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对伊朗的“秘密战争”

以色列对伊朗的“秘密战争”

■吴成/文

伊朗纳坦兹核设施外景

自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成立以来，以色列与伊朗的关系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张，以色列针对伊朗核计划的“秘密战争”把双方的紧张关系推向了极点。对这段历史进行梳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认识当今以色列与伊朗的双边关系，以及中东局势和国际形势。

以色列对伊朗战略的转变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色列和伊朗曾经因为同时面对强大的阿拉伯对手和苏联南下的威胁，而成为友好国家。1979年4月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成立后，两国虽然表面上激烈对骂，但私下却以秘密伙伴的形式暗中合作。在两伊战争中，以色列是伊朗的主要武器供应国。1981年，以色列轰炸伊拉克核设施，伊朗在情报上给予很大帮助。20世纪80年代，以色列积极游说美国与伊朗改善关系。随着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中的落败和苏联的解体，双方合作的基础不复存在。没有了伊拉克的制衡，以色列视伊朗为严重威胁。伊朗则把中东和谈视为以色列孤立伊朗的步骤之一。就这样，伊朗与以色列之间的双边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学者帕尔西的话来说，就是“以色列与伊朗关系的转变与地缘政治而不是意识形态的变化有关”。

2002年8月，国际原子能机构将伊朗核问题列入议事日程，并对伊朗核设施予以核查。2003年夏，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在法国表示，希望对伊朗的核查工作能够在未来几个月内结束，同时希望伊朗尽快向国际原子能机构提交核计划文件以澄清国际社会的所有疑虑。2003年9月底，海湾地区的中东新闻报道称，以色列军方首次威胁说，如果联合国不能让伊朗停止核计划的话，以军有可能会偷袭伊朗核设施。2003年10月，德国的《明镜》周刊、以色列的《耶路撒冷邮报》和美国的《洛杉矶时报》皆大肆报道，以色列军方和以色列间谍机构摩萨德已经为偷袭伊朗核设施做好了各种准备。还在2003年5月29日，俄罗斯《独立报》以“布什已拼凑成了反伊朗同盟”为题，指出美国五角大楼已制定完成了对伊朗进行军事行动的计划。这样，以色列与美国何时、怎样、以什么方式军事打击伊朗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此后，美国总统小布什还时不时称，“不排除对伊朗动武的可能性”，更加重了人们对美国和以色列用武力解决伊朗核问题的担忧。

2009年2月，英国《每日电讯报》援引美国智囊机构战略预测公司分析师列娃·巴拉的话说，在奥巴马政府军事打击和经济制裁都不能阻止伊朗核计划的情况下，以色列改变了对伊朗的战略，由直接军事打击改为进行“秘密战争”。按照以色列的设想，其情报机构摩萨德与美国情报机构和欧盟空壳公司合作，搜集有关伊朗核设施的图片、资料和机密材料、伊朗导弹的布局和伊朗核科学家的情况等情报，通过提供假技术、伪劣产品，暗杀伊朗核科学家，使用网络病毒破坏伊朗与核计划有关的系统等手段，达到阻止伊朗核计划的目的。在得到美国的合作后，以色列秘密行动主要集中于清除伊朗核计划关键人物和破坏核计划供给链。摩萨德自1951年成立以来，一直表现出作风强悍，办事利落，行动缜密的特点，并屡建奇功，为以色列国家安全立下汗马功劳，被誉为“国家鹰犬”。它与美国中央情报局、英国军情六处和前苏联的“克格勃”一起被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

2010年1月12日，伊朗德黑兰大学核物理教授阿里—穆罕默德被炸身亡。

以色列对伊朗“秘密战争”要事回溯

国际媒体认为，以色列对伊朗的“秘密战争”早在1996年就开始尝试了。1996年，以色列的两个情报人员以旅游者的身份来到了伊朗的核重镇纳坦兹，他们成功渗入内部，了解到伊朗正在进行核计划，并从一些伊朗核科学家手中搞到绝密核情报，这次事件使以色列认识到“秘密战争”的可行性。

1998年，摩萨德与美国中央情报局制定了一个借助黑市向伊朗出售有害化学原料的计划。以色列先是渗透到伊朗的“供货”网络，利用这些公司向伊朗提供质量过关的产品，待取得伊朗信任后再对这些核设施必需的产品加以改装，使其存在缺陷，以便在运行中出现事故，从而导致离心分离机被毁。

2002年8月，梅尔·达甘掌门摩萨德后，针对伊朗核计划的第一个行动就是通过电磁武器破坏其核设施的电力供应。据此，摩萨德特工携带电磁武器潜入伊朗，在伊朗境内潜伏特工的接应下，接近伊朗主要核设施的供电线，然后启动电磁武器，意欲制造威力巨大的“意外短路”，直接摧毁被称为核设施研究心脏的超级计算机。但由于一连串的技术失误，该计划未能成功。接着，达甘又制定了代号为“灰背隼”的绝密行动。该行动通过叛逃美国的苏联核科学家，将一份故意弄错的核武器草图转交给伊朗，试图通过误导伊朗人，使其核计划受挫。由于该科学家对其进行了“错误修正”，反而加快了伊朗的核步伐。

两度失手后，达甘说：“如果还想阻止伊朗核计划的话，只能直接消灭伊朗核计划的核心人物。” 2007年1月18日，伊朗顶尖核科学家哈桑布尔在其公寓里离奇死亡，据称就是摩萨德一手策划的。媒体称，自2008年到2010年3月，以色列和美国通过“秘密战争”，至少让13名伊朗核科学家“神秘失踪”。 2010年1月12日早上，伊朗德黑兰大学核物理教授马苏德·阿里—穆罕默迪被停放在家门口的一辆摩托车上的炸弹炸死。鲁能·伯格曼在其《以色列与伊朗的秘密战争》一书中称：“在过去四年间，伊朗的铀浓缩计划被下列显而易见的事件推迟了：伊朗核科学家的消失、运载与伊朗核计划有关货物的两驾飞机坠毁、两个实验室突然起火，还有，伊朗流亡反对派对计划细节情报的披露使伊朗陷入窘境和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 2010年11月29日，伊朗首都德黑兰发生了两起针对贝赫什蒂大学核科学家的暗杀事件，造成两名核科学家一死一伤。遇难的沙阿里亚里教授在伊朗原子能负责组织一项重要工程，还是“中东同步加速器光源实验科学与应用计划”的重要成员。受伤的阿巴西教授名列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制裁伊朗的1747号决议名单之中，是伊朗“少数能够分离出同位素的核物理学家之一”。第二天，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指责是以色列的摩萨德特工实施了此次暗杀行动，并首次公开承认以色列对伊朗网络的病毒攻击，给伊朗带来了巨大危害。据“维基解密”网站爆料，2009年7月，伊朗纳坦兹铀浓缩工厂曾发生“严重”核事故，导致伊朗浓缩铀产量离奇下跌。该事件使俄罗斯帮助伊朗建造的布什尔核电站计划再次推迟。

以色列对伊朗“秘密战争”的影响

一、加重了以色列与伊朗之间的仇恨

从伊斯兰教经典《古兰经》来看，穆斯林与犹太人并非天敌。《古兰经》承认犹太人是一个优秀民族，对其遭受的苦难深表同情，还肯定了在摩西带领下，犹太人反抗埃及法老奴役的伟大壮举。在历史上，犹太人更是在波斯人的帮助下结束了“巴比伦之囚”的生活。进入新世纪，以色列与伊朗本应在全球化大潮背景下，借文明对话使双边关系趋向缓和，然而两国关系却因“秘密战争”变得异常紧张。对于这种现状，帕尔西分析说：“考虑到地区新的平衡和伊朗实力继续增强的现实性，以色列的安全最好通过阻止伊朗继续与犹太国为敌，重建地区安全环境来实现。能够实现这种战略重构的唯一政策是美国和伊朗在实现缓和和新的安全秩序方面的全面协商。”遗憾的是，在以色列《新消息报》防务问题分析师阿克塞尔菲什曼看来，“伊朗已进入与以色列直接军事冲突的时代。”伊朗对以色列的政策正在由工具性对抗到实质性对抗转变，如果说过去反对以色列只是将其作为一种外交工具和策略使用的话，现在它正在把以色列视为势不两立的敌人。

二、“秘密战争”损害了以色列的形象和利益

以色列长期以来对巴勒斯坦和伊朗实行的敌对政策使伊斯兰世界出现了新的反犹浪潮，严重损害了以色列的国际形象和国家利益。埃及教长扎格赫比说：“犹太人罪孽太深重。他们狂妄、傲慢又自大。他们最明显的特色就是均为超级杀手。犹太人以具有冷酷、害人和嗜血如命的本能而著称。”2010年5月31日，以军攻击了前往加沙为巴勒斯坦难民运送救灾物资的“马维·马尔马拉号”救援船，此举招致国际社会的一致谴责。事发当天，英国首相卡梅伦通过电话向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表示，以军袭击国际救援船队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北约秘书长拉斯穆森要求以色列立即释放被扣押的国际救援船只和船上人员。埃及电视台主持人阿明称：“我支持伊朗和埃及获取核武器，因为这起码对以色列是一种震慑。”

三、“秘密战争”加强了伊朗的民族凝聚力

美国中情局前反恐部门负责人文斯·卡纳斯特拉罗质疑以色列“秘密战争”的效果时说：“你不能通过秘密行动贯彻外交政策的目标，你也不能指望除掉几个人就借此影响伊朗的核能力。”

相反，以色列对伊朗发动的“秘密战争”加强了伊朗的民族凝聚力。每次事件发生后，伊朗电视台和电台都要对伊朗学者、政府官员和一般听众进行大量的采访报道，揭露以色列和美国破坏伊朗和平与稳定的阴谋。同时，借受访者之口谴责以色列不得人心的恐怖主义行动。这无疑又加深了伊朗人民对以色列的仇恨情绪，激发了伊朗人民的爱国热情。

虽然以色列对伊朗发动的“秘密战争”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破坏了伊朗的核计划，并取得了相当的成功，但是这种敌对政策无疑会加剧中东地区的紧张局势，甚至在中东引发全面战争，而这正是国际社会所不愿看到的。

（作者系河南师范大学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刘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