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社团:新中国成立初期留学生归国的驱动器

王康

科技社团是近代科学技术进步的产物，它的产生与发展具有鲜明的时代印记。我国早期的科技社团是在强烈的救亡图存的背景下产生的，一开始就担负了特殊的历史使命。特别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的段时间，科技社团在海外人才引进工作中，发挥了重要而独特的作用。

据教育部统计，截至1950年12月，我国在国外的留学生共有5096人，大部分是在1946年至1948年期间出国的，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致力于学习西方的先进科技和社会、人文知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经过多年钻研，当时已经卓有建树，其中的佼佼者，如钱学森、华罗庚、朱光亚等，当时就已为人们所熟知。

发出邀请信：穿针引线，积极动员

促进高端人才回流，科技社团发挥了重要的穿针引线作用。

钱学森是1935年赴美留学的，他是赴外留学人员中的杰出代表。他曾在加州理工学院、麻省理工学院学习和工作，由于在空气动力学和超音速飞行方面的卓越成就，36岁时便已成为麻省理工学院最年轻的终身教授。其间，他曾随美国空军顾问团去考察纳粹德国的导弹技术，被美国空军授予上校军衔。

二战期间，他跟随导师冯·卡门参与了当时美国绝密的“曼哈顿工程”——导弹核武器的研制开发工作，被公认为是一个屈指可数的栋梁之材。

如果能够吸引钱学森回国，无疑将极大地增强新中国的科技力量。1949年5月14日，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香港分会负责人曹日昌受中共中央委托，给钱学森发出了邀请信，转达了中国政府的求贤愿望。信中说：‘‘全国解放在即，东北华北早已安定下来了正在积极地恢复建立各种工业，航空工业也在着手。北方工作主管人久仰您的大名，只因通讯不便，不能写信问候，特命我代为致意。如果您在美国的工作能够离死很希望您能很快地回到国内来，在东北或华北领导航空工业的建立。”曹日昌将此信寄给留美科协的发起人之—葛庭燧，请他转寄给钱学森。葛庭燧在转寄时又附上自己致钱学森的一封热隋洋溢的信，表达了留美同仁对钱学森的尊重和期盼。

1950年，钱学森准备回国。当时的美国，麦卡锡主义盛行，钱学森因被怀疑为共产党人和拒绝揭发朋友，被美国军事部门突然吊销了参加机密工作的证书。

移民局抄了钱学森的家，并把他在特米那岛上拘留了14天，直到收到加州理工学院送去的1.5万美金巨额保释金后才予以释放。这段时间，钱学森瘦了15公斤。

钱学森在美国受迫害的消息很快传到国内，国内的科技社团迅速行动起来。1950年9月24日，中华全国自然科学专门学会联合会主席李四光，分别致电联合国大会主席安迪让及世界科学工作者协会书记克劳瑟博士，控诉美国这一行径，并向美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要求其立即释放被拘捕的科学家，目保证今后不得有类似行动。1951年12月25日，李四光又致电世界和平理事会、世界科学工作者协会，再次谴责美国当局无理扣留我国留学生的野蛮行径。

两次抗议在国际上造成了一定影响，一定程度上为促威：钱学森回国带造了国际舆论。

经过中国政府和民间多方努力，1955年，钱学森终于踏上返回祖国的旅途。40多年后，钱学森在致葛庭燧／<-p华诞贺信中提起此事，说：‘我不会忘记，是您启发我早日从美国归国，为新中国服务!”

发表公开信：宣传鼓动，先行先试

新中国成立前后，大批海外留学生能够在短时期内归国，与科技社团的积极引导和部分有影响力的留学生的宣传鼓动、先行先试有密切关系。

1950年6月，“留美科协”在芝加哥附近召开的年会上，发表了一封给全国科学工作者的信：“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热烈地想念祖国，想念着你们……我们一致决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国，回到我们所来自的中国科学；工作者兄弟的行列，投身于建设新中国的巨潮。”

华罗庚是留美科协的首届理事、美国伊利诺依大学终身教授。在听到祖国的召唤后，他毅然辞去教职，于1950年2月抵达香港。路途中，他发表了一致留美学生的公开信，慷慨激昂地号召留美学生归国。他在信中写道：“朋友们，我们怎样出国的?也许以为当然靠了自己的聪明和努力。”“但据我看来，这是并不尽然的，何以故?谁给我们的特殊学习机会，而使得我们大学毕业?谁给我们所必需的外汇，因之可以出国学习?还不是我们胼手胝足的同胞吗?还不是我们千辛万苦的父母吗?受了同胞们的血汗栽培，成为人才之后，不为他们服务，这如何可以谓之公平?如何可以谓之合理?”“朋友们!‘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是年3月11日，新华社播发了这封信，在海外留学生中产生了极大反响。

同年11月、12月间，作为北美基督教中国学生会中西部地区分会主席的朱光亚与曹锡华等人，在密歇根大学所在的安城，多次以留美科协的名义组织召开中国留学生座谈会，分别以“新中国与科学工作者”、“赶快组织起来回国去”等为主题，介绍国内情况，讨论科学工作者在建设新中国中应起的作用，动员大家：“祖国迫切地需要我们!希望大家放弃个人利益，相互鼓励，相互督促，赶快组织起来回国去。”他们还用《打倒列强》歌曲的曲调自编了《赶决回国歌》，每次聚会都要指挥大家齐唱“不要迟疑，不要犹豫，回国去，回国去。祖国建设需要你，组织起来回国去，快回去，快回去。”

1950年2月，朱光亚拒绝美国经济合作总署(ECA)的旅费，取道香港回国。在途中的轮船上，他与51名留美同学联名发出了《致全美中国留学生的一封公开信》，动员大家回国。

信中说：“同学们，我们都是在中国长大的，我们受720多年的教育，自己不曾种过一粒米，不曾挖过一块煤。我们都是靠千千万万终日劳动的中国工农大众触汗供养长大的。现在他们渴望我们，我们还不该赶快回去，把自己的一技之长，献给祖国的人民吗?是的，我们该赶快回去了”“从现在起，四万万五千万的农民、工人、知识分子、企业家将在反封建、反官僚资本、反帝国主义的大旗帜下团结一心，合力建设一个新兴的中国，一个自由民主的中国，一个以工人农民也就是人民大众的幸福为前提的新中国。”“同学们，听吧!祖国在向我们召唤，四万万五千万的父老兄弟在向我们召唤，五千年的光辉在向我们召唤，我们的人民政府在向我们召唤!回去吧!让我们回去把我们的血汗洒在祖国的土地上灌溉出灿烂的花朵。我们中国是要出头的，我们的民族再也不是一个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们已经站起来了回去吧，赶快回去吧!祖国在迫切地等待着我们!”

不久后，这封信登在《留美学生通讯》1950年3月18日第三卷第八期上。受他的感召，密歇根大学大部分中国留学生回到了祖国。

根据研究者统计，从1949年8月至1950年12月间，留美科协共有182位会员先后回国。而在后来回国的2000多海外学子中，大部分回国时都或多或少受了科技社团在海外的官传和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