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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中的悲剧美

2011-04-07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荆棘鸟拉尔夫悲剧

孙 晶

(中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

《荆棘鸟》中的悲剧美

孙 晶

(中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

《荆棘鸟》自问世以来深受广大读者好评,它的成功主要来自于它的主题:“爱和命运”。书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观都有和主流价值观念相悖的特点,但是,这种禁止的爱却赢得无数读者的同情。

《荆棘鸟》;禁爱;悲剧

澳大利亚现当代著名作家考琳·麦卡洛的长篇小说《荆棘鸟》自1977年问世以后,不仅走红美国,与马里奥·普佐的《教父》、索尔·贝娄《洪堡的礼物》等著名作品同为美国十大畅销书,而且迅速成为风靡全球的“国际畅销小说”,先后被改编成影视剧,是整个1980年代最佳畅销书之一。作家选用独特的视角和特别的手法讲述了从1915—1969年半个多世纪以来克利里家三代人的人生经历和情感历程,色彩斑斓生活的方方面面,将爱情与命运、无奈与死亡、原欲与权力、诅咒与颂扬,发展与消亡等历史冲突演变历程,以家族史的方式讲述得新奇动人。

《荆棘鸟》在宏阔的历史背景下演绎绝世爱情,被誉为澳大利亚的《飘》。故事串联起来的主线是梅吉与拉尔夫神父之间的刻骨铭心的爱情。这段为世所不容的“禁爱”,给主人公带来了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在这个过程当中人性与神性展开了顽强的较量,情感与理智进行了激烈的厮杀,最终以悲剧收场。 “禁忌的领域是悲剧的领域,甚至是神圣的领域 ”[1]。此书中最为读者所震惊、极具吸引力的是这段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禁爱,展示了悲剧式的冲突。这样的悲剧美学的意义何在?乔治·巴塔耶认为,所谓邪恶,便是人们通常所认为的与“真、善、美”以及“道德”、“理性”、和健康生活相悖的,尤其是被教会与法律所排斥、谴责和禁止的罪恶、肮脏、病态、丑陋与陌生的东西[1]。然而,梅吉与拉尔夫神父之间为社会和教会法规所斥责的爱情却赢得了无数人的同情。

一 宗教枷锁下的人性挣扎

剧作家狄德罗提出:“帝王英雄可以做悲剧的主人公,乞丐走卒未尝不可做悲剧的主人公,不在其名誉地位的高低,而在其内心冲突的强弱,帝王有帝王的悲剧,乞丐有乞丐的悲剧。”[2]《荆棘鸟》的主人公拉尔夫神父正是这样一位内心经历狂风暴雨般折磨冲突的典型现代悲剧人物。在世俗权力和内心的爱情欲望之间左右徘徊,在灵与肉的撕扯中举步维艰。在失去自己多年不知其存在的儿子——戴恩时,“一阵失声恸哭,这是一个灵魂穿过地狱入口时发出的声”[3]480,最后在悔悟中死在爱人梅吉的怀抱里。作家考琳·麦卡洛,对主人公爱情心态的描写十分细腻感人。随着步入成年,梅吉对拉尔夫从敬慕日渐转化为爱慕;而拉尔夫在无意识状态中对她也由最初的怜爱发展为男女之爱。然而,拉尔夫毕竟是个天主教教士,宗教的禁欲主义教规及其对权力的热衷,都注定了这场爱情无法圆满。《荆棘鸟》中的拉尔夫,他从小接受神学教育,修身灭欲,对上帝有一种狂热的虔诚和笃信。但他毕竟是肉体凡胎,呆板的教规只能暂时地禁锢他的心,一旦那个能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的女神出现,他灵与肉的平衡便被打破了。在禁欲主义的压制下,神父的爱情往往伴随着神性与人性的抗争,体现了宗教与爱情永恒冲突的主题,被赋予了爱情悲剧美的内涵。天主教要求“教士的心境不受红尘俗物的干扰——没有对女人的爱欲,没有对金钱的迷恋,也没有因为要听命于他人而于心不甘”[3]51。这是正统的天主教教规为献身于上帝的教士所作的基本要求。尽管对于有思想的人他曾经也怀疑过,空虚的身躯不是上帝能够全部填充的,但是似乎他献身上帝的决心、成为完美无瑕的教士的意志是坚决的。拉尔夫竭力讨好的新西兰最富有的遗孀玛丽·卡森是一个已至耋耄之年的女人,由于她的牧场缺少一个工头,同时感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很多人觊觎她的财产,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于是做出决定把自己的弟弟一家接到德罗海达牧场。这个看似偶然的决定却注定了拉尔夫痛苦的爱的旅程的开始。当他在基兰博车站遇见克利里一家时,迅速被躲在男孩子背后的梅吉吸引,“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哔叽长袍在尘土之中,迈步越过了那些男孩子,蹲下身来,用双手搂住了梅吉,那双手坚定、柔和,充满了友爱”[3]65。“她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甜美、最可爱的小姑娘了”[3]66。从此以后拉尔夫如一潭死水般的感情泛起了波澜。他把自己的感情默默地倾注在梅吉身上,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个孩子。当玛丽·卡森尖锐地指出他爱梅吉,“你首先是个男人,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当教士使你感到安全,就是这么回事”[3]103,他同样激烈地反对说他不是一个男人,他是个教士。拉尔夫与梅吉的亲密让玛丽·卡森嫉妒,拉尔夫对她的爱意的拒绝更让她心怀怨恨。在洞悉拉尔夫的灵魂后,她以1 300万的家产作为诱饵,使拉尔夫处于选择事业和爱情的矛盾境地,终于红衣主教的梦想压倒了一切,梅吉成了拉尔夫抱负的鞋跟下被碾碎的玫瑰。

二 人性与神性的冲突

《荆棘鸟》中的拉尔夫和梅吉, 都是出类拔萃的男性和女性,是美的化身。他们所追求的爱情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男女之情, 而且是对美的追求, 对生活理想的追求。为此他们不惜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忍受了无法估量的痛苦。他们的爱情是忠贞不渝的,而且有了爱情的结晶——儿子戴恩, 但这是荆棘鸟的绝唱,最终酿成了生离死别的爱情悲剧。在这爱情悲剧中, 拉尔夫要负主要责任。拉尔夫是位神父,他把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同教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同时又无法抑制人的本性而去追求尘世的爱情, 偷尝上帝的“禁果”。正因为如此, 他始终处于天国之爱与尘世之爱的两难选择之中。

鲁迅曾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说:“悲剧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4]。无疑,在《荆棘鸟》中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无外乎是精神价值的无形毁灭,作者通过对主人公“精神上的苦刑”与 “灵魂的拷问”揭示出人性的真谛。拉尔夫生硬地将自己分裂,拒绝自己作为男人的属性,违背人的天性,割裂了生命的完整。由于人的本性中存在着一种“爱的冲动”,爱情对于人具有某种天然的诱惑力。宗教戒律和法律条文禁止人们去做的事情无法阻挡这股爱的急流,对爱的克制越强烈,越发有意去阻碍人按照自己的内心冲动实现其本能欲望,决堤之水蔓延的危害越大。拉尔夫在经历了情感的否定、恐惧、痛苦、失望,克制之后,终于认识到了既不做一个男人,也不做一个教士,做一个兼有两者的人是不可能的。他终于冲破宗教的藩篱,放弃了最后的抗争,在麦特劳克岛和梅吉结合在一起。瓦西列夫在《情爱论》中说:“性欲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失去控制,它就可能成为灾难。不应该把精神和肉体分开,把梦想和现实分开,这会导致人本质的变态,导致扼杀生命。”[5]在麦特劳克岛,拉尔夫多年来的自我矛盾,自我抗争,自我分裂状态终于片刻间得到了修整。最终他意识到在人世间去追求神性,只不过是一种幻觉。他必须黏在一起的是自己被割裂的整体。

对感情的需要是人的本性。在1943年,马斯洛提出了人类需要层次理论,第一次从科学的高度对人类的需求做了层次上的和先后顺序上的区分。情感的需求包括对爱情的渴望是人的基本属性。然而禁欲主义把人的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归于不可饶恕的邪恶而加以排斥,其结果是宗教不仅没有成为人们精神上的慰藉,反而成了现实生活中的炼狱。对于基督教的神职人员来说,他们可以抛弃真实多彩的尘世生活,然而植根于生命的内在的强大的本能激情和欲望往往会脱离理智的控制,不由自主地驱使他们突破价值观念和宗教戒律束缚,做出有违戒律的事。在人的本能和教规要求相冲突下,他们不断经受着自我的良心折磨和谴责,造成人的内心冲突和斗争,分裂的自我导致了悲剧性的人生。

三 悲剧导致人性复苏

《荆棘鸟》通过拉尔夫隐秘的心理,复杂的情感,描写了他几十年来理性与非理性、灵与肉激烈的斗争。其中所包含的悲剧性,远远超出了对个人悲剧命运的展示,而在更高的层次上挖掘了带有普遍性的社会根源。我们说拉尔夫在“人性与神性”冲突的悲剧中,更多的是表现出人性的扭曲,这种扭曲是他在现实生活中内心处境与外在处境冲突造成的,因此更显得宗教意义下的爱情悲剧美的内涵。

卡尔·雅斯贝尔斯在他的《悲剧的超越》一书中说到:“没有超越就没有悲剧。”[6]悲剧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展示人生的不幸,而是要展示人精神对悲剧的超越,这是对人的内在生命力量的自觉认识,也是人存在的意义所在。人的存在的勇气,既要表现为快乐,又要表现为对苦难的忍受和超越。 “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谁都不怨恨,我不能对此有片刻的追悔”[3]512。人生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要经历这些压抑,来自外部环境的,社会的,文化的,对人的社会属性和生物属性的压抑。然而,人还是在不断的前行,为了最美好的梦想一如刺进荆棘的鸟,从不会停下来计算其代价,并且认同这种行为。我国著名的美学家朱光潜先生说:“对悲剧来说,紧要的不仅是巨大的痛苦,而且是对待痛苦的方式。没有对灾难的反抗,也就没有悲剧。引起我们快感的不是灾难,而是反抗。”[7]女作家赞赏的正是这种迎着痛苦,勇敢地与命运抗争的人生态度,如果痛苦是人生命运的一部分,那么畏惧逃避不仅是徒然的,而且是毫无意义的,痛苦越深,抗争越激烈,就愈能显示出人性的深度;在与命运的痛苦无情的较量中,人性迸发出光彩夺目的光辉,人生的自豪、骄傲全部彰显出来。这种对待痛苦的方式,不仅没有降低人性的崇高,反而在悲剧的生活中凸显出人的自强和自尊。尼采说,伟大的幸福正是我们战胜巨大痛苦时所产生的生命的崇高感。生命力取决于所承受痛苦的份量,生命力强盛的人正是在巨大痛苦袭来时格外振作和欢乐。在与命运抗争的极度痛苦中,人性就格外焕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辉。

在《荆棘鸟》中,作者通过对被法律和秩序所排斥、所禁止的、与理性完全相反的东西的强调,描述了主人公精神和人格的压抑、现实的荒诞,引起读者内心的“骚动”,使他们自发地对现存的不合理的教条法规等束缚人的本性的条条框框加以否定,打破桎梏,做出积极的抗争姿态,在人生的悲剧中发现“喜剧”因子,从而能够有勇气战胜荆棘,超越沉重的苦痛,真正自由勇敢地去爱,过上美好的生活。

[1]乔治·巴塔耶.文学与恶[M]. 董澄波,译.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8.

[2]熊佛西.悲剧[M]//许道明.中国文论选·现代卷:中册,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352.

[3]考琳·麦卡洛.荆棘鸟[M].曾胡,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4]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M]//来凤仪,选编.鲁迅杂文.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55.

[5]瓦西列夫.情爱论[M].赵永穆、范恩国、陈行慧,译.上海:三联出版社,1984:19.

[6]卡尔·雅斯贝尔斯.悲剧的超越[M].北京:人工出版社,1988;32.

[7]朱光潜.悲剧心理学:各种悲剧快感理论的批判研究[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182.

(责任编校:文君)

TragedyBeautyinTheThornBird

SUNJing

(Institute of Foreign Languages,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3, China)

TheThornBirdwritten by Australian famous author-Colleen McCullough has well

among the readers since it was published. The reason of popularity is in some extent due to the theme of love and fate .The heroine in the novel has the intention of pursuing perfect love, however, the forbidden love has gained the sympathy of readers instead.

TheThornBird; forbidden love; tragedy

2011-04-11.

孙晶(1982— ),女,黑龙江绥化人,中南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专业在读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I106.4

A

1673-0712(2011)03-003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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