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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与教育关系的新思考:基于历史的考察

2011-04-08刘五景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政治教育

刘五景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8)

政治与教育关系的新思考:基于历史的考察

刘五景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8)

通过对政治与教育关系的历史考察,得出以下新认识:在现代社会,政治与教育理应处于相对独立与分离的位置,各自拥有相对独立的存在、发展空间以及资源支配空间;政治与教育的关系不能仅仅落实在抽象的谁决定谁上,而要放在具体的社会文化传统及具体的社会实践形式中考察;不仅是一种单纯意义上的唯物主义的抽象理论,而且是一种活生生的具体关系,即在具体的社会空间、政策制度、教育形态、社会角色等方面获得的生动阐释。

思想政治教育;政治;教育

二 国外政治与教育关系变迁的历史考察

早在古希腊时期,苏格拉底就说过:“与其自己去治人,不如训练能够治人的人更为有用”[4],对教育的重视远远超过对政治的重视足以表明苏格拉底在二者关系的认识上是颇有远见的。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也都把教育当作国家的头等大事,虽然教育可以视为实现理想政治的工具,但教育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荣耀,政治对此却望尘莫及。例如,柏拉图在政治统治艺术中最倚重的是教育,在他的哲学王理念中,哲学王(家)的地位明显高于军人。亚里士多德不仅明确提出教育应当成为国家最重要的事业,而且还进一步指出一个邦国如果忽视了教育,其政治也必将受到毁害。所以,国家的执政者必须认真制定教育方针,并且把教育作为公共要务。亚里士多德当时就非常推崇斯巴达把教育作为最大事业的政策,因为他们在教育上所花的精力和努力之程度深为古代各国所不见。历史也已经证明,任何一个不要教育或者鄙视教育的民族和国家都是短命的;任何不要文化、鄙视知识、摧残教育的国家注定都是没有前途可言的。普罗泰戈拉不仅十分注重国家的教育和教化功能,他把教育与国家紧密联系在一起,把国家视为一个教育其成员的最高机构,通过国家的教育,可以有效提高其成员的道德水平、道德素质,还注意到个别的教育者的教育作用,在他看来,作为个别的教育者,不管是家长,还是教师,甚至智者都不过是国家这个教育共同体的代言人或者说充当国家共同意志的喉舌罢了[5]。因此,古希腊时期教育的主要功能就是为国家培养合格的公民,而教育无形之中也就演变成了政治教育。尽管如此,在古代西方,依托自己自足的自然经济为基础,政治与教育都成为古代共同体——城邦的有机组成部分,二者长期处于一种自然的和谐状态中。

然而,自从西方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一方面由于人的理性能力的提升,道德生活在公共领域逐渐隐退,建立在共同体基础之上的社会活动逐渐发生分离,政治与教育的双重去道德化使政治与教育丧失了共有的基础,使得它们都从道德的“纠缠”中解脱出来:“道德生活在公共领域的隐退使政治与教育丧失了在古代共同体中具有的自然和谐关系。政治与教育的双重去道德化使它们几乎没有了相互联系与互为参考,在政治与教育领域出现了技术主义和价值相对主义泛滥”[6]。另一方面,随着社会分工的日益广泛和不断细化,以及政教分离原则的确立,教育与政治、教育与“意识形态”以及价值观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处于一种分离的状态,而教育也越来越表现为一种只关注事实知识的技术培训。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代西方教育是去道德、去价值的,教育与政治实现了不同程度的分离,现代西方教育试图远离伦理价值和政治意识形态而竭力成为一种纯粹中性的技术培训和学术操练。然而,在现代西方社会,尽管理性化进程祛除了各种不同类型的权威,塑造了以人的理性为中心内涵的现代权威,但人的理性本身是极其复杂的,它不是铁板一块,在各种非理性思潮的攻击下,启蒙时代所奠定的理性基础似乎支离破碎了。“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无论是政治还是教育似乎都不同程度感染了相对主义、主观主义和虚无主义,甚至启蒙时代以来作为政治哲学、教育哲学根基的理性主义本身也受到了冲击”[7],其后果就是韦伯所界定的价值理性的衰退、工具理性的统治、诸神的“争斗”、以及布鲁姆所勘定的现代虚无主义,在政治与教育领域出现了技术主义和价值相对主义。基于这种现象的日益泛滥,欧克肖特“悲观地”认定:“‘政治教育’这个词语已经倒霉了,我们时代的特点是语言故意的败坏和不真诚,由于这种故意的败坏和不真诚,‘政治教育’有了一种不详的意义。除此之外,它与由强迫,恐吓,或无尽地重复几乎不值一说的东西的催眠术造成的心灵的软化有关,全体人民已经被它们弄得服服帖帖。因此,在一个平静的时刻重新考虑我们应如何理解这个将两个值得称赞的活动连在一起的表述,是一件值得做的事,但这么做对使它免于滥用作用不大。”[8]在西方现代政治领域,政治教育已经远离政治与教育这两项人类古老活动应有的值得称赞的特性,似乎已经被妖魔化为一种“催眠术”,因此“有了一种不详的意义”也就不足为怪了。

三 政治与教育关系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新思考

本文无意对政治与教育关系作全面探讨,仅尝试在对古今中外政治与教育关系历史考察的基础上,就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中政治与教育的关系进行探究。到目前为止,国内学者已经开始从理论与实践的视角解析我国政治与教育关系的表现与理论缺失,较为深度地反思了政治与教育关系在实践上的泛政治化倾向及这种泛政治化倾向在理论上的严重后果:教育理论的空洞化。这些反思是深刻而有效的,但现有成果明显偏于解构,对政治与教育关系的正面建构不足。尤其是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这方面的研究依然处于空缺状态。同时,由于目前国内外学界对于政治与教育关系的研究一直都还是停留在“关系”的理论层面来作探讨,对政治与教育的认识和把握未深入到社会实践的层面来作进一步的思考,从而无法实现新的突破。

在对政治与教育关系的历史考察中,不仅可以发现政治与教育之间存在着某种有机联系:政治与教育在价值理念的阐述上都认为应当拥有各自独立的存在和发展空间;在不同的制度安排上,二者又呈现出相对的分离;在国家层面上,国家试图通过强大的政治理念、手段和途径来对教育施加前所未有的影响。这种联系对于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中如何来安排政治与教育的关系提供了新的理论思考的空间。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还可以发现政治与教育的关系明显具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政治与教育在古代国家整体主义中是裹挟在一起的,在现代社会中由于社会分化和分工使得二者出现了分离状态;第二,现代社会对政治与教育关系的理解和把握更多的是站在现代社会以及现代性的立场来进行的,因此二者关系具有明显的现代性特征;第三,与西方相比,中国的政治与教育关系的相对独立性一直就存在先天性不足,一直都是处于强势政治对教育绝对影响的状态,而在西方,政治与教育关系不仅有了各自相对的社会独立空间,而且这种关系还有了制度安排的保障。基于以上认识,本文认为,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中政治与教育的关系应当在以下视域重新获得阐释:

首先,在现代社会,由于社会分工的基本要求,政治与教育客观上只能处于相对独立分离的状态之中,因此,类似保守主义理论所主张的回归传统社会中两者在道德名义下的有机结合是不合时宜的,这必然导致两者的进一步疏离:要么政治完全支配教育;要么教育对政治的妖魔化或拒绝,最终将导致两者两败俱伤。因此,站在现代社会的视域,政治与教育理应处于相对独立、相对分离的位置,各自应当拥有相对独立的存在、发展空间以及资源支配空间。只有相对独立、相对分离的政治与教育关系,才能真正发挥政治对教育的有效支持和保障作用,才能发挥教育对政治的引领、批判、人力资源保证等功能。

其次,思考政治与教育之间的关系不能仅仅把两者关系落实在抽象的谁决定谁上,而应当将两者之间的关系放在具体的社会文化传统及具体的社会实践形式中考察。就社会文化传统而言,政治与教育的关系必须在中国的历史与现实背景下获得解读:在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政治通过道德教化的方式得到合法性基础、治理手段和人力资源供应,这应该被视为一种极其重要的政治传统,教育在传统政治运行中的基础性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必须确认在现代中国社会系统中,政治与教育之间的关系应是对传统关系的创造性转换,政治与教育之间的关系必须呼应传统,不应该是对传统的绝决。这里必须处理的问题是传统与现代在当代中国应如何实现有效的革新与转型,传统中两者之间的关系哪些是应该批判放弃的,哪些应该获得新的阐释从而释放出新的生命力。笔者认为,确认教育对政治的合法性论证、人力资源保证、引领功能是应该继承并创新的传统遗产,而对传统中政治对教育的功利性利用与支配应予以批判摒弃。

最后,政治与教育的关系不应当仅仅表现为一种单纯意义上的唯物主义的抽象理论,而是一种活生生的具体关系,即政治与教育的关系不应仅仅停留在宽泛的理论抽象上,而应在具体的社会空间、政策制度、教育形态、社会角色等获得生动的阐释。就本文而言,政治与教育的关系应在思想政治教育这样一项实践活动形式中获得有效阐释,即政治与教育之间的关系在思想政治教育目标的设置上表现为培养政治人还是培养教育人;在思想政治教育手段和方式上表现为采取政治的手段和方式还是采取教育的手段和方式;在思想政治教育内容选择上是偏向于政治知识、政治理念和政治态度还是偏向于教育知识、教育理念和教育态度;在思想政治教育者的身份和角色定位上表现为把思想政治教育者看作政治工作者还是教育者。

[1]金忠明.中外教育史汇通[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2]毛泽东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3]贺麟.文化与人生[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4]夸美纽斯.大教学论[M].傅任敢,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

[5]王乐理.西方政治思想史(第一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6]马克斯·韦伯.学术与政治[M].冯克利,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

[7]金林南.政治的教育与教育的政治—思想政治教育学基本问题的政治哲学探讨[J],南京政治学院学报, 2008, (1):87-91.

[8]迈克尔·欧克肖特.政治中的理性主义(张汝伦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E221,D64

A

1673-2219(2011)03-0080-03

一 国内政治与教育关系变迁的历史考察

2010-10-06

刘五景(1980-),男,湖南蓝山人,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

(责任编校:凌 云)

中国传统儒家认为,教育与政治的关系是本与末、体与用的关系。尽管在治理国家的先后次序上可以暂时将政治作为救急的措施来使用,但教育的价值明显高于政治、优于政治。例如,“学而优则仕”强调的就是政治的选拔标准有赖于考察对象受教育的水准。换言之,做官与否基本上依赖于受教育的优秀与否。因此,政治无论如何不能够凌驾于教育之上,相反还需要教育的合法性(合人性、理性、道性)作为其依据和基础。孔子历来主张教育应当“有教无类”,政治应当“举贤”,提倡“学而优则仕”。他认为二者可以有机结合,因为“教育的作用既然在于使人提高自己的品性、才能,那么优秀的学生自然应该担负起领导社会、治理民众的重任”[1]。换言之,只有通过“学”而“优”的人才能“贤”,才能做官,才能“仕”途光明。后来,孟子提出“人皆可以为尧舜”和荀子提出“涂之人可以为禹”的观点都说明教育在改造、提升人性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对于“政”与“教”的关系,孟子认为:“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在孟子看来,统治者“以德服人”,最根本的是要“得民心”,而教育则是“得民心”的最有效措施。儒家在以后的发展中还进一步明确“道德”的核心价值,强调教育的功能就是将道德转化为政治,从而实现治国安民之目的。这就是“学而优则仕”理念与道德结合而演变成的“品德”的雏形。在古代,官员不仅成为国家政治层面的“官”,而且也成为被人敬仰的教育的“楷模”。“品”即级别,“品”的大小代表“官”的大小,它意味着扮演的“德”的分量的轻重。至此,政治与教育成功地实现了“联姻”。在中国古代,政治与教育的关系还具有以下特点:第一,两者都不具有现代意义上的相对独立的社会空间,政治与教育都是整体社会的有机组成部分;第二,“本”与“末”在理论上教育是本,是政治统治的基础,而政治为末,则可以当作急救措施来维护统治,但在实践中教育却逐渐成为政治统治的工具,政治对教育的工具性利用也日益明显。“几千年来的教育,确是剥削阶级手中的工具。”[2]第三,政治与教育之间的关系主要是通过科举制和官员的道德化得到实现和落实。政治与教育在中国古代社会形成的密切联系构成独具特色的中国政教传统,它对现代中国政治与教育之间的关系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中国教育的现代化进程一直伴随着教育的功利化、实用化追求,与之相伴随的是中国政治现代化进程,两者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李泽厚先生对现代中国思想史的一种有趣概括——启蒙与救亡之间的变奏曲——同样可以适用于教育与政治之间的关系上。教育的现代化追求从经济→政治→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人性呼唤、民族觉醒的逐步演变,一方面表明教育与政治的关系重新回到本与末、体与用之争,另一方面也蕴涵着教育从政治的长期束缚下试图获得独立的趋势。然而,时至今日,中国政治与教育的关系仍然处于强势政治、弱势教育的局面。显然,指引人们从事教育和学术追求的不应当是政治,而是教育和学术活动本身具有的价值。“一谈到学术,我们必须首先承认学术在本质上必然是独立的、自由的,不能独立自由的学术,根本不能算是学术……假如一种学术,只是政治的工具,文明的粉饰,或者为经济所左右,完全变为被动的产物,那么这一种学术,就不是真正的学术,因为真正的学术是人类理智和自由精神最高的表现……学术失去了独立自由就等于学术丧失了它的本质和它的伟大的神圣使命”[3]。显然,政治的过于强势或政治对教育地影响不当都不利于政治与教育自身的科学发展,对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的展开也存在诸多弊端,以至于有学者认为连“新时期的中心工作是经济,而经济就是最大的政治”这样的表述逻辑和语言习惯也依然显示出政治仍然高于一切的思维惯性,而政治的内涵除了注重经济要素外,更多的还是为“革命”之意所缠绕[1]。现代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分工和社会分化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而政治与教育的分化也成为现代社会一个明显的特征与趋势,然而在当下,不仅政治与教育的学科分化未能真正完成,二者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地“纠缠不清”。面对强势政治的步步紧逼与权力意识的日益扩张,思想政治教育越来越表现出一种纯粹的为政治服务的工具理性,其本身所蕴涵的对价值理性的诉求却仍然未能有效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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