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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外伤”寒热之论探讨李东垣病证诊断思维

2011-04-09赵润生郄兰霞牛兵占刘惠聪方朝义

河北中医 2011年6期
关键词:李东垣内伤白虎

赵润生 郄兰霞 牛兵占 刘惠聪 方朝义 赵 社 李 密

(河北医科大学中医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91)

李杲,字明之,晚年自号东垣老人,金元著名医学家,河北正定人。代表性著作有《脾胃论》、《内外伤辨惑论》、《兰室秘藏》等。世人究其脾胃学说者众,疏于其他学术之弘扬。今考辨《内外伤辨惑论》关于寒热与内外伤“辨惑”中的意义,探讨其病证诊断思维特点。

《内外伤辨惑论》[1]是李东垣临床鉴别“内伤”与“外伤”的专著,它是中医发展史上诊断学进展历程中划时代的作品。李东垣所谓“内伤”,是指“饮食失节,劳役形质之病”;而“外伤”是人们通指的“外感病”,亦即张仲景所论之“伤寒”。外感发热恶寒,是临床首要表现证候,也是张仲景《伤寒论》重点论述和解决的问题,张仲景在此方面的成就也成为中医理论中的经典。因为张仲景治疗“发热恶寒”已成为历代典范而影响至深,因而“内伤发热”也常使后世医家因循仲景外感之治。医者在临床上常在此问题上迷惘而错诊错治,贻害病家。李东垣在长期临床实践中,独具慧眼,总结经验,多角度全方位对“外伤”和“内伤”进行深入研究,指明“外伤”与“内伤”的不同发展规律和临床表现,指出其鉴别要点,并创立了“内伤”病治疗手段和有效方药,这是李东垣的历史贡献。在当今之世“外感”病退居次要位置,而“内伤”病日益突出的情况下,深入探讨李东垣的诊断学思想大有裨益。尤其应当指出的是,在现今临床以“量体温”定寒热的时代,研究李东垣“辨寒热”属性的思维技巧和方法尤为重要。兹就李东垣依据寒热辨“内外伤”进行专门探讨。

1 以阴阳为总纲,总括“内外伤”寒热的虚实属性

李东垣为使纲举目张,在《内外伤辨惑论》卷首以《内经》为宗旨,开宗明义以阴阳为纲,把“内伤”发热归于阴证虚证,“外伤”发热归为阳证热证。李东垣认为,“内伤”寒热是因“喜怒过度,饮食失节,寒温不适,劳役所伤而然”。从而致使“脾胃有伤,则中气不足;中气不足则六腑阳气绝于外。故经言五脏之气已绝于外者,是六腑之元气病也。很显然,李东垣认为“内伤发热”是以上原因导致的“元气病”,因于“中气不足”而“阴火独旺”,这是李东垣认识“内伤”寒热的属性方面的独到见解,其为李东垣制方用药方面奠定了理论基础。具备了这样的理论基础,也就为其治疗方法的制定确立了依据,故李东垣立法云:“饮食失节,中气不足之病,当补不当泻。”

李东垣所谓之“外伤”是指“外伤风寒,六淫客邪”,即各种外感病。李东垣依据《内经》理论进行阐发:“按《阴阳应象大论》云,天之邪气,感则害人五脏。是八益之邪,乃风邪伤人筋骨。风从上受之,风伤筋,寒伤骨,盖有形质之物受病也,系在下焦,肝肾是也。”这里李东垣认为,“外伤”邪气侵入人体之后,最终影响内脏。因为“外伤”属于“有余之病”,故此“当泻不当补”。可以理解,李东垣所云之“泻”,是指《内经》及《伤寒论》所涉及的各种驱邪外出的方法。

2 “内外伤”寒热的临床典型表现

李东垣在长期临床实践中总结归纳了“内伤”寒热和“外伤”寒热各自的典型表现,从而确定了“辨惑”的重要手段和方法。李东垣云:“外伤寒邪之证,与饮食失节、劳役形质之病及内伤饮食,俱有寒热,举世尽将内伤饮食失节、劳役不足之病,作外伤寒邪,表实有余之证,反泻其病,枉死者岂胜言哉?皆由不别寒热耳,今细为分之:外伤寒邪,发热恶寒,寒热并作。其热也,翕翕发热,又为之拂拂发热,发于皮毛之上,如羽毛之拂,明其热在表也。”李东垣阐释其病机为:“皮肤毛腠者,阳之分也,是卫之元气所滋养之分,以寒邪乘之,郁遏阳分,阳不得伸,故发热也。”“外伤”发热其常见的兼证是“其面赤,鼻气壅塞不通,心中烦闷,稍似袒裸,露其皮肤,已不能禁其寒矣”。李东垣又进一步指明其典型特征:“其恶寒也,虽重衣下幕,逼近烈发,终不能御其寒。一时一日,增加愈甚,必待传入里,作下证乃罢。其寒热齐作无有间断也。”其中“寒热并作”是指发热和恶寒并作。发热为体温实质升高,恶寒即发热同时的自觉症状;“寒热齐作”亦此含义;“无有间断”指持续性发热。

其“内伤”寒热,由于喜怒所伤、饮食失节、寒温不适、劳役所伤等因素复杂,病机也各迥异,但其临床表现也有其与“外伤”不同的典型特征:“内伤不足之病,表上无阳,不能禁风寒也,此则常常有之。其燥热发于肾间者,间而有之,与外中寒邪,略不相似。其恶风寒也,因脾胃不足,荣气下流而乘肾肝,此痰厥气逆之渐也……皮肤间无阳,失其荣卫之外护,故阳分皮毛之间虚弱,但见风见寒便恶之也……但避风寒及温暖处,或添衣盖,温养其皮肤,所恶风寒便不见矣……致阴火上冲,作蒸蒸而燥热,上彻头顶,傍彻皮毛,浑身燥热,作须袒衣露居,近寒凉处即已,或热极而汗出亦解。”李东垣还指出,“内伤”寒热常见:“其燥热则间而有之,此二者不齐作,燥作寒已,寒作燥已,非如外伤之寒热齐作,无有间断也。”

3 “内外伤”寒热的鉴别要点

李东垣为辨内伤外伤之惑,卷上首列“十三辨”,这是从多个角度辨别“内伤”与“外伤”之间的区别和相似之处,也为后世指明了多种证候的诊断要领。更重要的是“十三辨”之间又可成为“外伤”与“内伤”多种证候相互鉴别的要点。如“内伤”与“外伤”发热,除上述鉴别方法之外,其“十三辨”中的“辨手心手背”一节特别指出:“内伤及劳役饮食不节病,手心热,手背不热;外伤风寒,则手背热,手心不热,此辨至甚皎然。”从“内伤”与“外伤”发热的相关兼证而论,李东垣谈到,“外伤发热”必兼“语声重浊,高厉有力,鼻壅塞而不通”等,而“内伤寒热”常兼“鼻中气短,少气不足以息,语则气短而怯弱,妨食,或食不下,或不欲食”等。

李东垣《内外伤辨惑论》一书的经典之辨是对“血虚发热”的认识,即“当归补血汤证”。其云:“治肌热,燥热,困渴引饮,目赤而红,昼夜不息。其脉洪大而虚,重按全无。《内经》曰,脉虚血虚。又云:血虚发热,证象白虎,惟脉不长实为辨耳。误服白虎必死。此病得之于饥困劳役。”这使我们首先联想张仲景《伤寒论》中以白虎汤主治的外感(李东垣所谓“外伤”)阳明经证,此证典型的临床表现是所谓“四大症”,即“大热、大汗、大渴、脉洪大”,是临床上常见的外感实热证。张仲景采用泻火解毒、生津止渴的白虎汤主治,这是张仲景为后人留下的经典之治。但临床另有一证极似白虎汤所治之证,即“血虚发热”证。此证亦有白虎证的“四大”表现。世医常为其所惑而囿于张仲景之治,采用白虎汤,难免贻误致死。而李东垣体察其中细微的区别,即“四大”之中惟其“脉洪大”、“不长实”。白虎汤证的“脉洪大”兼有“脉长”与“脉实”;而血虚发热证的“脉洪大”兼见“脉短而虚”,“重按全无”,这也是“血虚发热,证象白虎”的辨惑要点,又是李东垣诊断技巧。纤毫之差,病因病机迥异,治法用药大不相同。一是外感实热,宜清宜泻,采用白虎汤;一则为内伤虚热,宜补宜温,采用当归补血汤。李东垣此论一出,对后世产生重大影响,治疗“饥困劳役”的当归补血汤,后世广泛应用于伤科、疡科和妇科临床的血虚发热证。

4 李东垣对“内外伤”寒热的处治贡献

有正确的诊断,方有正确的治疗。临床“寒热”的证候反映,常见于各种类型的疾病。张仲景《伤寒论》确立了经典地位之后,后世医家常将“寒热”反应视为外感(李东垣所谓“外伤”)疾病而忽视内伤发热。李东垣明确指出:“外伤寒邪(指外感伤寒而发热)之证,与饮食失节,劳役形质之病,及内伤饮食,俱有寒热。举世尽将内伤饮食失节,劳役不足之病,作外伤寒邪,表实有余之证,反泻其表,枉死者岂胜言哉?皆由不别其寒热耳!”李东垣将“内伤”发热通过准确的诊断从“外感伤寒”中分化而出,解疑辨惑,自成一家。对“虚劳发热”的认识,不仅探讨了病因病机、总结确立了诊断辨证方法,更重要的是创制了处治的方药,为后人留下了行之有效的宝贵财富。

对于“虚劳发热”而以甘温除之,是中医理论中一个新的突破。李东垣谈到:“内伤脾胃,乃伤其气;外感风寒,乃伤其形。伤外为有余,有余则泻之;伤内为不足,不足则补之。汗之、下之、吐之、克之,皆泻也;温之、和之、调之、养之,皆补也。内伤不足之病苟误认作外感有余之病而反泻之,则虚其虚也。《难经》云: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如此死者,医杀之耳!然则奈何?曰:唯当以甘温之剂,补其中,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则愈。《内经》曰:劳者温之,损者温之。盖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之药泻胃土耳。今立补中益气汤。”

李东垣创制了千古名方“补中益气汤”,用以治疗由饮食失节,劳役过度而损耗元气而致的脾胃气虚,进而阴火上冲形成的气虚发热证,又创制当归补血汤治疗血虚发热证,以防误用白虎。总之,甘温除大热,是李东垣理论与实践方面所达到的一个新高度。

[1]李杲.内外伤辨惑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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