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新闻叙述:不可割断的历史书写
2011-04-12王辰瑶
王辰瑶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北京 100871)
尽管天干地支的纪年方式早已淡出日常生活的舞台,但文化传统隐秘而强大的力量,仍然足以使1949年之后的第一个甲子轮回,变成一种集体式的历史回顾。“六十年”,这一具有强烈中国色彩的“时间”表述,自2009年起就频繁出现,并自觉汇聚起对中国当代史的检视与总结。而作为这一话语最重要促进者的新闻媒体,本身也是被检视与总结的对象。
一 从“叙述”切入的当代新闻史书写
本文的兴趣点是从“新闻叙述”的角度来总结与梳理当代新闻史的书写。为何从“叙述”入手?因为在检视人类的社会活动时,重要的不仅是人凭借的知识或资源,更有此种知识、资源得以生产、运用以及被对待的方式。在这个意义上,库恩(Thomas Kuhn)提醒人们注意知识系统内的“范式”(Paradigm)、福柯(Michel Foucault)指出话语背后的“权力”(Power),而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则提出了更为复杂互动的“场域”(Field)。这些理念逐渐汇成上个世纪后半叶以来影响甚大的建构论(Constructivism)思潮,代表了一种区别于本质主义的、对现实与历史的总体观念。如果以这种建构论的视角来看六十年来的新闻,那么其内在的叙述性即变得十分重要。
因为社会的建构活动从本质上即是社会群体、组织或个人对社会现象进行“措辞”(Rhetoric)和“命名”(Cla im-making)的过程。[1]而新闻则可以说是当代社会最大规模、最经常、也可能是影响最大的“措辞”和“命名”活动。历史修辞学者詹姆斯·柏林(James A.Berlin)在其“智识场域”(Noetic field)理论中指出:叙述性的活动最终影响了社会的各个方面,它界定着文化图谱中的可认知对象(和不可认知的对象),认知者的属性,认知者、认知对象、接受者的相互关系,以及作为交流媒介的语言的性质,并构成某种“智识场域”。对于社会文化来说,既然存在着占中心位置的“智识场域”,那也就意味着存在居于领先地位的叙述和修辞活动。[2]美国新闻学者安德鲁·克莱恩(Andrew R.Cline)则把该理论与新闻相结合,他认为新闻活动即是当代文化中最重要的话语实践,它反映并驱动着占主导地位的“智识场域”,因此新闻自身的叙述问题也必然会深刻地影响和建构着社会文化中的主导性修辞。[3]鉴于新闻叙述与社会文化主导面的密不可分的关系,对于本身即为一种重要社会历史现象的新闻活动而言,无论是探究新闻与社会文化之互动脉络还是检视新闻在社会历史语境下的自身机理,新闻叙述都可说是一个“关键问题”(key problem)。因此,欲书写中国当代新闻史,对近六十年来新闻叙述之变化的梳理,当是一个不应忽视的层面。
二 新闻叙述:媒介建构的历史“本相”
观察六十年来中国当代新闻叙述的变化,很容易陷入的一个误区是:以报道对象自身的演变来代替新闻叙述的结构性嬗变。毕竟,六十年间中国社会的发展以及由此造成的新闻报道对象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但如果由此遮蔽了潜存于其中的“叙述”——新闻建构方式的演变,则难免会在“表相”(the 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的巨浪冲击下,使历史“本相”(the reality of representation)晦暗难明。
笔者在拙作《嬗变的新闻——对中国新闻经典报道的叙述学解读1949-2009》一书里,①选择“经典报道”作为研究对象,一方面是因为新闻报道的海量特性,使得研究无法穷尽而只能挑选一定的对象;而更重要的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新闻经典比一般的新闻报道更有影响力、更能代表一个时代的新闻报道对社会的主流建构方式,同时也更容易被同时代的新闻报道所仿效。具体的遴选标准需要至少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之一:(1)是全国性新闻奖的获奖作品;(2)被收入有较大影响的新闻作品集中;(3)被收入相关教材和学术研究著作中,并做正面评价。详细考察了六十年来中国新闻经典报道的叙述变化。通过对一些同类别新闻报道的历时比较,证明了新闻报道领域存在特有的建构规律。比如,半个多世纪对于人类发展历史而言不过是转瞬之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人类抗御灾害的行为模式和实际能力不会有本质的改变,但是新闻报道对“灾害”的建构方式却有了本质上的变化。而且这种改变甚至与人类能力的增加反其道而行之——在救灾手段远不如今的年代,新闻媒体对灾害事件的建构反倒充满了自信和豪情,而在物力、财力都有了较大增长的年代,对灾害新闻的叙述反而更多了悲情、敬畏和反省。再比如,对于“雷锋”报道这一持续几十年的典型新闻活动而言,新闻叙述变化不同于报道对象变化的特点表现得更为明晰。因为报道对象雷锋的生命已永远地定格在22岁,而中国人记忆中的“雷锋”却并不像他自己的人生那般单纯。无论是对雷锋这一模范人物的再次叙述,还是对雷锋精神的重新阐释,新闻媒体在几十年内都经历了重大的改变。从“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到“邻家男孩”、从学习雷锋的“忠于毛主席”和“阶级斗争意识强”到“爱岗敬业”和“钉子精神”,“雷锋”这个符号总是被注入不同的内涵。这种改变,不可能是由雷锋本人的改变而致,它只能是不同叙述产生的不同结果。
当代新闻叙述有其自身的嬗变轨迹,既不能与报道对象在这六十年中的变化等量齐观,也不等同于新闻写作技巧层面的、表层的改变。在谈论从新时期开始的新闻改革时,很多研究者着眼于“业务”层面的变化,如认为现在的新闻报道与过去相比,表现为时效新、角度巧、细节多、语言真等。这些变化固然重要,但其不过是新闻叙述的整体建构方式变动的“结果”,而非新闻改革的动因。在报道对象一致的情况下,新闻报道的重大改变只可能是因为新闻叙述发生了结构性变化。只有这种结构性的变化才会导致包括技巧、手法、语态等一系列叙述要素的改变。反之则不行。“大跃进”时期新闻报道的狂热表达、“文革”期间新闻报道的非理性,并非因为新闻叙述者都发了疯,而是当时的新闻叙述结构对报道语言和报道逻辑有这样的内在制约性。当然,有些新闻报道的改革看上去确实是从细微处起步的,比如上世纪80年代一度流行的新闻写作“散文体”,比如中央电视台90年代中期从“语态革命”开始的新闻节目创新,等等。但这些与其说是一种重大的变革本身,不如说是报春的花蕾,它们的出现恰恰是结构性变化酿动、萌发的征兆。事实上,正是新闻叙述的总体性的嬗变,推动并制约着新闻报道“业务”改革的步伐。
三 当代新闻叙述嬗变的总体特征
由此,把握当代新闻叙述嬗变的总体特性,对了解六十年来的中国当代新闻意义重大。而这一特征,或可概括为一种不断“凝结”与“再造”的非断裂的历史过程。
这种特性首先要求我们注意当代新闻实践在表相巨变之下的内在历史延续。在对当代新闻史的论述中,常可见到如“十七年”、“前三十年”、“后三十年”等以政治事件为标志的年代区隔,一些研究者也由此得出简单的好坏判断,如在论述前三十年的新闻实践时,常喜欢把“反右”时期、“大跃进”时期和“文革”时期单列出来,认为这些特定历史阶段的新闻实践有较大偏差和严重错误,而其他时段的新闻报道则是“好”的。但实际上,这种过分简化的“切割”式的理解并不能印证和解释六十年来中国新闻实践的发展。
比如,在成就报道中,让后人记忆最深的就是“大跃进”时期的浮夸报道。据统计,从1958年6月上旬到11月中旬,仅新华社、《人民日报》报道的各种农业“卫星”就达39次之多。广西环江县红旗人民公社的水稻亩产“卫星”甚至放到了亩产130 435斤,是“大跃进”时期最大的一颗“卫星”。而水稻的实际产量是:一直到2001年9月,中国的超级杂交水稻才创造出亩产2 393斤的世界最高产纪录。[4]报道与实情脱离如此之大,以至于后来的很多研究者都把新闻媒体大放“卫星”的这一段历史视为不可思议的荒唐,因此这一问题的研究反而不细,或者仅单纯地从外部压力上寻找原因。可如果将“大跃进”之前后的历史情境打通,或许可以从新闻叙述中寻找到更为深层的内因。
其实1949年之后,新闻媒体对成就报道的原因建构已经隐含了某种“象征性”逻辑,即经济建设取得的成就代表了政治上的先进正确。从宏观上看,这是成立的。但如果在微观的具体事务层面也过度地把建设成就与政治正确性挂靠起来,则可能会陷入一种逻辑的怪圈。“大跃进”报道充分体现了新闻叙述的“怪圈”效应:1958年8月27日《人民日报》刊登的一篇文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清楚地阐释了“大跃进”成就报道的逻辑——生产建设成就的大小是与政治思想的先进程度直接、彻底地挂钩的。政治思想越先进,生产建设的成就就会越大;反过来,生产建设的成就不突出,则是政治思想的先进程度还不够。在这种文本内生逻辑的支配下,“大跃进”中的成就报道好似穿上了脱不下来的“红舞鞋”,只能在既定轨道上无限舞动下去。因为精神力量的大小强弱没有一个可见的评定标准,完全可以无限制地发扬下去,而在一个政治狂热的氛围中谁又愿意被扣上思想不进步的帽子呢?就像一篇放钢铁“卫星”的著名报道《人有多大胆钢有多大产》中鞍钢经理写的一首“有胆就有产”的打油诗。诗云:“有了六千就不愁七千,有了七千就一定会来八千,有八千就一定会来一万……”[5]这注定只能是一首无尽头的、以省略号而不是以句号收束的打油诗。“大跃进”时期的生产成就报道之失不仅是新闻虚假造成的危害,更需要反思的是造成新闻虚假的内在叙述逻辑。而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国家从1961年起开始纠正“大跃进”的错误,在经济政策上实行调整,但成就报道与政治思想挂钩的逻辑并没有被反思。一旦政治气候有所变化,这种逻辑马上又会炮制出大批荒谬的报道。比如“文革”时期的成就报道就不但继承了“大跃进”时期的成就报道逻辑,并且把这种“精神力量说”发挥到极致。如果说“大跃进”时期经济建设的成就在报道中虽取决于指导精神的推动,但多少还体现了一些个体区别和个性色彩,而到了“文革”时期,成就报道的推动力则完全归为政治思想路线的正确,个人和集体所做的不过是遵循了这一路线,并验证了路线的伟大罢了。这也使得“文革”期间的成就报道出现千篇一面的情况,所更换的只是对象名称。
前三十年新闻实践的成就不容抹杀,但也不应该用简单的历史“切割”,把“错误”摘出来。这样既不利于我们对这一历史阶段的正确评价,也不利于我们对新闻报道深层问题的反思和自醒。而前三十年与后三十年,这是两个更容易被整体“割断”的历史时期。毕竟,新闻实践的历史变化有目共睹。但这里同样也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延续。“文革”结束后两年内的报章语言还在很大程度上体现着与前类似的话语特征,如学习雷锋精神的报道还有“学习雷锋好榜样,万炮齐轰四人帮”等语言。甚至上世纪80年代之后的新闻报道还存续着与前三十年一脉相承的精神联系。如热衷于“讲道理”,即便是些微小事,记者也要从中看出“微言大义”并直接宣扬。如1982年岁末,中国田径队总教练黄健在年终总结上不说好话套话,而是做起了自我批评。媒体在对这一简单事实进行了报道后,仍不忘挖掘阐释其意义——“按旧风俗,逢年过节要说好话,以取吉利。但黄健破常规,树新风,带头检查工作中的不足,表现了一种严于责己的奋发向上的精神。事物总是一分为二、不断向前发展的,能够看到自己工作中的不足,就是新的进步的开始,也是事业发达的标志。”[6]事实上,从1949年以来的体育赛事报道来看,这一领域新闻报道的意识形态成分呈逐渐累加的趋势,直到80年代中后期才达到巅峰。
诚然,80年代后尤其是90年代中后期以来新闻叙述的变化明显加大,这自然构成当代新闻叙述总体特征的另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检视和探讨此种“变化”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本文认为,这种变化乃是一种在“凝结”基础上的“再造”。也就是说变化是在现有基础上的改造、容纳和自我更新,而非彻底地扬弃和拒绝。比如,新时期新闻业的改革首先从改变新闻报道的文风开始就并非偶然。在新闻报道的选择模式、主题界定、逻辑推理和叙述方式都还没有发生很大变化的情况下,新闻界最早掀起的是改变“文革”遗留文风的呼声,提倡写“真短快活强”的新闻,提倡真情实感反对假大空。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从“文风”上进行新闻业务的改革最容易突破,并能马上看到成效。
不同领域新闻报道的变化也并非同步,一些原属私领域或专业领域的报道对象,新闻叙述嬗变的幅度要远远大于意识形态核心领域的报道。这些都体现出新闻叙述结构嬗变的灵活性的选择。而核心领域新闻报道的改革则常常表现出某种灵活的“规避”意识。从近三十年新闻学术界对“典型报道”这一深具中国特色的新闻实践的研究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一点。笔者通过对1980年以来中国期刊网全文收录的418篇标题含有“典型报道”的新闻学论文的分析发现,尽管有这么多论文在讨论“典型报道”并且讨论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能形成一个坚实的理论基础。[7]研究者都认为“典型报道”需要改革,但具体怎么改则莫衷一是。常见的做法是对“典型报道”的改革之道做一般化和策略化的处理。比如,认为典型报道的效用已经从直接的宣传动员转为了间接的社会整合和时代示范。[8]把典型报道往“一般”新闻报道上靠拢的话语转换似乎成功地为典型报道在新的传播环境下找到了存在合理性,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典型报道的间接功能本就是大众传播社会功能的题中应有之意。大众传播的社会价值就包括促进现代社会的融合沟通和社会共识的达成,典型报道具有这样的功能不足为奇,因此也无法充分说明这一特殊的新闻实践存在的意义。在论述典型实践方式的时候,新闻界又试图将这个问题策略化。比如,不少研究都谈到典型报道要真实可信,要亲切感人。但是在论述为什么要如此时却是从策略角度出发的。因为典型有一些缺点和错误,有一些常人的七情六欲,反而更能让人接受。这种研究思路,实际上是把对典型报道真实性这一核心问题的严肃讨论,降低到了一种策略技巧的层面上。其后果就是用一套新的模式如“英雄模范+儿女情长”,代替了过去的“高大全”模式,这种思维在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进步。在评价典型报道效果时,新闻界的研究更是呈现两极化态势,两套相反的评价话语各自为政。实际调查结果显示的典型报道的认同度令人不安,但又不断涌出对典型报道成功经验的总结。这两套话语在当下围绕典型报道的讨论中,互不干涉,和平共存,这本身就成为一种耐人寻味的现象。规避对典型报道核心理念的研究和追问,一方面显示出新闻实践与研究的灵活性。在不冒风险的情况下,可以先进行外围和策略性的讨论。另一方面也显示出理论研究和新闻实践的含混与暧昧。毕竟,外围的、策略性的探讨不能代替对中国特色新闻理论核心理念的考察,否则就很难形成在当代语境下新闻实践的理论共识。
四 新闻叙述嬗变特征的历史意义
六十年新闻叙述所体现出的“非断裂”性和“灵活”性,让人看到此种变化更像是同一结构内的凝结和再造,而不是两种范式之间的转换;是一个绵延的因应资源与规则的不同而导致的持续结构化过程,而尚没有形成一种稳定的、静态的模式;是在原有基础上的不断累加、调整与转向,而非彻底的扬弃和改造。
新闻叙述嬗变的特性说明,一方面,六十年来新闻实践是大体稳定的。前文已经说过,新闻叙述作为一种极其重要的社会“修辞”,对当代社会的建构有直接且深远的影响。新闻叙述没有出现结构断裂,这对于维系社会的持续稳定不无积极意义。
另一方面,新闻实践又采取了灵活变革的策略,新时期以来的新闻改革大体证明了这一点。这种遇礁则避,遇滩则流的策略既造就了当下新闻实践的蓬勃活力,也已呈现出较多的内在张力。比如发展的不平衡,比如对核心理论的有意规避等。经过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后,当下的新闻实践理所当然地遇到了新闻叙述嬗变方式所带来的问题。灵活的策略和含混的态度,或多或少地回避了对“历史”的全面思考,因而也就很难在“当下”形成一个坚固的行业共识。这使得新闻业相比于其他行业在社会多重力量铰合的语境下,显得更缺乏“定力”,这对于担负社会重要使命的新闻业来说显然又是不利的。当新闻叙述的嬗变行至今日,新闻话语如何逐渐昂扬出自己的定位和特色,明确新闻存在于社会的核心意义?如何在充分协调各种社会力量的同时,逐渐形成新闻与社会的真正的良性互动?这些都是人们在面对新闻叙述结构乃至更大的新闻与社会的互动结构时必须勉力思考的严肃问题。
如果说,历史书写的真正意图在于阐释过去,启发当下。那么对于新闻叙述结构嬗变特征的追问,用意也正在此。对历史本相变迁方式的了解,不仅有助于对过往之事的正确评价,更有益于对当下乃至未来发展趋向的判断和抉择。毕竟,“人”是有自主性的,他/她完全可能在理解历史本相的前提下做出更有利的现实行动。
[1]苏国勋.社会理论与当代现实[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60.
[2]Berlin JamesA.W riting Instruction in Nineteenth-Century American Colleges[M].Carbondale:Southern Illinois UP,1984:2.
[3]Andrew R.Cline,Toward a field theory of journalis m[DB//OL].http://rhetorica.net/field_theory.htm
[4]卢晖临.“卫星”是如何上天的——乡村基层干部和“大跃进”[J].开放时代,2008(5):116-126.
[5]人有多大胆钢有多大产[N].工人日报,1958-09-28.
[6]黄健年终作自我批评[M]//程天敏,杨兰瑛.中外新闻选.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92:114.
[7]王辰瑶.意义的困惑——从典型报道看三十年新闻理论的艰难探索[J].国际新闻界,2009(9):50-55.
[8]孙 玮.典型报道的社会功能[J].新闻大学,1997(1):11-13.鲍海波.试论典型报道的社会整合作用[J].唐都学刊,1999(2):5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