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与《儒林外史》中书生爱情观之比较
2011-04-07郑磊
郑磊
《聊斋志异》与《儒林外史》中书生爱情观之比较
郑磊
在《聊斋志异》描写婚姻爱情的作品中,蒲松龄抨击了封建礼教和当时的婚姻制度,歌颂至真至纯的爱情。作者借助书生的爱情生活来表现自己的爱情观;而清另一文学家吴敬梓在《儒林外史》里通过对书生涉及婚恋的描写也可看出那些书生们的爱情观。拟从至情与无情,婚恋的目的条件以及男权的社会这三方面来分析这两部书中的书生爱情观的异同。
聊斋志异;儒林外史;书生;爱情观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创造了一个多姿多彩的爱情百花园。这让读者感受到了作者对爱情的一种态度。在书中近百篇描写婚姻爱情的作品中,他抨击了封建礼教和当时的婚姻制度,歌颂至真至纯的爱情。这些爱情篇章中蕴含了他深深的寄托和寓意。作者借助书生的爱情生活来表现自己的爱情观;而清另一文学家吴敬梓在以男性为绝对主角的文本《儒林外史》里,通过十多处对书生涉及婚恋的描写来看出那些世子书生们的爱情观。文章即从至情与无情,婚恋的目的条件以及男权的社会这三方面来分析这两部书中书生的爱情观的异同。
一 至情与无情
在文学史中,《聊斋志异》中的爱情故事,一向被赞具有“反对封建礼教,歌颂男女爱情”的进步意义。《聊斋》中描写爱情的文章以情动人,使人赏心悦目。“《聊斋》在一系列作品里,充分突出了‘情’的巨大力量。……在程朱那里与人性相对立、相外在的‘情’,在蒲松龄笔下得到了诗意的礼赞,‘真情’与‘至性’在他创造的人物身上总是高度统一的,为了情而不顾生死是《聊斋》爱情故事中一对对恋人们最突出的特点。‘真情’的有无,甚至是区别人、兽的根本标志”。[1]在《聊斋》所表现的爱情中,似乎更注重两情相悦,一心无二的专情和自由感情。这种观念熔铸着作者进步的人性理想、情爱理想。《聊斋》中痴者孙子楚,竟为钟情的女子阿宝截指离魂,爱情在此刻超越了生命。正是在这种真情至性的打动下,阿宝才会毅然冲破家庭反对,和子楚在一起。这种痴,连蒲松龄也大为赞赏,他的异史氏曰:“性痴则其志凝,……以是知慧黠而过,乃是真痴,彼孙子何痴乎!”(《阿宝》)[2](76)。痴情者还有王子服。王子服初见“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的婴宁后,便神魂丧失,相思无用后决定自己去找婴宁,最终得到了这个纯洁率真的女孩,并且共同谱写了一段绝美爱情的恋歌(《婴宁》)[2](46-50)。在蒲松龄的笔下,礼退居次位,情成为支配人们行为的首要及重要力量。以致无物不有情:人世间的男女,众多的狐鬼花妖及地下幽灵无不为情颠倒。并非所有《聊斋》中的书生都如以上几位痴情者那么痛苦的追求爱情。很多时候,这些聊斋书生们或到奇境或有奇遇:如王勉到了仙人岛,目睹“重楼延阁,类帝王居”,天空来客,仙境繁景,尽入眼中,并且岛主妻之以女,如此奇境还遇“桃花”,既饱眼福又成全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仙人岛》)[2](304-308);也有美女自动来访,如《红玉》中的红玉“自墙上来窥”。与冯相如共寝,后又为其择良匹[2](86-89)……这些大胆率直的女子,看中了百无一用的书生,毅然发展了一段段感天动地、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若非是看重书生们的至情性,恐怕也难得女子如此奉献吧。
与蒲松龄同时期的吴敬梓,其思想的发展和认识的跃进又更进了一步。他的著名讽刺小说《儒林外史》——被鲁迅称为“其文又戚而能偕。婉而多讽”[3],刻画了那些士人书生们在封建秩序下的丑恶嘴脸,和被八股科举制毒害了的心灵。他们的无情,正是那个社会制度下的必然表现。妓女聘娘是书里所塑造不幸女子中的一位。这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子试图改变自己的妓女身份,寻求新的生活,但她专意奉承的无情书生陈木南,在离开时都没有告诉她,最终导致她的悲惨命运。若在《聊斋》中,如此的情形,作者可能会让她遇到一个专情善良的书生,而后在上天和外物的帮助下过上理想的生活。然而《外史》的不同就在于它的现实性。穷秀才王玉辉,受程朱理学的毒害之深竟到了怂恿女儿殉节的地步。女儿要绝食而死以殉丈夫,公婆和母亲都震惊伤痛。而王玉辉竟迂腐到泯灭人性的地步,鼓励女儿“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在女儿不吃不喝期间,他也保持着绝对平静,看书写字。女儿死后,他还仰天大笑道:“死的好!死的好!”。[4](335-340)这正是无情到灭绝人性的书生的表现。他的爱情婚姻观就是:丈夫死了,妻子必须要守节。这正是程朱理学所推崇的。吴敬梓在书中塑造这些无情的书生形象时,表现出对社会以及对书生的人性的一种更深刻更理性的思考。
二 婚恋的目的条件
功名无望的蒲松龄在《聊斋》中着重描写书生至真至纯的爱情,表达自己对真挚爱情的向往。“作者笔下的爱情故事的男主人公,便是这样一些寄托着自我色彩的、虽无科名却有着美好性格与才情的人。他们痴情诚笃、狂放不羁、风流倜傥、慷慨任侠;他们有青钱万选之才,锦心绣口。他们不是靠着官阶与财富这些身外之物,而是凭着才学、性情赢得女性的青睐”。[5]有了真挚爱情,必然会想到婚姻。但中国封建社会的婚姻,多出于政治、经济、生育等目的的考虑,讲究门当户对,有着森严的门第等级观念,即以男女双方的家世﹑财产作为婚姻的衡量标准。《聊斋》中的书生也经历过类似尴尬。家贫的乔生,配不上“史孝廉”之女连城,连城父亲为女许配了门当户对的王生。但在蒲松龄的眼里,只要有真爱,就没什么门当户对、观念礼教。乔生与连城在未见面的情况下就已惺惺相惜,避免了以貌取人;他赤贫官小,最后得娶富户女子,也说明《聊斋》爱情并不以官阶财产为基础。还有如《封三娘》里,封三娘劝范十一娘“然纨绔儿敖不足数,如欲得佳偶,请无以贫富论”,十一娘恐父母嫌其贫贱,不同意与孟安仁的婚事,封三娘又说:“志若坚,生死何可夺也?”[2](194-197)也正是这些美好女子,成全了这些落寞的书生,才使得他们能得到最真的爱情和婚姻。
相比之下,《儒林外史》中书生的婚姻爱情就带了许多物质条件,甚至在婚姻里可能都没有爱情,功名富贵成为影响爱情的主要因素。《儒林外史》中有为数不多的婚恋描写:如蘧公孙与鲁小姐、鲍廷玺与王太太、牛浦郎娶亲等。这些人被俗事所累的占了多数,少见的没被功名富贵影响的只有杜少卿夫妇和庄绍光夫妇。蘧公孙与鲁小姐,姑且不论他们之后的婚姻生活是否如意,但这桩世家公子与千金小姐的婚姻是门当户对的绝对代表。而书中另一代表性人物匡超人的婚恋就更是没有多少爱情成分了,他的两桩婚姻,一桩胜一桩:在他还只是衣食无着的穷秀才时,他自愿入赘抚院上差郑老爹家。赴京之后,当“大人”李本瑛问他有没有娶妻时,他竟嫌弃当时妻子的门第寒微而骗说未娶。为了贪图所谓的荣华富贵,匡超人不惜停妻再娶,违背人伦,干犯法纪,书生厚颜无耻和薄情寡义的本质可见一斑。这也正是作者所极力批判的。
三 男权的社会
古往今来,男性都是绝对强势的性别。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传统观念就是男尊女卑、三纲五常,妇女始终处于社会最底层并从属于男人。《聊斋志异》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故不可避免地烙印着男权文化的痕迹。“对程朱不敢正面非议,甚至不乏吹捧之辞的”[6]蒲松龄写出的《聊斋》也不免会以男性为中心,以男性的需要作为出发点。很多篇章里的女主人公都是有类似自荐枕席,逾墙私人的行为,这样的行为恐怕不是蒲松龄呼吁女性的绝对自由的结果吧。且不用负责任,无需婚姻承诺,这似乎又是男性逃避生活责任的幻想,仍是男性中心的结果。《聊斋》中的女子最不幸的是,她们在满足了那些书生们的生理需要后,还必须无私地为书生付出,使他们不仅得到荣华富贵还要获得功名,书生们成功后,她们也不一定能常伴其左右,总之是在书生们需要的时候她们就会出现。《聊斋》肯定男权中心的再一种表现是一夫多妻。如聂小倩复生后,“后数年,宁果登进士。女举一男。纳妾后,又各生一男,皆仕进有声”(《聂小倩》)[2](53),还有像《嫦娥》、《莲香》、《小谢》等。这类故事的结局往往“双美”。不管多么忠贞的爱情,最后都可“两女共事一夫”,即“效娥皇、女英”,而不具有现代爱情的专一性。作者显然把纳妾当作成功男人理所当然的事;把生育后代,延续香火作为一个女人必尽的义务。
《儒林外史》是以男性作为绝对主角,在这本书中男主人公们受男权文化的影响就更重。纳妾娶宠的不在少数。吴敬梓在书中通过季苇萧和杜慎卿对纳妾的一番高谈阔论来隐晦点出。季苇萧自诩为名士,打着风流才子的幌子说“我们风流人物,只要才子佳人会合,一房两房何足为奇”;而杜慎卿则假装怀着和那个时代大多数男子的想法道:“这也为嗣续大计,无可奈何。”“我若不是妇人生,天下妇人都杀尽”。[4](213)但无论是季还是杜,他们纳妾本意都在于满足自己对美色的欲望。他们企图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风流格调,但这种极力掩饰自己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正是通过对这些假名士装腔作势的描写,吴敬梓表达了一种对那时男权社会的反感。他是具有进步思想的作者,故他的书中也有正面形象并且和他一样对男权社会有一定思考的书生。如杜少卿和庄绍光。他们不仅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护者又是绝对尊重妇女的进步人士。从他们对待各自伴侣以及对待沈琼枝之类的女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四 结语
《聊斋志异》的爱情故事展示的是至情且坚决的书生形象,不难看出蒲松龄还是有其进步的思想,但他自身的经历和所处的社会环境又使其作品中的书生们难免男权社会的印记。作者用多彩的言情笔墨描写了《聊斋》爱情中书生文人的心态,在揭示了文中书生的爱情观的同时也让我们知道了他所向往的爱情;而在《儒林外史》中,吴敬梓所描写的爱情婚姻中的这些士人书生,则更像一面镜子,或反射或直射出他们的爱情心态,也表现了作者进步的爱情观。
[1][6]胡益民,周月亮.儒林外史与中国士文化[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5:280.
[2][清]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京:中华书局,2009.
[3]鲁迅撰;郭豫适导读.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55.
[4][清]吴敬梓.卧闲草堂评本—儒林外史[M].闲斋老人,序.王丽文,校点.长沙:岳麓书社,2007.
[5]韩田鹿.漫说聊斋[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79.
Abstract:In Strange Tales of a Lonely Studio written by Pu Songling,the author criticizes the feudal ethics and marriage institution of that time and extols the true love.PuSongling demonstrates his own idea of love by creating the romance of scholars.while another novel The Scholars,written by Wu Jingzi,describes the marriage and love also,which reflects the love views of those scholars.This essay analyze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the philosophy of love among those scholars in the two books from three aspects:impassioned attachment and implacability,purposes and conditions of marriage,and male-dominated society.
Key words:Strange Tales of a Lonely Studio;The Scholars;scholars;idea of love
Class No.:I207.41Document Mark:A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Scholars’Love Between Strange Tales of a Lonely Studio and The Scholars
Zheng Lei
I207.41
A
郑磊,在读硕士,陕西理工学院,陕西·汉中。邮政编码:723001
1672-6758(2011)04-0103-2
(责任编辑:郑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