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视野里的中国都市文化研究路径
2011-04-12蒋进国
蒋进国
(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上海 2 00234)
比较国内外都市文化研究路径,并非刻意制造二元对立的话题,而是源于两方面的考虑:其一是国外都市文化研究兴盛于上世纪中叶,而国内学界借鉴国外成果,直到新世纪以来都市文化研究才逐渐成为准学科,国内外学术渊源不言自明。由此,比较其各自发展脉络是学科建构的题中应有之义。其二,国内都市文化研究新世纪以来的扩张态势蕴涵着诸多隐忧,而国外研究的理论及方法仍然值得借鉴。因此,由外而内观照都市文化研究的现状,可以在相对清晰的坐标上反思这个新兴而又脆弱的学科存在的问题。
一、西方:跨学科衍生与空间文化哲学
国外都市文化研究发端于传统优势学科的交叉地带,并伴随着空间文化哲学的深入而稳固。虽然西方学界对此学科的概念和内涵一直众说纷纭,但人们依然能在其发展脉络基础上,梳理出国外都市文化研究的潜在路径:跨学科衍生和空间文化哲学。
(一)学术缘起:跨学科衍生
西方都市文化研究至少可以追溯到19世纪中期马克思、恩格斯对英国无产阶级底层城市生活的分析。他们和韦伯(M ax Weber)都认为都市是人类文明的孕育者,但都没有预见到人类社会将在此后经历如此迅速的都市化进程。20世纪初,以芝加哥学派(the Chicago School)为代表的都市社会学成为美国社会学的生力军,其代表人物路易斯·沃斯(Louis Wirth)宣称,都市生活是一种更加具有刺激性和异化特征的生活方式[1]。作为人类新的生存样态,都市首次成为社会学和历史学领域具有独立研究价值的目标。二战后,西方社会加速都市化,研究城市成为考察世界与人类生存之谜的一种途径,都市社会学在美国走向兴盛。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将目光紧盯代表性大都市和城市特殊阶层。迈克·戴维斯(M ike Davis)展示了洛杉矶这座“堆放梦想碎片的垃圾场”[2]里的各种角色力量;威尔逊(William Julius Wilson)注意到贴在美国城市底层人群身上的“贫困”标签,认为社会应该关注贫困文化产生的原因[3];格雷厄姆·郝吉思(Graham Hodges)从解剖纽约出租车司机的生活入手,揭示出租车司机在国际文化和地域文化融合中的作用[4];保罗·霍恩伯格(Paul M.Hohenberg)在梳理欧洲都市的形成过程之后,认为欧洲的整合反而促使各个区域保持了文化的独立性[5]。这些社会学和历史学著作以“越界”为特征,成为都市文化研究的经典。
西方都市文化研究的另一翼在文化传媒领域。正如美国都市文化学家刘易斯·芒福德(Lew is M umford)所言,城市“有包含各种文化的能力”,并将文化“变成了可储存和可复制的形式”[6]。而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Theodo r Ado rno)将这种大量复制传播的传媒文化称为淹没个性、阉割潜能的“大杂烩”,其促使都市的审美趣味变得越来越肤浅和平面化[7]。曼纽·卡斯特(M anuel Castells)认为网络超文本(hypertext)和“元语言”(meta-language)将文字、口语和视听统筹为一个开放互动的整体,产生出“真实虚拟文化”(culture of real virtuality)[8],并对社会的民主、自由和解放等终极价值施加影响。在文学领域,正如美国华裔学者李欧梵、王德威等对上海与现代文学关联的考证一样,西方文学与都市文化的关系也早已得到梳理。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巴黎,十九世纪的首都》[9]中,将巴黎的拱廊街看作城市寓言,沿着天才诗人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游荡的脚步穿行在文化记忆中;美国学者理查德·利罕(Richard Lehan)也在《文学中的城市》里将“文学想象”作为城市的“编年史”进行对照,认为“城市和关于城市的文学有着相同的文本性(textuality)”[10],所以城市和文学经典一样值得阅读。
当然,都市文化研究的资源还包括建筑学、地理学等自然应用学科。法国规划师柯布西耶(Le Co rbusier)和美国建筑学家查尔斯·詹克斯(Charles Jencks)从建筑学角度延伸了对都市文化的思考。柯布西耶将新的建筑计划视为解决人的现代内心世界和城市之间矛盾的途径之一[11],而詹克斯认为各种建筑文化在都市聚集,形成的异质性碰撞成为“一种更为重要的对话”[12]。此外,斯科特(A llen J.Scott)从文化、经济与技术相互融合的角度阐释了现代文化产业的经济逻辑[13],这种从经济学角度切入都市文化的路径具有独创性。综上所述,西方都市文化研究是都市研究(urban studies)和文化研究(cultural studies)的交汇点,其诞生之初并不具有独立的学科地位。以上学者之所以涉足都市文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世界范围内的都市化语境,使得任何传统学科都无法忽视人类生活方式的变革。
(二)理论深化:空间文化哲学
学科的发展和成熟离不开理论体系的支撑,从传统学科中衍生出的都市文化研究之所以在西方日臻成熟,与空间文化哲学的深入密不可分。西方文化哲学早已越过物理空间维度,步入形而上的精神和文化空间。
亨利·列斐夫尔(Henri Lefebvre)是最早将社会空间进行物质和精神分隔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早在20世纪50年代,他就在研究乡村社会学时注意到空间问题的重要。他在《空间的生产》中认为空间的生产是超越主客二元对立的建构过程,“我们面对的是一种无限的多样性或不可胜数的社会空间”,“为了改变生活我们必须首先改造空间”[14]。列斐夫尔的空间理论不仅成为空间地理学和都市规划学的主要灵感来源,而且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在上世纪70年代的英语世界产生巨大反响。列斐夫尔指出空间里弥漫着社会关系,而福柯则将这种关系具化为可感之物——权力话语。福柯(M ichel Foucault)的《知识考古学》也提出要打破特定的历史主义的局限,从根本上开放空间的想象,他认为:“空间是任何公共生活形式的基础。空间是任何权力运作的基础。”[15]
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后现代思潮的兴起,空间理论混杂着消费、政治、民族国家等因子。詹姆逊(Fredric Jameson)提出,空间在后现代社会的建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调节作用,但是市场和消费已经阻碍了政治体制的革新,“无能力描绘空间性是一种挫折,这正如类似的无能力之于都市经验”[16],故需要重建都市空间话语。大卫·哈维(David Harvey)认为后现代的产生与当代资本主义的“时空压缩”(time-space comp ression)有关,雷同的建筑风格和交通网络宣告了“无地方性”的城市被大量复制,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极其相似。但吉登斯(Anthony Giddens)在考察了民族国家、商品化等在晚期现代性语境下的表现之后认为,“全球范围的社会关系密集化,它将不同的地区联系在一起,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左右着当地的事件”[17],后现代的表现是“时空分延”(time-space distanciation),而不是“压缩”。这种悖论造成的理论乱象,正是后现代思想的表征之一。
世纪之交,洛杉矶学派的领军人物爱德华·索亚(Edward W.Soja)对空间理论的思考用力最勤。他颠覆传统的二元对立思考模式,“鼓励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去思考空间的意义”[18],在《后现代地理学》、《后大都市》、《第三空间》等著作里,他将都市视为“了解 20世纪后半叶五彩斑斓世界的一个窗口”[19],重新建构了过去30年以来都市建设和后现代化崛起的都市模式。以上都市文化研究领域的思想家,大都在哲学、社会学和文化学领域享有盛誉,而在他们建构空间文化哲学的过程中,充满扬弃、否定和悖论,他们既借鉴前人成果,又绝不人云亦云,始终坚持创新和思辨。
二、中国:学科建构与译介消化
若将美国芝加哥学派的诞生看作是国外都市文化研究的发轫,国内都市文化研究的起步则晚了半个多世纪。依托都市化进程和新时期文化语境,国内都市文化研究肇始于上世纪80年代末,兴盛于世纪之交。总体而言,国内学界主要沿建构学科体系和译介消化国外成果的路径展开,继而尝试本土创新。
(一)寻找合法性:建构学科体系
国外都市文化研究拥有缜密的理论体系、高水平的研究队伍和大批知名论著,但这并不能为国内的研究提供学科合法性支撑。都市文化研究作为拓展传统学科的方法尚无可厚非,但将其独立为新兴学科,定会招致国内学界质疑。鉴于此,具有学科洞见的学者首先进行了学科建构尝试。
目前,国内都市文化研究的代表学者有孙逊、杨剑龙、刘士林、包亚明、高小康、苏智良、鲍宗豪、花建等,其中前三位在学科建构上着力最大。孙逊从宏观出发,阐述都市文化研究在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中的意义,为研究寻找当代价值和合法性。他梳理了学术界从文学研究到文化研究再到都市文化研究的发展脉络,认为从古代城市与文学文化关系的描述,到现代意义的城市研究,再到当代具有后现代色彩的都市文化研究,是学术发展和演变的必然结果[20]。杨剑龙侧重上海文化研究和跨文化比较,开拓学科的全球视野并提供研究案例。在考察了上海文化的形成、特质和受此影响的上海文学特性之后,他认为“上海文化的商业性、开放性、个性化铸成了上海文学的消费特色、现代手法、人性内涵的特性”[21]。他还系统梳理了西方文化学者的研究成果和研究方法,致力于上海、香港、台北、东京、首尔等重要都市的文化比较。
刘士林则从文艺学出发,挖掘都市文化研究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源流。他认为当代都市社会的深层结构仍是“物质生产”、“人类自身的生产”及“精神生产”的相互对立,因此马克思的社会生产原理同样适用于都市社会、文化与文学的再生产过程。如何避免人自身在都市化进程中的异化命运、如何在现代化大都市社会背景下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对马克思“全面发展的个人”的审美理论的科学阐释与当代展开[22]。此外,他还就都市与都市文化的概念界定及其研究路向进行了阐释[23],为建构都市文化研究的基本理论体系作出了积极尝试。毋庸讳言,国内都市文化研究是“后发”学科,其学科体系尚不完善,但以上学者在学科范围、概念、价值和范式等方面的筚路蓝缕,已使该学科获得了广泛认可和关注。
(二)必由之路:译介消化国外成果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译介和引进本身就是一种研究,遴选学者和甄别作品需要敏锐的学术眼光,而译本的传播无疑会增强学科影响力。对此着手最早、着力最大的首推包亚明,他认为,“‘都市研究’与‘文化研究’独特的视角与研究方法,无疑已经成为了当代人文社会学术发展的内在动力的组成部分”[24],因此他在2001年推出了“都市与文化”书系福柯专辑,列斐夫尔和索亚专辑随后付梓,继而主编“都市与文化译丛”,引进拉雷恩(Jo rge Larrain)、迪尔(M ichael J.Dear)等人的经典著作。此外,孙逊主编的“都市文化研究译丛”已推出肖特(John Rennie Sho rt)、秦亚克(David B.Tyack)等八位学者的专著。孙逊、杨剑龙主编的“都市文化研究”丛书系统引进国外成果,自2005年起已出版六辑。陈永国等主编的《城市文化读本》和薛毅主编的《西方都市文化研究读本》也从文化史角度对西方都市文化的空间和政治、消费社会与文化等问题进行了探索。
译介的同时,国内学界尝试本土研究。CN KI数据库显示,国内首篇都市文化研究论文出自一位人类学者之手[25],1990年代以前的单篇论文总数不超过10篇。而至今“都市文化”或者“城市文化”为主题的论文就达到 5700余篇,硕博论文近 500篇①数据库来源:http://dlib.edu.cnki.net/kns50/,统计时间从1979年至2011年4月。。就现有资料来看,新世纪之后出版的相关专著超过200部,其中包括“都市想象与文化记忆丛书”、“都市文化前沿研究丛书”、“城市与区域空间研究前沿丛书”、“人居环境科学丛书”、“城市转型丛书”、“国际都市文化比较研究丛书”、“文化消费系列丛书”、“上海文化发展报告”和“中国城市规划建筑学园林景观博士文库”等近十个系列。其中不乏成功的移植或原创案例:谢纳的《空间生产与文化表征》以空间生产理论见长,叶中强的《从想象到现场》以史料钩沉出彩,马杰伟的《酒吧工厂》以都市底层时空网状结构出色,单霁翔的《从“功能城市”走向“文化城市”》以独特的理念出新。值得注意的是,刘士林自2007年起推出“中国都市化进程报告”,从理论模式、经验分析及发展战略等方面对中国都市化进程进行了总体阐释。自2009年起,他领衔的“世界都市文化研究课题组”每年发布“世界都市文化发展报告”,从西方报刊中的第一手文献出发,梳理各国都市文化发展现状,这是国内学者首次将研究触角延伸到国外。
三、国内外研究路径的比较和反思
必须承认,比较的前提是标准一致,但国内外都市文化研究在发生时间、发展空间以及研究语境上的可比性十分有限。也有学者曾将国内研究的理论建构模式概括为马克思主义、西方城市社会学和后现代空间等三种模式[26],但这些理论话语来自西方,国内研究依然处于失语状态,因此需要紧贴其学科历史与现状进行反思。
(一)优势:理论方法和时空契机
国外都市文化研究最突出的优势是方法论和理论架构。首先,国外学者擅长“田野调查”、“口述历史”等人类学、历史学方法,无论是纽约出租车司机、费城郊外住宅小区,还是巴黎拱廊街、洛杉矶贫民窟,都是其研究对象。论著大都开口小、开掘深,注重实证,具有史料价值,少有振聋发聩之言。例如,迪尔《后现代都市状况》的中译本,洋洋三十多万言,始终以翔实的引用和注解支撑全篇。其次,深受其文化哲学思潮影响,国外都市文化研究的理论思辨色彩浓厚。如前所述,西方文化学者往往怀疑、批判甚至否定前人的体系框架,诸如列斐夫尔、福柯、索亚等学者的“空间的生产”、“权力”、“第三空间”、“时空分延”和“时空压缩”等理论为学界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启迪。
国内研究的优势在于广阔的发展空间和契合的时代语境。首先,在空间维度上,国内不但形成了地域特色,而且凸显出研究高地。目前,各大城市纷纷组建都市文化研究机构,以沪、京、杭等城市文化为研究对象的专著接连出现,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城市文化丛书”就对上海等七个城市进行了个案研究。新世纪进入国际化快车道的上海,最早历经欧风美雨,又保留着丰富的文化历史遗迹,业已成为国内都市文化研究的高地。此地云集了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上海市高校都市文化E-研究院、文化部与上海交通大学共建国家文化产业创新与发展研究基地、上海社科院城市与区域研究中心和文化产业研究中心等科研机构,以及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教育出版社等关注都市文化的出版机构。其次,就时间维度而言,中国目前正走向都市化进程的顶峰,联合国人居署2008年的年度报告显示,中国城市化速度超出世界两倍,世界一半城市化的人口都集中在中国[27]。对于都市扩张中暴露出的趋同化倾向以及各种“都市病”征兆,都市文化具有商品物质形态无法代替的价值。正如恩格斯所言:“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28]中国社会发展的时代潮流,已经为都市文化研究创造了黄金契机,这是都市化已经稳定的西方所不具备的。
(二)隐忧:学科失语和文化身份
首先,跨学科是都市文化研究的魅力,也是其最大隐忧。都市文化研究时刻面临被主流学科“收编”进而失语的危险。学科外延的不确定性使这个新兴学科变得十分脆弱,这是西方都市文化研究最受诟病之处,国内研究也难逃此窠臼。西方都市文化研究并没有刻意设置学科建构路径,许多被视为都市文化研究领域的代表作,同时又是社会学、人类学、历史学领域的经典,都市文化研究的学科话语权随之变得模糊不清。但西方也不乏像沙朗·佐京(Sharon Zukin)的《城市文化》那样具有明确学科指向的专著。作者深入餐馆、迪斯尼乐园、山区博物馆、购物中心甚至跳蚤市场,对“谁的文化”、“谁的城市”提出质疑[29]。佐京在描绘了美国城市由计划型向市场型转化过程中文化所起的重要作用之后指出,文化是控制城市的有力手段。在国内,虽然都市文化研究的成果数量迅速膨胀,但主题宏大、内容浮泛、缺乏个案和理论的弊端一直存在,尚未见到能够和《城市文化》媲美的成果。另外,国内研究的文学倾向比较显著,当中国进入到改革开放新时期,首先对都市文化作出积极回应的是来自文学艺术和人文学术领域里的人文主义范式[30]99。学者们大都是从文学或历史学“半路出家”,属“玩票”性质,以都市文化研究为主攻方向的较为少见。缺乏稳定的研究队伍和持之以恒的关注视野,都市文化研究就难以深入。如果像佐京的专著成为绝响,都市文化领域依然在其他优势学科的边缘搜罗成果,其学科特征和内涵就会因飘忽不定的外延而自行消解。
其次,时代语境和文化身份的差异不容忽视。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虽然各大城市日益呈现同质化趋势,但城市外表一致并不代表生产力处于同一水平。目前都市文化研究的语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其一,都市化业已跨越东西方界限和意识形态范畴。由于全球化进程的加速以及互联网平台的普及,无人能在这场前无古人的革命面前超然世外。其二,目前都市化进程的热点地区集中在后发国家和第三世界。这些传统的农业国家虽然轻而易举地超越了欧美19世纪都市化规模,却面临着各种不可预知的挑战。这些城市无法有效吸收大量涌入的农业人口,人口无序流动形成恶性循环,导致“过度都市化”,住房、交通、贫困和治安等问题接踵而来,农村也出现社会断层和经济颓败现象。
国外的研究建立在高度工业化基础上,正如美国学者大卫·史密斯(David A.Smith)所说,无论是都市化的结构形式、社会后果还是城市增长轨迹,第三世界的都市化进程与发达国家都大不相同[31]。这种观点提醒我们,要时刻留意中外都市文化研究语境的差别,还要充分考虑到中国沿海城市和中西部城市、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发展的不同模式,即便针对某个城市,也要留意区域和经济失衡。当我们发现小部分城市精英和大部分群众之间的财富鸿沟越来越大,掌握大量资源的少数人与另一部分被剥夺资源的底层群众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思考发达与欠发达、精英与草根、都市与乡村之间的文化关系。“中国的都市化正处在全球性都市化背景和中国自身城市化进程的交叉点上,只有在这样一个坐标上定位中国的都市化,我们才能找到中国都市文化研究的切入口”[30]102。当代国际和国内双重文化语境决定了都市文化研究者不能忽略本土文化身份,而这正是中国都市文化研究新的生长点。有学者预言,中国包括城市化在内的社会转型与美国的高科技发展将成为影响21世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最重要的事件[32]。同样可以预见:都市文化研究也将因被赋予解读都市这个“超级文本”[33]的重任而日益彰显其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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