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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意识与营养主义
——“后拿来主义”的英汉翻译策略

2011-04-13党兰玲

河南社会科学 2011年5期
关键词:源语杂合归化

党兰玲

(华北水利水电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1)

家园意识与营养主义
——“后拿来主义”的英汉翻译策略

党兰玲

(华北水利水电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1)

一、“拿来主义”与“后拿来主义”

“拿来主义”一词是鲁迅首倡的。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西学翻译时期,人们发现当时的汉语不够用,无法适应翻译西方思想、文学与科学技术的实际需要。在此情形之下,以鲁迅为代表的中国文人大行以“欧化”和“硬译”为特征的“拿来主义”,“进行着创造中国现代的新的言语的斗争”[1]。时间过去了近一个世纪,现代汉语的语法规范已经成熟、定型,从西方语言中已无语法句式可拿。但欧化翻译的消极影响延续至今,表现为汉语的“缺席”和汉语“家园意识”的迟钝与丧失。因此,有必要与拿来主义划清界限,分清责任与使命。

“后拿来主义”主张维护现代汉语的句式规范与美学传统,反对英汉翻译中汉语的缺席或低俗化与丑化。同时,主张以营养主义的观念积极引进源语有价值的词汇和短语。目前,汉语语言结构在语法句式方面处于相对成熟和稳定状态,要从源语中发现一个可以拿来并杂合的新的句式恐怕十分困难。不过,源语中为我所需的词汇当然可以继续拿来。外来词语的拿来是无止境的,因为新词语是伴随社会发展与新思想、新技术的涌现,每日每时都可能产生的,但新词的引入并不改变语言句式结构规范,而且新词的引入与杂合是“后拿来主义”的使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翻译策略应是保持现代汉语语言体系的现有规范与引进汉语所缺的西方词语和新颖用语相结合,固守现代汉语家园与吸收外来营养相结合,语言的归化与文化的异化及国际标准化相结合。

二、营养主义与家园意识是翻译发展的必然趋势

(一)营养主义与“抢注原则”

营养主义(nutritionism),是笔者杜撰的一个词,有两层含义。一方面,译入语从源语中获取营养,但不为源语所同化而失掉其优点与个性。另一方面,在翻译中防止过度归化而失掉源语的营养,也就是保持源语文化上的有价值的异质性。这种异质性的保留,利于回译,利于学习,利于交流。汉语对外来词及用语是开放的,对反映外国独有或首创的事物与概念的词汇应积极大胆引入,以丰富汉语语汇及其表现力,这既体现了营养主义的原则,同时也是准确翻译的必要。

世界文明在发展,语言也必然在发展。在信息化、国际化时代,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的交流更为频繁与快捷,为了交流的便利,要求用语的趋同化、国际化。人们不可能抛开现成的用法另造词语,那样只能带来交流的障碍和学习的困难。这里大家都在遵循一个原则,就是“抢注原则”。美国发明了计算机及其软件系统,也就是其在该领域获得了“抢注”,阿拉伯人在数字写法与“神毯”上获得“注册”,中国在饮食、武术文化中获得一些语言“注册”。这些“注册”的语言当拿来沿用,而非另起名字另搞一套。那样既麻烦又混乱,自然受到抵制。比如,把计算机术语“menu”翻译成“菜单”,因为符合人类以隐喻作为基本思维方式的规律,未进行过怎样的“踟蹰”就广为流传。所以科技术语隐喻化倾向完全可以接受。

随着语言、文化和翻译研究的深化,人们逐渐认识到:两种语言符号不存在完全对等的关系,对等的关系存在于符号所承载的信息。实质上翻译不是符号的转换,而是意义、信息的转换[2]。翻译如高明的厨师烹制食品,既要可口宜人,又不破坏固有味道与营养。因此,在引进源语词汇及用语时,要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一是有利于丰富汉语。人有我无,当拿来之。如“武装到牙齿”、“抛洒鳄鱼泪”、“伸出橄榄枝”等,汉语翻译至今还保留着这些外来词语的异质性,不曾见对这些用语的“四字格化”处理。

二是有利于优化汉语。我有人优,当拿来之。在翻译中,源语和译入语是可以通过对比判断出孰优孰劣的。译者应当站在保持祖国语言特色和便利语言学习与交流的角度进行衡量。经过几十年的引进与杂合,现代汉语已十分成熟,译者所能做的,主要是引进吸收新的语汇与有价值的表达方式。例如,Watergate(水门)一词派生出的词语debategate(辩论丑闻)、Irangate(伊朗门事件)、whitegate(白水门事件),其中-gate在汉化的过程中,有时译为“门事件”,有时译成“丑闻”。后来统一为“门”。在资讯发达的当今时代,选择“门”的形式,给它约定一个新的所指,在尽量保留了-gate的“原生态”文化含义的同时,却不需要付出特别昂贵的语言成本,这正是语言经济原则的一个反映。这样,源于文化生活的“××门”的使用达到了经济、简洁、幽默、委婉等语用效果[3]。类似的词语进入汉语,弥补了汉语的不足,增强了汉语的表现力。引进也不是原封不动,多为杂合。如win-win solution,杂合为“双赢”,而非“赢—赢策略”。

三是有利于同国际化、标准化接轨。上例的-gate汉化为“门”不仅能还原词语原来的文化色彩,而且具有国际性特点。在科技学术领域吸收词语的国际化特征尤为重要。如,“in the 1970s”,通常译为“20世纪70年代”(严格地说这也是外来的),受英语影响,现在也开始译为或进一步欧化为1970年代,一是简明,二是接近源语及国际化,便于往来转换。同理,“请系好安全带”这样的公示语沿用国际用语Buckle up,而非译为“Please fasten your belt”,更能体现对国际友人的关怀。

有一个观点,文化交流的初期应当归化,而随着文化交流的深入、频繁,人们希望了解源语的异质成分,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翻译策略应当异化,以保持源语中的异质性。这个看法不无道理,但不全面,因为忽略了异质的价值判断,有价值的当予保留,无价值的异质大可作归化处理。所谓的“异化”就是在符合现有汉语句法结构的规范前提下的“异化”。通顺并不排斥异化。过度归化与过度异化,都是应当避免的。过度归化势必丢掉源语有价值的东西,过度异化势必把源语中无价值的东西带给目的语,给译语带来混乱,给理解带来困难。“后拿来主义”的翻译策略概括起来,就是语言结构上的归化与源语文化上的异化的统一。

当然,最初通过翻译输入的词汇和短语是生疏的、不顺的,但是在使用中渐渐被人们所习惯与接受,进入汉语体系。不过,也有一些外来的词汇和短语经过译者的试用,人们仍然感到“不顺”,或者被淘汰,或者被杂合出的新用语所取代。

(二)“后拿来主义”与汉语“家园意识”

汉语是中国译者的家园。保持汉语规范与优秀传统的声音与努力一直没有停止过。然而,在外语的冲击下,国人的汉语能力在退化,表现在翻译中,就是找不到汉语的“家园”。当然,使汉语表达符合汉语美学要求,固然与译者的汉语修养有关,但“思想问题永远是先行的问题”[4]。克服“汉语缺席”的首要问题,是要树立汉语的“家园意识”。有了这种意识,才能主导着译者努力把翻译搬运到“家”,而不是停留于文字的转换上,英译汉,变成译汉字,而非汉语,搁在半路上。蚂蚁运输生活资料,即便克服重重艰难险阻,也要往家搬运,因为有“家园意识”在起作用。对于译者,有了这种意识,才能时时检讨自己是否在靠近家园,而非淹没在外文里而不能自拔,随波逐流,找不到“家”。

严密的英语译作严密的汉语,用在法律文本中无可非议,但用在公示语中则十分不当。外译汉,不是译成汉字了事,而是译成汉语,由汉字到汉语还有一段路。汉语是讲究淡雅与典雅的,是意会的语言。如,《中国翻译》1997年第1期上的一个译例:“Any person not putting litter in this basket will be liable to a fine of 5 pounds.那些不把凌乱的东西放入这个筐内而任意乱扔的人将处以罚款5英镑。”这种翻译,不能给汉语以营养,是无价值的直译。翻译不是机械搬运,而是经过“概念整合”把原文意义搬运到译语中来。上例的翻译虽然搬运了,但没有搬到家。不是译者水平的高低问题,而是“家园意识”的缺失。准确的译文该是:“废物入筐,违者罚款5英镑”;或者借助语境,译作:乱扔垃圾,罚款5镑。由此可见,汉语“家园意识”越清晰,译文就越通顺,越容易为人所理解。

通顺是“家园意识”的体现。把语言搞得通顺,并不是“民族主义的暴力”,而是反暴力。不作价值判断,一味异化,读者难懂,读不卒读,是对译语读者的暴力行为。同样,无视源语的语言与文化价值,一味归化,是对原文的暴力行为,同时也是对译语读者的暴力行为,因为它剥夺了译语读者了解源语语言与文化异质性的权利。通顺是对译文的基本要求和普遍规定。中外论家在此点上是一致的。杨必的翻译作品《名利场》,由于将冗长的英文句子翻译成地道的中国话,而被奉为翻译佳品。

无怪乎,蔡新乐慨叹:“‘大雅’不作久矣!而身为文化优秀代表的教材编写者和翻译家们,竟然把忘却民族文化的基本规范视为无所谓。甚至连这样的无所谓,也早已不值得再予以注意。因为,或许他们根本就失去了辨别的可能条件,因而甚至不再把有关问题视为问题。”[4]实际上,“今天,困扰着我们的,还有汉语的自然生存以及它所内涵的思想意识的继续存在等问题”。“以翻译为职志的学者,如果真的是负责而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的,那么,似乎就可说明,这些译者对汉语基本性能应有的敏感性已是十分迟钝。一旦这样的创新者连民族语言的基本规则都无所顾忌,这就说明汉语‘江河日下’或许已经成为趋势。”[4]蔡新乐在文中列举的译例并不多,似乎是个别现象,但如果把思果在《翻译新究》、马红军在《翻译批评散论》中所批评与纠正的为数众多的译例联系起来,就相当触目惊心了。

三、结束语

翻译是两种语言文化通过接触与碰撞产生杂合,杂合反映了固守家园与吸取营养的统一。翻译中,无视民族语言的优秀传统和语言规范与接受习惯,盲目引进毫无价值的源语语汇和表达方式,势必影响译文的可接受性。同样,一味强调民族语言地位而拒绝和排斥源语有价值的语汇与表达方式,必然危害民族语言的丰富与发展,最终走进死胡同。因此,本着“营养主义”的态度,译者在坚持用地道规范的汉语表达原文内容和风格的同时,应不忘吸收源语资源的营养,以丰富和发展汉语,增强汉语的活力和表现力。总之,在翻译中应保持个性,在翻译中获取营养,把保持自身与发展自身有机地统一起来。

[1]鲁迅.二心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2]崔学新.翻译的纯理功能诠释:不译语码的功能翻译[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08,(6):63—68.

[3]党兰玲.新闻语言中“××门”泛化的顺应阐释[J].新闻爱好者,2011,(2):70.

[4]蔡新乐.汉语真的要在翻译当中消亡吗[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2):84—88.

2011-06-20

河南省政府调研课题(B401)

党兰玲(1966— ),女,河南唐河人,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宋淑芳

(E-mail:hnskssf@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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