西路一直走到蔡锷路都拦不到的士,她穿着高跟鞋跟男朋友打电话,一边吵架一边哭,我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处涌动的人。
然后我看见一个女孩子在哭,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捂着脸。专心致志地哭,旁若无人——诙谐一点的说法是——目中无人地哭。
我无意窥探她的悲伤情绪,然而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物伤其类的感叹,也许是想起自己十六岁那一年蹲在双黄线上歇斯底里哭泣的情景来了。
因为懂得那样的悲伤,所以这些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在路上或者在车上看到有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流泪,我总会有一些难受。很明显,有人被这个世界伤透了心。
看她的样子,我猜想,应该是失恋了,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会说一些大道理,比如远离那些消耗你人生的人,可是爱情这回事,总是没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的,很多时候,我们只能任由自己的情感摆布。
我和我的闺密从那个女孩身边走过,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不留下任何一点情绪,悲悯,同情,这些都没必要。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会说这句话,否则我会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上一句,姑娘啊,不要悲伤,笑一个吧,就很漂亮。
暑假我出去旅行之前,陪一个姐姐出去补鞋,小时候随处可见的补鞋匠在如今的城市里已经消失了踪迹。我们找了很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个补鞋的小铺子。
那位大叔的手黑黑的,指甲缝里有着仿佛年份陈旧的污垢,他给我们补完鞋之后没洗手,又拿起那快燃到过滤嘴的烟开始抽。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的手,心里泛起那么强烈的酸楚。
近半年的时间我时常会回想走新藏线的那段日子,到后来,想得最多的不是那段日子里和我朝夕相处的,也不是那些浪漫得致命的彩虹和流星,而是在那条荒无人烟的路上,一闪而过的人们。
我并不觉得西藏是一个能够净化灵魂的地方,可是在那里我的确看到了孩子们纯真的眼睛。
从拉萨去纳木错的时候。途经念青唐古拉山脉,有两个藏族的小孩子坐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是一群牦牛和山羊,我们的车还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就站起来朝我们挥手,笑得一脸灿烂,我忍不住降下车窗也对他们挥手。
车开出去很远之后,他们还对着我们的车挥手。
那一刻其实我很想叫司机停车,我想下车去给他们一些糖果,一些巧克力。我很想用我并不高超的摄影技术,给他们拍一张照片,用影像记录他们宛如清泉的笑容。
最近我时常想起自己曾经的愿望,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不这么忙也不这么仓皇了,有时间能够搬一把小凳子坐在这些转瞬即逝的陌生人的面前,安静地听他们给我讲讲故事,讲讲他们的美丽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