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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与复原
——高峰访谈录(一)

2011-04-08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帛书白描复原

高 峰

(上海市委党校,上海 200233)

白描与复原
——高峰访谈录(一)

高 峰

(上海市委党校,上海 200233)

编者按:本文为《湖南科技学院学报》编辑部张京华于2010年6月赴上海所作高峰先生访谈的一部分,内容主要为学术研究的方法评论,录音整理稿经作者审定并略有修改。

高峰;访谈录;学术史

张京华(以下简称张):日本人做学问的确有他的特点,东京帝国大学和京都学派两大学派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高峰(以下简称高):东京帝国大学似乎是用欧美的眼光来研究中国,京都学派好像更倾向就中国看中国,两派解读文献的方法也不一样。一上来,他们学中国的东西,怎么学?目的是什么?他们相当清楚。我们到现在为止,学西方学什么我们都还不清楚。我刚才说的,要学代议制,为什么?因为西方有代议制,他们强大了,可现在没代议制我们也强大了,我们何必要学代议制呢?这到现在为止,别说老百姓不清楚,学者也说得不很清楚。但是日本人很多时候非常清楚。我们不能老是看日本人学西方学得成功,要看他们怎么学的。有些东西,像天皇制度,他不肯抛弃;而有些东西再难,该抛弃他就抛弃了。我们呢?应该说,成问题的东西让我们都一概抛弃了。譬如皇权,我一直有一个看法,我觉得中国从汉朝以后之所以越来越绝对专制,是因为中国历史上皇权向来不是很强大,这一个是因为中国地域辽阔;另外一个呢,皇权每一次都不是合法取得的,都是武装斗争打来的,他要用很多方法来维护,或者说稳固他打来的这个地位,他一定要用这个办法来稳固它,因为他的皇权是很不稳固的。也正因为这样,皇权对老百姓来说,根基也比较弱,所以要推翻就推翻了。中国文化当中有很多东西可能到现在还是推翻不了的,一些很顽固的东西就是推翻不了,所以对中国文化得有一个重新认知。我觉得五四以后的中国文化研究有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就是,白描的东西比较少。我比较喜欢王树民先生的文章,虽然他的观点我不一定都赞成,但是他的文章是白描式的,我比较喜欢。

张:他出了几个文集,《曙庵文史杂著》和《续录》。

高:出了几个文集,他里头也谈《老子》文本。他对顾颉刚也有批评,他对现在的古史研究也有批评。他的文章比较多的是白描式。我现在就是希望,在中国文化当中,中国古史也好,在同样问题的地方,我希望首先多看到一些白描式的作品。我们上古史的研究是从乱仗当中打出来的,经学家先提出了今、古文的问题,然后呢,五四以后为了把这个推翻,又用古文经学打今文经学,最后实际上每一个学派都留了一大堆问题给后人,都没解决问题,问题越来越多。到了我们这一代,开始用各种西方的观念,什么历史社会学啊,文化人类学啊,什么都用上去,这个问题就搞得很复杂。但是日本人做中国学问基本上是在做描述。

张:就像白描。

高:如果能够做陈寅恪那样的文章当然是最好的,做不了的话,做这种白描的文章比较好。

张:日本很多是这样,他就是客观陈述。

高:对一些史料,我也不能说绝对客观,但我尽量去描述它。历史学家都会有他的先入之见,我避免先入之见,不是说克制我自己的感情,我又不是修道又不是练禅,在方法上我采用描述性的方式:这跟我没关系了,我是在描述一件事情。实际上我是从什么地方受到启发的呢?从中国语法学那儿。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汉语语法学还是很成问题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吧,当初几大语法学派,马建忠根据拉丁文来建立的中国语法,包括后面根据那个法国的普遍语法、根据英语语法来建立的语法学说都产生了一些问题。比较起来,大家还是觉得吕叔湘那个语法体系毛病最少,但是吕叔湘他就是一个描述,他不急着在语言当中发掘结构,他先把语法现象描述出来,中国语法有多少种现象。

张:这反而最好。

高:这个反而最好。因为我把这些现象都这样描述出来,它后面是不是有结构,我有精力我说,我没精力我不说,你们其他感兴趣的人说。语言现象,譬如说西方人说“他有一个大鼻子”,中国人不这样说,中国人说“他大鼻子”,因为中国人不会说他“有一个”鼻子,这是什么话呢?难道一个人有两个鼻子?

张:就是。

高:所以中国人不说“他有一个大鼻”,这种数量词中国人不加的。就是这样,把这些语言现象描述出来。我先不去分析什么中西文化的异同啊,中西语法的异同,我不分,我不比较,也不分析,我描述,这个毛病最少。

张:好用。

高:你现在看老子学说,以前就不要去说它了,讲老子,讲兵法、讲炼丹的都有。西方文化传进来了,冯友兰用新实在论哲学讲老子,朱谦之用黑格尔主义讲老庄,国外很多用解构主义来讲老子。实在论是西方一种核心形而上学理论,解构主义是西方反核心、反主体、反西方主流学说的学问,现在居然都能用来解说老子,那老子不就成了怪东西了?有时候看了这些东西,会觉得好像还是高明先生那种老子看上去比较好,因为他不说别的什么,只是把它描述出来,就可能比较好。我觉得这部分工作实际上非常难做,我自己也有体会。因为它既不属于那种很见功力的文字,它不完全是那种表面上就很见功力的纯文字训诂工作,就是人家一看就知道很见功力的,但它又不是属于思想很系统的那种学说,有很多概念、范畴支撑着的,又不属于这种。很难做的,吃力不讨好。但是当时有很多人,我觉得这部分工作都做得不错。像钱基博有很多“解题”,像《四书解题》啊,《周易解题》啊、《孝经解题》啊、《老子解题》啊、《庄子卷头解题》啊、《礼运卷头解题》啊、《文史通义解题》啊、《古文辞类纂解题》啊、《诗品解题》啊,也是这类工作。许多情况下他只是描述,钱基博因为他是语文学家,有限制,他比较偏重于从章法上去看这些问题。

张:从桐城派的角度。

高:桐城派,他比较注重文章章法,他有这个限制。但是这种描述我觉得不太容易做,而且不容易见精彩。因为不容易见精彩,所以现在做这种学问的人非常少。回到前面的问题,实际上,语法搞到现在,到底有没有汉语语法还是搞不清楚。我看讨论到现在,连中国语言是字本位还是句本位都没搞清楚。如果中国语言是字本位,那就不存在语法的问题。当然因为语言是一种社会交流的工具,他讲话一定会有一种组织,但是作为一个什么学理的语法学,就意味着我要对这种组织方式进行反思。但是中国人不会对这种方式反思,因为它是字本位不是句本位,他不会对句法进行反思,他肯定是对字进行反思,所以中国才有训诂学,才有文字学、音韵学。

张:就是。

高:对吧?哪会有什么中国语法学呢?所以这个东西就比较难说。现在有些学者基本概念非常混乱,反正你也不容易说他不对。还有很多人读了好多书,他书读得不少,但是他基本概念很混乱。

张:现在搞文字学的人不少,每年培养很多博士,做文字学的博士论文很多,我买过几本。

高:以前文字学的专著很难见到,现在一套一套的。那个音韵学,他就拟上古音啊,以前都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利用叶音啊什么,后来发现叶音不对了。当初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后来国际音标传进来,用音标来弄,像罗常培他们。但是那个时候弄得还蛮有意思,现在越拟越细了,我倒有点怀疑。方言你还可以这么弄,方言倒是可以的,你古音拟得这么细,里头有没有水分?我觉得中古音还是可以弄弄的,上古音的话就有些问题。

高:现在我们知道的信息是过滤了很多层的东西,那历史上我们过滤的东西就更多了,不是人为地过滤,是时间过滤掉了,很多历史资料我们没办法复原。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搞历史作一些复原工作也蛮有意思,当然是从自己一己的角度去复原一下,就是把某一个流派复原重建起来。总的来说,我现在倾向于,目前的学说,我觉得还是西化得比较厉害,另外基本概念又很混乱,因为西化的人不见得都对西学有多少功底,也不注重基本概念。所以我呢还是主张朴学,但是不是乾嘉朴学的朴学,我主张比较朴实一点,以描述为主。另外呢,现在毕竟出了不少的史料,地下也出现了不少的文书,简帛之类的东西。我们能够利用的材料也多了,以前《四库》啊什么的,一般都不大找得到,现在大家都能找得到,但是需要花点功夫,重建某一个学派,哪怕重建里头的一个部分。你比如说清学吧,扬州学派这一派你建立起来,那看看就蛮有意思的。关于清学的流派有人按地域来分,有人按学术传统来分,也没有一个特别能够说服人的看法。当然,到现在我们乾嘉朴学的研究实际上是很单薄的,远远不及宋明理学,因为乾嘉朴学里头的东西技术性都特强。

张:宋明理学也不算太好。

高:宋明理学毕竟以前从哲学入手有过一些人搞,搞过一些大部头的著作,冯友兰啊,牟宗三啊,包括方东美啊,都有一些,不管是从什么哲学角度来说,都有一种梳理。乾嘉朴学这方面很完整地整理的著作也不多。

张:最近有人做了《乾嘉学术编年》、《清代学术编年》。

高:我觉得,包括先秦的有些学术流派,可以再考证,特别有些那个帛书啊竹简啊出来,你可以再考证,但是不要轻率。现在人太急于出成果了,拿了帛书就否定传本,拿了那个竹简呢又否定帛书。这个事情就比较麻烦,老是非此即彼。你能不能都客观一点?我还是这句话,做历史研究,你第一步先描述,先描述考证,然后再来分析,竹简本未必一定就比帛书本好。像《周易》的这个帛书本,《周易·系辞传》的帛书本,有些地方纯粹是抄手比较低劣,那纯粹是笔误的东西。比如那个“易有大恒”和“易有太极”,我对那个“大恒”的“恒”字始终是有怀疑的。后来很多训诂学家都根据“大恒”来写文章,认为“大恒”的观念比太极的观念更好,但是我始终有怀疑。前两天看晚报,看到裘锡圭先生的一个学生,裘锡圭很赏识,因为这个学生是拉三轮出身的,裘锡圭就破格把他招为研究生。他说这个学生很聪明,有一段时间他读楚简,有个“恒”字始终读不通,这个学生就跟他说,楚人总是把那个“极”字写成“恒”字,如果你按“极”字读可能就读得通。裘锡圭一读,至少这句话他读通了。换句话说,那至少楚人是有把“极”字写成“恒”字,有误写的这个习惯,有时候用“极”字就通了。就是说 “易有大恒”和“易有太极”,那个“恒”字还可能是“极”字的误写,或是一种习惯性的误写。包括那个“象”和“马”的事情,直接把那个“马”解释成“砝码”了,认为是准则的意思。那我就不太赞成,我觉得抄写时,“马”跟“象”还是很像的,再有一个就是,抄写的人理解就是一种动物,他替换一番,反正他们知道这是一种象征的意思,因为先秦书里头确有用马来做象征,“天地一指,万物一马”,《庄子》里头也有,用马来做象征,还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表示一种象征的意思。

张:也可以说“天地一指,万物一象”。所以我也觉得现在每个人都好像很急于创建。

高:急于弄一个新东西。前几年上海有位学者跟我谈他的古籍新解的时候,我就说我不太赞成。首先一点呢,如果有人跟我说两千年都是搞错的,我对这种说法是不信的,我不相信两千年都会搞错,而且我觉得这话不太尊重先贤。所以,现在有新的竹简出来了,你有新的体会,你完全可以用札记那种形式,把新的体会写出来,但不要想一下子就把它全部重组,这样不太好。实际上,按照梁启超说的乾嘉朴学的一些家法啊,这也是不符合乾嘉朴学提倡的那种文德的。

张:乾嘉朴学是慎之又慎的。

高:我统计过王念孙的《读书杂志》,里头关于《老子》的有四条,至少三条被帛书本证实了。另外一条呢,帛书甲、乙本正好这一条是缺的。这很了不起。

张:可惜简帛本都不全。

高:就只有四条。他对传本提出不同看法。传本说“佳兵者不祥”,他就认为“佳兵者不祥”这种说法不好,逻辑上不太顺,他认为这个“佳”字很可能是“唯”字,他用了五六条证据,因为乾嘉朴学的讲究,孤证是不成立的,他用五六条证据证明古人经常把“佳”字旁边那个偏旁去掉,就用这个“佳”字象声。

张:那现在金文里这种情况太多了,“唯”和“惟”很多都是没有“口”没有“心”的。

高:当时他就证明了这一条,他认为王弼本这一条是不对的。另外还有两条,现在帛书本出来以后都跟帛书本是一致的。还有一条,因为帛书本和竹简本都没有,这一条都缺,所以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他关于老子就写了四条。他是没有文献依据,没有出土文献依据的,完全是从文字上论证的。

张:他这是谨慎的结果,也是博览的结果,他不是求新求多。

张:现在也有点老天爷成心作对,学者们拼命弄什么弄不清楚,它“啪”地就给你出土一个,你越是争执不清的,它“啪”地给你来一个提示说我这东西有,而且还继续让你弄不清楚。你看《周易》二三十年代都争了那么多年,争得大家都不敢谈了,它来好几篇《周易》连着出土,但是你弄不清楚的还是弄不清楚。

高:古学的东西比较难。

张:清华竹简可能下半年会公布第一本,预计九、十月份出版。

高:实际上这些材料如果真的是训诂校勘那样搞的话,那材料还是很有价值的。不管怎么说吧,七十子后学的材料基本上没有,所以大家写儒家思想,孔子接下来就是孟子、荀子,像《中庸》,大家都不大敢随便说,因为不太可靠。像周予同,他认为七十子后学的材料大部分是在两部《戴记》里头,但是两部《戴记》你要整理,你要完全按照文献整理,把它一条条复原出来,这是非常难的。

张:只限于《大小戴》这个也不对。

高:那么现在有一些战国帛书,尽管是楚国的,那至少能够提供一些资料。

张:那它不一定都是《戴记》了。

高:但还是能够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提供来参考的。这个古学复原蛮有意思的,它有点像探案,有点像破案,就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那个波洛侦探。

张:考据跟断案的道理差不多的。

高:它就是找证据,然后构想还原那个犯罪的过程,它唯一跟判案不同的就是它最后没有罪犯,你破得再高明我没有办法证实,这是它唯一的缺点,但是整个操作过程是非常相象的。

张:找证据就类似法家的勘验。

高:所以我就跟别人开玩笑,我说如果我重新搞的话,我可能就去搞这种复原工作。

张:所以乾嘉史学用了一些术语,全都是法学术语。

高:因为我很喜欢看推理小说,我的业余爱好就是看推理小说,看推理小说看到把它那个套套给弄熟了,新的推理小说来,一部电视剧,那种推理的电视剧,我没看过,但是看到一半,我就能跟人家说这罪犯是谁,多半不会错的。

张:推理小说是逆推,是作者先虚构一个结果。

高:它就是一个方法,它这个方法就是说犯罪事件是偶然的,但是整个事情本身的发展它不会偶然,都有关系。事件的发生是偶然的,但是形成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必然的。就是这么个偶然事件突然出现了,你怎么去找证据证明,而且你找证据,你还得找这里头的一个逻辑过程,你得找这个。比如说,一旦有凶杀案了,你首先得断定,这凶杀案不是偶然的路边抢劫了什么的。如果凶杀案是在熟人当中发生的,那你首先查到谁是获利方,因为没有利益就不太可能,亲属之间如果没有利益不会杀人。谁继承财产?谁能够间接地得到好处啊?但是后来发现直接获利最大的一方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就去找别人了,会不会有人陷害他?它就是按照这么一个标准,就是事件本身可能是没有逻辑的,它是偶然的,但是这个过程的演化它一定要有逻辑,没有逻辑它这个事情发展不了。说逻辑性,比如罪犯犯了罪,他肯定要消灭罪证,这是必然的,任何罪犯都会消灭罪证。所以呢,如果一件事情发生以后有某个人得到一个很明显的罪证,这往往是不大可信的,多半是有陷害的可能性;但是不排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个罪犯特别高明,他给自己留下了罪证,他用这种方法来排除自己的嫌疑,那是更高明的罪犯,那又是另外的。这个蛮有意思的,但是在史学复原上这种功夫很花时间的,要仔细看很多材料。我老是说顾颉刚先生的那个古史复原,他那个《古史辨》,就是按照我说的推理的模式来搞的。我觉得他有一段儿,说刘歆造假什么的,就有点像编那个推理小说,他就先假定刘歆造假,为什么造假,怎么造假,一直一直怎么样,最后他弄了很多假设出来,他假设出很多理由出来。我说过,对于这种推理,就是这种案件推理有一个特点,就是你假设不能过多。

张:案件推理是实际上出了案件,但是推理小说完全不一样,它假设出一个。推理也是这样,推理要严密,预设要尽可能少,预设很多推理就会不严密,因为到处都可以变。顾先生他们的推理,那个《古史辨》里头有很多推理,就是先定了很多的预设,比如说先预设了孔子之前没有私人著述,那么这一点本身也还是需要一定的考证,如果找到了一本孔子以前的私人著作呢?

高:他就预设了这个是伪书。你找到了,它就说是伪书。那你这鬻子、老子也在前头啊,前面很多东西啊。所以我是退而求其次,我想了一个所谓描述的方法、白描的方法。实际上白描它也会有预设,因为每个学者的研究当然会有他的预设,但是白描的方法尽可能地避免预设。因为我并没有主观上强烈地想否定这个事实,也没有主观上强烈地想肯定这个事实。所以我觉得白描的好。

张:就像王树民。

高:嗯,王树民。我并不想特别地证明什么东西,我只是对这段历史感兴趣,我想把它描述出来,这样呢,把我主观上的偏好减到最低。如果你,顾颉刚说那个阴阳五行是伪造的,是秦汉时期伪造的,我呢又煞费苦心,我跟你针锋相对,一定要说阴阳五行是殷商时期就有了,那这个话就不太容易讲。当初程千帆先生就说,当年顾颉刚也拉他写老子的文章,他就不大敢写,他说因为关于老子的材料太少,就这么几条,你一组合是这种观点,他一组合是那种观点,谁都说服不了谁。的确是这样的。所以那个时候呢,我不如尽可能地用多的史料,尽可能地用复原的心态,先把它复原出来。当然这里头也有我主观上的东西,我可能会有一个选择,会有一个主观判断,但我并没有把它强加于人,我也并不希望通过这个否定来建立我的这个学派,那我的客观性程度就大一点,那么我就是让证据说话,就是尽可能地让证据说话。当然有时候难免会有主观的见识、主观的判断在里头,但我尽可能地证据多一点,多按证据说话。这么说吧,我碰到这个人,我先不说他是好人或坏人。有些人呢,这个人一看,我看他的长相流里流气的,这个人就不是好东西。你这样想,你这文章就没办法做了是吧?我不管他是流里流气的,是头发老长的,还是戴着什么眼镜儿,我先把这个人描述出来。头发有多长?眼镜儿是怎么样的?他戴着蛤蟆镜,头发留得很长,这么把他描述出来了。我可以再扩大一点,当时社会上的风气是怎么样的?有一段时间社会上流行那个戴蛤蟆镜儿、留长头发、穿紧身裤,是不是有这个风气?如果他那个时代没这个风气,这个人可能纯粹就是个人爱好。这么一步一步推下去,当然中间会缺少很多环节,很多史料都补不上了。有时候我可能会推测一下,那么我说明我这仅仅是一些推理,那么就在史料加上有限的推理的过程中把这个复原出来,复原一部分。可能以后有更多的史料了,或者其他人在某些方面得到一个间接史料可以补充的,你就把这个题目扩大一点,这样可能比较稳健一点。

G09

A

1673-2219(2011)03-0004-04

2010-06-21

高峰(1962-),男,上海人,毕业于复旦大学哲学系,任教于上海市委党校,湖南科技学院濂溪研究所特聘教授。自2000年以来居家养疴,治学不辍。出版著作《大道希夷——近现代的先秦道家研究》、《禅宗十讲》、《春秋穀梁传译注》,编纂《十家论佛》等多种。

(责任编校: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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