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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幼马:在延安窑洞出生的第一个外国人

2011-04-29

国际人才交流 2011年9期
关键词:马海德麻风病宋庆龄

周幼马说,“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日子是担任国家名誉主席宋庆龄的私人摄影师的那10年。”

1943年11月22日,周幼马出生在延安的窑洞里,是这批洋“红二代”里最早出生的。父亲马海德是美国人,于1933年来到上海、1936年到达陕北保安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是中央红军的卫生总顾问,也是党中央和毛泽东的保健大夫。

父亲是投身抗战的洋博士、中国卫生事业的先驱

周幼马的父亲马海德19lO年出生在美国纽约州布法罗市,23岁获得日内瓦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当年他和2个朋友来到上海,本来他只是想来研究一下热带病,写篇论文就回美国。然而,在上海的十里洋场里,没有受到西方经济大萧条影响,洋人不用会说中国话就能挣很多钱。在那里他的医术能派上用场,于是他就打消了原先只呆上1年的念头,留了下来。

他来到上海后不久就结识了比他早到的外国进步人士美国记者史沫特莱、新西兰人路易·艾黎等进步人士,由此他参加了他们组织的马列主义学习小组,又通过他们结识了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宋庆龄当时已是在秘密地为中国共产党做工作。她请求马海德去为中共地下党做些事,把诊所让出来提供给他们开会用,购买了大量的医药器材送给苏区,护送中共要员上船去苏联开会等等。

1936年初,长征刚结束的中央红军来到陕北这个不毛之地,总人数从七八万减员到7000多人,而且身体情况都非常不好。毛泽东身边在中央红军里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医生,所以毛泽东写信给宋庆龄,请求她找一位医术好的外国医生来为陕北红军提供医疗帮助。宋庆龄推荐了马海德。马海德也觉得,光靠他在上海行医是医治不了中国人民的“病”了,于是他下决心奔赴陕北参加红军投身到中国革命中。

在和他同行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一起经历了种种困难后,终于来到陕北临时中共红都保安。他看到的是一批优秀的受过高级教育、有着多年斗争经验的革命者在领导着红军,这些人为能使中国人民翻身解放过上好日子在努力奋斗着。于是他便留下来,成为了第一个加入红军、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外国人。他是中共里第一个外国专家,毛泽东马上任命马海德为中央红军卫生总顾问。进入延安以后,红军改编成八路军,他筹建了八路军总医院并在那里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第一个加入了中国国籍,继续担任卫生部顾问,将全部心血倾注在消除中国的性病和麻风病的事业上。1988年他代表中国官方向全世界宣布:“中国基本上消灭了麻风病”。他把他一生最想做的事办成了。在他去世前,中国卫生部授予他“新中国卫生事业的先驱”的称号。

从延安走出来的摄影记者

周幼马出生在陕北延安。父亲是美国籍,按美国法律由于他出生时还没有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他是美国人了。在延安,生活方面他比一般同龄孩子要好些,而且有一个时时刻刻在呵护他的父亲和非常能干、全职、全心去教养他的妈妈。因此,小幼马在战争岁月极其艰险的环境下能健康地成长。

在解放初期,幼马的父亲工作很忙,常常要带着医疗队去少数民族边疆给百姓治病,母亲忙着拍电影,去东北拍“八女投江”等电影,很难带他在身边,所以只能把他送到军队干部子弟学校“八一”小学住宿读书。在他们班上的同学里就有贺龙的儿子贺鹏飞,后当过海军副司令;何长工的儿子何光伟,后当过国家旅游局局长;黄敬的儿子俞正声现在是上海市市委书记。军队干部子弟有个传统就是“热爱党,听毛主席的话,守纪律,听老师的”。由于他也可以挂靠在这个群体里,虽然父亲是美国人,但也是在红军时入党的“老革命”;所以,周幼马在小学里学到了很多“八一小学”的传统。

周幼马的初中是在北京远郊鹫峰山下的“四十七中学”上的,班上绝大多数同学是农村贫困家庭的孩子,这使周幼马真正地学到中国农民艰苦奋斗、任劳任怨的精神,但他自己也尝到了晚上饿肚子饿得睡不着觉的滋味。

周幼马高中上了“清华附中”,校舍在清华园里,每天天刚一亮,就有大学生们在看书,还有些人是光着脚走来走去,上课时才把鞋穿上。他们的学习非常刻苦,周幼马自己说:可惜我当时太爱玩了,没学到这种精神。后来他母亲不放心他住校不读书,就把他转到离家不远的“二十二中学”接着上高中,没想到又开始了谈恋爱。他说他最不喜欢学的课程是“俄语”,自然没能学好俄语,却娶了俄语课代表做了他的夫人。

周幼马高中毕业后是有机会上中国医科大学的,只要父亲写张条子就可以了。他问父亲:“我报考医科大,学医行吗?”父亲连连摇头:“算了吧,你照相要是照坏了还可能可以重照,当医生要是治坏了人那可了不得,你照相去吧。”周幼马没有学成医,而是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新闻摄影系。大学的学习生活周幼马如鱼得水,成绩优秀。不想两年不到就赶上“文革”浪潮,学院停课闹革命,周幼马不想放弃摄影专业,于是就争取做了《红卫兵报》的摄影记者,这也有机会拍下了许多照片,包括批斗彭真、陆定一。也拍到毛主席1967年参加“五一”节活动等珍贵的历史镜头。

“文革”3年后,周幼马被送到张家口65军劳动锻炼。掏粪、挖渠、浇水、吃小米饭……这都不算什么,最令他痛苦的是不能照相,手痒心痒。1970年斯诺访华,毛主席、周总理都接见了斯诺。周幼马的美国叔叔也获准来探亲,他被父亲叫回了北京,和父母一起接待叔叔3个月。周幼马借此机会写了封信给周总理:“我是电影学院学生,很希望还能从事摄影工作。”周恩来很快回复:“可以到宋庆龄的《中国建设》杂志去工作。”宋庆龄是马海德的最好朋友之一,但她还是要看看周幼马的摄影作品,周幼马赶紧送了几张照片,宋庆龄看后很喜欢地说:“你来吧,也给我做私人摄影记者。”就这样,周幼马同时又当了10年宋庆龄的摄影师,她生命中最后10年的几乎所有照片,都是周幼马拍的。对于给宋庆龄拍照一事,他说:“这是我一生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

周幼马从1971年到现在一直在《今日中国》(过去称《中国建设》)杂志做摄影记者,已有41年了。他走遍除台湾以外的祖国各省、市、区,绝大多数的少数民族地区,可以说走遍了祖国美丽的万水干山,尝到了工作中的酸甜苦辣,还多次遭遇危险,其中一次在1976年7月底,在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用消防车的云梯拍照片时,云梯突然倒塌,他从17多米高的地方摔下来,造成身体多处骨折,摔掉了5颗牙,差点儿送命。在梯子倒下的一瞬间,他双手紧紧抱住的是胸前的照相机。半年后,又去采访摄影了,

美国身份的幸与不幸

如果说是由于曾是老红军、老中共的美国父亲,让他们一家与中央领导们亲近,也同样是因为美国父亲身份,让周幼马感到了不少苦恼。在“抗美援朝”要打败美国野心狼的年代,周幼马第一次体会到人情的疏离。“虽然也是中共党员,是老革命,又加入了中国籍,但我父亲还是知道自己还是被人当作美国人,为此,他知道这个

时候应该怎么做。”主动地离开了卫生部,到皮肤病研究所工作了,而后不久就带着医疗队,翻山越岭下农村,去最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去医治麻风病和性病,仿佛一切又回到了1936年时的陕北。就冲这一点,周幼马非常尊重父亲的决定和做法,父亲太伟大了。他在解放后不当官、不做领导,而是从事连普通医生都不愿意做的、最脏、最不好办的工作,但是他做到了。

1988年,马海德去世了。令周幼马深感羞愧的是,父亲生前对他最大的愿望是要加入中国共产党,但他认为,他组织上不入党也一样能为共产党干事,只要思想上行动上入了党就行。所以直到父亲去世,都没有入成党。在父亲的葬礼上,邓颖超拉着周幼马的手说:“幼马呀,你一定要成为像你父亲一样优秀的共产党员。”旁边的记者问周幼马,“你是党员吗?”周幼马说:“不是。”直到3年后的1991年,周幼马才终于像他父亲一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了了入党的心愿。

在信仰的问题上,周幼马看得很明确:“我没有第二条路”。在心底里,周幼马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彻底的中国人,是个吃过苦、经过了各式各样运动的中国人。他目睹新中国的诞生,在各种运动中成长,也有“文革”动乱的灾难,30年后,新的春天才到来。又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已是一个强壮的汉子,立于世界之林。如今自认为世界大哥大的美国,在金融危机,国债危机时,也得指望当今的中国“英雄”来救“美”了。当然也有人间“这个社会足够好吗?”周幼马说:“没有足够好的社会,全世界都没有。一切问题都是发展中的问题,环保大气污染、腐败、效率低、干部队伍过于庞大等,这些问题需要时间才能一一解决。”

周幼马是中国外文局所属《今日中国》杂志社享受政府津贴的“超龄”高级记者、全国政协委员。现在周幼马同老母亲、儿子、孙子四代人仍住在北京后海边的四合院里。而每天接送孙子去幼儿园是他的一件乐事。有一件还总是让周幼马操心的事,那就是马海德基金会,他是“基金会”的理事长。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周幼马的母亲捐出父亲在国外得的奖金和家里的存款,为继承马海德的未能完成的事业,成立了马海德基金会,为的是来帮助中国的麻风病事业。“基金会”还设立了“马海德奖”,是为表彰那些在治疗麻风病工作的优秀医生、护士以及进行麻风病研究的人员。从1989年至今,每年表彰10名,获奖者除获得证书和宣传马海德为人民服务的书籍外,还得到5000元的奖金。

“基金会”成立20多年,得到中国政府的支持,也受到海内外许多个人和团体的支持。周幼马说,成立、运行这个“基金会”不容易,这是希望马海德基金会能在马海德后人中传下去,让人们能学习他的医德,传承马海德的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让人们永远纪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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