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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翎小说 《金山》中的印第安元素解读

2011-04-07宋赛南梁路璐

关键词:张翎印第安印第安人

宋赛南,梁路璐

(1.北京外国语大学 外国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089;2.太原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太原 030024)

张翎小说 《金山》中的印第安元素解读

宋赛南1,梁路璐2

(1.北京外国语大学 外国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089;2.太原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太原 030024)

《金山》是海外华人作家张翎的巅峰之作,对《金山》的研究当下研究者大多集中于小说的家族叙事、华人苦难、碉楼意象的探讨。本文独辟新径,将研究视野投注于《金山》小说中的印第安元素。笔者通过解读小说中的诸多印第安元素,尤其是印第安女子与白种/黄种男子的爱情,认为小说《金山》潜意识中关照和反思了后殖民文化语境下与外种族男性恋爱生子的印第安女性的生存境遇。面对她们何去何从的困惑,张翎悲唱了一曲印第安传统文化失落、印第安女性被迫流放的挽歌。

《金山》;印第安元素;后殖民文化语境;挽歌

自1998年推出自己的第一部小说《望月》(海外版《上海小姐》)起,旅居加拿大的华裔女作家张翎便凭借自己开阔的中西文化视野、温婉细腻的语言、精细巧妙的构思以及冷静深刻的叩问,引起了读者和论者的广泛关注。对《望月》褒誉有加的美国华文文学批评家陈瑞琳赞许张翎是“北美地区新移民文学的扛鼎作家”[1]。《望月》之后,张翎又接连出版了长篇小说《交错的彼岸》、《邮购新娘》、 《余震》,中短篇小说集《尘世》、《盲约》和《雁过藻溪》等,好评如潮。加拿大中国笔会会长洪天国认为:“像张翎那样能把发生在东西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的故事揉合在一起叙述的作家,并不多见。”[2]当代作家莫言在为《交错的彼岸》所写的序言中称:“张翎的语言细腻而准确,尤其是写到女人内心感觉的地方,大有张爱玲之风。”[3]新移民文学研究专家公仲赞扬张翎具有“真正的作家的精神气质”[4]。

2008年问世的小说《金山》,将张翎的创作推向了艺术的巅峰。 《金山》的创作灵感萌动于20多年前的一次行车抛锚。车抛锚后,张翎在荒地中四下走动,邂逅了落基山山脚下修筑铁路的华工的墓碑。20年的辛苦酝酿,5年的笔耕不辍,故事仍然是关乎别离与重逢,不同的是小说从清朝同治年间 (1862-1875年)写到了新世纪2004年,从中国广州开平和安乡的自勉村写到了加拿大的温哥华以及哈德逊湾地区的印第安部落。历经百年的沧桑历史,纵横万里的世界景观,均在作者精妙如织的笔下一一展开。张翎自己把这本小说称作“耗费了我内心多年积攒的所有创作能量”、“是否还能够爬过去,我不知道”的“巅峰”之作[5]。目前,《金山》已被翻译成英、法、德、意、荷、西等九国语言在全球发行。同时,小说还入选了中国小说学会2009年度排行榜。

各个小人物的感情纠葛,时空的交错变换,人情的冷暖,视角的多重,共同编织了多种文化之间的交流与对话。国内研究者关于《金山》的研究不绝如缕,然而遗憾的是,这些研究均立足于小说中方氏家族的兴衰聚散,并以家族叙事或宏大叙事的视角来讨论20世纪不得已求生海外的华人及他们留在国内的家人的爱恨情仇。譬如,张佳通过分析“金山”和“碉楼”两个典型的地域意象,将《金山》解读为意象下的人性关怀[6]。周新民从中国文学传统切入,论述《金山》重振了宏大叙事[7]。王春林则以方氏大家族为研究背景,窥见了小说中人性的透视表现与现代国家民族想象[8]。至今,鲜有论者关注和论及小说中的印第安元素。在小说《金山》中,张翎不吝笔墨,以近三万余字的篇幅,完整而生动地讲述了在印第安部落的土地上,方锦山与印第安女孩儿桑丹丝的相遇、相爱、相别和相聚的故事。在二人长达半个世纪的别离聚散描写中,我们看到了另一个试图关心、关怀与其他种族男性恋爱并生子的印第安女性以及为印第安传统文化的失落悲唱挽歌的张翎。

以异域风土人情入味自己的小说是海外华人作家惯用的手笔,也是她们趋之若鹜并难以割舍的喜好。汤婷婷、虹影也好,谭恩美、严歌苓也罢,莫不钟情于此,张翎当然也不例外。不管是《望月》中关乎农场的如诗如画的描写,还是《交错的彼岸》中“小希腊”餐馆的恬淡闲逸的白描,抑或是《邮购新娘》中多伦多亚德莱街的寥寥几笔的勾画,都饱含了浓郁的异国风情。比之汤婷婷、虹影、严歌苓、谭恩美以及《金山》创作之前的自己,张翎此次大胆地在白人文化元素中添加了印第安元素。1861年的某一天,方锦山在温哥华的闹市中遇难落水,被桑丹丝的父亲搭救。一只独木舟把方锦山从白人的世界载到了印第安人的世界,故事的背景也随即从温哥华的闹市转到了印第安人的居住地。

独木舟是张翎小说中的一个重要符号,这是因为独木舟具有文化记忆的功能,是印第安传统文化的核心元素之一。对于西北印第安人而言,独木舟是他们生活中仅次于房屋的重要物件,既是交通工具又是生产工具[9]82。加拿大地广人稀,加上地理条件复杂,数不清的河流和湖泊使独木舟成为在森林中迁移的最佳方式。资料显示,1534年,雅克卡蒂埃乘船来加拿大时,他的帆船就遇到了印第安人的四五十艘独木舟[10]。加拿大印第安人的独木舟适于在狭长、水浅的地方行驶,船也很轻,一个人都能背动它。特别需要强调的是:独木舟开挖前,造舟的人要祈祷;独木舟造好后,还要在独木舟上绘满图腾动物图案,并举行特别的仪式为它祝福。如此,独木舟才能平安地使用,并给主人带来好运[9]84。因此,独木舟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交通工具,更肩负文化记忆功能,连接了过去和现在,并且建构未来。

张翎分别在作品的两个地方大费周章地描绘独木舟。第一处,桑丹丝出场,小说借桑丹丝的内心活动介绍了独木舟的制作工艺。独木舟是“从最好的红杉树干里挖出来的,最长的时候能比房子还长。扁平笔直的身体,深凹的肚腹,两头高高地翘着,有时雕成老鹰的头,有时雕成野鸭的嘴”[11]92。做独木舟之前要举行一番仪式,“要戴上面具跳过羊角舞,对祖先唱过祭拜的歌,谢过天上地下云里风里树上水中的各样神灵才动工。……与其说阿爸的手艺好,不如说阿爸的歌唱得好。阿爸的歌感动了阿爸的祖先,阿爸的祖先就变成了阿爸手中的刀和斧”[11]93。第二处,酋长来到桑丹丝家向桑丹丝的父亲求证寄居在桑家的锦山是否偷了神父的照相机,桑丹丝的父亲正在唱歌祭祀祖先祈祷神灵以保佑他挖出最好的独木舟。前后两处都提到了以歌祭祀神灵求保佑的事,尤其是第二处,张翎还慷慨地给出了数十行的祭歌歌词:“伟大的神灵啊/我在风中听见了你的声音/你一呼气万物就有了生息/求你赐我胆力/让我眼明/看得透日出日落的神奇/让我手巧/配得起你造就的每一样物器/让我耳聪/听得见你藏在风声里的叹息/让我心慧/悟得出你驻在每一块石头里的真谛……”[11]100

看似无心插柳,却撒播了与独木舟紧密相关的印第安传统文化:印第安图腾和印第安祭歌。古老印第安人的图腾物比较多,因部落不同而不同,图案可以是狼、熊、青蛙、雷鸟等等。桑丹丝所在部落的图腾应该是 “老鹰 (的头)”、 “野鸭 (的嘴)”。借助这种图腾,部落里的人建立一种亲密和特殊的关系。桑丹丝的爸爸制造独木舟前所唱的祭歌充分体现了印第安人对自然万物、宇宙世界的崇敬。在印第安文化里,与其说是手艺人造了独木舟,毋宁说是祭歌创造了独木舟,这和美国印第安人神话里的克雷斯人最伟大的女神用自己的歌创造的世界显然同属一种世界观。小说中桑丹丝的父亲以祭歌呼唤神灵,使自己关于民族文化的记忆得到复苏。与此同时,桑丹丝的父亲亦因自己亲手所造的独木舟而重新书写了关于本民族的记忆。

除了独木舟,小说中不再有大段的印第安部落风土人情描写,温婉的张翎如田间采花般漫不经心地摘下零星几朵。兽皮靴子、鹿皮外套、牛皮口袋、兽骨贝壳磨成的项圈手镯脚镯、印第安人的社交聚会帕瓦节帕瓦舞会的披风、形形色色各类草药、印第安人的求爱习俗等印第安独有的物件与仪式散见于三万余字的描写中。凭此,读者窥见了印第安人的风土人情。锦山被搭救后,桑丹丝一家对他慷慨接纳并热心帮助,锦山负心决定离开时,桑丹丝忍着心痛划独木舟送他离开。借此,读者了解了印第安人的人情:这绝不是一个“割头皮,挖心,用人牙齿做项圈”[11]95的民族,而是一个善良、宽容、博爱和勇敢的民族。

美国学者莱斯利·菲尔德认为:“西部小说的核心不在于和这片土地的接触,而在于与印第安人的相遇……印第安人注释了神话般的美丽西部。”[12]《金山》的印第安元素魅力绝不仅于独木舟、兽皮靴子等风土人情上,也不止于锦山去离印第安部落事件,而在于部落之外的男人与部落里的女人所演绎的凄美而令人心颤的跨种族恋情。

仅桑丹丝一家,先后就有四段跨种族恋情,其中三段均以悲剧收场。桑丹丝的奶奶爱上的是一个几十年前受哈德逊海湾公司派遣与印第安土著人交换海豹皮和其他优质兽皮的英国人。为了保证稳定的货源,这个在英国已有家室的人娶了酋长的女儿,即桑丹丝的奶奶。15年后,退休的英国男人给他的印第安妻子留下一笔财产,吩咐她带着他们的七个孩子到城里居住,以让孩子们到白人的学堂接受最好的教育,便回了国,再无音信。桑丹丝的外婆爱上的是一个在山里淘金的中国男人,他淘了四五年的砂,每两周到桑丹丝外婆的铺子里过一次夜。最后一年的秋天快封山的时候,他淘到了一块金子,把金子分了一半给桑丹丝的外婆,便抛妻弃女坐船回了中国。桑丹丝爱上的是锦山,与桑丹丝肌肤相亲之前,锦山思索桑丹丝的外公,“觉得那红番并不真的刁蛮,倒是那个淘金的,反有些薄情寡义”[11]99。锦山却更薄情,既没有一大笔钱,也没有半块金子,仅送了桑丹丝一顶帽子,而且若不是桑丹丝追他,他甚至都不打算光明正大地与桑丹丝道个别。

桑丹丝的奶奶、外婆和桑丹丝自己都爱上印第安部落之外的男人,给人生孩子,最终又被男人抛弃,这样的印第安妇女在印第安部落比比皆是。“桑丹丝的奶奶回到部落后,发现部落里多了许多陌生的孩子,都长得和她的孩子们很是相似。她明白那是白人的旋风刮过印第安的土地之后留下的印记。”[11]93这些女人以她们特有的印第安人心胸和情怀接受了这一切,包容了这一切。她们把孩子抚养长大,却耗尽一生来咀嚼男人们并不看重的爱情:“这些孩子的母亲,就是那群被白人丈夫们简单地称呼为‘帮手’的印第安女人们,常常聚集在一起,谈论那些隔了一个大洋的男人。”[11]93“奶奶一生没有再嫁……阿爸一点也记不起他父亲的样子,可是那个男人的印记却无处不在。奶奶已经把她对那个男人的怀念,化作最为严厉的言辞,刀砍斧凿一样地印刻在孩子们的记忆中。这些记忆,又随着血液的延展,缓缓地流入了她孙子孙女的身上。……奶奶知道她的后裔,会一代一代地替她保留属于那个男人的记忆。”[11]94

桑丹丝是这些人中唯一有机会并付诸行动去续接自己爱情的印第安女人,结果却满腹辛酸。锦山已经不认识桑丹丝了,面对突然造访的桑丹丝,锦山两次疑惑地询问: “你,认得我?” “你认得,我?”[11]193锦山自称找了桑丹丝多年,小说中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细节说明锦山如何在寻找。桑丹丝以为锦山会约会自己,不想追到的锦山只是为了弄清照片上的保罗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怔了一怔的桑丹丝,“笑容渐渐凝固成蒺藜一样的皱纹,过很久才回答:‘我的。’”[11]194一句 “我的”划断了自己和锦山的所有联系,也划断了所有的印第安女人对部落之外情人的等待。这些外族男人从来就不曾真正地爱过她们,在他们眼中,所有的印第安女人只是一个工具:生意的工具,性欲的工具,或延续香火的工具。一旦他们离开,他们以为一笔钱、半块金子,或者一顶帽子就足以买断他们与印第安女人的一切。

印第安人是加拿大最早的主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形成了适应生产、生活的社会组织形式。随着16世纪欧洲移民的到来,印第安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到19世纪末,这种变化却变得异常可怕。1867年,加拿大根据《不列颠北美法》成立了自治领。1876年,加拿大自治领通过并颁布了《印第安人法》。根据该法,欧洲白人剥夺了印第安人的权利,占据了他们的土地,还强制推行同化政策,企图把早已拥有自己宗教和语言的印第安各部族用欧洲殖民者的宗教和语言同化到白人殖民者的主流文化中来,印第安人的身份地位在主流话语中由中心走向了边缘[13]。这是一段印第安人被殖民的过程,印第安人也因之被沦为后殖民语境下的他者。

小说的背景时间是1861年左右,当时加拿大印第安人被殖民的命运已迫在眼前,然而对于很多印第安人来说,他们还尚未预见到自己的悲惨命运,桑丹丝的奶奶就是这样。桑丹丝奶奶的英国丈夫曾受雇于英国哈德逊海湾公司,她以自己拥有这样一位丈夫而倍感荣耀。她曾对孩子自豪地说:“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你们的阿爸,是哈德逊公司的功臣,是受维多利亚女王亲自接见过的。”[11]194

历史告诉我们,桑丹丝奶奶引以为豪的英国丈夫正是她应该痛恨的加拿大印第安人殖民化进程中的罪人。哈德逊海湾公司于1670年在英国正式成立,查理二世对公司给予“王家特许”,准许该公司在流入哈德逊湾的一切河流上进行开发,垄断与土著印第安人之间的贸易,尤其是皮货贸易[14]。英国人在北美后期的扩张,正是通过像哈德逊海湾公司这样的皮货贸易公司实现的。通过各种各样的贸易战,哈德逊海湾公司于1821年取得彻底的胜利。之后,皮毛价格暴跌,贸易站也减少了许多。垄断集团规定某些部落只能向某个贸易站出售皮毛。往别处出售皮毛,则要按该公司所谓的“暴利法”惩处酋长,当众鞭打,并可能销毁或没收他们的皮毛。 “忠实的”酋长则因教育年轻人有方,生产了较多的皮毛等等而受到奖赏。后来,当皮毛贸易被工业、矿业和农业所取代时,印第安人已经被和平的商业手段置于从属的地位了[15]。

《金山》中的诸段跨种族恋情都发生在印第安人处于从属地位之后,处于从属地位的印第安人被视作比被白人称作“猪猡”的华人更低等的人种,成为人尽可欺的他者。小说中,华埠的报栏上贴出的《不列颠殖民者报》(1861年6月9日)写道:“我们有理由相信,作为一个低劣的种族,印第安人应该给较为文明的种族让路,因为文明的种族更适宜于承担将蛮荒之地改建成良田和幸福家园的重任。”[11]92所有的非印第安人都把这些印第安人看作是一个低劣的种族。印第安女性则因为自己身负印第安种族和女性性别双重身份而遭遇双重歧视,以至于被视作一个更加低劣的群体,深陷后殖民化进程的困苦深渊。小说中,即便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生活贫困、居无定所的中国淘金男人锦山也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带自己的印第安女人回家,因为“祖宗不认你的”[11]103。

如草芥般为人所遗弃的印第安女性面对白人、华人丈夫的远走高飞,一般有两条出路:离开印第安土地去追逐自己的爱情,或留在印第安的土地上继续生活。小说结尾处,老态龙钟的桑丹丝主动拜访少年时的情郎锦山,结果却是失望地驱车离开。老一辈的桑丹丝奶奶也曾到白人都市生活过,“可是没过几个月她便觉得躁动不安起来,耳朵里仿佛有一面鼓,昼夜不停地鸣响。那是她的祖先在召唤她。于是她带着孩子,重新回到了部落”[11]93。鼓是印第安传统文化中的另一重要元素,被视为能疗伤治病、引领迷失的印第安人回到部落的神物。当代美国印第安女作家厄德里克有本小说就叫《着色的鼓》。小说中,小女孩肖妮在冰冻之夜得到具有神性的鼓声的指引,带领自己的弟弟妹妹寻找到了求生的小屋[16]。小说没有交代桑丹丝的车驶向何方,但从她奶奶的经历推断,总有一天桑丹丝也会被鼓声召回部落。

离家与归家体现的是当代印第安小说的模式,当代印第安英语小说往往“在‘出行’和‘回归’这样一个元叙述的层面上展开”[17],被鼓声召回就意味着真正的回归?事实并非如此,桑丹丝奶奶“虽然回到了自己人中间,可是奶奶却发觉自己已经和他们陌生了”[11]94。陌生除了因为曾经的离开,还因为疾病、酒精、基督教、白人教育模式及生活模式等对印第安传统文化大肆侵蚀,大片富庶土地已落入白人之手,印第安人所拥有的只是少之又少、贫之又贫的居留地。世代居住的土地才是传统印第安人的“一种精神财富”,他们只有在祖先的土地上,“才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认识自我,认识自我与土地的关系,才能为自己界定出一种地方感,一种归属”[18]。桑丹丝奶奶、桑丹丝,既没有办法按照印第安的方式生存下去,又不为主流社会所接纳,结果必然是生活不仅没有着落,而且还遭受各种羞辱,陷入无所归属、被迫流放的精神状态。

此情难续成追忆。难续的除了跨种族爱情,还有她们同自己的祖先、土地及古老传统的世代深情。何去何从是这些印第安女性的困惑。她们的混血孩子又该何去何从?国内华文研究专家饶芃子等称张翎是“超越种族、超越原乡与异乡的藩篱,关注人类普遍生存状况的‘世界主义者’”[19]。从《金山》来看,张翎的确做到了。面对加拿大被白人的西方文明大肆横扫、印第安传统文化的严重失落、印第安女性的被迫流放,张翎提供了一曲挽歌:隐隐的伤,阵阵的痛。

[1]陈瑞琳.风雨故人,交错彼岸——论张翎的长篇新作《交错的彼岸》[J].华文文学,2001(3):62.

[2]洪天国.告别边缘——从张翎《交错的彼岸》说起[J].新书评介,2001(94):17.

[3]莫言.写作就是回故乡[M]//张翎.交错的彼岸.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4.

[4]公仲.语言的回乡,历史的沉重[M]//张翎.邮购新娘.北京:作家出版社,2004:1.

[5]江少川.攀登华文文学创作的高山——张翎访谈录[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10(4):1.

[6]张佳.意象下的人性关怀[J].当代文学 (下),2010(7):45-46.

[7]周新民,金山.重振宏大叙事[J].文学教育,2010(11):21-22.

[8]王春林.人性的透视表现与现代国家民族想象:评张翎长篇小说《金山》[J].理论与创作,2010(2):69-74.

[9]高小刚.图腾柱下:北美印第安文化散记[M].北京:三联书店,1997.

[10]黄鸿钊,吴必康.加拿大简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7:172.

[11]张翎.金山[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12]FIELDER LESLIE A.The Return of the Vanishing A-merican[M].New York:Stein and Day Publishers,1989:21.

[13]马广利,傅俊.后殖民批评视角下的加拿大《印第安人法》[J].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10(1):25.

[14]The Bay:加拿大最古老的公司[N/OL].http://ca.bytravel.cn/art/The/TheBayjndzgldgs.

[15]D·丹尼尔斯.加拿大印第安人历史上及目前的斗争简况[J].世界民族,1982(5):22-23.

[16]LOUISE ERDRICH .The Painted Drum[M].New York:Harper Collins P,2005.

[17]艾勒克·博埃默.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盛宁,韩敏中,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228.

[18]COLELII LAURA,ed.Winged Words:American Indian Writers Speak[C].Lincoln:U of Nebraska P,1990:91.

[19]饶芃子,蒲若茜.新移民文学的崭新突破——评华人作家张翎“跨越边界”的小说创作[J].暨南大学学报: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版,2004(4):69.

On Indian Elements in Golden Mountain Blues by Zhang Ling

SONG Sai-nan1,LIANG Lu-lu2

(1.Foreign Literature Institute,Beijing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Beijing 100089,China;2.Foreign Language School,Taiyu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Taiyuan 030024,China)

Gold Mountain Blues is the peak of Zhang Ling’s creation.At present,many researchers focus on its family narration,Chinese characters’sufferings and images of Diaolou tower.This paper studies it,from a quite different perspective,that is,it centers on Indian elements in Gold Mountain Blues.Based on some Indian elements in this novel,for example,loves between Indian women and white/yellow-race men,the author concludes that Gold Mountain Blues shows readers the living conditions of those Indian women who fall in love with non-Indian men and give birth to their babies.Zhang Ling uses an elegy that reflects collapsed Indian culture and banished Indian women to reveal the confusion of Indian women in post- colonialism context.

Gold Mountain Blues;Indian elements;post-colonialism context;elegy

I106.4

A

1673-9779(2011)03-0306-05

2011-03-12

宋赛南 (1981-),女,湖北荆门人,博士生,主要从事族裔文学及跨文化研究。

E -mail:sannannaner@126.com

[责任编辑 杨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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