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咖啡馆,寻找那朵百合花(中)
2011-04-23高远
高远,旅法音乐家、艺术评论家、作家、教授。留学于法国国立音乐学院,获法国政府奖学金、法国亚洲中心奖学金,享有法国国际艺术城专家工作室。
我坐在花神咖啡馆二楼,翻阅所带的资料。资料介绍说,萨特和波伏娃常常在花神咖啡馆二楼看书写作,据说是在靠近洗手间的一张桌子,现在这张小桌就在我的座位旁边,空空如也。波伏娃曾在日记中写道:“我在外面用晚餐,然后回到这里直到打烊。寒风刺骨的街道总带给我一种莫名的兴奋,而咖啡馆里的温暖则给我一种舒适的感觉。”几缕阳光透过窗外花草的缝隙照进来,与屋内咖啡杯里的袅袅青雾融在一起,暖而温馨。或许波伏娃日记中所提到的“暖而温馨”就是在这种氛围中有感而发的吧。萨特在花神咖啡馆开始着手撰写他的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这部作品他早在1939年就开始搭架子准备,因二战突发后应征入伍而中断。在集中营里,萨特把他的哲学思想点点滴滴的灵光记录下来,共有几大本。在花神咖啡馆,萨特开始对它们进行重新整理。
萨特仅用了一年多时间就完成了这部巨著。《存在与虚无》系统阐述了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精神内涵,1943年由巴黎伽利玛出版社出版,扉页上写着“献给海狸(对波伏娃的爱称)”,封面印有萨特的名言:“花瓶最珍贵的是里面的空间。”可惜正逢战事,时局动荡,人们关注的只是面包,没有人对这部皇皇巨著感兴趣。直至二战结束,《存在与虚无》才同法国著名歌星伊夫·蒙当的歌声一样,响彻巴黎上空,人们如获至宝地阅读它、谈论它,重估它的价值。波伏娃呢?她在花神咖啡馆创作了小说《他人的血》,以二战为题材,描写青年人面对战争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法国文学家加缪称赞这是“第一部描写抵抗运动的小说”。
说到加缪,又不能不提到花神。加缪作为法国文坛巨匠,以小说《局外人》《鼠疫》赢得了崇高的国际声誉,比萨特更早获诺贝尔文学奖。二战期间,加缪早就听说了萨特的名字,专程去观看萨特戏剧《苍蝇》的彩排,两人一见如故,与波伏娃三人到花神咖啡馆畅谈文学、政治和时事,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遗憾的是,由于萨特和加缪都极富个性,在原则问题上从不轻易妥协,他们最终因政治观点不同而分道扬镳。加缪1960年因车祸丧生,年仅47岁。花神咖啡馆见证了萨特、加缪两位大家的初交笑语,也亲历了他们友情落幕的感伤。萨特和波伏娃在花神咖啡馆里还结识了很多其他朋友,毕加索就是其中之一。毕加索请他们到自己的工作室吃饭、看画,介绍他们认识其他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时常一起到花神咖啡馆聚会。二战期间时局动荡,缺吃少穿,朋友的友情支撑着人们共同走过人生的低潮。
直到1944年8月,美英联军解放巴黎,他们同无数法国人一道手捧三色旗,高兴地眼含泪水,跑到香榭丽舍大街观看戴高乐将军带领法国军队走在香榭丽舍大街的一幕。这一年,加缪担任《战斗报》总编和记者,他举荐萨特参加了受美国邀请的12名法国记者了解美军在二战中贡献的实地考察。萨特欣喜地踏上美国的土地,受到了美国总统罗斯福的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