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的“转型”
2011-04-18鄂璠
鄂璠
县官为何难当?
在县官群体中,流传着一个形象的比喻:“县委书记碰到一件难事,去市里找领导,人家说你是一家之长,谁的孩子谁抱走。回来找县长,人家说你是书记,你都辦不了,我们更办不了。回家跟媳妇孩子说,媳妇说你整天不回家,一回家就说工作,出去!”
县委书记碰到难事,很多时候只能关在屋子里自己想办法,这个故事并非凭空想象。
在参加2010年中国全面小康论坛时,本刊采访到的诸多县级官员都认为现在“县官难当”。河北某县县委书记就分析了“县官难当”的原因:他认为,现在一个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县委书记能起60%~70%的作用,各个县的竞争很激烈,都在比拼,“如果县委书记工作老抓不上去,其他县的工资涨了,自己县涨不了,上台发言又没有工作亮点,报纸上整天见不着你这个县的信息,一帮伙计跟着你干又没有政绩,压力就会非常大,真要把县官做好了不容易。
县官难当亦好当,这位县委书记认为,县委书记处于社会矛盾的集聚点,经常要和老百姓直接接触。有时候老百姓上访可以直接进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作为县委书记不能整天去喊‘科学发展观、以人为本、转变经济结构,那不是你县委书记喊的,县委书记首先要明白国家政策落实到地方时着重抓哪些工作,并且一做就要见效。其次就是拿什么口号来凝聚人心,让人们跟着你这个旗帜往前走。还有怎么管理好人,首先要管理好30个县级干部,要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你干。”
县委书记的权力集中也是造成“县官难当”的重要因素。在不少人普遍存在的意识里,除了外交、军事、国防这些内容没有,县官们拥有的权力几乎跟中央没有区别。有了这种意识后,老百姓有什么事情都喜欢直接找县官,而利益阶层则会想方设法“巴结”县官。
扩权还是限权?
为什么要限权?因为权力之下的县官确实存在着变异的可能。
“县委书记一来,常常一群人前呼后拥,中央机关司局长们来了,自己拎着箱子夹着包,也没人招呼他。有人举例,某位地方官来中央党校报到后就进了他的宿舍,突然发现行李怎么没了?他下飞机就没有取行李的习惯。好多跟班的把领导当幼儿园的,使他们生活能力很差,养成了被伺候的习惯。”中央党校政治学教授博导侯少文认为一些县级官员的不良官气是被环境所染,是制度病。
“县委书记的一句话就能发成红头文件,县级权力运行的乱象可见一斑。县官群体的权力过于集中、政务不公开、缺乏有效监督,所以成了腐败高发区。应该对县委书记们进行限权。”国家行政学院一位专家表示。
县官们如何看待自身权力?2006年下半年,中央党校新农村建设培训班组织了上百次采访座谈,编发了80多篇简报,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问卷调查,中央党校政法部副教授肖立辉自始至终参与这项工作,并与几十位县委书记进行了深度访谈,调查发现,县委书记普遍感觉到在中央和地方的关系问题上,中央控制地方的力度越来越大。一些县委书记称,现在县级政府是“有限的权力、拮据的财力、无限的责任”,是“权力和功能不完整的政府”,是“缺胳膊少腿”的政权,是“小马拉大车”。他们强烈要求调整中央与地方的关系,调整条条块块的关系,强力推进“强县扩权”的改革举措,赋予县级政府完整的功能。
北京大学中国地方政府研究院院长彭真怀对县委书记们呼吁“下放权力”的做法表示极大的理解,在他看来,“县官难当”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责任无限大,权力无限小”。
“一方面,现在的县一级,包括基层,拥有的权力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大,但中央下放权力后,对权力的监督和控制在一定程度上又没有及时跟上;另一方面,权力在下放过程中,上级和中央又上收了一些权力。”侯少文认为。
同时,官员也要转变发展方式,使自己的知识结构转型升级。2010年初的一项调查显示,在全国党政机关中约有四五十万县处级干部,其中只有约10%~15%能够继续升迁,余下的就形成了所谓的“天花板”群体。针对这一现象,不少地方纷纷出台县委书记“原地提拔”等措施,各地出现了一批 “厅局级县官”。
在侯少文、彭真怀等专家、学者们看来,破解县权公开的深度与广度、制约核心权力的程度等难点问题的关键在于,在权力透明公开的同时,让县委书记们拥有与责任相匹配的权力,从体制上看,减少行政层级,废除市管县体制,实行省直管县体制是个不错的尝试,可以整体提升县的地位。在有条件的地方探索省直接管理县(市)的体制,已经被写入了“十二五”规划,而接下来要做的,可能是整体上的改革,而不是零敲碎打的改变。
(摘自《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