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说湘中聚德星”
——曾国藩、罗泽南、刘蓉初识时地考
2011-04-07李志和
李志和
(双峰县政协文史委,湖南双峰417700)
曾国藩、罗泽南、刘蓉都是湘军的创始人和领袖人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亦师亦友、志同道合、彼此联姻、同气相求。但在现存史料中,对于他们彼此间初识的时间和地点,或互相抵牾,或语焉不详。本文试图作些粗浅的探讨,以就正于方家。
关于曾国藩与刘蓉的相识。据黎庶昌所作《曾国藩年谱》称:“道光十四年,公二十四岁,始见刘公蓉于朱氏学舍,与语大悦,因为留信宿乃别。”对于此说,我不敢苟同。查阅刘蓉所著《养晦堂诗集》(卷一7页)中《寄怀曾涤生侍郎(并序)》诗,其一云:“忆昔识面初,维时岁癸巳。虎观夜谈经,龙城春校士。”癸巳即为道光十三年。其二又云:“明岁鹿鸣秋,捷足先群辈。归来访旧游,邂逅成嘉会。”曾氏乡试中举在道光十四年(即“明岁”),其前一年即十三年矣。曾氏殁,刘蓉作《曾太傅挽歌百首》之五云:“识面初从岁属蛇,龙城校士及春华。”蛇年即癸巳岁,则二人之相识在道光十三年应无疑也。至于相识之地,年谱所称之朱氏学舍,即曾国藩挚友朱啸山(富春)家之立达堂或百燕堂(今双峰县洪山殿镇洲上村)。曾家与朱家为世交,据曾国藩之祖曾星冈在祭朱啸山之祖朱大义之文中记载,国藩之父曾麟书与啸山之父朱镇南在嘉庆末年同学,交称莫逆。两家往来密切,关系非同一般。后曾国藩之妹国芝嫁朱镇湘(武举亚元)之子朱丽春(曾氏年谱称咏春,谬),即朱富春之堂弟。百燕堂原名燕喜堂,曾氏造访朱家,目睹群燕呢喃,为其改题百燕堂。朱富春中举后,在道光十九年冬与曾国藩同时北上入京,会试落第后考取景山官学汉教习。在京时,两人过从甚密,这在曾氏日记和家书中多有记载。朱任职期满后回籍,同治三年出任双峰书院山长。从道光九年始,朱尧阶设馆于立达堂数年,刘蓉在此师从于尧阶,故曾氏与刘蓉相识于朱氏学舍立达堂也是可能的。但仔细揣摩上面所引刘蓉诗之含意,两人相识之地似应在龙城(即湘乡县治所在地),因为龙城为湘乡县治之别称。道光十三年,曾氏可能与刘蓉同时读书于涟滨书院(山长刘象履),因而相识。曾氏应童子试,中秀才,入县学。
台湾学者陆宝千所撰《刘蓉年谱》,也认为曾刘初识应在道光十三年,但认为相识地点是岳麓书院。此说谬,因为他将龙城误以为是长沙。曾国藩、刘蓉、郭嵩焘三人在长沙相会五旬,时在道光十六年丙申。
关于罗与刘的相识。据郭嵩焘所作《罗泽南年谱》称:“道光十八年,公三十二岁。馆陈宅。作《悔过铭》。邑人刘公蓉博通经史……先生与语《大学》明新之道,孟蓉叹服,订交莫逆。”两人相识之时间应无异议,但相识于何地则语焉不详。细细考之:据《罗泽南年谱》所载,道光十六至十八年,罗泽南馆于石牛乔亭流南塘陈宅,即举人陈权之族学。陈权,字达卿,举人,道光九年主讲双峰书院时,罗山师事之。陈权非常赏识罗山,故延请他主讲族学尚友山房。后陈权修谱,又请罗山作序。从道光十六年始,罗山始究心于性理之学,师从锁石王安辅(字籋云)。但郭嵩焘在《罗泽南年谱》中误作为“时先生(指罗山)与王公尔云同馆授徒,常论为学之要。”同治刊《湘乡县志》在为王安辅立传时,亦以讹传讹。其实王氏族谱上有一篇王安辅之传,文中特别提到同治县志之误,深以为憾。而且在罗山和王氏之文中,彼此称师和弟子,即为明证。王安辅与陈权、曾麟书、朱镇南、朱尧阶为学友,由他们作中介,罗山与刘蓉得以相识 ,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相识地点,则无从考矣。
关于曾与罗之相识,至今未见有文字记载。其实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推测,两人的相识,或许是由陈权等人介绍,也许是刘蓉作中介,还有可能是两人在县城或省城应试时得以相识(曾氏与罗山应童试分别是七次和八次),地点无从考矣。至于时间,则应在道光十九年以前。理由有二:一是道光十八年曾氏中进士,青年得志,名动乡梓,曾罗刘作为同道中人,肯定会相互引介;二是曾氏从道光十九年起开始写日记,文中都没有写到与罗山相识之事。罗泽南之名,始见于曾国藩在道光二十四年七月二十日与父母书,云:“六弟今年正月信,欲从罗山处附课,男甚喜之。”由此推之,曾氏与罗山相识之时间应比较早,而且了解罗山其人,故才希望其弟师从之。
随着曾、罗、刘等书生的崛起,湘乡一时人才称盛,从那时起至今,一直有人在探讨其中的原因。其实曾国藩早就回答过:“山县寒儒守一经,出山姓氏各芳馨。要令天下销兵气,争说湘中聚德星。旧雨三年精化碧,孤灯五夜眼常青。书生自有平成量,地脉何曾独效灵?”(《次韵何廉昉太守感怀述事诗》十六首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