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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疯癫、肉体和真理看权力话语的嬗变

2011-04-08邱食存

关键词:福柯肉体解构

邱食存

从疯癫、肉体和真理看权力话语的嬗变

邱食存

疯癫、肉体和真理是福柯毕生关注的对象,是其权力话语理论的重要载体。正是透过对三者的分析和解构,福柯证明了知识话语与权力话语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权力话语通过知识话语获得践行的权威,同时,知识话语也借助权力话语的权威不断发展壮大。

福柯;疯癫;肉体;真理;权力话语

在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1926-1984)被视为“国宝”:总理为他的死发布了悼念讣告;《世界报》《解放报》《费加罗报》均在头版发布了他逝世的消息。福柯“一直就是政治勇气的标志”:他指引人们向一切窒息自由精神和压抑“立异之权”的惯例制度进行抗争;他敏于批判,矢志于揭露权力的滥用。[1]疯癫、肉体和真理是福柯毕生关注对象,是其权力话语理论的重要载体;本文强调福柯正是透过对三者的分析和解构,从而证明了知识话语与权力话语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权力话语通过知识话语获得践行的权威,同时,知识话语也借助权力话语的权威不断发展壮大。

一 疯癫是一种文化

在福柯之前,疯癫一直被人们视为医学问题,为理性所遗忘、所压抑,是西方理性眼中的他者的意象。而福柯的《疯癫史》(1961)“拒绝把疯癫视为一种病理性现实”,成功地把自然转化成了文化。[1]《疯癫史》所要回答的问题是:最初的声明和变幻无常的精神病学知识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通过何种方式,如何发生效力的?这使得福柯特别重视他的研究对象的历史化。他要在历史中寻找“疯癫史的零度”,因为在那里,疯癫才是“未经分化的经验,还没有被分类所割据。[2]

福柯有力地证明了,在文艺复兴时期,愚人的形象是与理性浑然一体的。伊拉斯谟发现了理性固有的疯癫性,帕斯卡也认为,“人都是疯癫的,不发疯就意味着他要成为另一种形式的疯子。”[2]但到了18世纪,理性主义主张“具备选择自己的对象的能力”,主张“把疯癫排除在外”,其方法就是“把它归于过失,归入被否定物,归入梦幻”,于是疯癫甚至成了区分理性世界与非理性世界的决定性标准。[2]疯癫是一个无意义的世界,只有除掉它,理性思想才能大行其道;疯子被迫保持沉默,被迫处于禁闭世界,至今也没有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古典时代,疯子只是法律的关切点而与医学无关,因而禁闭只是一种法律行为。而18世纪目睹了疯癫认识史上的一次决定性突变:精神病院作为专门收留疯子的特定机构诞生了,而且这个特定的疯癫场最终被确定了下来。从此,人们考察疯话总是把它视为某种被清晰界定的病理学记号——医学界掌握的是一个崭新的知识领域。

知识与权力的辨证化关系,以医学权力取代司法权力――这便是福柯研究的主要内容,它超出了简单的疯癫谱系学范畴,从而进入了全面综合的文化转型观:从以法律为根基的权力,转向了依赖规范的体系,而规范则成了对单个人进行分类的标准[2]。于是,透过疯癫文化史之维,一种完全不同的话语机制显现了。

二 肉体改造史

和尼采一样,福柯相信,是身体而不是意识处在历史的紧迫关头;“身体刻写了历史的印记,而历史则在摧毁和塑造身体。”[3]福柯关注的历史,是身体遭受惩罚的历史,是身体被纳入到生产计划和生产目的中的历史,是权力将身体作为一个驯服的生产工具进行改造的历史。

在福柯看来,监狱是权力践行的理想场所,富于启发性。犯人的肉体处于权力的历史网格之中,有着不同的意义。从公开惩罚时代的低偿罪行,到圆形监狱通过监狱条款所给予的惩戒,过程一直都是循环的:增加以启蒙为化身的知识,通过扩展规训领域,以增长权力[2]。福柯研究了导致监狱形成的条件,进而把监狱程序历史化了。除此之外,福柯进而将历史的触角伸到社会现实的监狱系统,该监禁系统已经渗透到学校、工厂和军营。这样,这个诞生于18世纪末的可见性空间终于穿越了具体的关系而得以普遍化了。

以前,在专制主义社会中,犯罪是反对君主个人的行为,因此犯罪者的肉体所受到的惩处只是为了修复君主当时受损的肉体。惩处与其说是司法性的,不如说是政治性的;肉体处于权力的核心地带。“惩处没有恢复正义。它只是重新激活了权力。”[2]

知识/权力之监狱模式普遍化导致了“监狱社会”或“监狱群岛”的发展。“监狱群岛”发展的首要结果是:一个单一的连续统一体确立了,在上面坐落着不适当行为的每一种形式(从严重刑事犯罪到对家庭或学校规则的细微触犯)。这一连续统一体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现代,所有不适当行为都被视为具有同样的基本性质――偏离常轨。一个连杀数人的杀人犯和一名任性的小学生都是“偏离常轨者”,而且其中一个人的行为只是另一个人的行为的支派或预示。有鉴于这一偏离常轨的连续统一体,人们再也不必考虑会有什么特殊的“不法之徒”存在于社会之外或是社会边缘。与此相反,偏离常轨的阶级(违法违规者)存在于社会之中,他们要受到教养和监控。[4]

随着监狱群岛的发展,传统意义上的法的概念从属于规范这一新法律。但规范并不是由参议员或法官来决定,而是由精神病医生、刑法学家、社会工作者和教师来决定;后者成了事实上的权威。当然,他们的权威本身来自社会科学的权威(他们是受过训练的社会科学的代表)。现代权力的监狱系统以共生的方式与社会科学知识系统联系起来:权力系统的观察技术和记录方法为知识的发展提供了基本条件,而知识系统为权力的践行给出了合法依据。

三 真理是游戏规则

福柯关注疯癫和肉体为的是要解构“真理”概念。福柯认为,所谓真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关系到“正确事物的发现”,而是关于主体依据什么样的规则才能对事物说出真或假的问题,是“人为地编造出来的一系列游戏规则”,其用意是规定每个人,一方面,明确依据游戏规则确定和认识自己的说话对象和认知对象,另一方面,也按照这个游戏规则,首先使自己成为一个有资格说出真判断的认识主体。[5]

实际上,真理和主体是西方思想史和文化史上最主要的两个概念,也是建构整个西方传统思想、理论和社会制度的基础范畴。福柯尖锐地指出,整个西方传统思想和文化,特别是自近代资产阶级革命成功而建构起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以来,实际上一直上演和玩弄这场环绕着真理和主体的相互关系的“真理游戏”:人们一方面自以为自身取得了主体地位,相对于自己所面临的客体对象,成了说话、劳动和生活的主体,获得了个人自由;另一方面又使得自己沦落成为自身和他人的客体,成为了知识、权力运作和道德伦理行为的对象。[5]在福柯看来,真理游戏的主要策略,就是使参与到真理游戏中的每个人,都在自我陶醉于自身的主体化的同时,却忽略了被自身和他人宰制的过程,忽略了知识、权力和道德活动对于自身的客体化过程。正是这种真理游戏,使现代社会中的“我们自身”,处于目前的充满悖论、矛盾和危机的现状之中。

西方“人”的概念最能体现真理的历史之维。福柯认为,人在西方思想中的核心地位仅仅是一个“幻觉”,只要研究一下人在历史上经历的各种调节,这个幻觉就会烟消云散。在西方思想史上,人遭到了许多次严重的“自恋性创伤”[2]:哥白尼发现地球并不处于宇宙的中心,使西方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剥夺了人的原始统辖权;后来达尔文发现,人与猿非常接近,把人化约成生物学时间中的一段插曲;最后,弗洛伊德发现人无法理解自己,人的行为取决于他的无意识。人无法接近无意识,但无意识又使得他的言语与行为能够为人理解。福柯接受了历史主义。但福柯式历史不再是对演化的描述,不再是对进步的追踪,而是对正在进行的许多转化的分析,对非连续性的寻踪。这种消解类似于立体派的事业,它把历史炸成非人化的星系。

总之,福柯是在通过历史之维解构真理。解构作为一种“观念”,它关注的是“意义的不确定性”;解构并不否认意义(真理)的存在,只是强调“意义的历史性、局部性和偶然性”。[6]的确,福柯式真理是历史的、局部的、偶然的。

从以上疯癫、肉体和真理的历史嬗变中,人们不难看出:福柯否认存在着形而上的宏大历史(History);相反,历史是非连续性的、主观的、充满偶然性的复数历史(histories)。在这样的历史网格中,权力要“通过话语来获得,而话语又是人们强加给万事万物的”;没有“绝对真理性的”话语,有的只是“或强或弱的”话语[7](P187)。知识与权力之间的辩证关系也正是这样的话语体系中相伴而是生的:权力话语通过知识话语获得践行的权威,同时,知识话语也借助权力话语的权威不断发展壮大。人始终处于二者的共同宰制之下,变得日益驯服。

[1][美]詹姆斯·米勒.福柯的生死爱欲[M].高毅,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11,210.

[2][法]弗朗索瓦·多斯.从结构到解构:法国20世纪思想主潮[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7-447.

[3]汪民安,陈永国.后身体:文化、权力和生命政治学[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18.

[4][美]加里·古廷.20世纪法国哲学[M].辛岩,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44-343.

[5]高宣扬.当代法国哲学导论[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2-460.

[6]Robert Con Davis,Ronald Schleifer.Ed.Contemporary Literary Criticism: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fourth edition).Addison Wesley Longman,Inc.1998:332.

[7]R.Selden,P.Widdowson and P.Brooker.Ed.A Reader's Guide to Contemporary Literary Theory(fourth edition).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with Pearson Education,2004:187.

Abstract:As Foucault’s life-long focuses,madness,body,and truth are the base of his theory of power discourse.It is through the analysis and deconstruction of the base,Foucault demonstrates a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power discourse and knowledge discourse:the former obtains from the latter the authority to practise and experience,and at the same time the latter develops steadily through the former’s authority.

Key words:Foucault;madness;body;truth;power discourse

Class No.:B565.59Document Mark:A

Transmutation of Power Discour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dness,Body and Truth

Qiu Shicun

B565.59

A

邱食存,硕士,助教,四川文理学院,四川·达州。邮政编码:635000

1672-6758(2011)05-0030-2

(责任编辑:蔡雪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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