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尸
2011-05-14地狱怪手
地狱怪手
四周静谧得很诡异,阴冷的月光柔柔地洒在川原惊骇的脸上。忽然,川原一直抿着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一副让人胆寒的笑容,细声细语道:“原来你根本没有眼睛。”
1、序幕
川原在一场大病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后,就在一处平时不太会有人光顾的地界低价租了一间铺子,做起了帮人理发的生意。
近几天的生意比过去更加暗淡了,无奈的川原只好利用延长开店时间来吸引更多的客人,有好几次,川原都红着眼把店开到了夜里十二点。
由于这片地方是旧区,所以人并不是很多,这附近大多住着老人,他们的孩子只有等到双休日时,才会来看他们,把他们带到川原的店里来,川原的生意只有到那时候才会稍稍好一点。那些老人有些个比较迷信,没事就喜欢在川原的店里说些妖狐鬼怪之类的奇谈,有时也把川原唬得一愣一愣的。
前些日子,在离这儿不远的德云镇上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一位狠心的儿媳因为受不了长期照顾双腿有残疾的婆婆,竟狠心将她推入井中,活活淹死。据来理发的福伯所述,那具尸体刚从井里打捞出来时,情形万分恐怖!尸体的那张脸就如同宣纸一般苍白,一双充着血丝的眼睛,好似要迸裂开来,埋怨地看着世间的一切。不过这还不算最恐怖的,福伯在看见尸体后的第二天,到公寓附近的公园晨练时,恰巧听见一位在石凳上打牌的计程车司机,如此这般地描述了自己昨晚在命案现场附近的见鬼经历:“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我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正准备往家里赶,行到一处小路时,我猛地记起今早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这条小路尽头的那口枯井里,虽然平时自己都是走这条路回家的,可今儿不知怎么的就犹豫了,正当我拿不定主意之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我定睛一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是那个老妇人的幽灵啊!只见她神色肃穆,两只手扶着轮椅,一颗头晃晃悠悠的,眼睛笔直地看着前方,真的是太可怕了!”
尽管这位司机讲得绘声绘色,可仍有一些人提出了质疑,可奇怪的是,那些有关幽灵的传言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后来人们甚至说老妇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位推轮椅的老伯,而那个人就是老妇人的丈夫。至此关于她丈夫的流言蜚语众说纷纭,有人说老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病逝了,也有人说老人去了一个地方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可是事实上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老妇人的先生。或许只有这样不停地制造话题才能真正填补人类的好奇心,为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洒些不一样的调味剂。
福伯临走时听人说川原近几天都把店开到很晚,出于好意,便对川原提醒再三,川原笑着说了好几声“是”。不过福伯接下来要说的事,却让川原有些笑不出来。福伯凭借着自己多年对命相一说的深研,他算出川原近日必有一场大劫,而且与钱有关。他送了川原一只黑不溜秋的老猫,按照福伯的说法,这只老猫拥有些许灵力,或许能帮川原降住一些东西。川原实在拗他不过,只好应允把猫放在店里照顾几天。
那天晚上天阴得吓人,可却不像要下雨的意思。漆黑的行人道上空无一人,川原一看挂钟,时间竟还不到夜间十点。一般的时候,夜间十二点,行人道上都不至于半个人影也见不着。这种情况下,川原的店里当然更是冷清,无聊的川原坐在椅子上竟睡着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巷口的那几只疯狗忽然狂叫起来,川原一惊,立刻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上午福伯送给他的那只黑猫正睁着它绿幽幽的大眼睛,哀怨地盯着自己。
川原恼怒地喊了一声“走开”,把它从桌上赶了下去。看墙上的挂钟,川原有些不敢相信,已经深夜一点了!难道自己睡了近四个小时?
“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家养的疯狗?”川原一边抱怨,一边打开店门,想看看街角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
2、惊魂
在一片浓稠的夜色之中,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从店里透出的光晕中缓缓出现。她的脸苍白极了,不见一丝血色。嘴微微张着,像是想向谁说些什么,可奇怪的是,那两片已经变成暗紫色的嘴唇竟察觉不出一丝抽搐,很明显,她的嘴已不知什么原因僵住了,像死尸一样,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更是慑人,黑色的眼球犹如被下了咒般,突兀地悬挂在眼睑下,一动不动。
妇人后头还站着一位推轮椅的老者,头发花白,戴着黑色边框的老花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腰板挺得笔直,瘦小的身材活像一具干尸,一具会走、会推轮椅的干尸。
难道福伯的鬼话真的应验了?他们就是德云镇上的那对年迈的鬼夫妻?可如果真是德云镇上的鬼,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莫非我真有一场大劫?!川原越想越害怕,他活了这么久,可是连个鬼影都没见过。
很快老者停下了轮椅,欲推门进店,呆立在原地的川原急中生智,说道:“对不起,先生,我想我的店铺可能要关门了,不如明天请早。”
老者的脸一点一点地变暗:“我们两位老人家腿脚不方便,找了好几条街,就你这一间理发店有灯光,你就不能行个方便吗?”“可是……我……”川原一脸的犹豫。
“小师傅,理颗头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老者神色异样地说道。
川原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无意间看到老妇人那双从未眨巴过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脏顿时一阵狂跳。强压之下,只得将两位请进店来,此时的他只想把这最后的一单子生意快点结束,好送走这对麻烦的客人。
“请问是哪位要理发?”川原有礼貌地问道。
“是我的妻子。”老者将轮椅上的老妇人推到理发镜前时,说道。
“那把她抱到这张椅子上吧。”
“小伙子,能搭把手吗?”老者冷冷地问道。
“好的。”川原说完用手托住了老妇人的腋下,可刚一靠近她的身体,心便不由得一颤,她的身体竟如冰柱一般冰凉!
“她的身体?”川原错愕地看着老者。
“没事的。只是一般性贫血而已。”
“贫血只会使手脚冰冷,并不会使整个身体都向外透着寒气。”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老伴的身体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是这样的了。”
“离开?离开哪儿?德云镇吗?”
“你怎么知道?”
“我、我只是随便猜猜的。”川原的语气小心了很多。
“想怎么剪?”川原尽管一肚子的问号,可依然不敢怠慢。
“剪短就可以了。”老人在身后找了张靠背椅坐下,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川原如平时一样,先从按摩顾客的头皮开始。他的手指微微分开,当梳子用,慢慢地捋着老妇人的头发。头发很浓密,不过有些干燥,但这一点儿也掩盖不了发质的无瑕,如果仅从这一头光亮舒柔的黑发来联想,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位老妇人的苍老容颜联系起来。
按摩的时间稍稍短了点,而且手法也显得颇有点儿迟钝。只因此时的川原实在没有办法集中工作时的十二分精神,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进入到一个理发师的角色,可每次都会因为一个可怕的疑问,而莫名其妙地从工作状态中挣脱出来。
那个疑问是——我在理的是一个死人吗?
3、黑猫
镜子里反射着老妇人惊恐万状的脸,仿佛一面精心雕刻的面具,但最令川原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老妇人的身体从出现以来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四肢如被冻住,眼皮也不见她眨一下,真正像极了香港电影里的僵尸。不过她要真只是具尸体还好,川原最怕的是今晚冷不防应验了福伯早上的忠告——自己将有场大劫。
忽然一声猫的轻唤冻结了川原惴惴不安的心绪,声音是从洗手间传来的,哀婉而凄凉,似远嫁女梦里的哭诉,又如未亡人坟前的低吟。川原恍然记起今晨福伯寄养在自己店里的那只黑猫,适才还不见它的影踪,原来是躲进了又脏又乱的洗手间。
“你、你听到猫的叫声了吗?”老者的声音在打颤,脸色发白,感觉被一种不可言状的恐怖所笼罩,“你的店里有养猫吗?我适才进店时好像并没有见到!”
也许是老者的声量太小,川原并无留意到老者语调里的不安,只道:“是一位老主顾寄养在我这儿的。”
话音刚落,川原即从眼角瞥见那只黑猫正往老者的方向缓缓踱去,迈着轻盈的步履,娇小的身姿迟缓地摆着。
黑猫挪至离老者两米不及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泛着寒光,哀怨地瞅着似乎有些坐立难安的老者。
“快走开!”老者情绪激动地冲那只黑猫喊了一句,但这招似乎起不了一点儿作用,那只黑猫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无论是姿势还是视线都无任何改变。
老者一下子慌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双腿禁不住瑟瑟发抖,沿眉心滴落的汗水一点一点模糊了他本已不太清晰的视线。
“您没事吧?”川原从理发镜里留心到老者的神情不对,问道。“没、没事。”老者有意掩饰自己的慌张,把说话时的语调尽可能压低,但是拘泥的口吻仍使他的不安暴露无遗。
川原狐疑地瞅了老者一眼,跟着把目光迁至黑猫的身上,忽然,一个不甚确定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只黑猫的出现让老者感到害怕!
从进门一来,老者的眼神与语气一直保持冰冷,但是自从那只黑猫出现后,一切似乎都起了变化,老者不再如适才那样平静,相反的,他的脸上更多浮出的是不安与焦躁。难道那只黑猫真的是福伯所说的灵物,可以助人驱病挡灾,必要时还能用来唬退游荡在阳间的阴灵!
老者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朝川原走去,冷冰冰地说:“我想,我们该走了。”
川原呐呐地说:“可、可我还没有帮您的妻子理好头发。”
“不用了。”老者的态度强硬,不容川原有半点迟疑。
老实说,川原的心里还巴不得把他们送走,只是无奈没有合适的理由,现在老者自己提出了想要离开的要求,川原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但面上还是要装成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其实头发已经剪得差不多,回家只要清洗一下就可以了。”
“多少钱?”老者冷冷道。
“不用了。”川原并非故作客气,他着实不想要老者的钱,原因很简单,那种感觉怪怪的,就好像向死人要钱。
老者愣了愣,道:“不行!钱还是要给的。”说完,他即把手伸入裤袋,慢慢摸索着。
川原极力抑制着自己过激的呼吸,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的那只手。川原真怕他掏出一张冥币。不过,幸而事情并没有往更可怕的方向发展,老者掏出的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
川原心有余悸地接过那张一百元,胡乱放入自己的口袋,并匆匆忙忙找了九十三元给老者。
老者拿过钱,看也没看川原一眼,低着头把老妇人从理发椅上抱下,然后用心整了整她的衣裳,拉开老式的店门,推着车缓缓走入夜幕之中。
那晚之后,川原满心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怪事发生,可谁料到,一则毫无噱头可言的法制新闻就把他这个近乎天真的想法逼进了死角。新闻是关于那对老夫妇的。
4、真相
川原看到那则新闻是在三天后的晨报上,当时他正在给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主顾按摩头皮,见福伯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刚从书摊上买来的晨报。
“唉!怎么会出这种事呢?”福伯一坐下就在那儿长吁短叹。
“怎么了?”川原知道如果自己不立刻接下话茬,福伯一定会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起来。
“你没看今天的晨报吗?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德云镇闹鬼事件被证实只是一出闹剧。”
“闹剧?!”川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福伯伸手把那份晨报递到川原眼前,并用食指点着其中两张黑白的脸部特写照。
照片虽然登得很模糊,但川原仍旧一眼就认出来,他们便是三天前出现在自己店里的那对老夫妇。川原登时傻了眼。
原来那对老夫妇过去在片场工作,男的是化妆师助理,女的则是一名临时演员。几年前,他们因为年龄过大而双双下岗了。回到德云镇后,他们的生活过得十分拮据,夫妻俩膝下无子,在德云镇也没什么亲戚,平时深居简出,与人无争,但这份始终维持不易的平衡仍是给一场风波打破了。一个月前,老妇人莫名其妙地患上一种怪病,后经诊断,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患者最突出的病症就是全身冰寒,发病时下肢僵直,无法行走。
由于这种遗传病一般都会在人年入花甲之后才显露出来,所以治愈的机率并不太大,不过如果稍加调养,可以减轻发病时的疼痛,但调养用的药却不便宜,在一千元上下。这无疑给老两口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负上一笔重担,正在他俩犯难之际,邻居李麻子告诉了他们一条生财之道。
李麻子生了一张远近驰名的麻脸,打小没干过一件功德事,十九岁那年还因为偷携毒品被送入监狱关了两年。前些日子,李麻子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了几千张一百元面值的假币。就做工精度而言,李麻子找来的那些假币做工普遍粗糙,骗骗老人还行,万一让哪个眼尖的知识青年撞见,难免原形毕露,何况几千张的数额也不算少,如果用得太频繁,少不了有人发现。所以他就寻思着找些不识货的人卖掉一部分。好巧不巧,老夫妇就成了他觅得的头一个目标。
那天晚上,李麻子主动来找夫妇俩,一进门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推荐起那些来历不明的假钞,老妇人一开始并不想答应,可看到老先生的神情正给李麻子说得越来越坚定,心头的那份顾虑也不由得流散了。老先生在李麻子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心一横,用仅剩的那点儿积蓄购买了十三张一百元面额的假币。
夫妻俩盘算着如果十三张假币全花掉,一千元的药费就有着落了,可如何花掉是个问题!无计可施之际,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德云镇发生了一件“大事”。先是有人声称夜里撞鬼,后又有市井之徒请人作法,一时之间弄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世上鬼怪灵异之事千种万种,怕的人越多,信的人越多。
老先生不由计上心头。此妙计不但能轻易把那十三张假币花掉,而且还不会让他与妻子负上半点儿责任,只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绝佳好计,却有个不是太雅的大名——“装鬼”。
老先生过去在片场只是一名化妆师助理,可是要说到老妇人的演技那是最令老先生放心的,老先生从认识她的那会儿起,就一直相信她是位很有潜力的女演员,怪只怪时运不佳,老妇人年轻时演的多数是些小配角,不好听地说,其实就是一名临时演员。
老先生考虑再三,决心把计划实施地定在川原现居的那个小县。一来那个小县离德云镇较近,因为如果直接在德云镇上“扮鬼”,恐让熟人撞破。二来有关德云镇的“闹鬼惊谈”早已把那里弄得人心惶惶。老先生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想不成功都难。
接下来就如同各位在小说前几部分里看到的那样,老先生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表演才能,利用人惧怕“鬼”的心理,成功从川原那儿用一张一百元的假钞换取了零头,当然这其间老妇人毫无破绽的表演也为这场骗局注入胜算的筹码。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老先生忽略了一样有可能让他的计划付诸流水的偶然性因素,那就是猫。
其实老妇人除了患有全身发寒的遗传病外,还得有轻微的猫毛过敏症,过敏反应包括抽鼻子、打喷嚏等……要知道,老妇人在这一整个骗局中扮演的可是类似于“死尸”的角色,她的脸上绝对不能有丝毫抖动的痕迹,身体同样如此。试想一下,如果那天晚上,川原店里的那只黑猫无意中靠近老妇人的身体,而使得老妇人的周身或是脸上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那老先生这么多天来辛苦安排的所有计划都会被打乱,所以那晚猫的出现才会让老先生十分紧张。
5、尾声
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德云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安宁,一切平静如初。
川原的理发店一如既往营业,只是关门的时间提早了。关于这一点,他给别人的理由是不想工作太累,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即使他知道那一切是假的,可他仍旧耿耿于怀,但是具体介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已经不再是名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了。
夜幕尾随习习凉风而来,遮云蔽日,淹没了行人萧索的身影。路上黄叶飘落,凄清寂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森森肃杀之气。
川原站在理发镜前,心头忽然罩上一层不安,他精神恍惚地看了眼屋外,登时怔住了,透过玻璃门屋外景象呈现出的压抑,竟和那天晚上夫妇俩出现前的氛围如出一辙。川原感觉自己的双腿有点儿发软了,街头的萧条让他感觉十分不适应,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那天晚上。
风骤然刮得紧了,撞得店门哐哐作响,那种声音就似用铁锹不停拍打棺木时发出的声响,让川原感觉很不舒服。老旧的店门禁不起疾风肆虐,不消一会儿就被撞开了。强劲的冷风顷刻如万丈巨浪般袭来,吹得川原寒毛直竖,全身乱颤不止。
店里的吊灯开始摇晃,灯光忽明忽暗,俏皮地装点着川原慢慢变青的脸色。街上的沙尘与废纸屑通通给这瞬间增强的怪风卷了进来,来势之快竟叫人有点猝不及防,污物在屋里胡乱沾染,几乎把周遭的一切重新“粉饰”了一遍。
川原虽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风甚是奇怪,可并没有多想,他一边用手护住自己的眼睛以免污物飞入,一边快步移至门口试图关紧店门。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了进来,死死拽住川原的衣角——那是一只枯竭干瘦的手!
川原僵直地立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两只充血的眼睛惊惶地睁着,好像快要爆裂开来。
风忽然间止了,吊灯停止了摆动,店里的照明恢复了原样,黑暗中的那只手逐渐清晰起来。借着灯光,川原终于看清了手的主人——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孔,不再细嫩的脸上划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这些皱纹让原本立体的面部五官萎缩成一团,看上去更像一颗干瘪的梨。她歪扭着身体,瘫坐在一张锈迹斑斑的轮椅上,凹陷的脖子像是断了筋,无力地偏向一侧,致使齐肩短发极不自然地遮住了她的双眼。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川原忽然有种想一睹那女人眼睛的冲动。因为人们常说,只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对你说谎。也许川原就是想践行一下这套理论,显然他再也无法容忍别人继续用“装鬼”这类伎俩来嘲弄自己了。
川原战战兢兢地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撩开覆盖在女人眼睛上的那缕头发。
四周静谧得很诡异,阴冷的月光柔柔地洒在川原惊骇的脸上。忽然,川原一直抿着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一副让人胆寒的笑容,细声细语道:“原来你根本没有眼睛……”
选自《悬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